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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穹顶之上

作者:奈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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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爱是会呼吸的痛

第八章 爱是会呼吸的痛

大概有10年了吧,我的选择恐惧症一直没有再发作过。因为,以前都有楚遇白替我做好决定,而现在他不在我身边,那些关于他的决定便变得异常艰难,我的选择恐惧症来势汹汹,仿佛要将我彻底击溃。
原来,这世上,除了我,还有另一个人,这样爱着楚遇白,真好。
安冉怔了怔,才想起上次和徐珏打赌的事,并不惊讶的样子,淡淡地说:“三个月,时间还没到,你还没有输。”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爱情于他而言是只要他想要,就手到擒来的事,但偏偏就是他以为最容易得到的爱情,给了他最痛彻心扉的一击,骄傲和自尊尽失,最终仍是一败涂地。
年前,我去遇白家的老宅看望外婆,可惜那里早已人去房空。听说外婆被远在千里之外的遇白阿姨接走了。我站在杂草丛生的小小四合院前,心里一片荒芜。这个城市里,唯一能够将我和楚遇白联系在一起的人,也不在了。
我要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我整个人变得奇怪起来的氛围,离开那个孤高落寞却让我有点心软的男生。
留下来,还是去尼泊尔。
我自言自语般低喃,我以为徐珏不会听,也不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我紧紧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可不一定。”安冉但笑不语,成心要看徐珏着急的样子。
再后来,看着失声痛哭的她,从来不会安慰人的他,居然也学起来别人说起了劝慰人的话。
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去找你呢?楚遇白?
这样颓然挫败的徐珏,安冉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恶趣味地奚落他:“咦,徐大少不是一向号称‘百战不殆、战无不胜’的吗?怎么一个笨笨的小女生就让你认了输?难道是廉颇老矣?”
那样熟悉又热络的语气,仿佛我们很早就认识一般。
“苏茉莉!”徐珏低声叫我的名字,说,“书上说,爱着一个人是心情愉悦的。如果爱一个人是这样痛苦,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去爱呢?你是不是傻?”
“是吗?”安冉漫不经心地说,“你是在乎徐珏,还是只是礼尚往来,其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正好路过看见你,也恰好想起来徐珏的欢送会现在正在学校对面的万达酒店举行,所以顺便告诉你一声。”
我愣住,下意识地反驳:“他以前帮助过我,现在他离校,我去告别,是应该的,只是礼尚往来,跟其他没有关系。”
那是一个穿红色冲锋风、背着大大的背囊的女孩。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露出热情似火的笑容说:“嗨,茉莉,对不对?”
事实是,我懦弱无能,内心深处已然放弃了寻找楚遇白。那个口口声声说害怕去尼泊尔探究真相,是因为不能接受楚遇白已不在这世上的我,其实,早已接受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那么,请你再等一等我啊,楚遇白。
我木然地随着人群走出机场,冷风迎面扑来,像是带走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我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直到再也走不动。
我怔在原地,努力回想,记忆里是否有这样一位热情如火的同学或是朋友,但结论是,没有。
那种自我厌弃式的羞愧几乎让我喘不上气来。楚遇白出事快要一年,那个仍然决定地相信他还活着的人,那个漂洋过海要去找他的人,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我,而是他认识才一年的同学——白明雪。
有人在我身后按响汽车喇叭,我像个小孩,被莫名触发了委屈的点,痛哭失声,全然不顾。
因为上一次她的不告而别,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走过去,但他却也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于是,那个寒冷至极的夜晚,她在凉亭里伫立了一晚,他便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守了一晚。
我恍然明白,楚遇白以前喜欢着我,只是因为我是苏茉莉,不是因为我漂亮或是优秀,因而,也并不会因为遇见比我漂亮优秀的女生就移情别恋。所以,现在,我只需要继续做我自己,只需要努力变得比以前的自己优秀,不管他将来会不会再继续爱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抬头,朦胧泪光里是那人皱眉看我,瘦削的下巴上露出青青的胡楂,一脸憔悴的样子,是徐珏。
我怔住,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特地来告诉我徐珏要离校这件事。
只是,这和*图*书样的道理,却是这个叫徐珏的男生教会我。
“啊,他还教我唱过一首歌。”她轻轻哼唱起来,“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
我立在原地,尴尬得不知所措:“听说你要离校了,所以,我来跟你告别。那么,一路顺风。”
天还没有完全亮,街道上空无一人,连一辆出租车都看不到,我走着去白明雪入住的酒店。走着走着,就迫不及待地奔跑起来,喘息间,呵气成霜,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楚遇白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她和遇白在上耶鲁之前就认识吗?她知道了遇白的事吗?如果知道,她来找我做什么呢?如果不知道……
那个早晨,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跟在白明雪的身后,来到机场。
她这样率性直接,我也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明雪走后,我变得异常烦躁与坐立不安。夜幕降临时,我去了学校后山的凉亭。我立在凉亭里,迎着森冷的寒风,一遍遍问,留下来,还是去尼泊尔?
她那样坦荡又直白,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拒绝,但是,有什么用呢,我们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徐珏摆手阻止她:“很多事靠天分,努力是没有用的。爱情也一样,‘努力’总是赢不了‘缘分’。既然得不到,不如放手来得洒脱点。”
我怔在原地,她的话像是一支利箭一般,呼啸而来,快速洞穿我的身体。原来,去尼泊尔,寻找楚遇白,会有两个可供选择的答案,生或死!
“我曾经以为,我是这世上最用尽心力拼命爱着他的人……”我像是压抑了许久都不到倾诉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般,喋喋不休地说,“我没有别人漂亮,也没有别人优秀,那么美好的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呢?这样的疑惑,我曾经也有过。后来,我就跟自己说,因为,虽然我没有别人优秀又美丽,可是,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他啊,这便是他选择我的原因。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世上,其实是有比我更爱他的人的。所以,你看,就连唯一一个他选择我的理由,都没有了……”
徐珏不说话,仰头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慢慢搁下茶杯,笑望着安冉:“说吧,输了的人有什么惩罚?”
徐珏沉默着不说话。
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起我,我并不挣扎,任由他将我塞进副驾驶座,我只是一心一意地崩溃大哭。
“书上说,爱着一个人是心情愉悦的。如果爱一个人是这样痛苦,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去爱呢?你是不是傻?”
“我和你只有相杀,没有相爱。”安冉原本想趁机大肆讥讽他的,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徐珏,如今一副孤寂落寞的样子,突然就让安冉有点于心不忍,“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茉莉,很抱歉,消息传得太慢了,我才知道遇白的事。”她再次站起来拥抱安慰我,一派西方人的做派,然后,她松开我,退后一步,一脸笃定地说,“不过,茉莉,我相信楚遇白一定还活着。所以,我得到消息后,立刻想尽办法打听到了遇白外婆的下落,从她那里知道了你在这里,也知道这里原本是遇白的母校,所以我从美国来这里找你。我的下一站是尼泊尔,我要去尼泊尔找楚遇白。茉莉,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的思绪像是打了结的一团乱麻,“楚遇白”三个字是我永远的死穴。
我飞快地说着,白明雪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独自去换登机牌。
我拼命地跑奔在无人的街道,好像我快一秒到达酒店,就会多一分找到楚遇白的希望一般。
“哦,请进。”我机械地说着客套的话,请她坐下,给她倒茶,脑子里却是乱哄哄的一片空白。
徐珏将车开得很慢,汽车在某个地段绕了一圈又一圈,他沉默着不断地将纸币递给我,我便来者不拒地用眼泪将那些纸币都消灭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泪仿佛再也流不出来,只能哽咽着小声地抽泣。
我慢慢蹲在地上,拼命抱紧自己,却仍然觉得前所未有得冷,眼泪就无声又激烈地流了下来,因为那个在我心里已然死去的楚遇白,因为已然放弃了楚遇白的懦弱的我。
“我……”他那样冷漠又若无其事,我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天之后,我和*图*书回到那个承载了我太多美好与痛苦回忆的江南小城。
徐珏赌气般开车绝尘而去,眼睛却一刻没有离开过后视镜里,那个傻傻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女孩。
“嗨,茉莉,茉莉!”她朗声叫我,侧头友好地笑着看我,“你不请我进去吗?”
大概是因为已然在他面前丢足了脸,所以,我不管不顾地继续低头痛哭起来。
原来,是美籍华裔,难怪长了一副东方面孔,却有着西方人热情爽朗的性格。
她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徐珏已经走了?
大约就是惊觉了自己这样卑微爱着苏茉莉的心,徐珏才跟自己赌气般丢下苏茉莉,开车绝尘而去。但即便他决然远去,即便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徐珏的心仍然被“苏茉莉”三个字满满占据。
从徐珏的别墅回到学校,我就立刻订了回老家的火车票。补习是不能再继续了,大概以后连徐珏最好也不要再见。幸好,听说他也只是替教授代一学期的课,我和徐珏重新回到陌生人的位置,那大约才是最好的结局。
徐珏耸耸肩,不说话,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又变成了那个疯狂学习的苏茉莉,在白明雪去尼泊尔寻找楚遇白之后,仿佛这样,我不和白明雪一起去尼泊尔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一般,但我心里清楚地知道,在机场的那个时刻,我懦弱地放弃了我爱的楚遇白。
“博士不是要读很多年吗?”我一心以为即使我可能不会再遇见徐珏,但他仍然会和我在同一个校园里生活很久。
然而,回答我的,始终只有“呼呼”的风声。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凉亭里,几乎要将自己站成一尊雕塑,暗蓝的天幕里星子显现,凌冬的夜深了,气温变得很低,我却并不觉得冷。
白明雪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处于无法思考的状态。是留下来实现楚遇白的梦想,还是跟白明雪一起去尼泊尔,我陷入了两难。
“是吗?”徐珏低头并不看我,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酒杯,不再说话。大概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唇角似乎翘了翘。
那一瞬间,他突然慌了神,他以为在她明确拒绝了他之后,他只会允许自己置身事外远远看着她,却没有想到,那一刻慌了神的他,不管不顾地停了车,毫不犹豫地走到她面前,毫无原则和自尊可言。
白明雪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动摇,她站起来告辞,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尼泊尔。茉莉,你考虑一下,我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飞尼泊尔。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又怎么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呢?
她便欢呼着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一路奔跑,不知目的,不知方向,当我气喘吁吁地闯进万达酒店的包厢时,我才蓦然反应过来,我这样急切,是为了什么。那种急切想要见一个人的想法,那种害怕再也见不到一个人的心情,令我恐慌不已。
我回到学校的第一天下午,寝室里就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楚遇白,你曾经也立在这个凉亭里,也许就是我现在站在这个位置,思考过问题对不对?那么,亲爱的楚遇白,你能否入我的梦来,告诉我,这一次,我要怎么选择?
他记得自己对她说——
她却直截了当地介绍说:“刚才还没有好好介绍,我的中文名字叫白明雪,从小在美国长大,一年前在耶鲁认识楚遇白。遇白经常提起你,所以,我知道你,茉莉。”
那时候,他没能对她说出口的话是,苏茉莉,如果“漂亮和优秀”是爱上一个人的唯一标准的话,那么,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爱上你的,因为我身边多的是比你漂亮又优秀的女生,可是,我偏偏那样爱着对我不屑一顾的你。
徐珏抬眸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仍然一言不发,只是仿佛跟谁较劲般将车开得飞快。
安冉以为徐珏会像往常一样犀利地反驳,然而,他却一反常态地沉默起来,两秒后,他嗓音低哑地说:“喂,好歹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为什么要这样相爱相杀呢?”
“苏茉莉!”他面无表情地着我说,“你终于可以认出我了吗?”
爸妈准备了很多我爱吃的菜,每天变着法子想要带我出门散心,而我只是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比高考前还要拼命地补习专业课。
她放开我,退后一步说www•hetushu•com.com:“茉莉,我是白明雪,你可以叫我Snow。”
徐珏却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打赌总得有个赌注才叫打赌吧?”徐珏极力轻描淡写地说:“说吧,愿赌服输。我徐珏还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不是的。”我咬唇,沉默两秒,不知不觉便向他吐露了心声,“我只是难过,我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他,我只是难过,好像自己跟别人比起来,并没有资格说爱他。”
她将入住的酒店地址和联系电话写在便签上,递给我,然后拍一拍我的肩,转身离开。
有时候,走在人群里,我会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一抹藏青色,只是,穿藏青色的人很多,却都不是那个一脸孤高冷傲会咬牙切齿叫我名字的人。
但令安冉惊讶的是,那样孤高的徐珏,竟然声音喑哑地说出了那么落寞的话。
我拼命咬着唇,努力微笑,假装没有看见白明雪那个同情怜悯的眼神,直到白明雪登机,直到载着去毅然踏上寻找心爱之人征程的白明雪的飞机呼啸起飞时,我才蓦然惊觉,那些我说的不能去尼泊尔的理由,不过都是借口。
“是吗?”安冉好笑地看着罕见地低下高傲头颅的徐珏,“是不是我现在随便说赌注是什么,你都认呢?”
我紧紧咬住嘴唇,绝望地摇头。
我想对他说谢谢,他却突然停了车,漠然说:“你到了。”
“而且,苏茉莉!”徐珏侧头来看我,目光凛然,仿佛要一直看进我的眼底:“我觉得,真正的优秀,不是比别人优秀,而是比以前的自己优秀。”
酒店包厢里觥筹交错,我立在包厢的门口,进退两难,然后我就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点凛冽气息的男生。
“惩罚你已经收到了。”安冉一针见血地说,“对于你这种学业有成,家财万贯,有一副好容貌,骄傲又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有什么比爱上一个平凡的女孩,却爱而不得,更残酷的惩罚呢?”
像是有阴冷的风一直吹进心里,空落落地冷。
“惩罚?”
这大概就是楚遇白出事后,我和外婆坚持不去尼泊尔的真正原因。因为心里清楚分明地知道那会是个不好的结果,所以不愿去触碰,不愿去探究,不愿去面对,因为这样,就可以骗自己,那个最坏的结果还没有来……
“他……已经离校了吗?”我慌忙站起来,手里的书就落在了地上。
“别人是要读很多年。”安冉说,“不过你也知道徐珏并不是一般人。两年已经修完所有的课程,导师同意他离校去做博士论文。”
我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慌张地奔跑起来。
“不!”徐珏摇头,一脸愿赌服输的洒脱:“我输了。别说三个月我赢不了,就像你说的,给我三年,甚至三十年,我也赢不了。我认输。”
车窗外,有阳光柔柔照进来,落在我的脸上,暖暖的。
苏茉莉,你真是令人失望透顶。
徐珏颓然发现,即便,刚才,她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说起她是怎样爱着别的男生,自己也仍然没办法对她不闻不问。
良久,我自言自语般喃喃:“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
书上说,爱着一个人是心情愉悦的。如果爱一个人是这样痛苦,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去爱呢?那只是因为,我爱她,已成为像呼吸一样至关重要的事。
这令他觉得惶恐又不安,于是,他开车去了他常去的茶楼,在那里,遇见了同样心事重重的安冉。
她说得那样认真又笃定,我却没有她那样乐观的勇气。在我心里,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楚遇白,我不想也再没有勇气给自己哪怕一丁点希望,然后再痛彻心扉地失去他一次。我心理清楚地明白,在地震中失踪将近一年,意味着什么。
我愕然愣住,才恍然意识到,就在刚刚,在熙攘人群里,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又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再去想,只是安慰自己,不过是凑巧罢了。
她说这句话里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向我陈述一个事实。
白明雪狐疑地看看我,然后,坦然地迎着我的视线,认真又直接地说:“嗨,茉莉,我有一件事,我得向你坦白。嗯,我想大概你也猜到了,没错,我爱楚遇白,或者你们中国女孩应该叫‘喜欢和图书’?不管怎样,我从在耶鲁第一次见到楚遇白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就是我的Mr.Right,你们中国话应该叫……意中人?”
我被她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你是……”
大约正是因为心里的愧疚,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安慰自己,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现实楚遇白的梦想,我并没有忘记他。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便爽朗地笑起来说:“啊,忘了说,我是楚遇白在耶鲁的同学……”
白明雪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仿佛已然完全听不见,在她说出“楚遇白”三个字后,我的大脑就已经彻底进入了拒绝思考的死机状态。
他却突然说:“苏茉莉,你对自己很失望,是真的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别人漂亮、优秀,还是你根本以为,楚遇白是个肤浅到只要遇见更漂亮优秀的女生就会变心的人?原来在你心里,‘漂亮与优秀’才是会不会爱上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吗?”
徐珏本来是想避开安冉的,但想了想还是径直走了过去,落落大方地往安冉的对面一坐,开门见山地说:“我输了。”
我才发现已经到了学校大门,徐珏将头轻轻侧向一边,并不打算再继续与我说话的样子。我便默然下车,伫立在原地,看他沉默着飞快地开车离开,突然心里就像落了雨一样,潮湿一片。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愣了一秒,他没有回头,我悚然惊醒,大步离开。心底那种莫名的恐慌再次蔓延上来,刚才那一秒,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如果苏茉莉爱着楚遇白是傻的话,那么他徐珏毫无希望地爱着苏茉莉不是更傻吗?至少苏茉莉和楚遇白是情投意合的,而苏茉莉的眼里,根本没有他徐珏啊!
“这种事是我打算怎么办,就能朝着我想的方向发展的吗?”徐珏抬头看着安冉,自嘲般笑笑,“我曾经以为,这世上没有我徐珏搞不定的人和事,但爱情这种事儿,偏偏最不讲理,并不是谁优秀,谁长得好,谁身价不菲就一定能赢的,对不对?”
“原来在你心里,‘漂亮与优秀’才是会不会爱上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吗?”
时光便在忙碌的日子里忽悠而去,白雪明杳无信息,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徐珏,也许偶尔会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或是图书馆的走廊里与他擦肩而过,只是他再没有叫住我,而我也没有认出他。
后来,他开着车,悄悄跟着她去酒店,再去机场。再后来,他看见她从机场出来,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一样,不辨方向地一直走、一直走,最终崩溃痛哭。
“我……”我极力地想要解释,“只是因为……因为你比较好认……”
而后一个答案,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的。我的意识恍惚起来,我知道我又下意识地开启了“掩耳盗铃式的自我保护”。因此,当白明雪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我有没有定飞往尼泊尔地机票时,我只是毫无意识地点头。
“你决定不再见苏茉莉?”安冉并不太诧异,她了解徐珏这样的人,他有他的骄傲与自尊。
白明雪比我爱得更勇敢执著,而我,大约连声称“爱着楚遇白”都不配!
安冉的目光闪了闪,低下头,拿了茶杯去碰徐珏的茶杯:“正式欢迎你加入‘爱而不得’团队。”
她停下来,自嘲般笑笑说:“我们美国女孩子一向是这样的,看见喜欢的人,就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不然,万一,这一生再也遇不见他怎么办?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他,我喜欢他明朗的笑容,从容的表情,以及他的藏青色衬衫和他整个人。但是,他说他有爱慕的人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一个远在中国叫茉莉的女孩。”
她说了很多,我却只抓住两个重点,她认定楚遇白还活着,她要去尼泊尔找楚遇白。
“苏茉莉,”她看着我,开门见山地说:“徐珏离开学校了。”
这样的话,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只是张了张嘴,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我说完了,抬头看徐珏,他却将脸侧向一边,淡淡说一声“嗯”,便转身与男生们逐一碰杯。
我一直知道,你就在尼泊尔,却没有去找你,你会不会怪我懦弱无能?楚遇白?
我恍然失了神。
这大概是他所能坚持的,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她:“他什么时候走?”
hetushu•com•com漫长又寒冷的假期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消耗,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
他说:“我见或不见苏茉莉,其实都没有分别,因为在苏茉莉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所以,以后还是不见了吧。”
良久,有人走到我的身边,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叫我的名字:“苏——茉——莉!”
“嗨,茉莉。”白明雪轻轻拍我的肩,眼神坚定又明亮,“他只是失踪,我们去尼泊尔,把他带回来。”
只是,这样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像是被尖细的针芒轻轻刺了一下一般,蓦然慌张起来。
熙来攘往的人群里,人人都举杯相庆,一片欢声语气,只有他穿一身黑色的西装,捏着一杯香槟,一言不发地立在大幅的落地窗前,面朝黑夜星辰,背对热闹非凡的世界,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遗世独立,孤单又落寞的样子。
“茉莉,他很爱你呢。”她侧头看我,一双大眼无辜又纯真,“但是,我不会放弃的,茉莉,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吗?”
白明雪什么也没说,上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她清楚又分明地在我耳边说:“茉莉,这样才是对的。你们的老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内心里既不是失去楚遇白的悲痛欲绝,也不是对白明雪“楚遇白还活着”的观点的认同与期待,而是羞愧无比。
我下意识地点头。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点晚了?”她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原来你果然一点都不关注徐珏的消息。”
说完了,徐珏才蓦地怔住,明明是安慰苏茉莉的话,到最后却重重打了自己的脸。他爱苏茉莉也是这般辛苦,为什么也还是这样奋不顾身、毫无自尊?
当白明雪拉着我要去换登机牌时,我才悚然惊慌地说:“明雪,你先去尼泊尔好不好?我其实……没有护照,也没有办签证,而且,我也没有和学校请假,我这样无故旷课,可能会被学校开除的。我发过誓要为遇白现实他的理想,所以,我不能被开除。所以,你看,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去尼泊尔……”

早晨六点,我气喘吁吁地敲开白明雪的房门,不等她有所反应,我便说:“我要去尼泊尔,我要去找楚遇白,他一定还在等我。”
安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着看着就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咦,苏茉莉,你这个表情是代表你也是在乎徐珏的吗?”
很快就到了学期末,某一天的夜晚,我和小丽在自习室里疯狂背书的时候,有人径直走到我旁边坐下来,是那个有一头长卷头和苍白小巧面孔的安冉。
她说完了,便像来时那样悄然离去,我怔在原地,犹豫不决,满脑子都是“去还是不去”,但是半分钟后,我已然快速地收好东西,丢下小丽,背着书包跑出了教室。
时间倒退到十六个小时前,那是前一天晚上的八点,他和助手余泽在城北的酒店吃完饭,独自开车回家,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城南的C大,又不知不觉就徒步逛进了校园,等他惊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了学校后山,然后,他就看见了凉亭里雕塑一般立着的苏茉莉。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教她如何坚定爱一个人的心,他对她说——
有两三个男生走过来要和徐珏碰杯,看见我,露出诧异的询问目光,但徐珏似乎并不打算向他们介绍我。
安冉企图安慰他:“也许再努力一下……”
我原本想掉头就走的,却因他无限落寞的神情而犹豫起来,最终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过去,轻轻叫他:“徐珏……”
很久很久之后,天际显出灰白色来时,我决定去酒店找白明雪。
良久,徐珏为自己倒了杯茶,自言自语般低喃:“没人能赢得过永生的人。你早知道我会输,对不对?因为你心里也有一个永生的乔欢。”
徐珏点头,想一想又补充说:“你这么深明大义的人,应该不会提特别过分的要求,对不对?”
他缓缓转身,黑白分明的眼里仿佛落进了满天璀璨星光,他的目光停驻在我的脸上,怔了一秒,然后便恢复了往日一派风流倜傥的样子,洒脱不羁地笑望着我说:“苏茉莉,我好像没有请你来。”
他说:“茉莉,你记住,不管我在哪里,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在哪里能找到我的,对不对?”
我悚然怔住,楚遇白当然不是那样的人,那也并不是我爱一个人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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