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宫自戕
3、产子
老嬷嬷的话被霍青桑的尖叫声打断，然后便是歇斯底里的尖锐的笑声。
她爹死了？
“皇后娘娘。”接生的老嬷嬷见霍青桑进来，连忙拉开帷帐朝里面喊，“德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呵！我凭什么要见她？不会又是梦见毒蛇了，还想再次陷害我不成？”她侧目躲开他的视线，心脏跳得好快好快，那股子疼快要控制不住了。她紧紧地咬着牙，看着内室紧闭的大门，里面女人的嘶喊声断断续续，撕心裂肺。
流白“哇”的一声吓哭了：“跪火炭，娘娘再不去，嬷嬷，嬷嬷恐怕……”话音未落，霍青桑脸色一白，提着裙摆冲了出去，未来得及看见流白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不要，不要死，青桑，不要。
“哇哇哇哇！”
“霍青桑，你别忘了，你在天牢里还有个爹。”
“那又如何？”南宫曜猛地站起来，一把掐住她尖尖的下巴，“霍青桑，不是只有你姓霍的会威胁人，别人也会。”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巨大的黄花梨大床上拉着帷帐，不时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嘶喊声从里面传来。
“是你，是你对不对？”她猛地将他推开，目眦欲裂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他们？南宫曜啊南宫曜，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好了，当年是我逼你把苏皖送去西域的，是我是我！是我傻！是我痴心妄想！你的心根本就是冰的，焐不热的。你根本不是人！”
霍青桑身子一僵，只觉得排山倒海的疼瞬间蔓延全身。
南宫曜直直看着她，心脏“怦怦”狂跳着。
hetｕsｈu•cｏｍ•coｍ“是个小皇子！”
“杨嬷嬷今早去内务府领做春裳的料子，结果冲撞了雅芳殿的大宫女，打翻了德妃娘娘的参汤，这时候德妃娘娘正要临产呢，那大宫女说，杨嬷嬷是为皇后抱不平，故意打翻德妃娘娘顺气的参汤，要谋害皇嗣，现在被抓到雅芳殿跪……”
“等等。”刘全气喘吁吁地从雅芳殿内跑出来，见到霍青桑的时候显然微微一愣，然后连忙冲过去，“娘娘，正好您来了，德妃娘娘要见您呢，您快跟奴才去吧！”
“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也不见孩子生下来，可怎么办啊！”两个太医局的医女从殿内出来，一边走一边担忧地说着。
“霍青桑，朕不许你死，不许！”
“怎么？要杀我？还是也打我一顿板子？”霍青桑咯咯直笑，目光挑衅地看着对面的南宫曜，“里面躺着的是你的女人，生的是你的孩子，本宫心情不爽，不想去见她。”说完转身就走。
苏皖此时的神志已经不甚清醒，双腿被医女和嬷嬷架得高高的，可孩子的头始终没露出来。
“杨嬷嬷。”她轻唤了一声，未能得到回应，心中忽而升起一丝不安。
霍青桑脸色青白地冲过去一脚踹开行刑的宫人，夺过他手里的杀威棍狠狠地朝另一个宫人身上打：“滚！谁准你们打夙冷宫的人的？谁准的？”她红着眼睛把杨嬷嬷从长凳上扶下来。
霍青桑缓缓走过去，低头看着这个一脚迈进鬼门关的女人。
霍青桑倔强地看着他，坚毅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南宫曜担心地望着她
https://m.hetushu.com.com，许久许久，直到胸腔里的那颗心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他才艰难地开口：“青桑，你没有失忆，你没有失忆对不对？”他痛苦地看着对面的女人，“看着我像个傻子似的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开心吗？霍青桑，你说啊？”
他不能容忍那种可能，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他只是不能容忍，不能容忍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她那么千辛万苦地得到他，不应该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吗？
“皇上说了，若是娘娘有什么闪失，太医院的人都别想好过。”说完，两人匆匆离去。
刘全愣了一下：“哎哟，我的娘娘啊，皇上下了旨，请您去看看吧！”说着，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两个宫女，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拽着霍青桑就往雅芳殿跑。
这时，雅芳殿里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尖叫和嘶喊声，血水跟着一盆一盆往外端。
“南宫曜！你威胁我？”
“啊，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慢点说，怎么回事？”
……
她总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甚至是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在他终于登基为帝后，他想要向她证明，他才是这世间的王者，他可以主宰一切，甚至是她。
她认得这是负责夙冷宫洒扫的新晋小丫鬟流白，平素跟杨嬷嬷关系挺好，杨嬷嬷也颇为照顾她。
“呵！”霍青桑冷笑一声，“你们娘娘生孩子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稳婆，看到我就能生了？”
夙冷宫的梅花落了，积压了一整个冬天的厚雪融了，便是角落里那株茶花也未能熬过这个冬天。
霍青桑的身子一僵，脑中仿佛有wｗw•ｈｅｔushｕ•ｃom.ｃom什么一闪而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疯狂地大笑又大哭的苏皖。
“你爹……早……早死了，霍庭……东也早就被……关在大牢里了……啊啊啊啊！哈哈哈……”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苏皖仿佛完成了她所有的任务，身体猛地一僵，同时感觉到下身一空。
“跪什么？”
“救驾！”
霍青桑微敛着眉，只得随着两个宫女进了雅芳殿。一进大门，一股子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她连连皱眉。南宫曜沉着脸坐在外室，见她进来忙站起身：“皖儿要见你，你去看看吧！”
南宫曜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霍青桑，殷红的血染了他身上的长袍，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冰凉的石板上。
她爹死了？
南宫曜冲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霍青桑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大床旁边，苏皖已经昏睡过去，孱弱的孩子用襁褓包裹着，被一个老嬷嬷抱在怀里。
是啊，总该要回去的啊！
“不要，不要走。”苏皖咬着牙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霍青桑那只废掉的右手，“啊，啊啊啊，我……我有话……说。你……你过来。”
不，不！
霍青桑把枯萎的茶花抱出大殿，暖洋洋的阳光从枝头树梢洒下斑斑点点的痕迹，在青石板上装点了些许春趣。
然而他忘记了，他再强悍又如何？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他要折了霍家的翼，他要断了霍庭东的念，是因为他怕，他怕霍家给予他的一切终有一日会被夺走，怕霍庭东将她抢走。
苏皖苍白的唇微微勾出一抹笑，在她凑过去的瞬间轻轻开口：“霍青桑，你……你真傻，你以为皇上会……www•ｈｅtｕsｈｕ•ｃｏｍ.coｍ会放过你们，不……啊啊，好疼，哈哈，你想……想得美。你以为你爹还活着？哈哈……啊啊啊……好疼。”
杨嬷嬷被人按在大殿外的长凳上，两个内务府的宫人正轮流打板子，也不知打了多少下，杀威棍上都染了一层血，杨嬷嬷气若游丝地趴在凳上，听见霍青桑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娘娘，您快回去，回……回去，没圣旨……不可出夙冷宫啊！”
又是这种感觉，心脏完全不受控制地跳动，目光更是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他好似看到好几年前的她，那时的她还没进宫，那时的她总是用这种傲气的眼神看着他，而他总是狼狈地逃开，那时的他还太软弱，还撑不起整个江山，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苟延残喘，他连站在她身边都会有一种极其不自在的感觉。
“我错了，我错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哈哈哈，我的错。”她突然疯了一样冲到桌案前，一把抓起剪刀便朝他冲过去。
“你要我说什么？你要我说什么？”眼泪决堤，心如死海，她还能说什么？
雅芳殿外。
“她来了吗？她来了吗？本宫要见她，见不到她本宫不生。啊啊啊啊！”苏皖歇斯底里的嘶吼从帷帐后传来，霍青桑微微挑了挑眉。
霍青桑从没见过这样的南宫曜，他的眼神里藏了太多东西，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她突然有些不安，猛地从他手下挣扎出来，狼狈地往内室跑：“我进去看她。”
霍青桑低头看了眼已经快要神志不清的苏皖，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这种时候只要自己稍稍动一下手脚，这个女人就活不了了，可她终究没有，她heｔｕshu.com.ｃom静静地看着苏皖高高隆起的腹部，缓缓地低下头。
“娘娘，娘娘，咱们快回去吧！”杨嬷嬷虚弱地唤了唤失神的霍青桑。
“南宫曜，南宫曜！”霍青桑觉得这一瞬间，支撑她活下去的天都塌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这么些年那卑微的感情。
她疯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心里的那种绝望比烨儿死的时候更甚。这到底是一场笑话，她不该爱上这个人的，不该的啊！
“噗！”利刃没入肉体发出的声音闷闷的，短暂得让人以为那只是幻觉。
“霍青桑！”
南宫曜神情一暗，一把抱住神志有些恍惚的霍青桑：“青桑，你听朕说，你爹他……”
“不！青桑！宣太医，宣太医！”
是幻觉吗？是吗？
他疯了似的轻轻推开霍青桑，她根本不是要杀他，她是要在他面前杀她自己，她要杀死她自己！
“杨嬷嬷？”她又唤了一声，月亮门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他开始觉得愤怒，并本能地想要抓住她，哪怕折了她的羽翼。
“娘娘，娘娘不好了，杨嬷嬷，杨嬷嬷她出事了。”流白苍白着脸扑到霍青桑脚下。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霍青桑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陌生而慌乱的感觉，她甚至有种想要转身就逃的冲动。
感觉到有人挡住了光线，苏皖恍惚地睁开眼，看见霍青桑的瞬间突然大声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霍青桑，啊啊……好疼。你……你来了。”
“恭喜皇上，是个……”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