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不是你们的女儿
医生怒斥：“大人都差点命不保了！孩子早没了！”
姜母忙拍拍浅歌的手，依旧轻声细语道：“浅歌，先别着急，听妈妈说。”
照宣太太说的话来看，她的确是宣家的女儿，但是为什么，心里没有找到亲生母亲那样的激动与幸福呢？
“是，我知道了。”宣璐微微垂眼。
可现在他们却出现在她面前，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是他们的亲生的女儿，她原来叫宣浅歌……
浅歌想通了，决定回到宣家。
她就这样甘心放弃一切吗……
看见浅歌在这里，宣太太有些惊讶：“浅歌？”
浅歌笑着耸耸肩，不好意思地说：“不用啦，我身上留着他们赐给我的那么明显的标志，这么多年来也不见他们来找我，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呢。”
宣璐抹抹眼泪，说：“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不会去打扰你……浅歌，你原谅我吧。”
虽然，这个孩子还不肯叫她一声妈妈，但是她愿意等，毕竟，她欠浅歌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年，为了她和夏空，家里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去年姜母住院所花的费用……
文身店的老板是个满臂纹满黑龙的糙汉，当他得知一个七岁的小女娃要文身的时候，笑得嘴里的烟都掉在地上了：“哈哈哈！小家伙，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这么小要文身干吗？”
浅歌点点头。
听到这样的话，一直低着头的安久却在那一瞬怔住了。
宣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浅歌啊浅歌，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妈妈呢？
“我们看着你长大，已经很满足了。再说，我们和宣家都在B城，又不是相隔千里，浅歌，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对你未来有利的机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你在我和你爸爸膝下待了十多年，也该让宣家那两位享受这样的福分了。”
姜父低着头，说：“宣太太出的。”
夏空得知姜母进医院是在当天下午，他看完爸妈回家，发现家里没有一个人。他打电话给浅歌，浅歌声音沙哑，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浅歌太饿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面塞。反观夏空，吃得宛如姑娘家，只是看着浅歌狼吞虎咽的样子，隐隐发笑。
“想什么呢？”夏空问。
哈哈哈，浅歌不如把卧室改造成室内花园吧！
什么！！！
空荡荡的，看着真难受。
浅歌刚想找夏空聊天，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不久后，宣太太和宣先生跑了过来。
“浅歌，你……需要我帮你吗？我可以动用宣氏的力量帮你找你的亲生父母。”宣太太咽了咽口水，婉转地问。
那时的宣璐没有什么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小十，小十在伙伴那里听说，昨天有对有钱的夫妻在隔壁孤儿院找孩子，说那个孩子后腰上有一块红色的月牙胎记。
浅歌平复自己的情绪，说：“我听着，你说。”
浅歌瞳孔一缩：“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
安久也迟迟没反应过来，只是，他扭头看了浅歌一眼，越来越坐实了内心的想法。
小十那时不知哪来的气势，“啪”一脚踩上凳子，将一把零钱甩在桌上，冲着文身店老板吼道：“老子给钱！给我文！”
看出浅歌心里在想什么，姜母又道：“刚找到那孩子的时候，也在她身上发现了与你一模一样的胎记，宣太太就认定了那孩子是她的女儿。那孩子刚到宣家，小心翼翼又讨巧地生活，让宣太太无比心疼，怕伤害了孩子的心，于是一直没有去做亲子鉴定确认。宣太太就想，那么独一无二的胎记，是不可能认错孩子的。”
浅歌抬头看着她。
浅歌抬眸，语气有些激动：“我还能怎么想？妈妈你觉得我该怎么想，我现在对他们已经避之不及了，我还能怎么样？”
话到最后，宣太太的声音已经哽咽不成形。夏空与浅歌都被吓了一跳，浅歌更是连着后退两步，睁大眼睛盯着宣太太。
“医生，孩子，孩子怎么样？”安久呆呆地问。
心里产生的想法让安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呢？她的亲生父母呢？
“是是是，一切都依你这个当事人的。”夏空跟在浅歌后面，附和着说。
宣父和宣母开着车来接浅歌，浅歌大大方方地对姜家父母以及夏空告别。
姜父接到电话，听到姜母虚弱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姜父挂上电话，第一时间给医院和浅歌打了个电话，然后火速地开车回四合院。
浅歌将门拉开得更大一点，侧身让宣璐进来。宣璐进去后，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浅歌关上门，走过去坐在床边，与宣璐正好面对面。
“也许，浅歌跟宣太太您是一样的心情吧。”夏空一直坐在旁边，这时开口说。
可是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如果连他也慌了，浅歌和姜母该怎么办？
宣浅歌吗？不好听，不如姜浅歌好听。
宣璐静静地转身，沉默地离开浅歌的房间，浅歌如释重负，疲惫地倒在床上：“啊……好累啊……”
方才似乎太过戏剧化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原谅一个人的前提，是你有精力去责怪他、怨恨他，浅歌根本就没有精力责怪宣璐，又怎么说得上是原谅？
到了医院后，姜母被送进急救室，姜父和浅歌等在外面的走廊上。
浅歌蓦然站住，单薄的背影在薄薄的衣衫下发着抖。
容貌相似？
浅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姜母摇摇头：“可是那孩子心思并不单纯，不然为什么得知你有可能才是宣家的女儿后，处心积虑地对付你，想把你赶走呢？真的只是怕宣家得知了真相后悔，不要她吗？”
怎么感觉就像在拍电视剧一样？姜母的智商也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不过，说来说去，她就是想让浅歌回宣家罢了。
“医生，求求你https://www.hetushu.com.com啊，一定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身旁，一个男人焦急道。
浅歌……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浅歌想，或许他们早就不想要她了吧，所以才没有来找她，也说不定，他们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妈，哪有那么复杂……”浅歌苦恼地说。
只是，宣璐不是宣家的女儿这件事情对浅歌来说，震撼还蛮大的。
宣璐指指浅歌的房间：“我能进去吗？”
“废话那么多！我哭了你就把我打出去！”小十背对着文身店老板，撩起衣服，露出光洁的后背，“就是这里，文一个红色的月牙形状的胎记！”
“她未必在受苦呢，她说不定也在想念你呢？宣太太。”浅歌微微地笑着，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
纵然浅歌不去提起这件事情，但正如夏空所说，她不提起，宣家的人不可能不提起。
我去！比我的卧室还大！
再说了，姜家父母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无条件地为他付出，他有责任和义务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姜家。
他们一家付出一切把你拉扯大，这是他们该得到的回报。
“你听我说，孩子。”姜母道，“我劝你回家，并不是一种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只是为你着想。我承认，宣母的一番话确实打动了我，同样作为母亲，我十分理解她。但是我希望你回去，是因为宣家能带给你更好的未来，我爱你胜过爱自己，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好。再者，宣家只有你一个女儿，宣璐假扮成你进入宣家，你就不担心什么吗？”
宣太太眼前一黑，伸手扶着墙勉强站稳，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浅歌站在一旁看着，想到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地离开。
宣太太被浅歌按在座位上坐下，她揉着眉心，说：“浅歌，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什么。现在的我，怎么吃得下饭呢？”
从七岁到二十三岁，在某些事情上，浅歌已经心如死灰了。
宣太太微微睁大眼睛：“浅歌，你……你是你父母的养女？”
浅歌说：
“好了，你回去吧。”浅歌说。
那一块皮肤被烫到后，文身的那块红就更突出了。
是啊，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她一句话就能搞定一切，为什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畏畏缩缩不肯面对呢？
浅歌松了一口气：“谢谢，那么，带我去房间吧。”
“有事吗？”浅歌问。
姜母握紧浅歌的手，说：“我想让你回到宣家，浅歌。”
所以，浅歌总是劝自己放弃。
奇怪的是，浅歌走出去后，泪痕在脸上被风干，她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
姜母坐在床头，见浅歌进来了，忙伸出手，示意浅歌坐过来。
浅歌：“你还有宣璐，安久，你就不能安心地和宣璐过日子吗？你到底想要争些什么？”
固执地说完这句话，浅歌弯了弯腰：“谢了。”
宣璐有些纠结，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对不起……”
“浅歌跟着你们长大，我们不敢奢求让孩子回来。只想趁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尽可能地去弥补那个孩子……”
宣母指指大厅对面的房间，说：“璐璐刚没了孩子，心里难过，虽然她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毕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们也没打算让她离开。所以，你……你能接受璐璐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宣先生尴尬地摸摸头：“是很像，像极了。”
但是，并没有人接。
“怎么了？”她问。
安久自嘲一笑：“我想要争什么？如果你知道我现在所有的成就都是空壳，离了宣家就得重新再来，你还会觉得我什么都不用争取吗？”
宣母脆弱得很，通常刚一开口说话，就会掉下眼泪来，姜母和姜父也不好再反对。
浅歌说话的样子，一颦一笑的样子都被宣太太身后的宣先生看在眼里，宣先生愣了愣：“这孩子……”
她就不想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吗？她原本在宣氏集团做得好好的，可是因为宣璐，她才丢了这份工作，才使得她今天的生活这么坎坷。
浅歌点点头，随夏空去医院休闲区坐下，开始享用晚餐。
对于浅歌和宣璐之间的矛盾，宣母心里是清楚的，如果这个时候浅歌能说一句“不行”，或许宣母心里会更安心一点。
姜父与浅歌相视一眼，问医生：“医生你的意思是，手术后就能痊愈吗？”
进入宣家的别墅，眼前的一切都金贵得让浅歌不敢触摸，家里还有用人，这一切就像电视剧里的贵族家庭一样。
宣母微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姜家爸妈，所以没关系的，这不算什么条件，你在这里很自由。你的名字我们也不会改，哪怕是姓氏，我们也会得到你的应允再决定改。”
浅歌捂着脑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浅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对宣母说：“不用，这里一切都比我之前的好，所以无论什么我都是满意的。我在这里你不用操心，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浅歌愣了愣。
林方可最先跳出来：
她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姜母微微笑道：“我们家浅歌怎么想的呢？”
她根本就做不到！
“宣太太。”浅歌站起来，喊了宣太太一声，宣太太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怕她就这么走出去会有危险。
浅歌一直记得夏空的梦想，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家庭而阻碍了夏空追求梦想的脚步。
“浅歌别哭，现在医生已经来了。”姜父安慰着浅歌，开车跟上救护车。
“睡了。”
浅歌望着姜父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治疗的费用，便立即像一摊泥水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浅歌想过宣璐进入宣家的原因，但那也不过是小孩子渴望https://www.hetushu.com.com一个家庭罢了，就跟她来到姜家是一样的道理。
宣璐连忙点点头。
浅歌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地拿起在林方可那里借来的钱，说：“谢谢宣太太，手术的钱我已经凑齐了，就还给你吧。”
“我们做，我们做！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做。”姜父忙说。
看到浅歌的反应，宣太太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好。”姜父跟在医生后面，迫使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宣氏集团那么大，要找一个AB血型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我……很多都对不起你，之前各种针对你……对不起，浅歌。”宣璐低着头，忽然轻声啜泣起来。
浅歌走上去，安久听到脚步声，扭头看了过来。安久的瞳孔微微一缩：“浅歌？”
“芳姨睡了吗？”
护士叹气：“不管怎样，还是再找找AB血型的人试试看吧。”
“浅歌……”
宣太太没有说这句话，她知道适可而止。
浅歌倒吸一口气，不知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浅歌迅速地转过身，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宣太太微笑着接下话茬：“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对不对？”
小十听到后，留了个心眼，把所有细节的问题都打听到了。
浅歌又给四合院打去电话，姜父接到电话后，告诉浅歌：“夏空半个小时前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地跑走了，我们喊他都没喊住。”
医生看了姜父一眼，说：“接受手术治疗吧。”
看着这一幕，浅歌忽然有些心疼宣璐，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从始至终看中的其实都是她的身份和财产 ，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关心的也是利益更大的孩子。
“你和浅歌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们能在一起，我真心地为你们感到高兴，也衷心地祝福你们。夏空，我约你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我用最好的青春去喜欢你，你必须知道这件事情，否则，我就觉得很遗憾，很憋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毫无隔阂地做好朋友吗？”
姜母做完手术已经四天了，身体恢复得很好，再稍微调养下就能出院了。这四天里，宣父和宣母每天都会来看望姜母，带了很多的补品，还把姜母转移到了独立病房。
“那到时候呢？浅歌，你会回去吗？”
“浅歌。”夏空推开客厅的门，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浅歌。
浅歌挽着宣太太的手，说：“宣太太，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饿啦？来吃点东西。”
宣母找女心切，根本就顾不得细致地去看胎记是真是假，并且，她也根本不会想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会有这样的心计和手段。
“这个小祖宗！”老板叹了一口气，问，“你爸妈呢！”
车刚开到四合院槐树巷的口子处，姜父就看见护士用担架抬着姜母上了急救车，浅歌跟在后面，都急哭了。
宣璐抬起眸子看着浅歌，眼神里有怯弱和惊颤。
医生说：“你们先准备一下吧，手术费用、住院费用，治疗期间的药物费用，加起来数目不大，但也不小，能拿得出来最好，如果拿不出来，你们得想想办法。”
夏空换上最爱的白衬衫，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准备去看望爸妈。
她说了那么多想让浅歌回家的话，其实到头来心里最不舍的就是她了。姜父拍拍姜母的后背，安慰道：“哭什么呢？这个时候应该高兴才是啊。”
浅歌拒绝道：“我不去。”
更多的，反而是无尽的惆怅。
“芳姨想你了。”夏空喃喃道。
比如，那个有钱夫妻要找的孩子大概几岁，胎记有多大，在后腰的哪个位置，具体的形状是怎样的。等确认后，小十就趁夜色偷偷离开了孤儿院，找到了小巷里的一家文身店。
“我不。”浅歌果断拒绝。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我妈，成吗？”浅歌请求道。
“可你有……”
宣太太愣了一下，扭头疑惑地看着夏空。
宣璐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彼时，整个四合院里只有姜母一人，姜父和浅歌都出去工作去了。
宣璐被送进产房，宣家一家在走廊上不住地徘徊。隔着厚重的产房门，他们都能听见里面宣璐的惨叫声。
浅歌时常想，她的亲生父母是做什么的呢？他们长什么样子呢？妈妈会和自己长得特别像吗？她时常对着镜子轻轻摸着脸颊这样想。
为了让文身看起来更像胎记，小十硬生生用手掌把文身的地方拍肿了，还故意将开水倒在后背，假装不小心烫到了。
安久一怔，身子连续后退了好几步，崩溃地跌坐在椅子上。
“是啊浅歌。”青釉对浅歌说，“退一万步讲，回到宣家不但对你未来有帮助，你还能有许多钱。现在这个社会，有钱能解决很多事才，像你妈这次生病，如果没有钱，该是多苦恼的一件事？又不是拍什么苦情电视剧，难道丢失的女儿还要和亲生母亲来一场生死别离吗？不存在的，再说了你妈都比你想得开，大家都在B城，还是随时能聚的，你想回来住就回来住，有两对都疼你的爸爸妈妈，不是很幸福吗？”
“抱歉，两位。”刚刚给宣先生宣太太验血的护士走过来，疑惑地问，“里面的产妇是你们的亲生孩子对吗？”
他们这个夏天就该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好到她不忍心拒绝他们……
“你太理智了。”浅歌无奈地笑道，“他们现在有宣璐，已经挺好了，我这个跟他们从来就没有过感情的外人，就不要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吧，不然，宣璐一定又要针对我了。”
真可悲啊。
更难应付了！
然后就找到了宣璐？
浅歌冷静地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姐妹对待，就算同在一片屋檐下，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各不相干，如果你以后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找我。”
夏空淡淡道：“虽然病房里躺着的是浅歌的养母，但是，她也会像https://m.hetushu.com.com您一样，心里会想念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人。”
如今宣璐不是宣家真正的大小姐，她肯定不能轻易挑起事端，只有装出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对自己百般讨好，宣家父母才有可能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浅歌抚摸着沙发靠椅的皮质纹路，指腹温柔地游弋过每个地方。
说完，她款款地走在前面，带着浅歌往楼上走去。
见浅歌想要反驳，姜母又拍拍浅歌的手，继续道：“如果，当年是宣家抛弃了你，我一定不会让宣家的人碰你一丝一毫。但是浅歌，宣太太告诉我，那一年你不过刚满一岁，在熙熙攘攘的车站与他们失散了，宣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到，后来求助了警察，也仍旧没有你的消息。”
“宣璐？”浅歌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鬼使神差地缓缓跟了上去。
姜母把院子扫了一遍后，就感觉四肢乏力，身体里面痛得紧，却分不出是哪个地方痛。姜母冒着冷汗，手颤巍巍地抓住放在一旁的手机，给姜父拨了电话过去。
“妈，你铺垫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呢……”浅歌的手在姜母的手心打着战。
被他们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浅歌苦笑着捂着脸，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吗？
浅歌摇摇头，说：“不要去找同事借了，我去找亲戚借吧。”
“对啊。”宣太太说。
浅歌也不想想，跟浅歌比起来，他的人生根本不算什么。
浅歌上了宣家的车后，姜母才猝然泪下。
浅歌望着急救室门上方亮着的灯，心里直打鼓。
浅歌叹了一口气：“唉，我还是不说了，毕竟我只是个外人。”
护士：“我说，根据血型检验结果，产妇并不是你们两位的亲生孩子，她既不是先生的孩子，也不是太太的孩子，与你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宣璐不是宣家的孩子吗？这件事情……连宣家父母都不知道？
浅歌翻个身，背对着夏空，语气埋怨：“干吗啦？”
“浅歌，妈妈带你去房间看看吧，你看满不满意。”宣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感。
不过，这样的人一直留在宣家，恐怕会是个大隐患。
“情况不好，产妇大出血！医院血库存血量可能不够，父母去验一下血，以备不时之需。”
“我来看看宣璐。”浅歌平静地说。
赶到医院后，在浅歌这里得知了事情始末。
浅歌根本就叫不出口。
早该想到了啊……
“浅歌。”姜父对浅歌招了招手，“上车！”
“回哪儿呢？”浅歌扭头看向夏空，“我的家在四合院儿呀，还是说夏空不肯要我这个家人？”
宣璐哭道：“我看见的，那个院长喊姐姐去房间吃东西，然后就摸姐姐的大腿，我好害怕，我只有这么做才能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
宣太太和宣先生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在一旁，似乎傻了。
宣璐脸一红，垂了垂头：“其实，这不是胎记，只是刺青……”
“对了，浅歌。”宣母有些担心，也有些难为情，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忍不住喊了浅歌一声。
浅歌的耳朵“嗡嗡嗡”地响着，大脑像是被揉成一团，什么都整理不清楚。
“别说傻话，也别逃避。”夏空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缓缓道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怕失去什么，或者还不敢面对什么吗？”
“标志……”宣太太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是胎记吗？”
小十冷着脸回答：“我没有爸妈，我是个孤儿。”
浅歌抬起头，看着四合院上方的夜空，星子璀璨，万里耀眼。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浅歌起身，说：“宣璐，不管你曾经遭遇过什么，我先表明一下我的态度。宣家父母养育你长大，与你有了感情，所以得知真相后仍愿意把你当成女儿对待，我不介意，也不会跟你争抢什么，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但是……”
大家都在里面有说有笑的，唯独不见夏空出来说话。
宣太太忽然哭了，眼泪唰唰地掉落下来，声音颤抖地问：“是……是长在后腰，红色、红色月牙形的胎记吗……”
浅歌赶紧跑过来，打开车门就坐上了副驾驶座上，坐上去的时候她双手颤抖，声音哆嗦地说：“接到你电话，我……我到家就看见妈妈倒在地上，蜷缩在一团。”
“你对不起我什么？”浅歌淡淡地问。
“你怎么在这里？”宣太太问。
现在找到了，一切都晚了啊。
莫名的，宣太太那句话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剜在浅歌的内心。
浅歌侧过身体，拿起手机，翻到了夏空的电话。迟疑了一下，浅歌给夏空打去了电话。
拜托，一定不要有事。
浅歌握住宣太太的手，说：“宣太太，虽然宣露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但不管怎样，宣璐和您相处十多年，感情是真的呀。”
“我知道……”宣太太无助地抓着自己的裙子，“我当然知道，哪怕当我得知璐璐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时，我也没打算把她送走，但是……”宣太太抬起头来，泪眼婆娑，“那我的亲生女儿呢？她此刻又在哪里受苦……”
电话通了，只是没有人接。
夏空什么也没说，自顾带着浅歌离开。
浅歌咬着牙，他们开的条件太诱人了！浅歌不可能不心动，但是！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宣家要她回家？要她离开四合院、离开姜家父母？
老板吓了一大跳，看着气势汹汹的小十，咽了咽口水：“你……文、文身很痛的，你、你不许哭。”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蛮佩服你的。”浅歌忽然由衷地感叹。
浅歌指指这座房子，说：“以后上班日我住这里，周末和节假日我住四合院，我叫浅歌，你们不能给我改名字，我只有这么两个条件。”
浅歌一咬牙，问：“你们这么帮我，有什么条件？”
姜父与姜母面对宣家的好意，每每想拒绝时，宣母就声泪俱下地说：“哥哥，嫂子，你们把浅歌照顾得这么wｗw•hｅｔushu.ｃom.ｃｏm好，倾尽全力地对待她，这些都是我们欠你的，你们如果不能接受，那是要我夫妻二人在悔恨中度过余生啊……”
跌跌撞撞地转身要走。
宣太太一愣，站起来帮浅歌擦掉眼泪：“浅歌，你怎么也哭了？对不起，是我的原因吗？”
浅歌担心妈妈，姜父怎么可能不担心妻子呢？
可是，既然他们这么爱她，为什么十几年前会认错女儿？为什么他们找不到她……
一个失去孩子，又大出血差一点儿丢掉性命的女人，她此刻提不上一点恨意。
那么着急？
“那我的亲生女儿呢？她此刻又在哪儿受苦呢……”
夏空沉沉地叹着气，看着浅歌的侧脸，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夏空一猜便着。
夏空说：“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你不告诉她的话，我自然也不会说。但是，你能保证宣家的人不会说吗？”
夏空坐在台阶上，揉了揉身边浅歌的头发，说：“不要发愁啦，我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分担，钱的事情，我去跟同事借一点，自己也多赚些外快，我们一定可以凑齐手术费用的。”
“好，好……”宣太太和宣先生互相抓紧了手，紧张地跟在护士后面去验血。
她在房间里，用手机录下了整个房子的格局，然后发到了微信的朋友圈。
“他们真说了再说吧。”
“有宣璐吗？”安久打断浅歌的话，“一个男人靠着女人生活一辈子，这么窝囊的事我做不出来。”
“我们，我们是她父母！”宣太太满脸泪痕，声音在颤抖，“我女儿怎么样了？”
“浅歌。”身后是宣太太的声音，还有宣先生也在旁边，看宣先生的样子，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浅歌是他的女儿。
姜父提醒：“浅歌，不要对宣太太和宣先生有这么大的敌意。”
可是，浅歌心里什么都不在意，说明她人虽然回到了宣家，心却依旧在排斥这里。
于是就这样，宣璐用这个假的胎记瞒了宣家十多年。
“病人现在先转去病房，家属过来办理一下手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缓缓地从急救室里走出来，姜父迎上去，担心地问：“医生，我太太她……”
浅歌坐在床头，姜母缓缓道：“浅歌，刚刚宣家的人来过了。”
她都已经二十三岁了，早过了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了。
“我妈妈在这里住院，刚刚无意间看到你们了，所以过来看看。”
夏空刚离开四合院，四合院里便出事了。
宣太太微笑着，一如既往的温婉：“我知道，这些钱是你跟朋友借的，你拿去还给你朋友吧，姜太太所有的治疗费用都由我们出。”
浅歌哭笑不得，本来这是一件令她十分烦恼的事情，她还在脑海设想过接下来姜家与宣家的夺子矛盾，没想到事情会往这边发展。
宣太太笑着，眼睛里却藏着悲伤，滚烫的眼泪一点点滑过有些细纹的脸颊，她说：“浅歌啊，我们怎么配向你提条件呢……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啊……”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觉得面熟与亲切，也喜欢见到这个孩子，与她多说说话。
安久皱着眉，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浅歌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沉默着。
“你失踪的第四年，有人在孤儿院的户外活动看到了你不小心露出来的胎记，于是告诉了宣太太这件事情。但是那个人不知道是哪个孤儿院，于是宣太太就围着那座城市，一家一家地找……”
浅歌到医院时，宣家的人已经离开了。
做不出来？既然做不出来，当年认识宣璐时，为何不拒绝？
浅歌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介意，你理解我跟姜家的关系，我自然也理解你跟她的关系。”
“我们想办法，想办法。”姜父不住地点头，神色却有些恍惚。
医生摇摇头：“痊愈的话，还是要靠病人手术后的各种配合治疗，生活习惯与饮食都要做出相应调整，但是现在如果不手术的话，病人很容易会有危险。”
他们此时此刻是否也像宣太太想女儿一样想着她？虽然这么多年来，对于亲生父母的事情，浅歌只字未提，但她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自己身上流着的到底是谁的血液。
浅歌倒吸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她曾经的生活幸福且又安乐，比之宣璐，实在万幸。
是啊，应该高兴，浅歌终于有更好的生活了呢。
但是，浅歌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想念亲生父母，因为，她怕姜父和姜母难过。
“浅歌……”宣太太伸出手，手指在空中抓着，她叫住浅歌，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个孩子长这么大了，却没有一刻是待在亲生母亲的身边……
别墅有三层楼，独立花园、游泳池、娱乐场所应有尽有，所有面积加起来至少一千平方米以上。
可是，她一直都没有亲生父母的消息。
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
夏空用手指抹抹浅歌眼角的湿润，微微笑起：“我是全世界最想要你的人啊。”
浅歌却笑笑：“我不喜欢养女这个词，在我心里，他们已经是我的亲生父母了。”
每每想到这些，浅歌内心就会感到一阵刺痛。
浅歌好像变了，跟以前相比，变得……
浅歌转回头，已然擦干了眼泪，她说：“这些都是你们该做的，是你们欠我的，你们也没什么权利提要求。”
青釉笑道：
宣太太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到浅歌无神的双眼才慢慢闪现星光：“浅歌啊……”
说完，老板就按照小十的要求把那个红色的月牙文在了后腰。
浅歌扭头看向夏空，夏空耸耸肩意思很明显，他也赞同姜母的话。
浅歌捂着头，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了。
“那我们去旁边吃吧。”夏空提着手上的外卖，笑着说。
宣太太咽了口口水，手指尖发凉：“好，我们现在就去办。”
当旅行摄影师是他的梦想，可浅歌是他的全部。
宣璐神色难过地说：“我没有办法，孤儿院和*图*书里太凄凉了，院长经常打我们，还……还会摸姐姐们的大腿……”
青釉的理由是，回去好好教训一下宣璐那个小妮子。
夏空说：“芳姨想见你，你已经好几天没去医院了。”
四合院门口的槐树生长得极为茂盛，绿叶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干净剔透，夏日的光芒落在树叶上，散发着点点晶莹的光。
宣家的地址在B城的繁华区，这里的房价是最贵的，而宣家坐落在别墅林最佳的地理位置上。
夏空舒缓地笑笑：“好。”
浅歌揉揉眼睛，才发现那个男人是安久，站在他身边的是宣太太和宣先生。
宣璐也是个孤儿，她待的那个孤儿院可没有福安孤儿院那么好的院长阿姨。
“然后呢，你们想做什么？”浅歌问。
那天晚上，浅歌刚照顾姜母睡下，准备出去买吃的。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就看见护士火急火燎地推着一个孕妇进来，那孕妇的痛喊声很大，似乎马上就要分娩了。
浅歌低头：“我知道。”
浅歌移开目光，没有答话。
老板一愣，片刻后才爽快地说：“行吧行吧，没爹妈就成。”
“你不用担心。”浅歌平静地道来，“你跟安久结了婚，你们是夫妻，我不会打扰你们，还有，宣太太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抢了你的家、你的爸妈，宣璐，我什么都不会跟你抢，我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就好了……”
“没关系。”宣太太微微笑着，看向浅歌，“浅歌，你和那个叫夏空的孩子还年轻，不能因为长辈的事情而影响你们的未来，所以，医院里的事情你全部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对了，我听说你之前是宣氏的员工，我诚心地邀请你再回到宣氏，好吗？那里的发展比你在瓷器店有前途多了。”
浅歌不由得后退一步，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同样……的胎记？
护士愣了愣，疑惑地说：“可……可产妇的血型与你们的都不符合，你们是O型，产妇是AB型。”
真是想不到，宣璐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有如此强的心计和魄力，那么这次宣璐的示弱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浅歌把这件事告诉青釉和林方可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也扯着大嗓门说：“拜托！当然要回去啊！”
浅歌内心道：才没有受苦呢，她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我什么都没有了……”安久失神地说。
宣母绽开笑颜：“太好了浅歌，谢谢你。”
只是，他们膝下承欢十多年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亲生女儿呢？这个打击对宣家来说太大了，纵使他们在商场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也是丝毫没有头绪。
不过，她刚走到大厅时，就看见夏空提着吃的走了过来。
早就觉得该是这样吧？
小十眼神犀利地说：“你要是不文，我等会儿就出去喊，说你拐带小孩！”
浅歌走过去打开门，却看见宣璐站在外面，紧张兮兮地盯着她，又慌忙地撇开目光。
姜母神色动容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也同样舍不得你。但是，先请你不要躲着宣家，血浓于水，你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浅歌却笑不出来了，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宣太太的画面。
浅歌的眼眶被湿热的泪糊满，她抓着夏空的手，迫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走吧……”
浅歌爬起来，殷切地望向夏空：“你陪我去吧。”
浅歌问：“你的胎记是哪里来的？”
文身店老板看着小十指着后腰的位置，为难道：“文身纹个胎记，你这……”
“不客气。”浅歌笑笑。
浅歌眼波流转，刚要训斥夏空不好好吃饭，抬眼间却看见宣太太两眼无神地从前面走过去。
只是让浅歌没想到的是，姜母还未躺上手术台，在这家医院，就发生了另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时光悄然流淌，慢慢进入初夏时节。
宣母点点头：“嗯。”
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到片刻，医生满手鲜血地跑出来，喊道：“谁是产妇家属！直系家属！”
林方可的理由很实在：“你回去后，咱们就多了一个富二代啦，哈哈哈！”
宣太太忍不住叫住她，尾音在啜泣声中拐了弯儿：“浅歌——”
浅歌一愣，眼角余光落在夏空的脸上。
不过……
浅歌离开那条走廊，喘了一口气，继续出去买吃的。
在街上看到这个孩子不高兴，她一眼就看了出来，也甘愿放弃重要的宴会陪这个孩子倾谈。
第二天，浅歌问林方可借好了钱来到医院，才发现姜母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
不过，宣家还真是富有呢。
宣母点头：“你说。”
浅歌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个问题。”
浅歌微微一笑：“宣太太。”
宣璐以为浅歌不肯原谅自己，忙抬起头解释：“真的对不起，浅歌，我只是因为太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你会夺走我现在所有的一切，我的家、我的爸妈，还有安久，我真的很害怕……所以……所以才做错了事情。”
“但是，”夏空话锋一转，“或许我是个旁观者，所以我会摒弃很多当事人的感受，从事实角度说话。我觉得，宣家对芳姨的病情会有很大的帮助。”
宣母心里虽然释然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浅歌的客气让宣母心里有点发怵。
夏空站起来，稳稳地握住浅歌的手臂，浅歌慌乱地反抓住夏空的手：“夏、夏空，我们走……”
那一天，四合院外的槐树叶似乎比以往更茂盛，洁白如雪的槐花一簇一簇地藏在树叶里，整个槐树巷弥漫着槐花的扑鼻清香。
彼时，微风拂动青釉的发丝，也拂动了她眸中温柔的期盼。
“钱是哪儿来的？”浅歌诧异地问。
又是这样的走廊，不知道已经来过多少次了。
没有人生来就坚强，浅歌即便被接到姜家，但仍旧会时常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旦想起，眼泪就像开了阀的水龙头，汹涌到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