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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岁

作者: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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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银杏叶

第十九章 银杏叶

“算了,你们先去吃饭,”贺情没搭理抱着头满脸委屈的应与臣,在兜里摸车钥匙,“我出门还没跟你哥说。”
那会儿他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到现在都没忘,也一定会去实现。
还真……可爱。
正式开始吃饭的时候,汤圆都快凉了,宁玺端起来一个个地加热,做得有些紧张。
其实他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了,在场的人应该心里都很清楚,照顾了那么久,他和妈妈的话还是很少,不是因为心存芥蒂……
大概沉浸在自己的爱好与热血中,万事艰难也能化作畅通无阻。
年才过了一半,石中篮球校训队又提前开班了,叫着一堆即将在五月份参加体考的男生们回到篮球馆,开始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
好不容易见一次应与臣的同学,贺情自然少不了一顿八卦。
应与臣忽然有点庆幸贺情跟着来了,不然,他一个人估计得想钻到地缝里去。
好像从宁玺十多岁之后,就活成了一个单独的个体,直到他与行骋再次并肩走在一起后,他一颗冰冷的心才重新又有了温度。
应与臣开了点缝隙站在大门口,瞪着观众席上的两个人,头脑发蒙,乍一下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有点害羞,眼睛一闭,话都不敢说。
床榻之上的女人鬓发散乱,精神好了很多,呼吸仍然微弱缓浅,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行骋脑海里无数次浮现出幼年时对这位母亲的记忆,零碎而不堪。
贺情冬天也只穿一件毛衣,脖子上围巾缠得乱糟糟的,鼻子冻得通红:“应与臣,你看行骋比你年纪小,还比你高这么多,你一北方的,丢不丢人啊?”
别问贺情为什么跟着来了,他从北京回来,心想这那么久没见着他们了,睡醒了收拾得干干净净出门,贺情估计怀疑他谈恋爱了,开着车跟了一路,没想到跟到篮球训练馆外来,停了车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贺情摸了半天没摸到钥匙,伸手去掏应与臣的兜,掏得应与臣一激灵:“你就跟我哥打个电话让他中午自己吃呗,你跟我们去玩……”
行骋爸爸忽然出声,打破了饭桌上令人窒息的沉默。
真是大型尴尬现场。
宁玺扯下肩膀上搭的毛巾,看准了扔过去:“快点,别磨蹭。”
击得宁玺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咬着牙骂:“是不能好好打球了吗?”
宁玺也乖乖地跟了一句,贺情开心得很,他就觉得宁玺看着最顺眼,比应与臣和行骋两个捣蛋小孩顺眼多了!和_图_书
应与臣率先打破沉默,对着行骋和宁玺站直身子,手心朝上,对着贺情那边一示意:“兄弟,这是贺情。”
告别过后,下午行骋照常回队里训练,眼神时不时往观众席上瞟,但没有瞟到他想见的人。
没由来的,宁玺想起他跟行骋之前还在闹别扭的那一段时间,把行骋气得不行,但宁玺又何尝不是。
他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喉间的一声叹息,抬起头来,用一种宁玺很多年以后都无法描述清楚的目光,看向坐在他儿子身边的宁玺。
一声哨响,下半场训练结束,教练领着一堆球员开始收拾场边滚得到处都是的篮球、汗巾。宁玺也跟着站起来,去捡地上散落的矿泉水瓶子,行骋那边刚打下场,嘴里还含着口香糖,粗着嗓子喊:“你坐下!”
贺情拿钥匙出来开了车门,行骋和宁玺就这么站在路边看着应与臣给贺情开车门、关车门,那样子乖得很,完全不像以前曾经有过过节。
教练要被行骋这煽动氛围的能耐劲折腾崩溃了,吹着哨子骂:“行骋,你这么能耐!选秀打CBA去!走什么体考啊,你这可以直接安排啦啦队了!”
他害怕行骋一颗篮球砸过来,他得归西。
应与臣乖巧地答:“我找不到对象,导航找不着路,年年挂科,月月挨骂,日日爆胎。”
宁玺问过行骋为什么选“1”,行骋捏他后脖颈一把:“谁让你老考第一名?”
应与臣愣在门口,看观众席上两位兄弟已收拾完毕,贺情也在旁边大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喉头一哽:“这是我同学,宁玺,和行骋。”
“他堵什么车?他就是出门晚了,”宁玺套上外衣站起来,“明明还在家里,还说在路上了……”
病房里的气氛已经够低迷,说再多乐观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
贺情是第一次见行骋,但是听应与臣讲过好多次,估计这小子高中的违纪经验可以和当初的自己一拼高下。
宁玺有空就得去医院,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十点才回来,一回家又趴在窗户边写本子,就是他在北京写的那些笔记本,全是给行骋整理的高考要点。
行骋像当初宁玺出发去北京前夕那样,跪在了病床前。
贺情的目光扫向一边站着的宁玺和行骋,眼看着这两个小朋友还靠在一起取暖,高的那个把手放到矮的那个衣领里去,差点儿换来一巴掌,忍不住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
行骋一伸手臂就抓https://m.hetushu.com.com到了,在手里揉过去绕过来,抹了一把额间脖颈的汗水,咧着嘴笑:“慌什么,应与臣不是说他堵车吗?”
宁玺当时根本不知道,在他又一次踏上回北京念书的路途之后,行骋每天的生活就变成早上读书,下午训练,傍晚跑医院,晚上再熬夜刷题。
行骋背后号码是一个“1”,老远看过去还挺扎眼。
自己妈妈的邻里关系宁玺清楚得很,如今行骋妈妈倒是不计前嫌,把一大堆送来的东西摆在病床边,大姨欢天喜地地拆,病床上妈妈半睁着眼,抬起胳膊,要去握宁玺的手。
行骋的家装修偏中式,雕花灯打得亮敞,电视机也开着,正在播元宵晚会,白玉桌上四碗芝麻馅汤圆软糯香甜,汤碗还冒着热气。
行骋一听这声音就不对劲,不是认识的人,猛地回过头去看。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那天窗外傍晚的落霞很漂亮,红橙黄紫,如烟交错纵横一片,掩盖着这座城市的夜幕,任由落日余晖点上最后一缕光。
而是因为,本来就没有怎么再参与过彼此的生活。
“宁玺。”
行骋迅速抬起手,扯了纸递过去,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妈。”
宁玺的心思细腻成那样,早就也发现了,一张嘴,喉咙跟被什么卡住了似的,行骋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油门轰鸣,应与臣看着车开远了,吊着的一口气放下来,顺了顺胸口:“吓死我了,我还说下午带你们去洗浴中心放松放松……”
这一下子就让行骋做个题看个书跟冒险似的,兴趣来了,头一回这么乖地写到凌晨,趴桌上睡着,还是爸爸半夜起床看行骋屋里灯都没关,才进来把他叫醒,洗漱完上床休息去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
应与臣喉咙一哽,老老实实地道:“酒吧,洗浴中心,金港赛道。”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蹲到病床边,回握住。
宁玺被夹在中间,直挺挺的,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病房里窗帘吹起一角,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其实一翻,每两页都有留言,全是加油的话。
“行,谢谢,”
贺情又问:“去了呢?”
正月十五来得很快,这边有逛庙会的习惯,布置盛大的节日公园也设在市中心,行骋校队那天放了半天假,中午训练结束就让各自回家过节去了。
宁玺闭了闭眼,也不知那一晚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跟着行骋,叫了声和图书“妈”。
“以后你们在北京有什么事,尽管跟应与臣说就行,”贺情去系安全带,“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哥还在家里等我。”
宁玺一愣神的工夫,旁边替补席的几个小学弟立刻起身,开始十分利落地捡地上的矿泉水瓶,伺候得他跟什么似的。
贺情踩刹车轰油门,把窗户放下来:“应与臣,哪三个地方不许单独去?”
应与臣从出了训练馆就被说了一路,捂着脸喊:“我该长的身高都长到我哥身上去了!”
贺情笑得欢:“我得回去。”
而此时此刻,宁玺站在病房里,手藏在外套遮盖的地方,把掌心掐得通红,他太难受了。
宁玺看着门口开了条缝,漏了光进来,下意识地搂住行骋的头一躲,行骋停下来,用自己的背把宁玺整个人挡住往外看,笑一声:“来了不打招呼?”
行骋爸爸的话音刚落,行骋妈妈一滴眼泪跌入汤碗里。
宁玺装的那两碗汤圆,行骋爸妈半个都没动,完完整整地还在碗里,行骋吃了一半发现了,抬起头来去看他爸妈。
宁玺忽然好像回到了当初他在校队当副队长的那段时光,也是这么每天带着行骋他们高一的小学弟收拾场地,外出迎战,关门苦练,篮球打破了又去拿,小学弟们也是满满的激|情,从来没喊过半声累。
那天行骋没有去医院,而是先回家,按照他爸妈的吩咐把汤圆煮成四碗,老老实实地等着他爸妈把他哥带回家。
三个人跑校门口的饭馆狠吃了一顿,宁玺就不吭声吃饭,听他俩一唱一和地讲他离开这半年多以来,身边发生的一些好玩的事,听得想笑,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爱憋着,弯着眼笑出来,看得行骋一愣一愣的。
宁玺下意识地想踹行骋一脚,又强忍住了,也朝那边看,那脸他也觉得在哪儿见过。
差不多到了晚上九十点,他爸妈才带着宁玺回了家。
行骋一边跑一边躲着被教练拿棍子追,朗声道:“不用了教练,我有啦啦队!”
行骋在场上来来回回地跑,又打小前锋又去跳板抢球,一时间出尽了风头,宁玺旁边校队替补席的学弟们扯着嗓子挥毛巾,撕心裂肺地吼,差点儿把训练馆的顶都给掀了!
宁玺写的字很小,工工整整,留在一道历史解析题的下面:“这一页看完了,再翻到第三十四页。”
行骋爸爸说话的声音很轻,又很重,重到足以砸向宁玺的耳膜,又飘忽似的,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贺情耿直得不行,眯眼一笑和图书:“我知道。”
虽然贺情这会儿完全没考虑到他明明就只大了宁玺十天而已。
这两个同学,贺情略有耳闻,没想到优等生要抽烟,学习差点儿的反而不抽,想起自己读书那会儿作天作地,成绩又差坏习惯又多,有点无地自容。
但就是隔了这么远,宁玺拿了瓶水坐在观众席边,一眼就看到在投篮的行骋。
行骋妈妈招呼着两个小孩落座,又系上围裙进厨房炒了几个菜,行骋给他爸拿了蛊小酒出来斟满,三人处一堆像极了父子仨。
“行骋!别走神!”教练吹了哨子,手里拿着棍子去指挥篮下卡位。
午饭时间,场馆内都关了,行骋收拾得慢悠悠,拎着换下来的战靴走得也慢悠悠,鞋带一甩一甩,笑得坏气,寸头边的汗淌下来,在暗处隐约发亮。
末了,还有两三个人趁行骋没注意,要了宁玺的号码,说以后学习上有问题想请教。
他的指尖像是上了火星,猛地一点,枪毙动作结束。
爸爸脱下外套递给妈妈,宁玺再去接过妈妈手上的口袋和手包,挂在衣架上,取下围巾,妈妈又接过来给他叠好,栓在衣柜门把手上……
行骋一只手毫不避讳地牵着宁玺的手,望着应与臣:“快走,等会儿来不及了。”
贺情满意了,叼上根烟,挑眉看向行骋和宁玺,眼神徘徊了一会儿,把烟散了根给行骋,没想到应与臣在旁边煞风景地插一句:“行骋不抽,宁玺要抽。”
行骋最近训练得厉害,身子虚,怕冷,一出训练场就套了很厚的棉服,边跑边打电话,还没闹明白他家里今晚上怎么安排的。
好凉。
贺情最开始一脸紧张:“小二,如果你喜欢的是个男生,问题不大,你别藏着躲着,因为我肯定会跟你哥说的……”
“得了,我下午还得训练。”
有点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贺情眼睛一瞪,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你少让你哥背锅!”
他已经有几杯米酒下肚,手里又端着瓷杯递了过去,行骋利索地再斟一杯。
替补席的小男生个个不知道状况,也没想那么多,跟着一顿瞎吼:“骋哥MVP!”
“安静!”
应与臣头都大了:“我来找我哥们,两个,在训练馆打球。”
一个电话过去,宁玺在那边说:“我跟你爸妈在一起。”
行骋看着他爸他妈跟宁玺一起进饭厅的那一瞬间,觉得他们好像本来就该是一家人。
学校还没开学,行骋他们几个好苗子,天天在校外训练馆累死累活,和-图-书各种体能训练都来了个遍,不敢轻易偷懒也不敢动作太大,考前伤了骨头,撕裂韧带之类的惨剧,不是没发生过。
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状况,几乎三个人同时沉默:“呃……”
紧接着,一个疑神疑鬼,一个不走夜路不怕鬼敲门,推开训练场的门,没想到撞到这么一幕。
结果行骋一回身勾手上篮,中了个二加一,扭过头来,对着他哥的方向做了个枪的手势,枪毙了一下。
“妥当!”
训练场里面全是男生,个个人高马大,队服穿在身上露一截胳膊,大冬天穿得跟三伏天差不多,远远望去,不同的大概就是背后的号数,以及脚上踩的鞋。
忽然一个陌生男音从应与臣背后传来,跟着门缝边趴了个看年龄也不过就二十一二岁的男人,压着应与臣脑袋,揪他耳朵:“你别挡着我!”
贺情得知有不少女生喜欢应与臣,但是应与臣都觉得还不错之后,忍不住一叹气,这花心随了谁啊?
行骋拿到这本的时候,兴奋得不行,但还是装着酷塞回家里,晚上等宁玺睡着了,再上楼挑灯夜战,一口气刷一张卷子,有什么不会的,再去对照笔记本上查。
行骋掐着书页去翻到第三十四页,又看到页脚一个小小的:“笨蛋。”
说是行骋爸妈买了些用品和水果,跟着宁玺一起去医院,这会儿还在那边,准备回来了。
“宁玺算是我和行骋他妈妈看着长大的,以后我们家会帮着照顾,你就放心,安生养病。”
碗内水面泛波,映得饭厅的大灯都在其中摇晃。
行骋妈妈这天没怎么打扮,拢了外套在身上,手放到宁玺的双肩,笑道:“对的,你就好好养身体,身体好了比什么都重要,你儿子那么有出息,你以后还要享福。”
直到后来的春夏之交,临近高考的前一个月,行骋的篮球袋背在背上,手上提的水果滚落了一些在脚边,病房里没有大姨,没有医生,没有其他人,只有行骋和宁玺妈妈。
从训练场出来,行骋一眼就看到贺情开来的那辆车,是他曾经在街球场上见过的奔驰大G,脑子里回忆起第一次见应与臣他哥的场景。
行骋跟着应与臣一块儿喊:“谢谢哥。”
这句话说完,行骋还朝他哥那边看一眼,宁玺简直无语了,把干净毛巾搭脸上,等会儿不给他送了,这臭屁样。
“应与臣,你这小兄弟们关着灯干吗呢?”
他们约了应与臣等会儿一起吃饭,上午宁玺才从医院熬了一个通宵回来,现在都还犯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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