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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芸以前并不太相信所谓缘分，或者所谓一见钟情。可是认识沈自横这几天以来，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主宰着什么。

第二天的行程是巴黎市区的景点游，沈自横建议她早上去卢浮宫，因为里面人总是很多，看完全馆几乎不可能。

盛芸太想知道更多沈自横的事情，她也很耐心地听老爷爷讲解。最后她获得的唯一一个有效信息是——沈自横有一个非常深爱的女生——就是橱窗里这幅画上的人。

盛芸回头去看，喊他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他戴着眼镜，满脸慈祥的笑容。盛芸偏头去看沈自横，竟发觉他也在对老爷爷微笑。

盛芸不懂他的眼神，但她确实被那种眼神引得心脏狂跳。

为了多耽误沈自横一些时间，盛芸在酒店下载了详细的游玩攻略，一路拉着他步行，连出租车都不许搭。

盛芸很想说她并不想这么早回去，可是沈自横身上疏离的感觉很明显，她最终没有开口。

“我在楼下等你，见面谈。”沈自横说。

盛芸明白他的意思，她家境确实很富裕，对大多数而言，出国一趟或许很难，可对她而言，确实很轻松。只是，他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绝不是因为离开巴黎而哭，她是因为想到今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沈自横了而感到难过。

盛芸突然的表白令她自己也觉得诧异，理智回归后，她的心情瞬间忐忑起来，连哭都忘记了。

盛芸回头，是刚刚那个白发老爷爷，他正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他朝盛芸比画着问：“Can you speak French？”

沈自横坐在副驾驶，盛芸坐在后座，两人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正常呼吸。沈自横对司机说了地址之后，司机和他交谈了几句，后来直到抵达酒店，两人都没有再交谈。

后来过了很久盛芸才明白，沈自横的表情并不是对她，如果她当时的情感经历稍微丰富一些就该知道，他只是透过自己想起了其他人。

他甚至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留给她。

盛芸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却先看到一伙坐在地上的外国年轻人，他们手上都捧着画板，似乎都在作画。盛芸之所以会先和-图-书看到他们，是因为当中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正朝自己的方向挥手，她听见对方喊：“沈！”

盛芸摇了摇头。

“前面人最多的地方是《蒙娜丽莎》。”沈自横指着远处人群聚集处对盛芸说。

“你说你做了攻略，你的行程是什么？”

盛芸心里一松：“那……”

“真有这么难过吗？”沈自横问。

她被摆在画廊橱窗里的一幅画吸引了所有视线，不为其他，因为那幅画上画的是个大眼睛的亚洲姑娘，画上的姑娘眼神里满满都是笑意，目光清澈动人。

圣心大教堂的历史盛芸了解得很清楚，此时没有沈自横的陪伴，她却一点游玩的心情也没有。对沈自横的好奇和喜欢就像是一滴洒入清水中的墨汁，一点一点散开，一点一点扩大，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盛芸学了简单的交际法语，也对她打了招呼。偏头去看沈自横，他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女孩似乎问了他几个问题，他的回答也十分简略。盛芸一直是个家教很好的人，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她微微走出去了几步，自顾欣赏起两边的画来。

两人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终于买上票踏上了登塔的电梯。

盛芸有些意外，走近他时轻轻喊了句：“沈先生？”

女孩是一头鬈发，眼睛非常大，视线里只有沈自横，直到走到两人面前，那姑娘才微微扫过一眼盛芸，并不是特别友好，但也是对盛芸微微笑了笑，用法语打了个礼貌的招呼。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声音再度响起：“你今年十七岁。”

沈自横当时正在给她倒茶，闻言倒茶的手一顿，盛芸极怕他生气或者不理自己，于是半带结巴地补充道：“我就是很……很好奇，而已。我明天早上就走了，如果……如果你不想说……”

沈自横淡淡地道：“没事。”

盛芸觉得自己一生中都没有过这么紧张的时刻，可是，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她只觉得满心欢喜。她端过那杯茶，把观察他的表情藏在杯子后，道：“我问这个会很唐突吗？”

随后那姑娘从地上站了起来，边上有一位男生替她接过了画板，然后她径直朝盛芸和沈自ｈttps://wｗw•ｈｅｔusｈu.ｃoｍ.coｍ横的方向走来。

晚餐沈自横带她去吃了一家好吃的越南菜，饭间，盛芸极力想要令气氛更轻松，在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问：“沈导，你有女朋友吗？”

“不会。”

盛芸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沈自横，我哭是因为我很喜欢你。”

盛芸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直汹涌，又很快被风吹干。

“十分钟够吗？”

“那我还能再问……”

“我知道你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想知道，你会一直等她吗？”

沈自横很礼貌地将她推拒开来，他的声音清冷而低沉：“巴黎并不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知道这点就好。”

盛芸知道他对自己不放心，十七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太稚嫩的年纪，毕竟还算是未成年。

盛芸走近了些，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有个声音道：“小虫。”

晚上，沈自横带盛芸吃了一顿丰盛的法国大餐，作为出生在海边的青岛人，盛芸以前并不知道很多海产品可以生吃。吃青口的时候，沈自横替她挤了柠檬汁，盛芸半信半疑地照他的办法吃下去一个，味道太陌生也不是她喜欢的感受，她愣是被憋得一脸通红。

幸运的是，他们刚跑到主道上，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沈自横眼明手快地打开了车门，先把盛芸推了进去，后来直到车子开走，那伙人也没有再追上来。

“巴黎是个很美的地方。”沈自横在她身边说。周围还纷纷扰扰地站着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民，他们大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高兴地说着自己的语言，彼此分享着喜悦和惊喜。

沈自横很认真地听完她的讲述，点评道：“都是人多的地方。”

盛芸有些结巴：“凡尔赛宫、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埃菲尔铁塔、枫丹白露之类吧……”

走了大约三四步，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要搭理路上找你买东西的吉卜赛人。”

沈和图书自横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有说话。

那一刹的感受其实一片空白，沈自横拉着她跑得飞快，后面的几个人也不知是为什么，一路追他们。

她很快到达楼下大厅，沙发上零星坐着几个正在交谈的外国人，那个穿白T恤、侧脸看着特别秀气的男生是此处唯一的黄种人。

盛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了出来，自顾自地擦了半天泪才弱弱地说了句：“嗯。”

老爷爷似乎有点遗憾似的，但他依然很热心，拉着盛芸手舞足蹈聊了半天。

也不知道那伙人是怎么看到她的，他们都说法语，三两步就逼近到她身边。盛芸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吓得立即尖叫起来。

盛芸选择了欧洲名画馆，这一片区，沈自横的讲解不仅专业而且仔细，盛芸一路看着他，觉得他是个神秘而又丰富的人。

“巴黎汇集了世界各地的小偷，我不认为你具备保证自己安全的能力。不过如果你坚持不需要向导，我尊重你。”

盛芸还是提前从景点走了下来，和沈自横约好的地方就在热闹的艺人街，她不想这么早去打扰他，就索性四处逛了起来。

她叫小从。

“去前面打车，送你回酒店。”

她会是他的女朋友吗？

盛芸又愣了愣，有一会儿没答话，她正在酝酿怎么告诉他自己不需要向导。

两人一路步行去的铁塔，一到准点，铁塔浑身就会散发出迷人的光，像穿着婚纱一样。盛芸一路走一路觉得既兴奋又难过——这是她和沈自横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天的最后几小时。

下午，盛芸又要求看中国馆，沈自横一路陪同讲解，其实途中盛芸很想问一些——关于他本人的事情，可她最终没有。

“早点休息，我走了。”

他并没有回避自己的问题，盛芸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于是她赶紧接着问：“为什么？”

盛芸愣了愣，回答：“我是。”

好像人生中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不，我想我需要。”盛芸抢着说，仿佛错过一秒就会失去什么似的。

盛芸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就“嗯”了一句。

“她并没有选择我。”

沙发上的人微微抬起头看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和波澜，盛芸却仿佛被这眼m.hetushu.com.com神烫住一般，整颗心都跳了起来。

中间两人有换乘另一部电梯，登顶的时候，盛芸一路走向了最外面，巴黎的风毫无阻挡地吹过来，盛芸极目远眺，巴黎全城的景都在眼里，也不知道这座城市有什么魔力，盛芸总觉得连风里都充满着浪漫气息。

那一刹，盛芸只觉得自己的心从埃菲尔铁塔直接掉了下去，很痛。

她偏头去看沈自横，发觉他的眼神里瞬间排山倒海，只是还未等她看仔细，他已迅速恢复好，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清冷：“不走吗？”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还有十分钟。”

沈自横的讲解非常专业，盛芸的名胜之游一路都非常尽兴，尽兴到她甚至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对你而言，来这里并不是一件难事，没必要为离开而哭。”

“没有。”沈自横很干脆地回答她，同时替她斟满了那杯茶。

盛芸不是不讲理的人，看他和老爷爷熟络的样子，她点点头说了句“好”，又对老爷爷用法语问了句好。老爷爷看起来特别友善，张口对她说了两个音节，盛芸不太确定，但她听到的是“小虫”两个字。

盛芸擦掉眼泪，说：“是的，这里很美。”

沈自横和鬈发姑娘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很久，而他却根本没有和盛芸交代任何一句关于那姑娘的话。

沈自横就在这时突然低头看她，嘴角带着自嘲的微笑，道：“不过，这辈子好像不太可能。我试了很久，没有用。”

到巴黎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三天行程了，欧洲行各地的向导都是盛爸爸给盛芸找的，但盛芸喜欢自由行，所以她瞒着父亲悄悄拒绝了希腊、西班牙、瑞士和意大利几个国家的地陪。

“我是沈自横，你巴黎自由行的向导，我现在在你住的酒店大厅。”

小巷子里突然走出三四个高大的外国人，有黑人也有白人，他们身上酒味很重，盛芸有些怕，往墙边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盛芸觉得很难过。

这次盛芸都快哭了，沈自横才最终答应陪她前往。

蒙马特下面有条热闹的小街，盛芸的目的地原本是不远处的圣心大教堂，怎奈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喊：“沈！”

那天晚上，盛芸喝了和图书些红酒，走出餐厅的时候整个人都晕晕的，巴黎的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很舒服。她问：“沈导，我们现在的行程是什么？”

不过这个向导的架子有些大。

盛芸高考考上理想的大学，盛爸爸奖励她一趟欧洲旅行。

“因为都是景点。”

行程的最后一天是蒙马特，盛芸之前看攻略就知道这里是个艺人的集散地，她和沈自横提出去这里的时候，沈自横也说：“地方不错。”

沈自横一把拉过她，用法语对那伙男人说了些什么，盛芸站在他身后，听得不是很明白。对方听完却突然变得很凶，他们相互交谈之后酿跄着步子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大声说着什么，沈自横就在这时突然回头对盛芸说：“跑。”

盛芸没有时间思考他话里包含的意义，她直击要点：“那你会接受其他人吗？”

盛芸闷声说了句：“好，谢谢。”

吃完晚饭，盛芸提了个很任性的要求，她说想去看埃菲尔铁塔的夜景。其实之前她就提过这个请求，沈自横认为排队要排很久，太晚回去并不安全，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她。

“也许，或许有一天我会忘了她。”

盛芸思维回归，道：“沈先生是吗？您好，很抱歉地告诉您，巴黎我想自由行，我做了攻略，就不麻烦您了。我父亲付给你的酬劳你可以保留，我们都不告诉我父亲好吗？”

沈自横打断她：“不能。”

“啊？”

原本觉得很尴尬很丢脸，抬头却见沈自横一脸柔和的表情，他的嘴角甚至带起了微笑。

“请坐。”他对她说。

沈自横把盛芸送进酒店房间，就在房间门口，盛芸突然大起胆子，转身抱住了沈自横，她心跳极快，说的话却很正常：“谢谢你。”

他并没有接过盛芸的电话，连她长篇大论拒绝他做地陪的短信他也没回。在她正打算不管他，自己独自出行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里面的男声清冷低沉：“盛芸？”

“小虫”究竟是谁？

“前面就是大教堂，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盛芸突然变得胆小起来，总觉得连抬头看他都需要勇气。

到巴黎的时候，盛芸也打算像之前一样。

对于这点，盛芸心里有些失落。

盛芸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