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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岁

作者: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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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烫伤

第三章 烫伤

他正发呆,旁边来了个人突然撞了他一下:“行骋?”
宁玺在里面答:“嗯。”
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天一个样,更别说宁玺比他大了整整三岁。
行骋一看,惊了:“应与臣?”
最后应与臣走的时候,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讲:“千万别来了,你这次出这么大风头,下次估计得被人压着球打。”
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减压。
行骋一愣:“你下来就是给我拿校卡的?”
以前他妈妈还每周都来看他,有了弟弟之后,就只打钱过来了,钱不算少也不多,他每个月用一半存一半,存着以后也有个着落,就只有这处房子是他爸留给他的了。
行骋慢吞吞地站起来,朝场外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凑一堆商量战术,他薅了一把衣领,手膀子肌肉都打得发麻,用力过猛了。
这几年来行骋家里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了,他家的车一般就停在单元楼门口,一辆悍马H2,纯黑的,看着特霸道。
说行骋呢吧?
宁玺心想,这光暗得看都看不见,比什么啊?
街球队基本都是散落在民间的篮球爱好者组成的,但也有不少不爱凑堆的独行侠,同时单挑也是街球文化之中一个很重要的点。
对同学冷冰冰,对老师也只有尊敬,校队的兄弟虽然是战友,但真正交心的少之又少。
场边还有不少来看比赛的人,女生也多,都拿着手机把手电筒打开,举着在黑暗里晃,跟演唱会似的。
行骋进了单元楼,右拐,站在黑暗里,敲了敲门,里面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脚步声,行骋能感觉到宁玺在门口站定了,估计在看猫眼。
应与臣小声说:“我们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儿啊?”
宁玺家行骋以前来过,怎么空成这样了?
自从宁玺复读之后,一个高二一个高四,两个人终于近了些,行骋也还懂事,不吵不闹。
晚上下了晚自习,行骋背着书包,半边背包带子吊着,新得像都没怎么背过。
行骋的额头抵上门板,努力让自己冷静,他气,也为宁玺抱不平,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防他的人是个中锋,比他高了一个脑袋,起码一米九去了,又壮实,快三十岁的样子,长臂一伸,遮得行骋半边天都看不清楚!
高新区街球场。
“泼我的。”宁玺又重复了一遍。
再大一点,小行骋终于如愿以偿,让小宁玺坐上了自己的后座。
应与臣一根筋,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怕他哥看到行骋,回头又对他一阵面无表情地叨叨“你看人家多高,你怎么长的?”。
还有一年,再坚持一下,挺挺就过去了,新的学校,会有更轻松的生活环境……
场边爆发出一阵久违的喝彩,齐齐高喊道:“MVP(最有价值球员)!”
行骋隔着门,小声说:“哥。”
不过这一点点地搬也还算体谅,没让他太过惊慌失措。
确实,一个人住用不着饭桌。他倒也无所谓。但他有点怕,他后爸来把空调也搬走,不过冰箱不能搬,还得放早饭,这夏天多放一宿,早上就吃不了了。
他不知道谁擅长什么,怎么安排的配合,只得打独球,先把比分追上来再说。
在他心中上天入地的行骋,永远用比他更小的身体挡在他身前的、勇敢的行骋。
宁玺又完成两个中距离投篮之后,将比分追平。
宁玺自然看到他家的车了,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径进了单元楼,一楼右边那户。
他落了锁,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饭厅。
宁玺落了车锁,松了一口气,运动出来的汗水都被夜风吹干了。
应与臣把手里的语文资料还给宁玺,想起行骋看自己的眼神,嘻嘻哈哈地调侃:“我在想,他是不是要泼我?”
行骋这会儿正在胯|下运球,满脑子都是投个三分能拿二十块钱,哪里还有精力理他,随口应了句:“还行。”
宁玺自己摸了一下,还真有点骑热了:“骑太久了。”
宁玺点点头,背着书包往院里走了,步子比以往慢了些,像是在等行骋,行骋一边跑一边穿外套,跟了上去。
他跟着球队的人去了场外的车边上,偷摸着把钱结了,一张一百元,一张五十元,叠好揣兜里,手上还握着一个被汗水濡湿的护腕。
宁玺一激灵,伸手去摸抽屉里的牛奶。
一坐就是好几年,直到再大了几岁,两个高个子的男孩子坐不下了,行骋开始瞄他爸的车,开始狂喝牛奶,开始健身,跑步打球,催促着自己快点长大。
球场外面hetushu•com•com停了一辆奔驰大G越野车,行骋看着虽然没他家悍马那么大一只,但还是挺霸道,有点好奇应与臣他哥长什么样。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自己是没人管,无所谓,但是行骋家应该担心了吧?
行骋比应与臣高,一点头,那压迫感强的,应与臣觉得还是在宁玺身边待着舒服,还想说几句什么,突然手机响了,看了一眼连忙揣进包里:“我哥来找我了,我先撤!”
这边高中离市中心天府广场不远,行骋听说那儿的成都博物馆大晚上都还会亮灯,夜里经常从那儿过,华灯闪烁,流光溢彩的,特别好看。
他摆摆手:“得了得了,以后叫应学长……”
能了解他喜怒哀乐的,好像就只有行骋。
宁玺拿了球,替的行骋的位置,接过应与臣传来的球,一个变向突破,快步运球到篮下,勾手上篮!
可是,现在宁玺渐渐有了回应,行骋真的憋不住,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对宁玺好。
小宁玺摇摇头,把窗帘拉上了。
行骋舒了口气,刚抬手抹了把汗,半边侧脸都被场内的光线照着,在水泥地球场上描绘出一圈潇洒的影子。
行骋把自己的校卡掏出来:“哥,我比比,谁的照片大点?”
行骋一个高中生,一般都在家附近晃悠,一打街球就特别独,专门玩一对一单挑。
他挑了一辆小黄车,扫了码跨上去骑好,转身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行骋:“走啊,傻子。”
楼道里的灯还是没修好,行骋背靠在宁玺家的门上,竟然在黑暗里感受到了一丝安慰,像在秘密里藏着,永远不怕有人偷窥。
行骋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瞎话:“对啊。”
他又蹲下来,拢住那一小团火苗……
校队教练也很久没看到宁玺参加这种比较正规的比赛了,好歹当年也算他的得意门生,不免激动起来,指挥道:“抄他!”
宁玺咬着牙,没开门,转过面靠在门上,行骋又站了好一会儿。
楼道里光暗,行骋看不清宁玺的表情,手心都起了汗,哑着嗓子说:“你就天天刷我的卡,行不行?”
没多久,行骋就骑上来了,蹬得特别快,努力与宁玺齐头并进,但老是被一些摩托电瓶车给挤到后面去。
“宁玺!”行骋死死地扒着门框不放,一条腿卡着要进去。
应与臣把水给行骋之后,特别认真地劝了一句:“以后别来了啊,行骋,这儿太危险了。”
他站定了,掏出钥匙,去看行骋:“到了。”
这时,对方球队的主力休息够了也换上来了,行骋接了球,没按照一般的路子来,直接带球突破,篮下卡位,绕过好几个一拥而上的球员,背身单打,后面顶着拼死防着他的对手,要把球送入篮网。
“我们校队有个小子,哎哟,那球风狠得,一个眼神能把人给弄死!”他接过宁玺递过来的语文复习资料,宁玺看一眼,应与臣马上解释,“是我北京的朋友!”
门里的宁玺迟疑了一下,沉着声答:“好。”
分内之事。
应与臣之前都在下面玩手机,偶尔瞟了场上几眼,也注意到了行骋的球技,但因为太黑没看清楚。
宁玺在客厅蹲了半小时,再加上晚上骑车,腿有点发麻,他站起身来,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烟,一盒火柴。
行骋追逐的目标,永远是他视线里最中间的那个宁玺。
夜风过耳,他又想起宁玺。
宁玺的爸爸英年早逝,是职业篮球运动员,死于心肌梗塞,妈妈改嫁,嫁给了一个本地小商人,在他高三那一年,生下一个弟弟。
站在场中间充当裁判的人也亮了灯,拿着手机喊:“继续继续!”
行骋看瞒不过了,估计应与臣也是在这片混的,老实了:“赚零花钱。”
行骋一愣,握回去:“您好,我叫行骋。”
本校校队险胜,比校外球队只多了三分,恰到好处的三分。
街球斗牛跟正规比赛不一样,野路子太多,况且这群打街球的一个比一个独,动不动就一打九,商量再多也没用!
隔壁班的应与臣跟着宁玺班上的同学一起进了教室,打过招呼,绕过摆满教辅资料的课桌,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我哥今天送我送得早,我看你弟在校门口面馆借了个碗,跑楼道里蹲着等开水……”
他踏了一下步子,发现楼道的灯跟坏了似的,声控怎么都不亮,四周黑漆漆,就只剩了小区里面路灯的光线。
应与臣正愁着,他哥开车门下来了,扫了行骋一眼,把https://m•hetushu•com.com手里的烟掐了。
怪不了谁,这是他分内之事。
宁玺想过,大学一定要考一个远一点的城市,好好在外面待四年,再回来也行。
他一放学就去高三楼梯口等着,在冰凉的地板上坐到晚上九点半,其实高二八点半就放了。
院里的小孩都上不去,每天就眼巴巴地围在院里,看小行骋骑着他的山地自行车,把车屁股对着宁玺的窗口,大喊:“哥,要不要一起出去!”
行骋愣了:“怎么了?”
行骋用劲全身力气顶着这个中锋,强跳而起,硬生生把篮球扣入了网内!
小弟弟长大了些,以前的房子不够宽敞,他妈妈的新家庭也要搬去更新的住处,估计节约开资,连家具也要搬走。
行骋没搭理他们好奇的眼神,展开一张纸巾想给宁玺,却被他伸手抓下来。
宁玺忘不了五月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他的诊断试卷都还没做完,就被他后爸一个电话打来,去医院照顾才生完弟弟的妈妈。
宁玺也不松手,鼓足了劲推行骋,眼神特凶:“没有。”
宁玺经常想,是不是他不太懂事,初中高中就知道打篮球,读书,不会讨家里人欢心,不太会讲话……
这最后一节还剩下三十秒,他站在三分线外,传球给应与臣,迅速冲进三分线内,又退一步出来,接过应与臣再传过来的球!
宁玺还没缓过神来,行骋便大步走过来,一抬手,用手背轻轻触碰了一下宁玺的侧脸:“那么热?”
他一个人在球场,单枪匹马,况且市里的黑球场不多,还得指着这赚钱,他咬咬牙,伸手把那一抹鞋底灰给抹了。
应与臣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么,一屁股坐地上,对着队友喊:“包夹那小子!”
可是,等两个人都渐渐明白事理之后,行骋悲哀地发现,自己奔跑的速度跟不上宁玺成长的脚步。
他的钥匙刚拿在手上,插|进锁孔,把自己的卡拿出来递给行骋看,淡淡道:“这不都一样吗?”
热的。
行骋乖了,就这么跟在他哥身后,慢悠慢悠地蹬。
应与臣笑了,怕他哥太闲不让他出来混街球场,还专门挑了个远一点的,结果谁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行骋这小子?还来打黑球赚钱,还是他的敌对方,宁玺知道了怕不是要把他的皮给扒了。
行骋从宁玺肩上拿下书包,一边往自己身前背一边说。
比赛结束,这一场下来,行骋赚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块钱,当场结算。
宁玺觉得行骋根本都不懂。
行骋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没答应也没吭声,一拳头轻轻击在应与臣肩上,算是以男人的方式道谢,两个人拥抱了一下,这算化干戈为玉帛了?
他看着比赛继续,主动跑到行骋旁边把队友挤对走,侧过身子帮行骋漏了一个球,跟行骋讲话:“打得不错啊?”
应与臣一缩脖子,连忙“哎”了好几声,瞪眼骂:“有没有良心啊,我刚才还帮你……”
都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复习,听说念高三高四的人,这才开始还要备战一年,这个时候都压力特别大,晚上要吃夜宵的。
那一年,他觉得,后座上载着宁玺,就像载着自己的月亮。
楼道里的灯还是不亮,行骋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右臂,把宁玺往自己身前拉了一下,硬生生克制住在这黑暗里,心底生出的想法。
那一晚,行骋觉得,等他再长大一些,也要开着自己的车,到球场去接宁玺,在后备厢放一大箱子的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雪碧果汁什么的,还要在车上放冰箱,在家里放冰箱,放好几个,绝对不怕有人来搬走……
宁玺把家门开了,里面的灯也不开,半边身子侧进去,关门前对着行骋骂了句:“幼稚。”
行骋是作为替补上场的,一节比赛五十块钱,负责防守就行,协防补位,追着对方主力球员跑,有能力也能自己投篮,进一个两分球得十块钱,三分球二十块钱。
下场无非几种,恶意犯规和言语挑衅,更有一些没什么球品的人用下三烂的手段。
他妈妈改嫁之后就搬出去住了,从他初二那一年开始。
宁玺抹了把汗,还在喘气,脸色潮|红,睫毛上湿漉漉的:“我自己来。”
这意思是场上表现最优秀的选手,但宁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号为自己而起了,他的弹跳力没有行骋厉害,没办法盖帽,又加上平时打的是后卫,主要是运球和指挥战术特别顺溜。
还有宁玺也是,马上满二十岁,也还是个hetushu.com.com高中在读的大男孩啊,不知道为什么话那么少,性子冷淡成那样,早熟老成的,跟自己亲哥有得一拼。
宁玺一坐到座位上,就看到抽屉里放了瓶纯牛奶,还有一盒药,是昨晚没送到他手上的药。
晚自习下课铃响了,高三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地在往教室外走,应与臣到文科班教室门口来等宁玺,耳朵边还夹着麦克风,是在给人打电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骑过主干道,顺着大街往市中心走,身上的蓝色校服显眼得很,两个模样周正的少年骑着车卷携夜风而过,还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接下来几乎变成了行骋的个人表演,他们这一队也赢了不少分,主力全下场了,就剩行骋和一拨替补在上面消耗垃圾时间。
但他还是收了行骋的卡,自己的卡就任由行骋捏着用了。
行骋兜里揣着钱,掌心的汗水把纸币都汗湿了。
说完,宁玺转身就走,连跟应与臣招呼都没打。
行骋一比手势:“一百五十元。”
宁玺站在空了一大半的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脑子里一团混乱地想。
行骋忍着脾气,问他:“阿姨他们又来了?”
行骋没忍住,又轻轻地敲了敲门:“哥,睡了吗?”
应与臣冷笑了一下,伸手推了他一把:“跟我这儿逗咳嗽呢?”
行骋觉得等自己成年了,得努力考驾照,要开这车一起出去兜风,去西藏自驾游,去买菜,去接他哥上下班……
两个人背对背,明明只是隔一道门……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
他没脸去拿家里的钱照顾宁玺,所以去打球赚点,算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行骋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宁玺也背对着门,沉默,低着头去擦被笔弄脏的手背。
他一看时间,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行骋骑着车到小区的时候,进了院子里,发现宁玺的窗口还亮着灯,估计还在挑灯夜战。
打平了之后,宁玺的侵略性就降下来一点。
他将门拉开一小半,露了个脑袋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
行骋这周末没有接到公司比赛的活,干脆到朋友的街球队里帮着打区里的比赛。
行骋一落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前一边倒退一边朝自己眨眼睛的应与臣,笑了,用口型说了句“谢了”。
应与臣真的被这种有脾气又能服软的小屁孩折磨得无语了,他在家里一直是最小的,一面对这种比自己小一点的就散发出蓬勃的爱心。
这天是周末,天已经黑完了,这一片片区正是全市街球最集中的比赛场地,也有不少公司企业部门,来这边包场进行篮球比赛。
俗称打黑球。
应与臣见宁玺没搭腔,敲了敲桌子:“甭发呆了,困就休息会儿呗!”
行骋扒着门框,仗着自己高,没忍住往里面瞟了一眼,看到客厅空了一大半。
行骋站在马路边,目送着他们走了,拧开手里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这演技,厉害。
要真赚了钱,行骋真敢给宁玺修个篮球场,养个球队,天天陪宁玺打球。
六十块钱。
小时候的宁玺也挺开朗的,但青春期最重要的那一段时间,常年一个人在家里对着墙壁和天花板,难免憋得性情大变,话越来越少,性子也越来越冷淡。
宁玺没有妈妈做夜宵,没有补汤喝,那不得肚子饿吗?
应与臣跑到后备厢拿了瓶矿泉水,去捂行骋的眼睛:“等一下别看我哥,他正在气头上,他生气的表情简直是我的童年阴影……”
学生时代的球场上,如果起了冲突还比出了输赢,那么谁输了谁就是孙子,赶紧收拾东西麻溜滚蛋,下次这个场子要不然别来了,要不然就再被打得铩羽而归。
行骋看应与臣若有所思的样子,凶起来:“我哥要是知道了,我在队里专挑你罚球。”
应与臣看行骋这样,立刻懂了,有点担心,语调还是吊儿郎当的:“你是这队的?”
这么一来,他高一,宁玺高三,终于到一个学校了,但是宁玺那会儿正在备战高考,行骋是真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行骋的左手把球从头顶抛向背后,假装投篮,传给队友,使了一招街球技术“日食”,又迅速接过队友回传的球……
走走停停,行骋骑得屁股都要平了,宁玺也是撒了欢,才带着他一路又抄近道回了小区院里的那一条路。
宁玺愣在原地,看了一眼手里已经被塞过来的一张校卡,还是他那天拿的那张,印了行骋照片的。
行骋手里提着药站在门口:“哥,阿姨没回来吧和*图*书?我……”
宁玺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过头指挥他:“你跟着我。”
行骋看他皱眉,心下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连忙说:“哥,我跟我爸说过了。”
宁玺走到行骋面前站定,伸手把挂在行骋身上的自己的书包拿下来,双肩背好,看着特别乖。
他以为小宁玺也想一起玩呢,还招手喊他:“哥,要不要一起出去!”
“不了。”宁玺眼睛有点红,没接过来那盒药,头都还有点晕眩,站直了身体,想把门给关上,“你回去。”
球进了,三分压哨!
应与臣这下彻底佩服了,因为自己算是娇生惯养大的富二代,从小有爹有哥宠着,钱从来不缺花的,眼前这小男生,就比自己小两岁,都开始接这种活赚钱了。
后来,行骋再大一些,差不多到了上四五年级的年纪,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还是山地的,特别炫,很酷,行骋爱得死去活来,就差在扶手上安个跑马灯了。
应与臣他哥跟应与臣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又高又壮,站那儿就是个铁血硬汉,除了表情冷冰冰的,哪儿都挑不出毛病。
应与臣算是个性格特别直的男生,对谁好就是铁了心的。他转学到成都来,就跟宁玺玩得好,这宁玺的弟弟,自然也要照顾着。
这处房子常年客厅都不亮灯,宁玺一回家,背着书包就往卧室走,写作业,洗漱,上床,睡觉。
应与臣紧张得要死,郑重地介绍:“哥,这……这是我学弟,校队的,叫行骋。”
应与将垂眼,伸出手来,淡淡地道:“你好,有劳关照。”
场上呼声正高,宁玺这天没穿篮球鞋,脚腕没保护,容易扭伤,因此动作也比平时慢了一点,但仍然在一个快攻之后就带着本校校队掌握了全场的主动权。
球都还没落地,裁判吹哨,比赛结束。
行骋不想麻烦,给拒绝了:“没事,我自己回去。”
宁玺看了行骋一会儿,把门关了,他连忙扑到门上,敲了几下,那边传来宁玺一句轻轻的问句:“还有事吗?”
回应他的,还是小宁玺拉窗帘的声音。
应与臣这句话刚说完,旁边就传来幽幽的一句:“应与臣学长,我只对你脾气不好。”
再也不让他哥受苦了。
可能他哥看到是他之后,就进去睡了,门口的动静,是自己听错了。
宁玺在场上球风极稳,动作游刃有余,不急不躁,再加上他话少没表情,又是挑大梁的角色,常惹得对手就想把他整下场。
街球场上铁丝网围成的墙特别高,墙上挂着几盏大射灯,勉强能将场内照得不那么黑暗,没有统一的队服,甚至随时可能内讧,场上五打五,十个人就这么对战起来。
他持球一晃,直接把应与臣给晃倒了。
车还是行骋挑的,专挑大的,往那儿一摆,牛气。
但就是应与臣这么漏了一下,行骋踩上三分线往后猛退一步,投篮,轻轻松松将球射入篮网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宁玺早上提前了十分钟出门,他怕遇上行骋,干脆就骑车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行骋跟触电了似的,一下抓住旁边那辆小黄车,直接就骑上去了。
再加上宁玺的优势就是他不算特别壮实,动作灵活,找不到他爆发的点,感觉随时都在半格点的状态,但偏偏就是这轻松的感觉,就能扣住这场比赛的命门。
宁玺这刚一下场,一群人围上去,行骋也立刻追上去,见行骋来了,球队的小伙子们都自觉地让开,行骋稀罕他哥得很,这谁不知道啊?
行骋拿了他的卡握手心里,把自己那一张给递过去了:“交换行不行?”
行骋身前一个包,背上一个包,看着跟个球似的,宁玺伸手去抢:“我自己背。”
这几年街球球队异军突起,各个球队都争得不相上下,有些球队技术不过硬的,就花钱请外援。
应与臣在球场上被行骋折服了,这会儿还不敢惹他,握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特别认真地对着宁玺说:“那什么,玺啊,你弟来了,我哥也来了,我先撤了!”
这会儿宁玺就是一时冲动上的场。
宁玺一听应与臣满口京片子就想笑,没由来觉得自豪,也没管他,闷着脑袋往前走。
看他这态度,应与臣严肃起来了,伸手把他搂了一下:“你缺钱?”
宁玺双眼紧盯篮框边缘,下沉膝盖,蹬地而起,奋力出手,篮球轻碰过篮板,直直入网!
擦得手背的皮肤红了一片,灼得有些疼,疼得他喘不过气。
小时候,行骋经常坐他爸的车出去玩,车就停在单元楼门口https://www.hetushu.com.com,一上车,车窗一摇下来就能看到小宁玺趴在窗边看他,眼里是羡慕和向往,但是当时的小行骋不懂。
行骋继续编:“没骗你,我打了好几年……”
宁玺还记得,他后爸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反正你一个人住,饭桌也用不着……”
他掌中的一团火,像极了心底的焰苗,正疯狂滋长着,等着他亲自用手强行掐断。
行骋取了外套披在身上,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小区是老式小区,行骋家住在二楼,宁玺家住的一楼,一进单元楼就是。
“老奥斯卡了!”应与臣笑得肩膀直抖。
这种护着球到篮下勾手入网的,对方根本防不住。
他高中学校划分的是青羊区,紧挨着就是武侯区,两个区他都常年在里面奋战,现在要接外面的私活,还真不能在这两个区里晃荡,况且他还算是比较大神级的球员了。
行骋忍了怒气,硬是没抬头。
还真是……挺减压的。
行骋看了一会儿,看到旁边的几辆小黄车,突然转身对着宁玺说:“哥,我们骑自行车,去天府广场兜一圈回来怎么样?”
宁玺一惊,抬头看行骋,有些慌乱,往后退了一步,要去关门。
“是泼我的。”宁玺收了桌上的资料,面无表情地答。
行骋进场来拿过他放在场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要喝,应与臣看他是已经喝过的水,伸手就给夺过来:“甭喝了!”
行骋跟着他哥骑,满眼都是他哥的背影。
宁玺忽然想起来自己下楼的目的,把队友递过来的外套拎着,从兜里掏出那张校卡递过去:“校卡,谢了。”
他一边拿纸巾擦脸,一边跟行骋讲话:“你等一下,我去我哥那儿拿水给你!”
行骋笑了一下,也不管宁玺看不看得到了,把脸贴上门板,说:“绳子联系。”
行骋立刻站直了:“谢谢应与臣学长。”
“你第一回来这种黑场子吧,开过的水还敢再喝,谁给你放个药你都不知道……”应与臣推他,还挺友好,问了句,“赚了多少?”
宁玺一回家,灯都没来得及开,就看到家里的沙发被搬走了。
宁玺过了门禁的地方,就没管行骋要书包,两个人并着肩慢慢地走,校门口不远处是交叉路口,正在堵车,市里禁鸣的号令好像没有用,全在摁喇叭。
行骋比宁玺高些,一侧身子,搂着书包就往楼下跑。
行骋咬得嘴皮都要破了,感觉下一秒,满口腔都会充斥上一股血腥味。
银行卡也要刷,等他长大。
行骋是坐公交车回去的,在车上晃荡晃荡着就睡着了,闭上眼之前,看着公交车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中央,路边的灯亮得刺眼,昏昏沉沉的……
宁玺真的服了他,也跟着冲下楼往教学楼外跑,两个人一前一后追到校门口,他过了刷门禁的地方,停下来把校卡扔给宁玺,宁玺伸手就接了,瞪着眼喘气。
宁玺看了看前面的路,双眼被车灯照得亮亮的,咳嗽一声:“你没扫码。”
他眼前的风景不断倒退着,任由这城市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他骑车掠过多少个路口,擦肩而过多少不知姓名的路人……
看宁玺这表情,行骋一下就明白了。
宁玺倒也没点头,把汗水擦了,拉开外套拉链就往身上拢:“嗯,我上晚自习了。”
应与臣作为一个北方男孩,亲哥哥一发火快冲到一米九,自己快十九岁了才一米七八的样子,天天喝牛奶都要喝吐了。
高三学生散得快,楼道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宁玺又听应与臣对着电话那头说:“不过他就是脾气不太好,一点就燃……”
他低下身子去系鞋带,刚刚把一只系完,另一只鞋的鞋带散落着,被人踩了一脚。
行骋一觉醒来过了站,又累,舍不得拿钱打车,干脆骑着自行车,往回走了。
行骋运球的技术极好,出了名的花样百出,总之就是为了一个字,帅,怎么花哨怎么来,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得为了拿钱,看见网就往里投。
行骋初二的时候还真跳了一级,自告奋勇地跑去参加直升考试,成绩出来跟初三的那些同学还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家里有点关系,成绩也真的够格,就跑去初三读。
行骋这下更好奇了,但出于礼貌还是乖乖站在后面,没跑到前面去,应与臣拦着,也没去打招呼。
行骋上周就在楼道里碰到过宁玺的妈妈和后爸带着人过来搬家里的台式电脑和挂式电视机,这怎么沙发都弄走了?
他以为,宁玺会拒绝的。
应与臣一愣:“啊?”
宁玺成了多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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