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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马

作者:窃书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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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伊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道:“是……是你赢了……”
阿卡平生与人摔交,从来只见拿人肩膀,抱人腰身,绊人双腿的,似柳清野这般飘忽洒脱的招式,那是头一回遇见,心道:这汉族小子玩的什么古怪?我可要小心应付了。当下,他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闪过柳清野一击。
正在担心时,只听摩勒大声道:“热伊扎老爷,我摩勒同你比!”说话间,已走出人群。
“什么?”热伊扎惊得说不出话来——三箭齐射中一百五十丈外的小小瓦罐固然是神技,但是射中更加微小的绳结以及软绵绵的绳子谈何容易?这且不说,单是射中下落中的瓦罐,就已经比射中静止的瓦罐高明百倍了!这一轮,不用说,又让阿勒部赢去了。
李明心又道:“满清鞑子有多凶残,咱们汉人最清楚——无论哪一个维吾尔部族统领十三部,日后都有可能被鞑子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孟六叔说,最好不过,就是由阿勒部来担当盟主,咱们传灯会辅佐丹鹰小姐,帮着她提防清狗……”
“住口!”王春山一声怒喝将他打断,“小鞑子,你说些什么污七八糟的!”
阿卡大惊想要抽手,却不料柳清野招式又一变,掌缘如刀已向他手腕切下。他惊得大出其冷汗,喝了一声,翻手去捉柳清野的腕子,可是那里来得及,只见柳清野轻轻在他手腕上一按,自己已经凌空跃起,一翻身,稳稳落到他背后。更不给他转身反应的机会,伸手一推,他就载倒了下去。
他始终不能忘记,那天在场子里,他叫住丹鹰,几乎就说出口了,可他问了丹鹰一句:“你方才,做什么去了?”丹鹰看向无边的草场和草场那边的戈壁,说:“我看蜃楼去了,今天是我十七岁的生日,算个虚的,也是十八岁吧。”柳清野愣了,问:“你看到什么呢?”
她回头一笑,道:“热伊扎叔叔,承让了!”说话间,轻轻一纵,直取那羊头。
热伊扎瞟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嘴巴倒还厉害——可惜和你阿爸一样糊涂!比就比,咱们草原的比试当然按照草原的规矩的,咱们就比摔交,射箭和骑马,都是打仗用得着的,你看怎么样?”
热伊扎早也觉得自己方才失手得实在古怪,听富察涛一提醒,立刻抓起鞭梢来看,上面果然有一处明显的缺口。他将鞭子一攥,道:“好哇,原来是有人暗算于我!丹鹰丫头,你——”
马背上两人又斗得几个回合,毕竟是丹鹰身法轻灵迅捷,又有人暗中相助,不多时就抢先来到了高竿下。
柳清野一惊,道:“师父,我……”
不如我来把这事揽下,他心想着,全了孟虎等前辈的面子,又保了丹鹰的名声……可是,丹鹰会不会怪自己多事呢?
柳清野一愕,回身看,见那边正是王春山等人的屋子。他不知道丹鹰要做什么,紧紧地跟了上去。
“混帐!”热伊扎终于忍不住骂道,“再和你们这帮罗唣的汉人争下去,噶尔丹那老小子都要打来家门口了——还是各部族赶紧派出勇士来,咱们选出能者担当盟主,把那些混帐妖魔都打出去。”
他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慷慨激昂。阿勒部的民众到了今时今日,已非初时懵懂,晓得这十三部族盟约是做什么用处的,皆高声响应道:“同心协力,共抗外敌。”一时喊声震天。
“丹鹰!”他叫她,“我有话要和你说——”
丹鹰听得背后呼呼风声,也不回头,左手向后一抓,正中热伊扎的鞭梢,登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劲力把自己往后拽——她不同于柳清野,不晓得借力打力的方法,被热伊扎这一拽,险些摔下马去,忙运起曹梦生传授的内功心法,以内力相抗,这才稳住。可是,一晃之间,胭脂马失了平衡,眼看就要向右前方的一只盘子踏下。
柳清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帮忙,一来无法,二来不及,只怔在原地,耳边仿佛都传来那盘子碎裂的声音。
如此又比了几轮,最终只剩下阿勒部的摩勒同恰克图部的一名叫买吉的汉子。这就要进行最后的比试了。却在此时,热伊扎突然站起身来,道:“勇士们的身手,大家都看到了,其实落败的一方,实力并不见得就比胜方强,也许只是一时失误罢了。所以,依我看,这最终的比试,咱们须得采取三局两胜。双方各派三名勇士参加,这才谨慎且公平——丹鹰侄女,你认为如何?”
丹鹰本已跃起一丈有余,被他这样一拽,急速下落回马背上,而热伊扎则迅速收回鞭子,又一鞭子去卷那羊头。
“是——”应声跃出一位矮胖的青年,个头比柳清野矮了一截,但是腰身却足有两个柳清野粗。他跃到场中,向柳清野行了个维吾尔礼,道:“请吧!”
腿脚便如同灌了铅,寸步难移。
接下来第二场,是巴克海部对达合那部,由巴克海部的勇士胜出,他把达合那部的人摔出一丈有余。
丹鹰一笑,迎着众人,把羊头高举过头顶,那些部族的族长们纷纷祝贺道:“丹鹰丫头……你便是咱们的盟主了……”传灯会众人看至此,终于长长吁出口气,相互望望,会心一笑。
丹鹰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给她吃,她就吃,叫她睡,她就睡,问她不答,说话她不听,即便是族人为塔山和其他战士举行葬礼,她也仿佛灵魂出鞘,不知是睡还是醒。碧绿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若说以前那是一眼快乐的泉水,里面游着自由的鱼儿,如今,鱼儿已去,只剩下水了。
柳清野下盘纹丝不动,只是上身稍稍一斜,叫买吉从自己身边擦了过去,回答道:“正好,摩勒比了多场,也乏了,我来替他!”
热伊扎将那八字须捋了许久,道:“当然要比——咱们是要在马上指挥打仗的,盟主当然要擅骑射了——丹鹰侄女,这一轮,就咱们两个来比试吧!”
丹鹰咬了咬嘴唇,不作声。摩勒跳起来问道:“那……那要怎么办?”
柳清野就愣了,他知道,那一天,他选择了丹鹰,而丹鹰选择了报仇。
“那么,他的呢?”恰克图部的射手得意指着阿叙问。
事到www•hetushu.com•com如今,王春山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尴尬地愣住。
丹鹰这一侧身,一抽鞭,一出手,三招一气呵成,浑不露一点痕迹,竟似本来就是一招一般。柳清野看了,也暗暗心惊:这等身手,较之我与她初识之日,当真有天壤之别……这些天来,她没日没夜的练功,果真是有了成效了。
可是这一次,丹鹰并没有在看他,而是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满面惊愕的热伊扎道:“热伊扎叔叔,这一轮的比试,算是我阿勒部胜了吧?”
十百五十丈的距离稍稍有些远了,过一会才见看靶的人回报说:“恰克图部的勇士三支箭成品字形射在瓦罐中央。”同时把那瓦罐举起来给众人看,果然所言不虚。
柳清野不明就里,问道:“帮什么忙?”
王春山微笑着走到她面前道:“你……丹鹰姑娘,你已经是这阿勒部的新族长了,你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时,阿叙道:“咱们这样挪靶子,挪到什么时候才分出胜负?我看不如咱们连发三箭,都射中的为胜,怎么样?”
数日数夜,柳清野这般反复煎熬,身心都被折磨得疲惫不堪,即使在睡梦里,也感觉被莫可名状的力量撕扯,惊醒之时,满身冷汗。
大凡摔交的人都知道,肩头乃是摔交时的要害。买吉大惊,只骂自己疏忽大意,可是想要挣脱,却只觉得柳清野双手如同粘上自己一般,更有千斤的力道,仿佛要把自己直按到土地中去了。他真是大惊失色——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清瘦的汉族少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一时变了颜色,奋力向上顶,向后仰,要摆脱柳清野的控制,但只是不能,脸由通红直涨成了酱紫。
这一突如其来反败为胜,既是惊险,又是精彩,场边民众一怔之后,欢声雷动。阿勒部的老幼妇孺们更是欢呼道:“恭喜丹鹰小姐!恭喜丹鹰小姐!”
热伊扎不禁面有得色,道:“哦,只中了一支吗?”
“师父——”她高声说道,“请师父助丹鹰为阿勒部全族,报仇雪恨!”
第三场是瓦格木部对夏萨克部,夏萨克部部胜出。
可是,柳清野的武功不知较他高出多少,只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如同飞起一般,飘然欺到他的面前,双掌齐发,一招“残红青杏”推向他的胸口。
下面该是摩勒对买吉。可这时,买吉突然冲柳清野走过来,大声道:“喂,汉族的小朋友,你的功夫邪门得紧,我要会你一会!”也不等上面号令,双腿在地上一蹬,向柳清野扑了过来。
曹梦生已经披着衣服从房里出来了,接着从各个不同的房门里走出王春山,了缘,阎铁笔,吴水清,孟虎,陈洛会,赤云子,以及摩勒,达丽阿妈,乌坦,阿叙,扎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把丹鹰和柳清野围在中央。
“请各位叔叔伯伯和师父,帮丹鹰为阿勒部全族,报仇雪恨!”丹鹰再一次说。
王春山连忙将她扶起,捻须道:“只要有心就好。”旁边曹梦生也颔首微笑。那成安仁更是跨前一步,道:“好,丹鹰丫头,自你那天在外面救了俺,俺就欠你一个老大的人情,你有什么差遣,俺一定听你的!”
孟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如今头等重要的是,有伤的养伤,没伤的重整家园,蓄养力量——这些,咱们不是已经在做了吗?”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以准噶尔这帮强盗的性情,多半不会烧杀一次就罢休,好在,塔山族长在世时,十三部族结了盟。下个月初五,就是十三部族大会——这大会上一定要正式缔结盟约,维吾尔同心协力,共抗外敌。”
丹鹰道:“好!”便从位子上站起来,向场中道:“各部族,这就派出勇士吧!”说着,看了曹梦生一眼,曹梦生冲她点了点头。
“你……”
他正伤心的时候,突然曹梦生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富察涛却并不看他,眼睛直望向第一个被陈洛会和孟虎用暗器击开的盘子,道:“请各位父老乡亲看看那只白底红花的盘子,上面是不是有被利器击中的痕迹!”
他感觉万分的苦闷:朝廷在哪里?远在北京——近也不过近在鄯善。而准噶尔在哪里?这些强盗就隐藏在北面的某一的地方,也许,就在村子在外面。满汉不共戴天之仇又在哪里?远在多少年前——近也不过在鄯善和阿达勒尔。而准噶尔的暴行在哪里?近的,切实在眼前的,就是丹鹰,而远的——不敢想象,是在明天,还是在今夜,这潜行的草原妖魔,或许真会卷土重来!
“师弟!”李明心见他发愣,唤道,“你还不快随我来,王伯伯叫咱们帮丹鹰妹妹一同比试哩!”
柳清野此时看丹鹰,眉头舒展,笑靥恍惚当初模样,心中真是替她高兴,看来这盟主之位终是她的囊中之物。
富察涛被重手点穴,又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其情状当真狼狈不堪。可是他出身富贵,天生就有威严之相,除传灯会众人外,余人皆纳闷:这样一个年轻公子怎么就被困在此?且听他说些什么。
孟虎和陈洛会都是一惊,暗骂这富察涛眼睛怎恁地厉害。此刻他们想要上前阻止,却是不及,伊尔曼老爹已经和几位族长走下场子来,把那白底红花的盘子拿起细细一看——果真,上面有一处花纹残缺了,陷下去一个小小的坑。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孟虎插口,“丹鹰如果一直不出手,实在难以服众啊,不过……”他一笑:“我们都会暗中照应她的。”
“慢着!”热伊扎打马一跳,也立在高竿下,把手中鞭子呼啦啦一抖,毒蛇一样缠住了丹鹰的脚腕,发狠力将她往下拖。
但是阿叙微微一笑,也抓过三支箭来,把硬弓拉满,飕地发出了第一支,然后接连发了第二支,第三支。这三支箭,一支追着一支,也好像用线牵了一般,叫人叹为观止。
李明心盈盈一笑,道:“师弟,你还不快来,王伯伯要大伙儿都去帮忙哩。”
柳清野却不闪避,由他抱着使劲左拖右拽前推后拉,自己却使出那千斤坠的功夫,硬是m.hetushu.com.com没有分毫的移动。
情、义不能两全。在某天黎明时他这样想:倘若一定只能选择其一,他也只有……只有……
“唉……”李明心叹了口气,“都是那个恰克图的热伊扎族长,来了之后就一直说要同满清结盟——如今塔山伯伯不在了,他恰克图部是十三部族中最强的,其他族长听他一说,都有些动摇了。王伯伯的意思是,咱们断不能叫热伊扎当了盟主,否则便是引狼入室。”
买吉急得满头大汗,怒道:“你小子使的什么妖法!”
恰克图部那人正觉得自己同一个独眼少年斗得难解难分实在太没面子,有此提议,便答应道:“好!”抓了三支箭在手,齐齐搭在弓上,屈臂一拉,将三箭同时放了出去。
旁边诸位看到精彩处,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生怕漏下一个引人的细节——但除了传灯会中人外,其余的,皆看不出个究竟,只瞧着两人在场中僵持,一人抱着一人的腰,一人按着一人的肩,一人大汗淋漓,一人面露微笑,真个古怪万分。却在此时,忽听柳清野道:“小心了!”脚步微微一晃,似动又似未动,而按在买吉肩头的两手同时松开,买吉仰天摔将出去。
先上场比试的是撒塔蒙部、恰克图部和瓦格木部,比试距离为二十丈,结果除了恰克图部的勇士一举射中外,另外两人都射偏了,自然由恰克图部胜出。接下来几场,分别由巴克海部、裕古萨部和阿勒部胜出,大家便将比试距离增加到了三十丈,这回裕古萨部的勇士没有射中,余下三部,继续比试五十丈。但是三方的实力相当,都是部族神射手,一直把距离增加到了八十丈,才把巴克海部的勇士淘汰出局。
伊尔曼老爹和几位族长面面相觑,都望向富察涛。而富察涛又接连出言指点下去,一连指出了六只被孟虎和陈洛会击中的杯盘碗盏。传灯会中人此时具是面色青白,冷汗涔涔而下,可富察涛还不住口,又继续道:“热伊扎前辈,您再看看你的鞭梢——”
富察涛又继续道:“方才我看热伊扎前辈同丹鹰姑娘比武,以结果来看,似乎是丹鹰姑娘侥幸胜了一筹,但是,丹鹰姑娘比试之中,实有外人相助,此等舞弊行为……”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见是富察涛——原来王春山等害怕大家一心扑在大会上无人看管他,被他逃脱,故尔将他绑来这里,塞在人群中。方才场中争斗激烈,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囚犯的存在,此时他忽然出声,才想起还有这一号人物。
只听丹鹰笑着向热伊扎道:“热伊扎叔叔,下面的骑马,还要再比吗?”
在这样的时刻,居然传灯会中没有一个人关心阿勒部的存亡!柳清野真想当面质问他们:如果不是为了反清,不是为了去救王春山,甚至不是为了那天晚上伏击富察涛而拖延的时间,阿勒部何至于此?丹鹰何至于此?
柳清野看到这里,不由大呼:“糟糕!”可是,话还未出口,又听身边“飕”地一声,接着便见热伊扎鞭子一歪,没卷到羊头,反而将那竿子折为两段!说时迟,那时快,丹鹰飞身一跃,已把那羊头牢牢抓在了手中。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谁也没有料到。便是热伊扎,也怔在原地,忘记伸手去接羊头。周围的窃窃私语之声一时停歇,百十双眼睛齐齐瞪大了,要看究竟。
“族长——”孟虎长身而立,“满清力量强大,是如何得来的?他们还不是由边陲小国一路烧杀抢掠才有今日?他们现在栖身的,如何不是我们汉人的大好河山?吃的是我们汉人种植的粮食,穿的是我们汉人织造的布匹,即便是打仗所用的兵器,也是我们汉人开矿打铁铸造的——他们的强大,皆由奴役汉人所得。今日他们能同你们维吾尔人结盟,明日也能奴役你们,抢夺你们的马匹牛羊……族长,我们汉人的遭遇,便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还要重蹈覆辙么?”
摩勒的对手是一位来自裕古萨部的大汉,比他高出一个头有余,两条毛茸茸的手臂挥舞着直向他的脖子上扼去。摩勒依仗着身轻灵活,身子一缩叫那汉子抓了个空,往斜刺里一蹿,出其不意伸拳往汉子的腰眼里打去。汉子不防备,被他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想摩勒是阿勒部里力气最大的小伙子,这一拳用了全力,任谁也吃不消,汉子立时仰天摔倒,败下阵来。阿勒部民众里爆发出一片喝彩之声,摩勒却是深深地望了丹鹰一眼,丹鹰笑了笑,没说话,摩勒便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阿勒部的勇士也中了。”看靶的举起另一只瓦罐,上面插了一支箭。
“各部族族长都到了。”李明心道,“你忘了今天是十三部族大会吗?”
他们走到了曹梦生的房门口。丹鹰“扑通”一下,就在门口跪倒。
热伊扎闻言一愣,旋即轻蔑地一笑道:“好,随便你,这就开始吧——阿卡,你来会会这位汉族小朋友!”
买吉是恰克图部数一数二的好手,居然一击不中,没的气恼万分,吼叫了一声,两臂齐向柳清野腰上抱来。
正自犹豫不决,忽见红色的身影一闪,丹鹰已经转身离开了。他抬眼望时,却见丹鹰快步走到热伊扎身前,将羊头双手奉上,道:“热伊扎叔叔,是侄女输了,方才若不是侄女的几位师长出手相助,侄女恐怕已经坠马而亡……这羊头,该是叔叔的。”
柳清野见场上又只剩下恰克图和阿勒部两方勇士,寻思那热伊扎又要出什么三局两胜的伎俩了,若果真如此,自己于射箭是毫无经验的,恐怕难以帮忙——他不由得转脸看看摩勒,见摩勒正跃跃欲试,心道:不知他的技艺如何?我与他同爱一个女子,别人看来,那是情敌,但是此时危急中,谁道不是一件幸事?
只有顺着胡杨树的预言,追随此生的所爱,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师父了!
起了这样的念头,他心中忽然闪出一线灵光:当真就甩了这担子又如何?抛却一切,和丹鹰远走高飞——可以去江南,去他出生的地方。听说那里风景秀丽,他们可以隐姓埋名,忘hetushu.com•com记大漠的恩仇,厮守着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阿卡不由得心中恼怒:这汉族小子忒也可恶,我这样一味躲避下去,岂不叫人笑歪了嘴?我便受了他这两掌,又如何?想着,也双拳齐发,直向柳清野手掌上击来。
可是,丹鹰竟完全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马也不牵,快步向场子对面走去。
热伊扎怒容满面,一碗酒端到一半,怎么也送不到嘴边去了,恨恨道:“胜了就是胜了,算你小丫头手下有两个人才,下面还有两轮,你不见得回回运气都那么好!”
“可是……”
柳清野随着李明心来到前面场子里,正黄昏时分,场中却已燃起了篝火——柳清野一恍惚,仿佛回到了当日塔山所办庆功会的情形,那时多么快乐,还同丹鹰共舞,如今呢?他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寻着丹鹰——她正坐在主人位上,孤零零一个人,但是碧眼闪闪,没有丝毫怯意。
柳清野的心痛啊,恨不得能将丹鹰所有的痛苦都挪到自己的身上。可是他掂量掂量自己肩头的担子——反清复明的大业,即使在阿勒部惨遭屠杀后,传灯会的众人一边帮助盟友重建家园,一边还念念不忘光复汉室正统,终日商议如何联络天地会,屠龙会以共抗朝廷……
“族长……”丹鹰略略怔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坚毅了,矮身跪下,向王春山等再次行下大礼去,道:“丹鹰什么都不会……但是,只要是能为我族人报仇的……叔叔伯伯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曹梦生在丹鹰肘上轻轻一托,将她扶起来,道:“丹鹰,汉人同维吾尔人本来就是兄弟,这等血海深仇,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的!”
这时的距离是九十丈,恰克图部的人根本不将残废的阿叙放在眼里,弯弓搭箭,飕地射了出去。不多时,那边看靶子的来报,说:“中了。”这人便轻蔑地瞥了阿叙一眼,可阿叙不以为意,将弓拉满,也飕地一箭射出,看靶的回报,也是“中了”。
“师弟,你怎么又在这里发愣?”
“丹鹰小姐……丹鹰盟主万岁!”摩勒先喊了一嗓子。接着,欢呼声此起彼伏。
众人看这三支箭,就仿佛捆在一起似的,飕地一声没入夜空,都暗自赞叹恰克图部的射手箭术精妙。
再往后,第四第五第六场,也各有赢家,本来十三部族两两较技,须得有一部族轮空,可是佳吉木部的男子在与准噶尔的战斗中几乎被屠杀殆尽了,所以并不参加,这样到了第七场,便是由摩勒对巴克海部的勇士。摩勒沉着应战,又胜了。
李明心并没有听出他语气有异,只道:“是啊,丹鹰妹妹是塔山伯伯唯一的女儿,率领维吾尔部族是名正言顺的。她又有一半汉人的血统,说得汉话,拜了曹师叔为师,也理会得满清的凶残,孟六叔以为,她是最佳人选。”
“小姑娘,你不要着急……”孟虎由边上负着手踱了过来,“我们汉人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阿勒部初受重创,你们想想,以塔山老族长在世时,都不能挡下准噶尔的兵队,如今族中男子死伤过半,余下老弱妇孺,如何与准噶尔对敌?”
“这……”热伊扎没有孟虎能言善道,一时说不出话来。
热伊扎摇手道:“别谢我……有一点,我还是要同你讲明……我始终是认为,我们该和清朝结盟的。”
丹鹰没有回答他,只是向着曹梦生的房门,霸气十足,却并非往日的骄纵跋扈,而是充满了愤恨,一字一字发自肺腑地重复:“请师父助丹鹰为阿勒部全族,报仇雪恨!”
“啊……”李明心的回答,哪里是柳清野所要“可是”的东西,但他的“可是”又如何能出得了口?
“师父——”看到热伊扎也跃上一匹高头大马,摩勒忍不住埋怨曹梦生:“师父,那个热伊扎老爷很厉害,会对丹鹰小姐不利的……”
他话音刚落,摩勒也拨开人群,走到场中央跪倒:“我摩勒也要打头阵——”这句话他是用汉语说的,语调古怪,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接着阿叙,乌坦,扎伊,以及阿勒部的一众幸存者也跪了下来。
热伊扎被丹鹰这一拽,不仅弯刀落地,人也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虽然勉强稳住了,丹鹰却已经超出他将近一丈的距离去。他心里又急又恼:要是这样输了,这老脸还往哪里搁?当下大喝一声,将鞭子一抡,兜头向丹鹰打下。
只柳清野在人群中默默看着——到大家都一一起身离去,去放马或者去修屋了,他还跪着。他看见丹鹰的身影混杂在人群里,将要看不见了,忽然冲动着跳起来追上前去。
“好!”丹鹰突然发话,“热伊扎叔叔,当时提出要比的是您,后来罗唣的也是您,究竟是怎么个比法,您是长辈,您说吧!”
这次,他决不让自己再生动摇,翻身下床即冲出门去。
恰克图部的“哼”了一声,叫人把靶子挪后十丈,挑衅地看看阿叙。而阿叙却道:“不如干脆挪后二十丈!”恰克图部的如何肯示弱,当即同意。
周围观看的人几时见过这等俊俏的功夫,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柳清野却全然不在意,只向座上的丹鹰望了望,见她眼里微微含笑,心中一荡:有她这样一望,我还有什么要求?便是即刻死了,也甘心。
热伊扎由马上瞟了一眼,见丹鹰右边连排了三只较高的瓦罐,登时心生一计,将马头稍稍偏转,向丹鹰挤了过来。丹鹰余光一瞥,即晓得热伊扎用意,立刻把缰绳一勒,胭脂马前蹄腾空立起,就地一纵,飞跃到三尺开外,避开了那几只瓦罐之外,还略略领先了热伊扎少许。
柳清野方要出口反驳,猛然听得身后曹梦生一声喝:“清野,摩勒,都给我退下。”
热伊扎依仗着坐骑身高腿长,占了先机,一跃跨过前面的四只瓦罐,丹鹰稍稍落后一点,但是并不示弱,那胭脂马也通人性,连跨连纵,拼得与热伊扎并驾齐驱。
柳清野也不同他客气,右掌斜斜一抬,便是一招“自在飞花掌”中的“梨花同梦”,向阿卡面门拍去。
心念一转之间,场子里早已经密密麻麻摆开了hetushu•com•com好些坛罐杯碗,又在上首位子边竖起一根长竿,上面玄了一个羊头,离开地面足有两丈高——原来这维吾尔人的规矩,较量马术是在圈子里设下重重障碍,看谁能夺得那羊头,又不踏破一杯一碗的,就是胜了。同“刁羊”相比,更加困难。
“我说——”热伊扎有些不耐烦地发话道,“到底比是不比?我恰克图部的勇士可不像你阿勒部——塔山活着的时候,我就说过他,做族长要顾大局,当断不断,自讨苦吃。他不肯同清朝结盟,现下果然报应来了,还拖累了大家……”
丹鹰就问道:“那……那我可以做什么?”
这黑压压的一片,以及“报仇雪恨”的呼声,刹那拾起了柳清野丢下的重担,重又放回他的肩头。他也站不住了,跪下去。心,更沉了下去。
丹鹰捧着羊头愣愣看着热伊扎,而热伊扎却攥了她的右手,迎着众人举起,道:“我热伊扎带头,拥戴丹鹰丫头做咱们维吾尔十三部族的盟主……日后大家同心协力,共抗准噶尔强盗……谁有不服的……我恰克图部第一个不答应!”
其他在坐的族长,本来态度骑墙,过去就有些偏向塔山,有些偏向热伊扎,这时听双方争论,各有道理,一时这边附和两句,一时那边点头称是,越听越糊涂,不知该拥护哪一样边才好。
两人便这样且挪且射,靶子不一会就移到了一百五十丈的地方。场子中众人遥遥看去,连靶子边的火把都快要和天幕上的星星合为一体了。
柳清野愣了愣,扶着丹鹰的肩膀道:“丹鹰你说什么?”
“哼——”热伊扎上次见过曹梦生,满清的暴行,曹梦生早同他讲过,当时他已表示相信,现下曹梦生在坐,他也不好出尔反尔,只道:“对汉人是对汉人,对维吾尔人是对维吾尔人,一笔归一笔——总之,我看来,满清力量强你们汉人百倍,自然是向他们求助较好。”
可是这时,只听得轻轻“飕”的一声,什么物件划空而去,力道不轻也不重,刚好打在那盘子的边缘上,叫那盘子稳当当平移了一尺多,正好不至被胭脂马踏到。
曹梦生道:“大伙儿商议过了,非得把这盟主的位子拿到手才行,叫你过来,就是要你参加比试的——师父同各位前辈不便同这些山野村夫交手——等会儿比摔交,你就去吧。”
热伊扎见他汉人打扮,道:“小伙子,你又不是阿勒部的人,你凑什么热闹?”
柳清野只觉耳朵“嗡”地一响,太阳刚好在这个时候跃上苍穹。
“回禀老爷,瓦罐上的确只有一支。”看靶的人道,“小人看见阿勒部勇士第一箭射在了麻绳与架子的接头处,让麻绳同罐子一同下落,第二箭射在麻绳中央,把麻绳射断了,第三箭才射在这罐子上。”
丹鹰看了他一眼,仿佛微微笑了笑,但又好像没有——柳清野觉得丹鹰的神色有一点说不出的变化:她的飞扬跋扈回来了,她的骄傲任性回来了……回来了,还是回来得过火了?
但见一抹朝霞染红四周,村口一人一马来得急。柳清野怔了怔:可不就是丹鹰同她心爱的胭脂马么?多天以来,她浑浑噩噩,懒于梳妆,这一次见到,却刹那回到了当初模样,红衣鲜艳,头巾飘扬,策马驰来,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丹鹰怔了怔——谁都知道,阿勒部在对准噶尔的战役中伤亡惨重,除摩勒外,幸存的几名青年男子都有伤残在身,如何能参加摔交?热伊扎这样的提议,冠冕堂皇,却分明是有意刁难。她皱了眉头,向曹梦生望望。
丹鹰笑了笑,并没有再争论下去,回身举起酒碗,道:“同心协力,共抗准噶尔!”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叫起好来。柳清野微笑着向买吉一抱拳,道:“承让了。”而目光又悄悄向丹鹰投过。
暗中照应?柳清野一惊:这么说,师父他们是准备万一丹鹰不敌就出手暗算了?这原是江湖大忌呀!
热伊扎并没有把这汉族少年放在眼里,冷冷一笑,道:“那,还缺一个。”
柳清野见他这般打法,微微一笑,手腕稍稍一抬,忽然变了招式,伸指向阿卡拳面上弹去。
初次交锋,丹鹰占了上风,可是热伊扎怎甘心输给自己的后辈?一边拍马前进,一边两手都撒开缰绳,握了刀全力向丹鹰攻来。丹鹰不敢怠慢,先把胭脂马马头一拨,叫它避开了面前了几处障碍,然后也放开了缰绳,由马背上向后一仰,闪开热伊扎一招,不待他变换招式,她忽然挺直腰板——热伊扎本没有料到她会有此怪招,无异于自己往他的刀口上撞,不由得愣了一下。可只是一愣的功夫,丹鹰的左手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既快又准,力道之猛更是超乎他的想象。丹鹰喝了句:“撒手!”热伊扎便再也握不住弯刀了。
那是一个木制的架子,并排用细麻绳吊了三个瓦罐,罐内都装满了水,各部族的勇士须退到十丈之外,弯弓射箭,以射穿瓦罐,罐中水流出为准。
多么叫人神往的出路!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他冲动着几乎立刻要跑去马厩牵马。可是一出门,迎头就看见曹梦生在场子里独自练剑——与自己情同父子的师父,假若便这样去了,同丹鹰双宿双栖,自己固然无憾,但师父该多么的失望啊!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又要如何报答?
十三部族大会?柳清野怔了怔,不错,已经是初五,他居然过糊涂了……难怪午后就一直不见丹鹰的人影……她如今是族长了……
人群一阵骚动,窃窃私语之声渐响。柳清野知道大家都在议论丹鹰“舞弊”之事,心中十分难受:你们都道丹鹰舞弊,她却如何又稀罕什么盟主的位子?她不过是想替族人报仇雪恨而已……况且,这主意又都是孟虎出的,如何怪到丹鹰的头上……
柳清野的生活再次回到了充满了读书习武的日子——陪着丹鹰读书习武。朝夕相处,这正是他所向往和盼望的吧?可是,丹鹰就在身边时,偏偏仿佛远在万里之外——她的神情变得如此厉害,完全失去了从前的天真。
丹鹰拎着羊头,在高竿下站定,道:“热伊扎叔叔,这下,可算是我www•hetushu.com•com赢了吧!”
柳清野又顺势望了望丹鹰两边坐的人,都是来自十三部族的各位族长,有的膀阔腰圆,有的骨瘦如柴,有的仪表堂堂,有的獐头鼠目,其中一紫铜面色,眼如铜铃,衣着华丽,气派非凡的,想来就是恰克图的热伊扎了,正抚摩着腰间悬挂的一柄宝刀——那刀上亮闪闪,镶满了宝石。
柳清野看在眼里,本以为丹鹰也会望望自己,可是,丹鹰的脸已经转过去了。他心里一酸,想到:丹鹰这时再也没有心思谈论儿女私情了!这十八岁的蜃楼,原来是注定了我柳清野一生相思终将落空!
柳清野就在此时一步踏出,道:“我来。”
而这时,旁边大踏步走上来一个汉子,正是当日柳清野和丹鹰搭救的成安仁。只见他扑通也跪了下去,道:“准噶尔这些龟儿子比清狗还凶残!杀人就要偿命!王大侠,俺向来敬重传灯会的英雄,您老给个话,咱们同维吾尔是兄弟,俺愿意打头阵!”
他正自担心,可热伊扎见那阿勒部的代表阿叙面上一道深长的伤疤已然将他的一只右眼废去,并不以他为威胁,所以什么也不说,只安心地看着比试。
丹鹰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热伊扎叔叔,谢谢你……”
丹鹰眼里火花一闪:“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杀那帮强盗?”
恨不得把这个担子甩下,狠狠踏个粉碎!
有很多次,他想告诉丹鹰有关蜃楼的事,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呢?
“等一等!”蓦地,传灯会一行人中一个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柳清野呆了呆,望望师父,又望望丹鹰,只见丹鹰银牙一咬,倏地站了起来,道:“好,热伊扎叔叔,我来领教你的马术!”说着,跃下场,那边早有人把她的胭脂马牵了过来,她轻轻一纵,就落在了马背上。
柳清野垂首应了声“是”,但是心思依旧还在恍惚中,以至走到场边,发现阿勒部那一边,摩勒已然站着了——居然被他抢了先。只听号令声下,这少年即大喝一声,向对手扑了过去。
柳清野却是微微一笑,两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上了买吉的肩膀。
柳清野一拍胸脯道:“不缺了,我和摩勒,一人胜你一场,阿勒部就胜了,第三场不用比了。”
柳清野一时看得痴了,直到丹鹰驰至他面前,才迎上去道:“师妹……你……”
富察涛因随父亲西来,为与维吾尔结盟,曾学过维吾尔语,这时说来虽然生涩,但是意思已然明白。众人听了,不住点头。
王春山等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就回答,显然示对这陡然的转变有些惊讶。
柳清野点了点头。
丹鹰原本不晓得传灯会中人竟是这样暗箭助她,此时瞧着诸人的脸色,也明白了大半。快步走到王春山面前,道:“王伯伯父,方才我遇险,是您出手相救的么?”
“丹……师妹当盟主?”柳清野失声叫了出来——丹鹰,才只有十七岁,要把那么重的胆子压在她肩上吗?
柳清野没功夫细想,他只想趁着现在丹鹰神智恢复的时候,立刻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还要把自己在蜃楼里的所见告诉她,然后立刻牵了黑将军出来,和丹鹰远走高飞。
“可是,丹鹰妹妹年纪还小。”李明心接口道,“难以服众——这一点,孟六叔也考虑到了——这不,会上热伊扎煽动了一批族长,要求较技分高下选盟主哩。”
热伊扎叫了声好,催马上前,抽出腰间那珠光宝气的弯刀,抖腕子轻轻一晃,旋成一个银光闪闪的圈耳,直欺上丹鹰的肩头。柳清野和摩勒不约而同地唤了声“小心”,但是话音未落,丹鹰已然侧身闪过一击,身体往马颈上一靠,反手从腰间抽出了金丝软鞭,一抖,直缠热伊扎的手臂。热伊扎一惊,慌忙抽手,饶是他抽得迅速,但刀背上还是被软鞭打了一下,手腕酸麻,几乎拿捏不住。
丹鹰不卑不亢:“比过了才知道,这就开始吧!”当下一挥手,叫人把比试射箭的靶子摆了出来。
“以较量武功来争盟主之位,本不是妙法。一个人要统领全族,靠的决不是功夫的高下,而是人品的优劣。”
柳清野看得心惊万分,扭头看看,只见孟虎和陈洛会正悄悄朝自己笑,登时会意——再看满场围观的,注意力全在丹鹰同热伊扎的战斗上,哪里注意到马蹄下偷梁换柱的事情?
柳清野见他如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热伊扎大约是十分厉害的了!我怎么能让丹鹰遇险?想到这里,他也一步跨出,道:“热伊扎前辈,晚辈柳清野来同您比试!”
“清野——”
柳清野道:“我是汉人,但是汉人和维吾尔人是兄弟,丹鹰姑娘是我师妹,我帮她,天经地义。”
这时候,丹鹰同热伊扎已双双立马在场子的另一头,只听十三部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伊尔曼老爹一声号令,两人就同时扬鞭催马向高竿驰去。
“族长此言差矣!”王春山道,“王某虽然是汉人,本不该插手你们维吾尔的事,但讲到满清强盗,我们汉人深受其苦,族长提议与强盗结盟,无异于引狼入室!”
看到什么?如果她看到的是摩勒,柳清野也许还会好受一些。可是偏偏,丹鹰说,她看到的是她的部族,被准噶尔人屠杀后的部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部族。
热伊扎瞟了这两个少年一眼,道:“我们这是族长同族长之间的比试,丹鹰丫头既然是做了族长,就不同于从前她做小姐时候了,怎么可以什么事情都由你们这些小跟班的来做?她日后若是要做盟主,我们十三部族的人,是听她的号令还是听你们的号令?”
他一回身,看到李明心。
良久,热伊扎叹了口气:“罢了……丹鹰丫头,你这胸襟,叔叔比不上……又有这么多英雄豪杰愿意助你……”他拍了拍丹鹰的肩膀:“三轮比试,你胜了两轮,最后一场原也没必要,不过……那个年轻人说得有理,盟主选的是人品优劣……你胜得光彩!”
柳清野同传灯会中人如何料到热伊扎会有此一着?猜想他既然敢出言邀战,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却不知究竟有多么厉害,丹鹰可敌得过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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