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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情歌的少年请别忧伤

作者:居尼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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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新生课表什么时候发?”
很不幸,食堂的大门关得很紧,简小从不得不撇撇嘴,在宿舍附近的西饼屋买了一个大面包,边啃边朝教职工宿舍走去。
简小从呆了,一口面包还含在嘴里忘了咀嚼和吞咽。
“你!”简小从伸出发抖的手,指了指正悠闲扣着扣子的莫西,“我会通知你的辅导员方老师,以后如果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停了停,她又回头凌厉地扫过一众围观的女生,道,“以后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们,全都记过处分。处分原因我会直接通知你们各自的家长,现在,你们立刻消失。”
“沈自横。”
那一夜,沈自横最终没来,周语的风波也还是最终过去了。简小从这才明白了何忘川安慰她时说过的一句话——这个地球上不管少了谁,都还是会照常公转自转,同理,没有谁真正离不开谁。
何忘川的电话来得很及时,端着茶杯裹着外套站在阳台上吹晚风的简小从一把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喂?”
“嗯!可是……我还是很不爽。我是她们的辅导员,系里有什么事情都找我。她们一个个花季少女,有正道不走偏走歪道,好女孩不做偏做坏女人,我……我实在忍不住想去拯救她们……可是,她们不让我拯救。”
“沈老师你好,我是简小从,绘画08级的辅导员。”简小从自我介绍中省去了“住在沈自横隔壁”这一项,她也不抱希望对方会记得她。
三年来,她习惯了何忘川所有无微不至的好。
然后,他走回卧室,大力地摔上了门。
又折腾了许久,辗转经过了很多人,简小从终于弄到沈自横的手机号码,打通了沈自横的电话后,那一声声的等候音让她焦急的心更加无法舒缓了。
何忘川仍是不放手,没有听到简小从同样的回答他有些失望,只能靠这样的拥抱来确定她的真实。于是,在偌大的机场大厅里,这对情侣就这样突兀而又和谐地相拥着。
原来,这就是这群女生“夜不归宿”的去处;原来,她们在她眼皮底下胡搞乱来。这么晚,这么多女生,这么杂乱的场景,让一直有洁癖的简小从瞬间头疼得厉害,她第一次用几乎是半吼的声音道:“你们现在马上给我回宿舍!”
学生工作处的新生安排大会终于开完,简小从哈欠连天地摸着夜色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教《古诗词鉴赏》的是C大有名的老教授,教授喜欢在课间的时候端着茶杯和总坐在第一排眨着大眼睛认真听课的简小从讨论天气、时事、诗词歌赋,最后吟句“廉颇老矣”。
这天中午,简小从刚上完《文学理论》课,就被艺术系主任一个电话直接叫到了办公室。心知不是什么好事,简小从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直奔主任办公室。
国庆节七天,何忘川在C城待了五天,两人玩遍了C城所有能玩的地方,简小从累得连去机场送何忘川都没赶上。

再啃了一口面包,简小从暗叹自己无聊。
开门的是一个女生,简小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班上的女生——夜不归宿专业户。
“这房间没灯。”沈自横的表情在电脑屏幕的微光下明暗不定。
听完简小从的解释,男人的表情总算由防备舒缓成正常,微冷的嘴角也恢复到礼貌的弧度:“麻烦了。”
两手交握。
整了整思路,简小从简洁地开口:“我的班上有个女生,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希望能见到你,我想……”
国庆节过后,C大就正式开学了。除了她自己那满满的研究生课程表,她带的那三个绘画班的课程也开始按部就班。简小从怀抱着满腔热情迎接她的新生活。
转过身准备回卧室的沈自横听到问题后突然停住,又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吵。”
“嗯,过程可能不如意,但……习惯了,就好。”
“何忘川,你在取笑我。”不知不觉中,简小从的脸上已经有了丝丝笑意,吸了吸鼻子,她总算意识到了冷。
那是一张,绝对叫人发呆五秒以上的脸,男人的脸。
简小从听到那头传来好听的钢琴曲——她最喜欢的一张钢琴专辑,想到何忘川可能是边听音乐边等自己开完会,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酸的温暖:“嗯,刚开完。被领导训得不成人形了。”
“沈老师,她现在情绪很糟糕……”
“老师,我们一大早就被叫到这儿罚站,早饭都没吃,你这样审问我们,太不近人情了吧?”说话的是三个女生中最高最漂亮hetushu.com.com的一个——C城市委宣传部部长的女儿周语。简小从站在她身边不像老师,倒像一个年幼的小妹妹。
“二十号C城会降温,提醒你多穿衣服注意防寒。”刚接通,何忘川温和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
简小从的是非对错观念一直根深蒂固,比如此刻,沈自横那分明“对学生不管不顾有违师德”的行为,已经触及到她做人所能忍耐的极限。这促使她冲动地做了一件事:回拨沈自横的电话,每等一秒钟,她的怒气就平添一分。所以,等了三分多钟,她的火气已经濒临一个爆点,等那边沈自横刚响起一声“喂”之后,简小从就机关枪似的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不凡的背景,不管你有多大的魅力,所有这些不过都是你爸爸妈妈给你的东西。但作为一个人,我还是想告诉你,像你这种没品性没人性的男人,即使是被这些五彩光环罩着,你也还是社会的人渣,浪费国家粮食的败类!”说完,挂电话。
简小从抬头看见梅主任双手在桌前交叉,腕表锃光瓦亮,一如他凌厉的目光,吓得她小小声地问:“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10月底的一个晚上,艺术设计学院的辅导员工作会议总结上,简小从被院领导当众批评,状况惨烈。令她尤为头疼的是,十点会议结束后,系主任还把她单独留了下来训了顿:“你也太不注意学生的生活状况和思想动态了,宿管处都给我们系里下黄牌了,这一个月内,你的班上有近二十次夜不归宿的记录,你这辅导员是怎么当的?”
“小从,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要在你的满意和要求下存在的,你只能接受。”
于是,简小从的耳朵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呵呵——”何忘川低低地笑了,“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口吻很像……一位妈妈。”
带着厚重的好奇心上楼,简小从啃了一大口面包,遗憾的是,到了二楼,她看见那间宿舍仍旧是像往常一样紧闭着门。为了确定里面有人与否,简小从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失望的是,她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简小从大口大口地喘气,但她觉得奇爽无比。
“怎么?”简小从的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张祸害众生的脸,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
简小从听完这句话后眉毛都要烧起来了,大步跨过几个颜料箱,到卧室门口时,她原本只是想敲门,她自己也没想到手伸出来敲在那扇门上竟然变成了“推”。
“怎么了?”她抽出手在何忘川眼前晃了晃。
简小从还沉浸在那些已然逝去的岁月片段里时,何忘川有力的臂弯已经准确地拥住了她。低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鼻子,何忘川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真的好想你。”
还相信敢飞就有天空那样
客厅里的十几个女生齐齐围了上来,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无灯的卧室里,沈自横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光,他正点着鼠标干着什么。身材高挑的莫西则跪坐在床上,半个身子都快要黏到沈自横身上去了,外套丢在地上,衬衫的扣子低到了胸口处……
“嘀嘀——”响亮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好事”,简小从受惊地在何忘川的怀里转身,正对上握着手机面无表情的沈自横。沈自横的嘴角噙着一抹奇怪的笑:“我也……收衣服。”他伸手指了指阳台上晒着的两双“可怜”的袜子。
“好啦好啦!我去洗个热水澡就睡觉,这些狗屁事明天再搞吧。”简小从说话间就从阳台大步走进了客厅,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简小从笑了笑,边用脑袋和肩膀夹住电话,边艰难地从牛仔裤口袋里奋力掏钥匙:“知道了。”
简小从转头,漾起一抹笑容道:“是的,才搬过来没多久,我是这届08级绘画班的辅导员,我叫简小从。”边说着,简小从边礼貌地伸出手。
很遗憾的是,敲了十几分钟,沈自横家仍旧是无人应答。
但是,风波并没有很快平息。
身高的差距使得简小从的脑袋被迫抬起,下巴紧紧地搁在何忘川特意垂下的肩膀上,她笑着拍他的背,豪迈而又温暖地说:“我请你吃饭好了。”
“喂?”重拨了三遍,沈自横才接起电话,简小从听到的背景音很嘈杂,像酒吧又像舞厅,总之不是什么好的地方,简小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开完新生大会之https://m.hetushu.com.com后,简小从去研究生院领了自己的课表,回宿舍前去超市买了一大堆泡面和火腿肠,她打算过一个星期速食的日子。在宿舍楼下突然接到何忘川的电话,她不得不快速上楼,在宿舍门口放下那些大包小包,接起电话。
不过,这件事以后,简小从对沈自横的厌恶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好几次在楼道里狭路相逢,她都是横眉竖目的。
“砰砰——”
“你们都回去,带上你们的东西,马上。”沈自横的声音里有不容反对的意味,“还有,以后你们都不用来了。”
开完“个人批斗大会”已经晚上十一点多,简小从先前发了条短信让何忘川晚些给自己打电话。会一开完,她整个人有些抑郁,就先把电话拨过去了。何忘川很快就接了电话:“会开完了?”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得像在“早读”。
“讨论绘画技巧用得着脱衣服吗?”简小从听完那话,牙关“咯咯”地打架。她只知道自己班上有几个高干子弟比较难管,却没想到会是这么难管。
国庆节的前一天,简小从一大早就去C城机场接了何忘川。初秋的天气,何忘川一袭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高高的挺拔身材在人群中格外好认。简小从习惯了先在人群里发现他,也习惯了站在原地招招手,等他在往来的人群里找到小小的并不好找的自己,习惯看他找到自己后,眉头舒展着朝自己微笑着走来的样子。
然而,沈自横还一直留在C大任教的原因那一栏上,只留了四个字:背景不凡。
上周邮差把信给她的时候,她记得那沓信里大多数信都是国外的邮戳,而且基本都是法文。那时,她还以为对面住了个外国人,原来,是个中国人。
而另一边,沈自横也没再多停留,拉开推拉门就径自走了进去。
只是,简小从始终经历得太少,她并不知道,生活其实是个矛盾体,前一秒你觉得它平静无波,下一秒它就能给你掀起惊涛骇浪来。
“嗯。”
十点半。
“你永远都把屋子收拾得这么整洁,我很迫不及待想要娶你回家。”简小从在阳台上收衣服的时候,何忘川突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脑袋搁在她的小肩窝里。
一想到开学时,那群女生围着自己打听沈自横消息时的壮观景象,简小从突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且前途未卜。
她记得她的学生周语这样毫不客气地反驳她:“简老师,我们都快二十了,成年也很多年了,去哪里、去干什么、与什么人交往,我们自己有分寸。你也不过和我们差不多大,何必把我们都当小学生看?”
“处理完了?”在何忘川的眼里心里,一直有一个执念,那就是——简小从的任何一件事,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对他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事,他从不忽略。
简小从有点诧异,略略思忖了一下,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张极好看的脸。她算是明白了,这三个人可能是奔着帅老师来的。考虑了一下影响,她委婉地回答:“我和你们一样是新来的,所以,对你们的任课老师……目前还不是很熟悉。”
接到女生公寓楼宿管处打来的电话时,简小从正和老教授讨论论文题目。一听宿管处的值班老师说自己手底下有个绘画班昨晚有三名女生夜不归宿,简小从就浑身冒冷汗。再三确定只是夜不归宿不是失踪之后,简小从火急火燎地和老教授说了句抱歉,然后收拾东西直奔宿管处。
这件事却没有最终结束。三天后,周语醉酒闹事打伤舍友,简小从亲自给周语做了长时间的疏导工作。周语的糟糕情况却一直没有解决,而且,简小从费尽口舌之后,周语所坚持的要求只有一个——见沈自横。
简小从终于打开了宿舍的门,何忘川的电话也总算是挂了。一个人在外生活了近一个月,简小从觉得独自生活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除了要自己手洗衣服常常让她感到烦恼之外,这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还是让她很满意的。
签了名,领了人,简小从满脸严肃:“你们老实交代,昨晚去了哪里?”她一看到眼前站着的这三个女生,头就止不住地疼。这三个算是她带的这届学生里最“出众”的女生:染发、打耳洞、服饰另类、举止开放……不细看是看不出是学生的。可这三个人偏偏又是上头指明的“背景不凡”之人,简小从拿她们简直没办法。
“赶紧回宿舍吧,C城最近昼夜温差很大,我刚查了气温和-图-书,这几天晚上C城的夜间温度普遍低于十八摄氏度,以后晚上出门记得穿厚些的外套。”何忘川的声音夹杂着因手机信号不好而产生的“吱吱”的噪音,让她的心里很温暖。简小从的眼眶不自觉地开始泛起湿意,委屈和无助一股脑儿地奔腾而出。
刻意忽略掉声音的魅力,想着这男人刚才那样排斥自己,肯定是把自己当花痴了,简小从嗫嚅着转身。她真的只是个单纯的……传信人。
简小从的宿舍在二楼,抬头就可以看见摆着仙人掌的小阳台。她像往常一样立在楼下仰望自己的房间,突然惊讶地发现——西面,她隔壁的那间宿舍里——居然亮着灯。
“简……简老师。”女生受惊地看了看简小从,随即又看向屋里。
简小从轻易就爱上了这生活,因为生活也爱她。
就在这时,沈自横终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在简小从面前站定,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冷冷地扫了一圈众人之后,小小的客厅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C大正式开学后,简小从开始从不同的人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沈自横的消息。
简小从无可奈何,只得跑回教职工宿舍楼,敲沈自横家的门。她没有一点犹豫,对周语状况的担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个人恩怨的在意。
三人的表情里满是故作的可怜。
简小从满脸鄙夷,装什么装,这话你早该说了,愧为人师。
被沈自横奇怪的眼神气到,简小从不悦地扔了一个白眼给那扇门,转回头时迎上的是何忘川满脸的疑问。
教职工宿舍的阳台是伸向半空中的,东西面的阳台相隔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简小从又是被压在了边缘,上身都快到达沈自横家的阳台上了,所以,她便很清楚地看见了沈自横收完袜子后,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鄙夷,她有些气恼,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那扇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喂,我哪有吃泡面和火腿肠?我最近大鱼大肉吃得很好。”诧异于何忘川惊人的“千里眼”,简小从刚从裤子口袋里辛苦掏出的钥匙又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地上摆了两只装满泡面的袋子,简小从一边应付着电话里的何忘川,一边在购物袋里翻找着钥匙。
一向好脾气的简小从便开始有想要发火的冲动了,她拿开手机兀自消解了一番,终于暂时压下了怒火,然后用尽最后一丝耐心道:“你是老师,她是你学生。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有一点点身为老师的道德。”
简小从觉得,自己两头都不是人了。
简小从的手里还拿着刚收下来的衣服,愣是被何忘川压向了阳台的围栏,出于害怕,她不得不伸手揽住了何忘川的脖子。然而,这个动作却让何忘川更加忘情,一双手第一次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我要去看得最远的地方
“忘川,我突然不想当辅导员,不想待在C城,不想……”不想离开你身边了。后面那句话简小从最终没有说出口,她自认为自己对何忘川一直是很坏很吝啬的。她坏在总是没心没肺地接受着何忘川的好,她吝啬在总是不舍得对他说一句,哪怕是一句肉麻但动听的话。
做完例行的通知后,有三个打扮时尚的女生上来围住了简小从:“简老师,我们有问题想问您。”
简小从伸手去推,没推开。于是,即使是在夜色下,她的脸也明显红得像个切开的西红柿,淌着鲜艳诱人的番茄汁。何忘川就是这样被突然触动的,他摆正了简小从的身体,很快俯首吻住了她。
简小从以为这已经是很严重的警告了。她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光听见“处分”两个字都害怕得不行,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这番话根本没有吓到任何人。有个女生甚至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动不动用处分来压人,幼不幼稚啊?再说了,我们都是来找沈老师讨论绘画技巧的,好学也要受处分?”
“就是就是。”人群里附和周语的比较多,简小从充分相信那是忌妒。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简小从讶异于新生们的求知欲,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有什么问题?”
简小从觉得自己再在沈自横这里待下去会气得吐血,对他所有的感觉都会聚成一种——厌恶,不,憎恶。于是,在他摔上门没多久后,她也快速地转身,扔给众人一个警告的眼神后,飞快地离开了沈自横家。
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
“没啥衷肠可诉,我就突然觉得…和*图*书…人性挺肮脏、挺复杂、挺难理解的。”沈自横作为一个老师,居然任由一群女生在他家为他争风吃醋,还放肆到让一个女生在他面前衣衫不整极尽暧昧,她……实在无法接受。
像从来没有失过望受过伤
“简老师,要回去也是大家一起回去,环艺班的莫西还在沈老师卧室呢!您应该让她一起回去!”这是周语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三人中有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其中一位看起来就很大胆的女生直接问:“简老师,您认识沈自横沈老师吗?”
沈自横宿舍的门在这几近深夜的时间点被敲得震天响。
听到简小从的抱怨,听到她语气里的难过,猜到她必定是受了委屈,何忘川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安慰她。于是,从学工楼到宿舍楼的一路上,简小从的心没有因为温度的低冷而变寒,反而越来越暖。
“你再待在阳台上就该感冒了。感冒冲剂很苦,而且,你感冒的时间总会持续很久。”何忘川无奈地笑了,外面真够冷的。
转身回自己宿舍前,她决定再看最后一眼,只看一眼就走。然而,也就是在这最后一眼过后,那间宿舍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淡黄色的光从简小从的眼前腾起。然后,低着头的她看见了一双黑色的拖鞋,再稍稍往上,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继续上移,是一件蓝色的、胸前有卡通图案的T恤衫,再往上……
“嗯。”简小从转了个身,改为背抵着阳台,鼻子酸酸的,总有想要流鼻涕的欲望。
三个女生悻悻离去,不,简小从惊讶地发现,教室门口还站了一群悻悻离去的女生。看到这场景,简小从的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慈爱的笑容来。
然而,这句话过后,电话那头却沉寂了好一阵。对方沉寂,简小从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内,电话里只有“吱吱”声和沈自横所处的环境传来的噪音。这些零碎的声音渐渐在简小从的脑海里转化成一个黑暗的空间,让她那颗原本就挂着的心渐渐在黑暗里下沉,下沉……
简小从气得浑身发抖,大步走进沈自横家。入目的是满地的画板和颜料,十几个女生以各种站姿坐姿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客厅靠近阳台的角落里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放着不知名的怪异音乐。在这间小客厅里,简小从甚至敏感地闻到了烟味,然而,扫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却并没有看到沈自横。
简小从的手不自觉地开始握得死紧。
掏钥匙开门拿了信,简小从搬了两次才搬完所有的信件。她拍了拍手准备回屋的时候,对门的男人突然问:“你住对面?”
何忘川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制造惊喜和浪漫的男人。比如这次的到来,一个月前他就跟简小从打好了招呼。一个月前,简小从就计划好了何忘川到来之后两个人的行程:去C城最有名的火锅店吃火锅,然后去C城最豪华的电影院买两张电影票,看一场简小从早就在迅雷看过的爱情电影,最后,回家。
“别老吃泡面和火腿肠,没有营养。我在网上查了一下,C大二食堂的伙食最好。”何忘川在电话那头一边紧紧盯着自己电脑的屏幕,一边拧眉安排简小从的生活起居。
“没处理好?”电话那头,何忘川敏感地注意到简小从语气里的低落。他从温暖的床上起了身,披了件厚外套,拉开房间与阳台隔着的那扇玻璃门,也踱到了阳台。凭他对简小从的了解和电话里传来的杂音,他知道,简小从此时此刻一定站在外面吹冷风。她一直是这样,心情不好就吹风,不管多冷。
诧异于这个回答,简小从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是这样的,前几天邮差把你的很多信放在了我这里,我一直帮你收着……现在你回来了,那些信,也可以物归原主了。”
有几个女生互相推搡着蠢蠢欲动,却最终没动。
直到习惯性地抬头仰望自家阳台的那一刻,不小心在西面沈自横家阳台上看见周语那张熟悉的脸时,她的心又瞬间跌至冰点。有一种奇怪的恐惧漫过她的全身,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因为害怕而舒展开。然后,阴冷的风一吹,她便瞬间被寒冷占领。
“愿意说说吗?今晚的夜色……挺适合诉衷肠。”
梅主任眉头紧蹙,语重心长地说:“小简啊,艺术系有个情况你可能不清楚,这位特聘讲师沈自横……一直是我们比较头疼的人。”
好一个“背景不凡”。简小从盘腿坐在床上,郁闷地把那堆材料m•hetushu.com•com推离自己的视线范围,脑子里又不自觉地闪出沈自横的脸,然后那张脸又突然变成大灰狼的样子。于是,在简小从仅有的二十二岁年华里,第一次开始害怕一个人,倒不是怕大灰狼吃了自己。关键是,她手上带的一百二十二名学生里有八十三名女生,这学期,那三个班都有沈自横的绘画课。
所以,他陪她吹风,感同身受。
沈自横没有答话,直接挂了电话。
等进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系主任就把一沓资料扔到了简小从面前:“这是沈自横的资料。”
“简老师,您说这话就得讲究凭证了,什么叫脱衣服讨论?您看清楚了,脱衣服的只有莫西。‘连坐法’是封建社会才有的,别随便给我们安罪名。”这是周语的声音,语气里满满都是傲气。简小从在心里暗嘲,她果然是宣传部长的女儿,洗清自己嫌疑的时候还不忘拉别人下水,好厉害的嘴皮子,她实在……太小瞧现在的孩子了。
“国庆节我们就能见面了。”何忘川的声音里流露出无比期待和喜悦。与此同时,简小从的眼睛里却突然出现一只陌生的、拿着她家钥匙的手。她蹲在地上顺着手的方向抬头,迎上的是穿着白T恤、一手闲插在灰色休闲裤口袋里的沈自横。大概是碍于简小从还在打电话,他礼貌地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歪了歪头,示意简小从接钥匙。
简小从没有想过自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了解到沈自横的,她更没有想过,沈自横,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C大任教两年,与五十多名女学生关系不明;先后有八名女生曾为其自杀;多次留宿女同学在其宿舍过夜,是艺术系重度危险人物。
“有事?”男人挑眉反问。
“我没空。”沈自横端起吧台上的酒猛喝了一口,用肩膀挡开一个上前搭讪的妖冶女人,眉头深皱。
出了学工楼,夜风猛地朝简小从撞来,她冷得低呼了一声,随即裹紧了外套。
新生通知大会上,简小从目所能及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戴上厚重的眼镜之后,她才算看清楚了讲台下那一张张叽叽喳喳欢喜雀跃的脸。她有些感慨,几年前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奇和兴奋呢。
这皱眉皱得明显,倒是瞬间让简小从缓过神来,她掩住嘴巴飞快地吞下嘴里的面包,然后礼貌地问:“请问,你住这里吗?”
“我一直在试着接受。”
“那又怎么样?”沈自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简小从刻意的强调语气,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情绪很糟糕,他此刻也是。
愣了半天的简小从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钥匙的时候点头表示了谢谢,又继续应付何忘川的攻势去了。沈自横在原处站了一会儿,目光掠过地上满满的两袋东西后,突然无声地弯起嘴角,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触到简小从的目光,房里的男人皱了皱眉。
“什么事?”沈自横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沉,把简小从那颗心彻底地打入了黑暗深处。
简小从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开了,伸手去摁墙壁上灯的开关,摁了半天才发现那开关根本没用。
“没什么。”何忘川收回视线,微笑着答,有些不自然。
她突然觉得后悔,也许她根本不该打这个电话。她和他根本不熟,不但不熟,她还很讨厌他。讨厌他傲慢装酷的样子,讨厌他明明一颗人渣的内心却装着艺术家的范儿,讨厌他……
“唉——”梅主任叹了口气,“国庆节以后,新生们就要开课了,据很多老师反映,去问沈自横电话和地址的学生……不少。你要做好预防工作。嗯,这是往年的材料,你仔细看看,其他的,我就……不细说了。”
叹了口气,简小从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去吃饭吧。”
“教务处还没安排完吧……估计要等你们军训以后才会安排好。不用急,到时候我会发通知给班长的。”简小从心中很是欣慰:哎,这帮孩子都快等不及上学了。
可幸的是,国庆节先到了。国庆节到了也就意味着,何忘川要来了。
简小从暗自委屈,不是她不管,她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根本没有效果。她天生就不是一个能唱黑脸的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忍耐极限,她连句重话都不会轻易对别人说。她始终信奉“与人为善”的观念,尤其是对那些被通报批评过的女生,她根本不曾对她们有过任何的批评和指责。就比如说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一直明里暗里调查那些女生夜不归宿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是干什么去了,愣是什么也没调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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