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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长,长不过忘川

作者:叶冰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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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悲伤与我为邻 03

第五章 是悲伤与我为邻

03

起初,这是一个有点青涩的暗恋故事。
那天任晓琪旷课,我一个人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拦截。
“喂,你没事儿吧?”我不确定地推了他一下。
“我没学过怎么滚,没办法滚开,但是我绝对不会走。”王子甲梗着脖子回了一句,“以多欺少是不对的!你们再不走我就打电话叫人来了,我叔叔就是这一区的片警,抓你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
“你说什么?”我冲上去抓住女孩儿的领子凶狠地问。
“就是,他才不是吓唬你们。”我从王子甲身后探出头说。
我拒绝了王子甲,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那天晚上任晓琪陪了我很久,我能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我没有追问,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因为是任晓琪,其他人看到了也是敢怒不敢言,更别说她会警告每一个看到的人了。
“啊!”他尖叫一声,看眼前只有我,脸“嗖”的一下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被吓着了。”
我一边嘲笑着这个男生的自不量力,一边又有些感动,除了任晓琪,他是第一个肯站在我面前护着我的人。
一路上我都浑浑噩噩的,别人不知道,任晓琪是知道的,周五放学的晚上我去找过王子甲,他纠结好久才对我说出一句:“寸知微,我喜欢你。”
这个男孩就是王子甲。
事实已经随着王子甲的死被深埋土中,从那以后我经常会做梦,梦里他总是温柔地对我笑,我哭着说对不起,然后从梦中醒来,一身汗水。
“滚开!”黑长直说。
“任晓琪呢?”脏辫旁边的黑长直问。
他反而笑了:“我知道你不记得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能记住有一个男同学叫王子甲。”
我这才想起,王子hetushu.com.com甲对我表白的那天傍晚,是因为他连续几天没有上学,我去找他问他为什么没有上学的原因。他脸上的瘀青已经散了大半,隐约有些痕迹。我追问瘀青的来历,他不肯告诉我,只是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抓住我的手告诉我他喜欢我。
也许……是我的拒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长得很瘦,身高一般,说不上高也不算矮,中等吧。学习成绩、家庭条件也是中等,总之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人,没有丝毫特色。
他说,其实每次有人说起我们两个有暧昧时,他都是开心的,他都会偷偷看我一眼,看到我在笑,他也就笑了。
“一定一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用笑容面对。在我想为他打抱不平时,他也总是拉住我对我轻轻摇摇头,他说,流言是止不住的,既然止不住不如轻松面对。
“后来呢?”史殊夏问。
他说,他喜欢我,希望能永远让我笑。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跟任晓琪在小卖部讨论着哪种辣条比较好吃。不要怀疑,大姐大也是爱吃辣条的。
“听说没有,二班那个王子甲自杀了。”
他说,他曾在参加亲戚的葬礼时看到一个孤独哭泣的女孩儿,他后悔那个时候没有走上前的勇气,没有给她递上一张纸巾。
也许……当时的他已经不想活了,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我。
“哦,我就是寸知微,我不知道任晓琪去了哪里?几位姐姐,你们要是劫财,我没有,要是劫色,大家都是女生,我没有特殊嗜好,要不你们去截旁边那个男生?”
m.hetushu.com.com也许……
看吧,我又要说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了。如果我追问了,或许我和王子甲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王子甲挠了挠头:“见过女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女生。”
事情按照上帝早已铺设好的轨迹一步步往前走着,我们都没有预知能力,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我点头。
这么长的时间我对王子甲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情绪也一直压在心里久久不能宣泄,这一次也是任晓琪给了我一个痛哭的机会。
然后就听到身边的人在说:
“你少吓唬我们!”
李重洋去奶茶店买了几杯热奶茶塞到我们手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离开前他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说着以后常联系,在看向徐梦儿的时候,他犹豫了再三还是没张开口,转身离开。
或许从此以后,我可以轻松一点面对过去。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两个人张扬跋扈久了也总能遇到看我们不顺眼的,眼前那三个就是。
流言传了很久又会有新的流言出现覆盖掉旧的,可是人们在提起寸知微这个人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人会记得她害死了一个叫王子甲的男孩儿,然后在其他人的疑问中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那些仿佛他亲眼所见的事情。
我摇头。
三打二本身就没有什么胜率,虽然我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是三打二,要是女生们冲上前这男的跑了,我也得硬着头皮上。
“问你话呢,好好说话。”脏辫有点生气地冲我吼。
没过两天,关于王子甲死亡的真相就传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大家的推论很多,有说他得了抑郁症,也有说他是因为父母吵架逼迫,更多的说是我的拒绝让王https://m.hetushu.com•com子甲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他们甚至绘声绘色地描述出一幅王子甲跟我表白的场面,连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臆想了出来。
史殊夏洗澡出来之后,我为了不让她担心,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讲完这段过往。等我说完,她满脸悲伤地抓着我的手说:“知微,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不对?他那样的离开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那个……寸知微同学,我叫王子甲。”他有些害羞,自我介绍也说得结结巴巴。
王子甲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沉睡了很久,我一直不敢提起,每每想起,就想起那些灰暗的日日夜夜,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有女生往我头上泼凉水的日子。
她们走了之后,我绕到王子甲面前对他说:“谢谢你啊!”
是啊,离开小卖部之后内心的自责,让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他的事情,自己找了个角落大哭了一场。
这一个招呼之后,班级里开始疯传我和王子甲有暧昧的事情,每每有人上前打趣他和我的事情,他都是笑笑不去反驳也不去争什么。
一个悲伤的故事自然不会这样轻易结尾,后来我们升了高三,再后来在高考前夕任晓琪被退学,再再后来在高考之后回学校填报志愿时,我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我……我说……”女孩儿被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任晓琪强拉着我离开了小卖部。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男孩儿会选择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史殊夏抱着我,拍打着我的后背,一开始我还没有哭,在她说着“这件事真的不怪你”时,我哭得汹涌起来,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
也是因为这个,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任和图书晓琪,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这段往事,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三个女生小声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由脏辫出面扔了一句狠话:“寸知微,你以后别让我们再见到你。”
我记得他是因为一次乌龙的英雄救美。
“我们……是同班。”
王子甲说那次在校门口从我身边经过不是意外,他是听到了有女生在校门口堵我的消息特意赶过去的,他其实怕得要死,但是他不能让我受一点伤。
“你就是寸知微?”站在中间一头小脏辫的女生挑着眉问我。
那时的我还太不成熟,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一个人,总觉得所有爱情的结局都会是我父母那样。
我是高二的时候才知道班里有王子甲这么个人的,他是一个存在感比较弱的人,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提起,我是完全记不得这号人的存在的。
后来某次上课间歇,我在经过王子甲的位置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而这个招呼就是悲剧的开始。
任晓琪也问过我和王子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跟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她总是不信,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们是有些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拍拍他的肩膀感慨,“哥们儿,你真够意思。”
这个有点傻的男孩儿因为一句话莫名其妙地被拖进了“战局”,原以为他会懦弱地求饶,然后灰溜溜离开,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伸开双臂挡在了我身前对着眼前三个女生喊:“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她。”
他没有回应我,我抬头一看,他脸色苍白,额头是密密的汗珠,整个人僵在那里,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我发誓,我本来是想指一个路过的肌肉男的,可那个男的突然往前跑了一段,我的手指和_图_书过去时一个干干瘦瘦的男孩儿走了过来。
“嗯嗯,我表哥和他住在一个小区,听说周六晚上他吞了好多安眠药,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
后来我实在忍不住把他找出来准备和他聊聊,见面时,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瘀青,看我在盯着他的伤口,他转过头,扯谎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哎?你知道我名字?”我有些吃惊。
“我为什么要吓唬你们!”王子甲不服输地回了一句。
我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也没有找到这个男孩儿的身影,于是有些抱歉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他救了我,结果却惹来了一身麻烦,他却笑笑说不在意,他很开心自己能那么勇敢地站在我前面帮我挡下那一场,虽然后来想起来还是会害怕。
王子甲那么温柔,他怎么忍心让我知道这一切,都独自背负了。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我不会在遇到脏辫的时候随手一指,我不会让这个男生挡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记住有一个叫王子甲的男生是我的同班同学,这样或许就不会发生以后的悲剧。
任晓琪早就看出王子甲是喜欢我的,我对王子甲虽然说不上喜欢,也是看重的。她很不开心,总是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带着人去找王子甲的碴,对他百般欺负。她总是很注意地不在他的脸上留下伤,不让我发现,也总会在欺负完之后警告王子甲不要让我知道。
“寸知微,你别岔开话题,我们今天就是找你的!”脏辫一边吼我,看王子甲转头又朝他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生吗?”
回到宿舍,奶茶已经冰凉,我的身体却恢复了温度。史殊夏安慰了我很久才去洗了澡,去之前她说:“希望我回来之后你能告诉我王子甲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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