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手里还握着你，我不舍得去死
卓烈阳，他是疯了吗？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衣，但是鲜红的血已经将他的衬衣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带有温度的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蜿蜒成溪。
沈冰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那样清冷淡然、高高在上的一个少年，怎会有如此落魄的神态？
卓烈阳眼看着季舒晴大步冲到车子旁边，他觉得胸口一窒，不禁疾声呼喊：“季舒晴，不许走！”
尖锐的喇叭声响彻了整条公路。
因为，在看着她越跑越远的同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辆卡车正从不远处飞驰而来，而季舒晴完全没有察觉，她只是往前不停地跑着——
她刻意放慢速度，等角落里的季舒晴迅速冲出来追上她的步伐，再超越她飞快地冲向别墅的大门。
“晴晴，你别哭好吗？”他的声音越发虚弱低哑，“我想看你笑，一直以来，我都想看你对我笑一笑，你笑一笑好不好？”
卓烈阳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后他便苦涩地勾了勾唇：“我手里还握着你，我不舍得去死。”
卓烈阳噎了一下。
玩具？
季舒晴闻言不由一怔，他的声音并不像是谎言，而是真真切切地发自他的内心。她的心脏颤了颤，有种滚烫的东西几乎要从心底翻涌而出。
卓烈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沈冰的身影，今天他跟一位很久未见的朋友见了一面，聊了几个小时后，朋友先他一步离开了，而他则继续叫了几瓶酒，一个人坐在那里闷闷地喝着，想着早上季舒晴说的话，他越喝心中越郁闷难受，越难受就想喝得越多。
出租车司机立刻踩着油门，载着她们两人扬长而去。
卓烈阳黝黑的双瞳中有明亮的光芒闪了闪。
所幸离开别墅区的路只有一条，他只要踩紧油门一直往前冲，就有追上她们的可能。
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帮卓烈阳醒酒的时候，沈冰并未向安婶等人打招呼，直接来到别墅的大门口。而季舒晴跟随在她的身后，快到门卫室时，她猫着腰躲在一个角落里，避开保安的视线范围，静待沈冰的暗示。
两人就这样站在路中央对峙着，很快引得交通混乱了起来，两人却全然未觉。
季舒晴抬眸盯着他，目光中没有丝毫畏惧与愧意。
听着他的醉语，沈冰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震惊之色，然后她的目光十分郑重地转移到季舒晴身上，瞳孔中闪过犹疑与诧异，还隐隐透着一丝嘲弄：“你是被关在这里？”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姿色平平的季舒晴。
原本只想对他嘲弄刺|激一番的季舒晴在他的注视下，变得极为不自在起来，心中的思绪莫名的混乱不安，于是她避开他的视线，佯装认真地浇着花，淡声说：“不是还有事要出去吗？”
一直以来，他对她的好感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可是，从未有过恋爱经历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笃定？
之后的几天，季舒晴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至言在医院里生活的一点一滴，她心里的焦灼也慢慢平复下来，在经过几番逃跑计划失败后，她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季舒晴冷笑：“喜欢，便要伤害？”
黄昏时刻。
他脸上的笑越绚烂，双眸便越幽暗寂冷，与其说他是在跟她说话，不如说他更像是在自我嘲弄。
握紧她的手渐渐放轻力道，最后慢慢放开，虽然放开了她，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明亮了。
“这都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一再冒险加快车速的司机也不由恼火起来，“再快可就要出交通事故了！你们两个小姑娘还要不要命了？”
直到他的身影在客厅里消失，季舒晴几乎还能感觉到他留下的那种强烈而又悲伤的气息。
那一刻，他痛得麻木了。
僵持了半晌，卓烈阳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声：“不要嘲弄我对你的喜欢。”
她正站在洒满夕阳的花园里，心不在焉地观赏着花园里的景色，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一辆蓝色的士停在了别墅大门口。
季舒晴的身
和图书影轻盈而迅速，就像一只展翅而飞的小鸟。
“少爷小心！”安婶神色一慌，急忙上前来扶他。
角落里的季舒晴紧紧盯着那扇逐渐打开的大门，双眸热切得几乎要迸出火光来，似乎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沈冰状似不经意地转过头来，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冲保安盈盈一笑，就优雅地迈步向打开的大门走去。
她紧紧握住他伸出的手，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他，她努力压抑着哭泣的冲动，准备了半晌，她才扯了扯唇角，逼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季舒晴咬着唇，努力强迫自己不许转头，不许看他。
沈冰努力调整心中复杂的情绪，暗暗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她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季舒晴秀眉微挑，唇角掀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不然呢？你以为你对我真的是你所认为的‘爱情’吗？”
何况，还是如此浓烈的爱。
卓烈阳平时极少沾酒，喝得这样醉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安婶难免有些担心。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心动的，可是，这种心动给她带来的只是无措与害怕。
送他回来的小姐？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瓶酒，也不记得跟她说了些什么，最后又是怎么回到家的，他的脑海里也只有几个破碎的画面。喝醉的他似乎被沈冰扶着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在出租车里他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再然后，他就好像回到了家，看到了那张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脸……
季舒晴深深地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终究没有回头去看，便将车门彻底打开，抬起脚上了车。
“季舒晴！”卓烈阳黝黑的双眸骤然收紧，他又急又怒地喊了她一声，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些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薄薄的唇轻轻扬起，完美得就像世上最温柔迷人的弧度。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怨恨虽然依旧存留于心，但她的心情显然平静了许多，经常跟年龄相仿的女用人说说话，打发着时间。
季舒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沈冰谈论这个话题，她只是看着卓烈阳，淡淡地说：“他看起来醉得不轻，神智都不清了，你快把他扶进屋去吧。”
他的脸色那么苍白，季舒晴可以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正在越来越微弱。
季舒晴的胸口一哽，她咬着牙逼出几个字眼：“不好笑。”
“不过，卓大少爷你放心，在你对我这个宠物还没有产生厌倦之前，我是不会再打算逃走的。”季舒晴回过头来瞅着他，声音跟表情都分不出喜怒，“你想玩，我便陪你玩。”
季舒晴在别墅里心不在焉地度过了一天。
卓烈阳却只看到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先在别墅里转转，我去帮少爷醒醒酒，先失陪了。”
她转过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连衣裙的女生扶着卓烈阳下了车。
卓烈阳均匀的呼吸猛地一窒。
沈冰诧异地挑了挑眉：“我帮你？”
他屏着呼吸疾步追了上去，而此时季舒晴和沈冰已经跑到了大路上，摇手拦下了一辆车子。
他的视线太过温柔与热切，季舒晴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她垂下眼帘，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眸中的情绪，是羞赧多一点，还是心虚多一点。
“把我形容成金丝雀未免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他的玩具而已，等哪天他厌倦了，他自然会把我扔弃了。”季舒晴嘲弄地笑了笑，眼中尽是凄然之色。
“嗯，您先去忙您的吧。”
卓烈阳蹙着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深邃的眸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神色有些狰狞起来，过了好久才缓和下去，只是俊脸上渐渐泛出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
这种感觉来得那样的莫名与突然，让人无迹可寻，却又久久退散不去。
可是，她却好像迈不动脚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声音……有所眷恋。
被推倒在地的季舒晴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和图书她愕然地回过头去，只见卓烈阳的身体像一片羽毛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悲伤的弧线——
待保安发现时，她已经跨出了大门，保安的神色瞬间慌乱了起来，他急切地喊道：“季小姐，你不能出去啊！”
但这样的日子，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突然画上了句号。
她心中百感交集，努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紧紧盯着他，咬牙说道：“卓烈阳，你不许死！”
在沈冰的凝视中，季舒晴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沉吟了片刻，然后神色凝重地看着沈冰说道：“我想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想再跟卓烈阳有瓜葛，你可以帮我吗？”
季舒晴拧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再怎么强求都是没用的！”
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
为了追上那辆出租车，他不惜冒险从车流中穿插而过，好几次都差点发生事故，但他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继续在车流中绕来绕去，发了疯似的追赶着那辆车。
她握着洒水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水壶中洒出的水花，回想着他刚刚的眼神和话语，混乱的心底忽而涌出一缕隐隐的痛楚。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只感觉心里有一个最重要的部分正在硬生生地抽离而去，那样的残忍冷酷，丝毫不顾他的死活。
“不可能！”卓烈阳目光一暗，声音僵硬而果决，“你也知道，我是绝不可能放弃你的！”
见她犹豫的模样，先她一步上车的沈冰不由得皱眉，急忙出声催促她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等着他上来把你捉回去关着呢？”
季舒晴几乎想也没想便恶毒地回驳他一句：“那你怎么不去死？”
看着车子远去，卓烈阳心中急怒到了极点，他咬着牙咒骂了一声，立刻转身回到别墅内的车库中，将车子开了出来。
沈冰看着面前的季舒晴，渐渐敛去脸上的笑意，冷冷地哼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脸皮挺厚的嘛，居然偷偷躲在这里和烈阳‘同居’，思想还真是够开放的！”
在他以飙车般的速度拼命往前冲了一段路程后，他终于看见了那辆出租车。
“你的讽刺完全没有必要。”季舒晴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她，“正如他刚刚所说，我是被他关在这里的，我曾数次试图逃走，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还在这里。”
季舒晴努力咬着唇让自己不哭，可是心脏却疼得像绞在了一起，她突然间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沈冰微微一勾唇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快准狠，整个画面就如同电影里的特效一般让人惊叹。
“我因为想让你对我笑一笑，而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你为了想离开我恨不得我死掉，现在我要死了，你应该高兴的对不对？”卓烈阳的眼神跟表情都透着一种孩子般的迷惑，他声音虚弱地说，“可是，你为什么还不笑呢？”
她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拖着隐隐作痛的身子，一脸苍白地爬向躺在不远处的卓烈阳。
站在路边的季舒晴身子忽而一僵，握住车门把手的手和即将踏上车的脚好像瞬间麻痹了，唯有心脏拼命地狂跳着。
虽然结果是她想要的，但她看着自己的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转身，迅速地跑开。
此时的沈冰心里极为不甘，曾经那么骄傲的自己，此刻却那么真切地羡慕季舒晴——能被卓烈阳爱着，是她做梦都想的一件事情。
强烈的语气像是命令，但仔细听，不难发现他的声音中是透着几分颤抖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呼唤中蕴含的乞求成分更多。
她不敢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害怕只是简单的一眼，她心中的城墙便会瞬间崩塌，一切她一直排斥躲避的东西都会疯狂地涌出来。
卓烈阳显然喝醉了，整个身体歪七扭八地依靠在沈冰的身上，嘴里咕噜着破碎模糊的https://www.hetushu.com.com字眼，沈冰十分辛苦而又耐心地扶着他慢慢走进了别墅里。
这句话，他终究没有找到机会对她说出来。
她呼吸一窒，心中的恐惧与害怕越发的强烈，甚至比上次至言惨遭藏獒啃咬的时候还要害怕，那一次，她可以跟卓烈阳赌一赌他的良心，可是这一次，她怎么跟老天赌？
他的双眸中瞬间绽放出极为绚烂的光芒，像是沉寂千年的黑夜，终于出现了星辰。
季舒晴几乎想也没想便道：“放弃。”
那一刹那，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复杂，胸口也突然难受得无以复加。
没有两个女生的指示，出租车司机自然也不敢擅自停车，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被司机这样一反驳，沈冰也无话可说了，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卓烈阳的车子不断逼近，只有暗自叹气。
她要离开他的身边……
一阵巨大的恐慌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季舒晴手握着洒水壶，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你有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卓烈阳的车子很快就与出租车并驾齐驱，他降下车窗，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出租车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使劲地按着喇叭。
她惶恐而无助地四处张望着，呼喊着，泪流满面，难受而害怕到了极点。这一刻，她只觉得全世界一片灰暗。
卓烈阳被逼得不耐烦了，猛踩油门，迅速地超越出租车，然后猛地一个急转弯，紧接着刹住车子，横在路中间，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季舒晴怔怔地站在花丛中，看着他们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直到他们从她的面前走过去的时候，沈冰才抬起头向她望过来。
“该死！”
“你放开我！”季舒晴踉跄着被他硬生生地拉出车厢，待站稳后，她皱眉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卓烈阳此刻亲身体会到了。
正当氛围僵持了下来时，安婶带着几个男用人从别墅里出来，看着醉得神智不清的卓烈阳，安婶拧着眉头吩咐道：“快把少爷扶进屋去。”
他俊眉微蹙，一丝不悦在眸底一闪而过：“宠物？玩？”
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你有可能……会爱上我吗？”
心中涌出的狂喜让他如坠梦中。
他用力挥开安婶的手臂，扶着额头强忍着难受感，迈着虚浮的步伐向大厅门口走去……
他不能让她离开！
听他这样问，安婶心中明白他的神智差不多已经清醒了，于是微笑着说：“现在在外头呢，跟那位送你回来的小姐正在聊天。”
有人会为了一个玩具，大白天的跑去买醉吗？
沈冰蹙紧了眉头，眼看着卓烈阳就要追上来了，她再三催促司机道：“师傅，加快速度开啊！他都要追上来了！”
“对，我就是疯了！”卓烈阳伸出一只手来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出去。
卓烈阳一走便是一天。
可是，即使喝再多的酒，身边有再多的人，也填满不了心中的那个空洞。
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正当她下意识地抚着额头揉了几下时，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卓烈阳站在车门口，一股疯狂的气息瞬间涌满了整个车厢。
沈冰紧紧地盯着她，咬着牙说：“好一只金丝雀！”
她十分清楚地记得今天卓烈阳在喝酒的时候，自言自语说的那句“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落寞。
连着喝了两碗醒酒汤后，卓烈阳浓醺的醉意终于减了几分，他扶着疼得快要裂开的额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季舒晴看着自己得到解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他就这么放开她了。
卓烈阳自然不会让她挣脱自己的手，一双如地狱火焰般的眸子，仿佛压抑着无数情绪，他说：“就是让我死，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如果就让她这么离开了，无异于剥夺了他的生命啊！
“好，稍等。”
季舒晴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沈冰。
卓烈阳无声地攥紧双手，暗暗吸和*图*书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一丝强烈却又隐忍的不甘，从她的身上慢慢移开视线，转身离开了。
她要走！
这个笑容坚持了不到三秒钟，闪着晶光的泪水便从她的眼眶中翻涌而出。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就像一种风轻轻吹过，然后再无踪迹。
这是她对他的印象跟感觉？这就是他之前做的一切所换来的定论？
沈冰走到门卫室的窗口，对着里面的保安说：“大叔，帮我开一下门吧。”
那些人闻声立刻上前，将半趴在沈冰身上的卓烈阳扶起，然后半扶半拽地将他带进了屋里。
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因为上次对卓烈阳施展的恶作剧成功后，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经常会在他身上使些小坏，卓烈阳假装很生气，却终究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季舒晴也越发得无法无天起来。
季舒晴看了看她身边满身酒味的卓烈阳，澄澈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幽暗，她还未说话，醉醺醺的卓烈阳却突然开腔，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她怎么会在这里？自然是被关着的，不然她哪里会乖乖的，心甘情愿地待着，是不是？卓烈阳你就是可怜虫，哈哈，可怜虫……”
只要季舒晴在他的身边，沈冰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丑，永远不会博得卓烈阳的注意。如果有机会让季舒晴离开，她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所以，当季舒晴提出要她帮助的时候，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地表示愿意帮她一把了。
在季舒晴转身的瞬间，他才幡然醒悟，她刚刚给予他的光明与希望，不过是为了逃跑而已。
季舒晴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闭上了双眼，无论她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再睁开双眼看一看她……
她暗暗地咬着唇，十指紧紧掐着手心，身上每一个细节都充分地透露着她对他的担忧。
卓烈阳有些垂头丧气，他注视着她，反问：“喜欢，应该做什么呢？”
“神智都不清？”卓烈阳大笑出声，俊脸上泛着醉后的红晕，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越发邪魅狂妄，“真可笑，可是我却十分清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在意我……无论我有多喜欢你，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
那丝莫名的痛楚再次从心底涌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攥紧身旁的花枝，任由花枝上的刺扎入手掌的肌肤内。
那一刹那，她只觉得碎裂的不只是卓烈阳的身体，还有她的一颗心。
“好丑……”卓烈阳凝视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眸中翻涌着复杂浓烈的感情，他缓缓而温柔地说，“不过我很喜欢……”
季舒晴颤颤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微凉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咬着唇哽咽着说：“卓烈阳，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站在沙发前的安婶急忙问：“少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特别难受，要不要叫徐医生过来看看？”
在沈冰温柔而又善解人意的笑容中，安婶舒了一口气匆匆离开，只剩下沈冰与季舒晴面对面站立着。
看着她飞快跑开的背影，他觉得胸口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保安见过她，知道她就是刚刚扶卓少爷进来的那个女生，于是没有多加考虑便按了一下遥控器。
因为司机猛踩刹车，季舒晴与沈冰两人的身体都向前一冲，季舒晴的额头直接撞到了前座的椅背上。
“我要死了，你应该高兴吧。”卓烈阳幽幽地望着她，声音平淡得有些诡异。
他的疯狂行为，自然也落入了季舒晴与沈冰的眼中，季舒晴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了。
季舒晴很清楚地知道，她这会有恐惧有难过，有害怕有伤心……唯独没有高兴啊！
出租车司机看着前面横挡着自己去路的越野车，反应过来后猛踩了刹车，当出租车停下时，它的车前身与黑色越野车仅仅只隔了几厘米。
迟疑了片刻后，她调整自己的情绪，抬起一双乌wwｗ•heｔushｕ•com.com黑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卓烈阳，为什么你不肯试着放开我，让我自然而然地爱上你？你这样强势的占有，只会让我不知所措，我对你即使有感情，可能也被这些情绪给淹没了……”
卓烈阳微微侧着头，睁着双眼，看着缓缓爬近的她，嘴角勉强勾起一个虚浮的弧度，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低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靠近我，是因为我……快要死了吗？”
季舒晴坐着转过头去，怒视着他：“卓烈阳，你是疯了吗？”
沈冰的视线在季舒晴与卓烈阳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心情似乎万分的复杂和纠结。
沈冰温柔一笑：“不客气。”
他努力从复杂的思绪中整理出一条思路来，也就是说，是沈冰把他送回了家，然后路过花园的时候，沈冰跟季舒晴碰了面，而这时候她们正在一起？
分明没有什么事情，她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让她总是心神不宁，但仔细一想，再糟糕的事情都发生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卓烈阳却无视她的关心，他拧着眉头向客厅里扫了一眼，来来往往的那些人中，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沉声问道：“季舒晴呢？”
卓烈阳缓缓地勉强抬起一只手臂，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晶莹的泪水，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好像想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印下来，留下这辈子、下辈子都擦不掉的痕迹。
原来假期开始后，沈冰数次联络卓烈阳都无果，她知道卓家在北城有产业，而她在这边也有亲戚，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了过来，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卓烈阳。她兴奋之余，自然也不会放过接近他的机会，趁机把喝醉酒的卓烈阳送回来，琢磨着一定要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借机多了解一下他的生活状态，找机会多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但出现在卓烈阳别墅里的季舒晴，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沈冰对于她的这个形容很是不以为然。
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见她上了车，沈冰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便连声催着司机：“快开车！”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猛地从那沙发上站了起来，随即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他不是在问她，因为他明知道不会有答案，这一刻也不想再有答案。
他一眼就看见季舒晴冲出打开的大门时，他知道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不！
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俊脸上，镀上一层梦幻的光芒，他柔声问：“我要出去有点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去？”
“就连我的死也不能博你一笑，我这一生可真够失败的……”卓烈阳嘲弄地笑了笑，他的眼皮似乎越来越沉，可是他努力地撑着双眼，“你果真都不愿爱我，连一丝一毫都不肯。”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卓烈阳在客厅里接了一个电话，神色显得有些复杂。当时季舒晴就站在落地窗前跟一位女用人一起细心地浇着花，他接听完电话后，便向她们走了过去。
几乎没有思考，下一秒，他已经迈开步子，疾步奔向她，在来不及刹车的卡车冲过来的瞬间，他双臂一伸，用力推开季舒晴，紧接着，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卡车重重地撞飞——
季舒晴自然不予理会，只是兀自向前奔跑，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一阵冰凉的讽刺感从心底涌了上来，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难受得快要窒息。
他不记得沈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她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原本他有些不悦，但见她兀自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似乎不会那么糟糕。
因为有了期待与希望。
出租车司机的脸瞬间就白了，数滴冷汗从额头上滚滚滑下。
安婶看着沈冰，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谢谢你送我家少爷回来。”
她美丽的面孔上立刻出现惊诧与厌恶之色，她蹙紧了眉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舒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般残忍？
季舒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