第四单元 百鸟朝凤
第一章 失去柳萧云
眼前这一幕让顾鹰连连后退了三步，他紧紧盯着柳萧云，身体在颤抖。
忽然间！弓弦绷紧，那箭以极快的速度迅速飞出，准确无误地射入舒眉的眉心！一箭刺穿她的头颅，鲜血飞溅开来——
顾鹰站起来，说：“这石狮子是假的，舒眉已经从这里逃走了，传我命令，全王城搜捕舒眉！”
萧太医赶紧走过去，白晚芦冷冷地制止：“你们来晚了。”
哪怕是极微弱的阳光，也比那冰冷如铁的房间强。
“公主，他们好像查出了舒眉。”明月厢的不远处，躲着安城与晓菱，晓菱担心地对安城说。
“晚儿……”柳萧云伸手轻轻拍着白晚芦的后背，刚想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她痛吟了一声，手一抖，药碗打翻在床榻上。
柳萧云接过来，道：“望秋公子，这里是冷宫，奴婢没办法招待你，我现在就去给晚儿熬药，你坐一会儿还是赶紧回去吧。”说着，她便进了屋，去找药罐子。
舒眉蹲在地上画圈圈，像杂草一般的长发盖住了她的脸。
“眉姐姐？”舒眉一脸疑惑地说，“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回去吧。”白晚芦喘过气来，抚着胸口，站直了身体。
“云姐姐……云姐姐……”白晚芦失神地叫唤着柳萧云的名字，慌里慌张地跑回去。
白晚芦目光下移，落在柳萧云的尸身上，面无表情。
周越凌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臣弟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晚贵妃。”
“不了，房里比外面更冷，这外头，好歹还有一丝阳光。”白晚芦叹了一口气，道。
小乞儿随着柳萧云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沙漠最遥远的天边，一缕阳光缓缓地升起，暗金色的朝霞即将映红那片灰暗的天。
她看上去那样安静，似睡着了一般……
“晚儿在，晚儿在的……”白晚芦抽噎着，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害怕。
一个人的时候，白晚芦再坚强也承受不住悲伤。
望秋看着白晚芦浑身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快要掉泪：“真是的，小侄子没保住，白姐姐和君上哥哥还年轻，可以再要一个，为什么要吵架啊……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啊……君上哥哥真的舍得吗？君上哥哥不爱白姐姐了吗……”
宫墙外，站着周君邑与小房子，周君邑面对着那堵厚厚的城墙，似乎能通过这面墙，看到他的晚儿的样子。
最先来明月厢见白晚芦的人是周越凌，然而，白晚芦并没有想过见他。
“这里有洞！”有侍卫惊叫起来，顾鹰赶紧走过去蹲下查看，那的确是一个洞，大小最多容许一个纤瘦的女子通过，而在宫墙的外面，似乎有一座石狮子挡住了这个洞，顾鹰伸手推了推，那石狮子竟轻易地被推开！
翌日清晨，柳萧云早早地起身，为床榻上的白晚芦擦了个脸随后，她便去厨房盛那熬了一夜的药。
安城赶紧给周君邑倒了杯茶，道：“君上哥哥，别气了。”
“安城，你也退下吧。”周君邑闭上眼，伸手揉着眉心的位置，叹道。
然而，他现在心力交瘁，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白晚芦冷漠地说：“周越凌，你与谁有深仇大恨本宫管不着，本宫只想为小殿下和云姐姐报仇，如果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就最好不要蹚这浑水，更不要拦着本宫。”
安城皱起眉，喊了一声：“眉姐姐。”
安城抬起头，看着空中漂浮着的白云。忽然，空中飞来一只巨鹰，以电光火石之速将一只飞行的鸟雀带走，安城的神情越来越坚定，她明白了，只要白晚芦活着一天，周君邑都对她死不了心！
周越凌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若说柳萧云的死与他无关，那么，小殿下的死就与他脱不了干系。
在距离舒眉一段距离前，白晚芦停了下来，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装疯卖傻这么久，不累吗？”
“是！”众侍卫跑进杂草堆，用手中的佩刀拨弄着杂草。
人心……也是冷的。
安城抽出自己的手，冷然地说：“我知道四哥放弃了救你，你爹爹也救不了你。你在这里装疯卖傻，只是为了躲避为安荷偿命的死罪。”
周越凌走后，周君邑来到了明月厢，站在门口喊：“晚儿，孤来看你了。”
但是，这祭国王城到底是周君邑的地盘，她再怎么小心翼翼，ｈｅtｕsｈｕ.ｃom.cｏｍ也还是很容易被发现。
突然被拽着走，柳萧云忙道：“等等，晚儿，我真的……”
“是！”侍卫领命，四下散开，全王城搜捕舒眉。
周君邑对萧太医使了个眼色，萧太医连忙走过去，取了汤药的残留，带回去研究是为何毒。
里面沉寂了一会儿，白晚芦才打开门，她走到周君邑面前，道：“本宫恳请君上陪本宫去办一件事。”
听见响动，白晚芦转身，看着柳萧云捂住腹部，顿时爬起来：“云姐姐！”
“哟，四弟这么有兴致，专门跑来看望孤的贵妃？”周君邑驻足，眼神如鹰一般盯着周越凌。
对白晚芦而言，其他所有人都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分为重要与不重要，可柳萧云不同，柳萧云是伴她成长的家人！
这时，舒国予与舒轶跑到了楼阁下，看见楼阁上的场景，当即下跪，恳求周君邑放过舒眉。
“没事，白姐姐一定不会死的。你要和六哥哥好好地辅佐君上，明白吗？”白晚芦虚弱地笑着，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双手撑着石桌，手臂像被抽空了力气。
安城推开房门，看见舒眉蹲在最黑暗的角落。一看见有人来了，舒眉立即奔过来，如索要糖果的孩子般笑起来：“啊哈哈哈，你带好吃的来给我吗？”
白晚芦将柳萧云扶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嘴皮哆嗦地喊：“云姐姐……你不要睡啊！快同晚儿讲讲话，太医就要来了，云姐姐……”
安城放下茶水，低着头，小声地说：“可是安城不想离开君上哥哥。”
忽然，安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又冷冷道：“你别再装了。”
她知道，她陪不了晚儿了。
而就在天边，摇曳着一片生得茂盛的旱芦……
话一出口，白晚芦身子一震，就要冲上去。周君邑暗暗抓住白晚芦的手，示意他冷静。
舒眉被一箭毙命，连一个反应都没有。她头重脚轻，恍恍惚惚地晃了几下，身子自城楼坠下，犹如浴血的蝴蝶般。
白晚芦说：“这块布料是在你的冷宫发现的，其余的，已经被你烧成了灰烬，缝进了棉絮里面。这是你的东西吧？另外，本宫还在本宫所居住的冷宫院子里的那株大树上，发现了被树枝撕扯下来的另一块布料，也是跟我手中这块一模一样，舒贵妃，你想说这不是你的东西？”
周越凌刚从明月厢离开，便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周君邑。
“舒贵妃。”白晚芦的声音传来，舒眉拧紧眉毛，看着白晚芦和周君邑缓缓踏上楼阁。
“喀喀喀。”身着布衣的白晚芦咳了咳，倒着茶壶里最后一滴水，不免觉得可怜。
干枯的树枝上只剩余几片枯黄的叶子，风一吹，就纷纷落下来。这个冷宫里，什么都是冷的，地板、房门、茶水、床榻，全都是冷的。
舒眉缓缓抬起头，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张诡异的笑脸：“没错，这两个人都是我害的。”
看见周君邑和白晚芦走了过来，顾鹰一干人皆下跪行礼。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舒眉疑惑地问。
望秋一抹眼泪，红着眼道：“望秋担心白姐姐……”
在柳萧云临死前的往事回放中，除了白晚芦，还有一个人的身影，他身披战甲、威风凛凛，只是，身影模糊得很……
天色阴沉，连最后一缕阳光都躲进了云层。风透过单薄的衣裳浸入骨肉之中，白晚芦抱紧了胳膊，缓缓地转身走向房内。
柳萧云起身，翻箱倒柜地找了几块方糖出来，把方糖放进药里，柳萧云又坐回床边，尝了一口汤药，笑着说：“晚儿，不苦了，起来喝吧。”
因为，活人不可能对一个死人动心的！
安城被吓了一跳，赶紧说：“四哥哥，你先走吧。”
周君邑神色黯然，搭在白晚芦肩上的手缓缓地滑了下来。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小乞儿一醒来就看见了柳萧云，她早就醒了。
“眉儿……”舒国予伸着手，眼里是浑浊的眼泪。
“眉儿——”是舒国予撕心裂肺的喊叫。
周越凌拧眉：“你是在怀疑我吗？晚儿。”
望秋担心地看着白晚芦，一步两回头，最终离开了这座冷宫。
“四王爷还是关心一下自己人吧。”白晚芦冷笑，道，“因为我听说，舒贵妃在昨夜消失了一阵子呢。”
周君邑的心思，安城当然晓得，她揪着自己的衣裳道：“君上哥哥，你说的，安城都明白。但是你现在身边没有一个陪伴的人，安城担心你……”
有穿堂风无意拂来，撩起顾鹰的衣衫。终于，他脸上滑过一道泪痕，很快，他又抹去，走过去蹲下，将柳萧云抱进臂弯里。
“还听不懂吗？”白晚芦抬起一只手，手指间捏着一块黑色的布料，那是舒眉的夜行衣，舒眉下完毒回冷宫的时候，打算将夜行衣烧掉，却不料被一只鸟儿发现，冒着火焰衔了一片布料出来。
舒眉脸上的笑冷却下来，她转身，望着楼阁之下的父亲，凄然道：“父亲，女儿不孝！背着你做了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女儿对不住您！”
冷宫里传来一阵浓郁的药香味，随着高高的宫墙飘了出去。
拉弦的顾鹰看着血泊中的舒眉，手中的弓弦掉落在地。他眼中蓄满了眼泪，他在心里道：“柳姑娘，顾某……顾某替你报仇了……你在天之灵，可以好好安息了……柳姑娘……”
柳萧云带着笑，整个身体陷了下去，终于，最后一刻，她闭上了双眼，再也听不见白晚芦唤她的名字了。
倒去药渣，将汤药倒入碗里，柳萧云端着药去找白晚芦。
费力地想要抬起手，可始终抬不起来。白晚芦抓着柳萧云的手，紧紧地握着，哭着喊着：“云姐姐……我在你身边，你莫急，太医要来了……”
说罢，她便离开了冷宫，那样自信的身姿，宛如当年的舒眉。
侍卫将舒眉团团围住，舒眉的身后便是楼栏，当初，周越凌的母亲便是从这里摔下去死亡的。
百官不敢再进言。周越凌偶尔请缨为周君邑分忧，周君邑却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夺了孤的女人，还要抢孤的江山吗？”
“孤有小房子。”周君邑截下了安城的话，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孤的贵妃就不劳烦四弟挂心了，四弟慢走，晚上要睡好。”周君邑笑里藏刀地说。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马跑走去找太医——虽说这位娘娘住在了冷宫，但是君上私底下叮嘱过他们，要好好保护两位姑娘的安全。
白晚芦蜷缩在一起，没有说话。
“君上。”小房子呈了一个箱子过来，看见那个箱子的时候，舒眉脸上大惊。
“白姐姐，听说你病了，这是六哥哥在萧太医那里拿的药。”望秋从几件衣裳里抽出一包药，递给了白晚芦。
柳萧云还残留着一丝意识，她歪过头，努力睁开双眼看着白晚芦，白晚芦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脸颊上，烫得她的心窝一阵发疼。
白晚芦睁开眼，眼眶红红的，未来，她还有未来吗？
因为对王城地形，以及夜巡队的时间很是熟悉，因此，舒眉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了白晚芦所在的冷宫。
周君邑捂住白晚芦的眼睛，那只从舒眉头颅中飞出来的箭重重地钉在阁楼上。
就在楼阁正对的方向不远处，一道拉弓声响起。拉弓的人是顾鹰，他剑眉紧拧，盯着城墙上的疯女人，箭尖正对着舒眉的眉心。
白晚芦惨白的脸上浮出安慰的笑容，道：“死不了的……”
一直飞旋在白晚芦头顶上方的鸟儿喳喳地叫着，带着白晚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笃笃笃。”有叩门的声音。
死的不过是小小宫女，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女儿？
她滑倒在地，望着从窗户外飞来的鸟雀们，无助地说：“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啊……”
“昨夜喝了，今日嘴里还苦着。”白晚芦说。
柳萧云走过去，将门打开，不晓得望秋用了什么法子买通了看守的侍卫，来到了这里。
猛地站起来，白晚芦忙不迭地跑到冷宫门口，对着守卫大喊：“快去叫太医！快些！”
“晚儿……”柳萧云艰难启唇，喊着白晚芦的名字。
因是夜间，白晚芦与柳萧云已经入睡了。厨房里还燃着火，上面煮着白晚芦的药，舒眉走近厨房，将安城给的那瓶药倒进了药罐里，随后将瓶子随意一扔，又借助那株树爬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冷宫。
舒眉狂妄地笑着：“君上，晚贵妃，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没关系，我做好了死的准备，和_图_书不过……在死之前，我有一个小秘密要对君上讲。”
周越凌皱着眉，道：“老四与晚贵妃之间关系清白，君上，您那么爱她，也要如此诋毁她吗？”
白晚芦转身，对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多谢君上。”
望秋赶紧点点头，道：“我会的，白姐姐你要好生吃药。望秋不能在这里多待，得走了……”
夜色如魅，昏黄的弦月显得尤为凄凉。
“白姐姐，六哥哥让望秋来看你。”是望秋。
“拨开杂草看看。”白晚芦道。
那些听得懂人话的鸟儿啊，只看见了舒眉……
白晚芦将柳萧云放平在地上，说：“没了呼吸和心跳，身体的温度正在慢慢变凉。”
然而，周君邑缓缓转身，说了句：“回去吧。”
柳萧云劝道：“可你身子这么虚弱，不喝药不行。”
白晚芦却不这么认为，她心里涌出了一丝恐惧，想起了安荷临死的那一幕。白晚芦看着打翻在床榻的药碗，不顾自身的病情，爬起来抓着柳萧云的手，道：“我们出去，我带你找大夫瞧瞧。”
冷宫之所以被称为冷宫，是因为它没有任何的生命力。
“嗯！云姐姐，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对方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老死！哈哈哈！”
然而，舒眉早在那一箭射中脑袋的时候就断气了，她如此下场，罪有应得。
此处寒气逼人，满园落叶，屋檐下布满了尘埃与蜘蛛网。比起白晚芦那处，这里才更似一座冷宫。
这里，连鸟儿都飞不进来啊。
柳萧云安静地躺在顾鹰的臂弯，顾鹰带着她走过一重又一重宫门，一道又一道深巷，青衣与玄衣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绝美又凄凉的宣画。
不当心被侍卫看到，侍卫一声吆喝，引来了更多的人。
白晚芦怔怔地盯着柳萧云，只见她唇色泛紫，眼皮疲倦地闭合，嘴角缓缓溢出了青黑色的鲜血。
“晚儿。”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柳萧云拿着披风，忙走过来为白晚芦披上。头顶上方枯树的最后一片叶子飞啊飞，落在了残破的石桌上。
“云姐姐！云姐姐——”白晚芦歇斯底里地喊着，仿若天塌地陷一般。
“晚儿。”周越凌道，“你明知道我是在关心你。”
安城知自己不能再多言，只好行礼退下：“安城告退。”
望秋怀里抱着许多东西，吃的、用的，全都是上好的。
柳萧云笑着点点头，道：“你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我看得出，你要是洗干净后，也是个白白的小妞呢。嗯……我叫你白晚芦好不好？你看——”
周越凌心里波澜起伏，却迫使着自己面不改色地行礼：“臣弟告退。”
白晚芦交代完一切，便先离开了冷宫。周君邑侧头看看顾鹰，也离开了冷宫。
柳萧云心疼地扶着白晚芦，道：“去房间里歇歇吧。”
“没事，就是感觉肚子抽搐了一下，有点疼，现在好些了。”柳萧云道。
如今，白晚芦与舒眉皆在冷宫，一个心如死灰，一个疯了。陪在周君邑身边的，只有安城公主了。
周越凌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别说话……”白晚芦将柳萧云紧紧搂在怀里，浑身发冷，“别说话，保留体力……你会没事的，云姐姐……会没事的……”
“多谢娘娘。”顾鹰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而早已逃出去的舒眉依靠自己熟悉的地形，东躲西藏，暂且避开了侍卫的搜捕。
“孤明白，顾鹰已经在等我们了。”周君邑说。
随后，她又转向顾鹰，语气柔和了不少，她道：“顾将军，麻烦你替本宫好好安葬云姐姐，完了来向本宫汇报。”
“晚儿，起来喝药呀，喝完了药身体才能好起来。”柳萧云坐在床边，温柔地喊白晚芦，白晚芦翻了个身，说，“不喝。”
然而，柳萧云根本站不起来，浑身痉挛！
舒眉却似听不懂她的话一般，抓住安城的手，急道：“你给我带的吃的呢？吃的呢？人家要吃的嘛。”
“是吗？”白晚芦盯着周越凌，犀利的光芒从眼睛里透射出去，“原来，本宫的小殿下真的只是遭遇东都都主追杀，才掉下悬崖摔死的啊。”
都说人在临死前，脑海会闪过诸多生前的画面，柳萧云想起了十年前，同白晚芦相遇的情景。
周君邑皱着眉，只见舒眉魅惑地笑着，伸手撩了撩头和-图-书发：“君上不晓得吧？舒眉不才，给君上戴了顶绿帽子，啊呀！哈哈哈！舒眉给祭国君上戴了绿帽子哟！”
“本王过些时日再来看你。”周越凌叹着气，转身徐缓离开。
“嘭——”又是更猛烈的鲜血迸射，舒眉的身体砸落在地面，眼珠似乎要跳跃出瞳孔一般。
舒眉见状，忙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但是，她孤身一人，抵不过千军万马，舒眉走投无路，被逼到了一座楼阁之上。
“晚儿……”周君邑走过去，手搭在白晚芦的肩上，道，“我会派人好好埋葬柳姑娘的。”
那么，就去死吧……
没有过多的解释，寥寥一句就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白晚芦随周君邑一起离开明月厢，往舒眉冷宫的方向走去。
此刻，柳萧云已经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舒眉还想要狡辩，道：“你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取名儿？”小乞儿诧异地问。
顾鹰落下一滴泪，紧紧攥着的手里，握着柳萧云的一缕青丝。那青丝用青色的布条缠着，是顾鹰唯一的纪念。
白晚芦救了柳萧云的第一晚，她们在大漠里点着火堆，共饮一囊水，共吃一个饼。
倏忽！身后的人跪了下去，白晚芦心中一震，忙回身过去：“云姐姐！”
那是在茫茫大漠里，风卷着飞沙，白晚芦就是在那样的飞沙里奔向她的。那个时候，白晚芦还不叫白晚芦呢，她只是一个脏兮兮的乞儿。
她……她昨日还好好的……
“孤轮不到你来教训！”周君邑扫落书案上的折子，腾地拍桌站起。
周君邑气得一屁股坐在梨花椅上，手重重地搭着扶手，胸口一起一伏。
夜，更寂了，有乌鸦落在那株大树上，凄惨地叫嚷着，然而，白晚芦因为生了病，睡得很沉，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只乌鸦传递来的信息……
“晚儿……”周越凌独自站在明月厢的门外，频频叹气。
“四王爷请回吧。”屋内的白晚芦答道。
周君邑这些日子上早朝都没有什么精神，百官窃窃私语，背地里对着周君邑指指点点。周君邑连折子也不看，有时候被前朝百官逼急了，周君邑会勃然大怒，道：“孤不要这皇帝位子了！你来坐如何？”
冷宫又恢复寂静，舒眉缓缓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头发，目光犀利地望向了那只药瓶。
“无聊，”舒眉生着闷气，一甩袖子，“不好玩！不好玩。”
周越凌一怔，脸色变得不好起来。
顾鹰带着侍卫等在了冷宫处。
柳萧云被抱在白晚芦的怀里，喘息声变得虚弱起来。
她这样陪着他，他却还是只拿她当妹妹！而白晚芦呢？因小殿下的死迁怒周君邑，还背着他跟周越凌暧昧不清，他却还是那样想着她！
白晚芦关上门，再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白晚芦恢复了贵妃的身份，身边没要任何丫头。
好怕，好怕就这样忘了。
周君邑叹了一口气，说：“你明知道，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周君邑道：“你身边的丫头紫秀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稍微审问审问，她便什么都招了。这箱子里有易容的道具，而这箱子孤猜得没错，是你同孤成亲时，孤送给你的礼物。早在东都都主离开的前一晚，面对‘安荷的鬼魂’，你就什么都招了，如果还想狡辩，本宫就会请东都都主过来，让他亲自拆穿你。舒眉，今日，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傻，孤都要为安荷与柳萧云讨一个公道回来！”
“晚儿——”得到消息的周君邑、顾鹰，与萧太医一起赶来了。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满脸泪痕、无比冷静的白晚芦，抱着柳萧云的尸体……
柳萧云笑着对小乞儿说：“你说你没有名儿，我替你取一个名儿好不好？”
“讨回公道，她们就会活过来了吗？”一道声音从舒眉低着的头下面传来，众侍卫举着佩刀对准舒眉。
安城独自一人来到了舒眉的那座冷宫。
白晚芦吃力地站起来，勉强抬起犹如千斤重的手臂，替望秋抹去脸上的眼泪，她道：“傻瓜，这里不适合你来，快些回去吧。”
周君邑命令道：“活捉她。”
“敢问君上，您既然没废了本宫的身份，那么，本宫能搬回明月厢吗？”白晚芦道。
白晚芦说：“既然你是孤身一人，我也是孤身一人，那咱们结伴，走出大漠吧！”
君上明明还爱着娘ｗww.heｔusｈu.com•com娘，为什么要答应娘娘，让她搬到这座冷宫里来呢？小房子想不明白，以前的君上多快乐啊，现在连笑都不会笑了。
“安城，你应该晓得，你只是我的妹妹。”这些日子，周君邑已经完全明白了安城的心意，不管安城做什么，他都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告诉自己，再生气也不能伤害安城。
眼泪滑落，身心崩溃。
安城笑笑，将一瓶药放在房间的桌上，道：“眉姐姐，如果你愿意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么安城保证，我一定会秘密将你从冷宫带出去。”
柳萧云叹了一口气，道：“晚儿，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们才有未来啊。”
那座冷宫内，有一株大树的树干延伸到了围墙外面，舒眉搬来几块石头作为垫脚物，爬上了那株大树的树干，随着树干进入了冷宫内。
安城转身，又道：“眉姐姐好好想想吧，现在这个时候，是最好下手的时机啊。”
月色下，舒眉穿着夜行衣，从冷宫围墙隐秘的洞口爬了出去——那是她用簪子挖了好些个时日才打通的。
瘦小的身影缓缓地离开周君邑的寝宫，等走到门外的时候，安城脑海里浮现出周君邑去冷宫看望白晚芦的那一幕，心中的妒忌便犹如烈火一般燃烧了起来。
“别哭……”柳萧云闭着眼，气若游丝地说，“云姐姐要失信了……你要离开冷宫，到君上身边去……你要保护好自己……”
周君邑铁青着脸，粗重的气息从他鼻底喷射而出！
舒眉的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脸上也带着一道伤痕。
片刻后，她站起来，出奇地冷静：“是被毒害的，本来死的该是我，云姐姐替我尝了一口药。”说到这里，再冷静的神情，也被眼中眼泪出卖。
“本宫怎么敢怀疑四王爷，本宫从始至终怀疑的都是当面害本宫的人，四王爷是祭国的王爷，怎么会害晚儿呢？”
“娘娘……”萧太医为难地看着她。
鸟雀落在白晚芦的肩上，用翅膀遮着自己的眼睛，它似乎……也在为柳萧云的死感到难过。
“晚儿，本王可以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为敌，但独独不会与你为敌。”周越凌解释。
柳萧云死了，白晚芦就没有家了……
小房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能先跟随周君邑回去。
“你总是这样。”白晚芦漠然地说，“好好的埋葬？厚葬？似乎死去的人就特别有面子似的，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面子？我要的是他们活着，安荷、小殿下、云姐姐，他们都不该死！”
“还要装吗？”周君邑忽然发话，道，“来人。”
周越凌暗地里狠狠咬牙，却奈何不能发作，只好含着一嘴的血糊离开周君邑的寝宫。
“疼……”她颤抖地伸出手，做爪状朝白晚芦抓了抓，白晚芦瞳孔一缩，忙伸手抱着柳萧云，想将她扶上床榻。
柳萧云跪倒在地，捂着再次剧痛起来的肚子，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刚失去主人的柳萧云孤苦无依，答应了白晚芦。那时，她眼前的那个小乞儿瘦骨嶙峋的，可模样却十分机灵，柳萧云相信眼前这个比她年纪小的小乞儿，愿意跟着她走。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白晚芦抵在门后，一只鸟雀在她头顶前方飞着。
那些温暖又美好的回忆中，还夹杂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白晚芦爽朗的笑声忽然又回响在柳萧云的耳边，柳萧云闭着眼，嘴角露出温暖的笑意。
安城却胸有成竹地说：“不用怕，舒眉不会供出我的，毕竟，如果我也搭进去了，白晚芦就没有敌人了，再说……”
舒国予爬过去，跪在血泊中，两只手无处安放，号啕大哭：“女儿！女儿啊——女儿！”
门被打开，白晚芦一挑眉，讽刺地问：“四王爷认为本宫现在过得不好？”
“是。”顾鹰抱拳，带着侍卫进入了冷宫，可是，他们将冷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舒眉。
安城抬起头，冷笑着：“白晚芦的眼线并没有发现我呢……”
“晚儿，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四周是鲜血的红，弥漫着舒国予的整个视线。
望秋心疼地看着白晚芦，喊道：“白姐姐……你还好吗？”
小房子看着自家君上如此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君上，进去看看娘娘吧。”
那是冷宫的后院，斑驳的墙下是丛生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