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乌云
第十六节
冈田和松田翻了翻白眼，都没有说话。想来是之前吃尽了特战队员们的苦头，所以现在根本就不敢乱说话，以免遭到某些不可预料的粗暴对待。
周卫国还是微笑着说道：“这么说，你退伍至少有四五个月了？”
就在众人满头雾水中，周卫国松开了松田的右手，回到自己座位上，随后微笑着对松田说道：“你退伍多久了？”
坐下之后，周卫国慢条斯理地对两人说道：“这两支手枪，两位想必都认识吧？”
周卫国看了看自己的掌缘，喃喃道：“好久没有亲自动手了，也不知道力量控制得怎么样？警卫员，把他抬出去吧！”
但紧接着，周卫国却做了一个让屋里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诡异的动作——他竟然将松田的右手放到自己鼻端嗅了嗅，而嗅过之后，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
周卫国拍了拍赵杰的肩膀，说：“这事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何况这只是我和政委的猜测，说不定事情就是有这么巧呢？”
见到桌上的手枪，冈田脸色大变，松田的脸色虽然也变了变，却很快恢复正常。
周卫国说：“既然你退伍已经四五个月，那么你能不能向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右手还残留着枪弹发射过后的火药味？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昨天刚刚打过猎！因为从理论上来说，目前在中国的所有日本人，都不应该拥有武器！”
松田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内心也很是激动。
周卫国奇道：“哦？你怎么分析的？”
冈田不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长官！”
刘远突然说道：“你觉得从那个冈田入手怎样？”
周卫国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们不说话，那就是说还不知道喽？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么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们的！”
大岛感慨地说道：“两位长官的胸襟真是令人佩服！”
大岛翻译过后，冈田和松田眼中神色都是一变，随即恢复正常，但两人的眼神变化，却被周卫国捕捉到。
大岛赶紧站了起来，说：“两位长官客气了，这是大岛的份内事！只是，通岭的日本居留民中竟然出了像冈田和松田这样的败类，真是令人惭愧啊！”
松田脸一沉，说：“你忘了自己曾经发过的誓言吗？”
在冈田和松田目瞪口呆中，周卫国和刘远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随后，两人就见周卫国将一个纸袋在桌上倾倒，两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就这样赫然出现在桌上！
周卫国继续说道：“还和*图*书有，经我们分析，这两支手枪正是杀害内海勋的凶器！”
说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松田面前，突然抓住了松田的右手。
刘远笑道：“又是‘日本人解放联盟’的工作人员？”
又过了好一会儿，松田恢复平静，缓缓说道：“既然你们有了足够的证据，我们也无话可说！”
赵杰说：“我刚开始也觉得太巧，所以不太相信，不过，刚刚经过分析后，却证实了这两支手枪正是杀害内海勋的凶器！”
冈田默然良久，突然叹了口气，说：“我也明白！只希望大事成功的那一天，会有人记得我们！还有，希望会有人把我的骨灰带回国，交到我妻子手中！”
不一会儿，那名警卫员一脸轻松地推门进来，走到周卫国和刘远身后低声汇报道：“团长政委，刚刚是参谋长开的枪，参谋长现在就在外面，说有重要的事情向你们汇报，不过里面不方便……”
冈田呆了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下意识地说道：“糟糕！”
冈田立刻怒道：“这事怎么会和他无关？枪我们明明是交在他手上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澡堂的更衣柜里？又怎么会被民主联军发现的？内海勋的行踪是他告诉我们的，我们又哪里需要向别人打听？还有，这事我们做得天衣无缝，怎么会突然跑出人来告发我们？这些你想过没有？”
周卫国微笑道：“害群之马，古来有之，大岛先生不必过多在意！民主政府相信，通岭的绝大多数日本人民还是善良的！”
周卫国一笑，说：“英雄所见略同！一会儿我们回去后都不说话，我让你看一场好戏！”
周卫国和刘远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微笑着站起，对大岛说道：“大岛先生，凶手已经找到，这案子终于可以结了！感谢大岛先生完美的翻译！”
屋里的两名警卫员立刻面色一紧，手不由自主摸向了腰间的驳壳枪。
周卫国微笑着说道：“别紧张，我保证不会像对待他那样对待你！”
赵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团长政委，我倒是没想这么多，是我疏忽了！”
冈田脸色立刻涨成了猪肝色，手上的小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名警卫员看向周卫国，周卫国微一点头，那名警卫员立刻打开会客室门走了出去。
送走大岛后，周卫国和刘远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周卫国和刘远都点了点头。
赵杰将两人引到一边后，低声说道：“团长、政委，内海勋被杀和*图*书案又有了新的线索！刚刚有个‘日本人解放联盟’澡堂的工作人员来到我们团部报告说，今天早晨他见到冈田和松田两人鬼鬼祟祟进了澡堂的更衣室，却没有脱衣服洗澡，而是急匆匆很快就出来走了。他觉得事有蹊跷，就偷偷打开了冈田和松田租用的更衣柜，发现里面藏了两支手枪！当听说我们抓了内海勋后，他立刻想到，这两支手枪很有可能就是杀害内海勋的凶器！所以把这两支手枪送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冈田立刻就像只被踩中尾巴的兔子那样跳了起来。
松田怒道：“闭嘴！”
周卫国打开纸袋，见里面装着的正是两支手枪。
等大岛将他这几句有些像绕口令的话翻译过后，周卫国盯着冈田和松田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们有证据表明，你们两人和今天临晨发生在‘水华园’附近的‘日本人解放联盟’干部内海勋被杀案有直接关系！”
冈田急道：“松田君……”
周卫国立刻笑道：“没用的，你再多蹭几下手上还是会有火药味的！”
松田一惊，正要有所动作，突然看见一旁手按驳壳枪柄的警卫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立刻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刘远说道：“请大岛先生向小野先生转达我们的谢意！案情得以大白，你们‘日本人解放联盟’的帮助功不可没！”
赵杰说：“团长，这样能不能定里面那两个日本人的罪？”
冈田一呆，松田却说道：“内海君死得不明不白，大家都说是朝鲜人干的！你们的人突然找上我们，我们怎么能随便相信？”
赵杰说：“那两枪都是我开的！我用两支手枪各朝水池里开了一枪，收集弹头后，在放大镜下和从内海勋体内取出的弹头对比。内海勋尸体里取出的弹头有两种膛线刻痕，显然出自两支手枪，而从这两支手枪中发射的子弹弹头上的膛线刻痕，正好和取自内海勋尸体的弹头的两种膛线刻痕完全一致（现代的弹道鉴定原理与此相同），由此可以推定，送来的那两支手枪就是杀害内海勋的凶器！”
周卫国轻拍手掌，说：“很好！我很欣赏你！”
刘远也笑道：“参谋长，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的分析，要不然我们也无法确定凶器！确定不了凶器，这案子可就真没法审了！”
松田则冷哼了一声，说：“别说我们根本没向人打听过内海君的去向，就算我们打听了又如何？我们本就认识内海君，邀他喝酒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松田heｔushu.cｏm•ｃoｍ怒道：“闭嘴！”
冈田激动地说道：“我从没忘记自己的誓言！也从没后悔过我所做的事情！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通岭的同胞，为了帝国的复兴！可是……”
赵杰立刻将一个纸袋和一付手套递了过来。
说着，一脸的痛心疾首。
周卫国和刘远都没有说话。
大岛这次的翻译倒是中规中矩，没有截留。
周卫国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这件事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松田哼了一声，说：“我们当然认识！这是帝国产南部十四式手枪。我和冈田都是退伍军人，难道认识这样一种制式武器也有罪？长官不会是想告诉我们，这就是杀害内海君的凶器吧？”
两人刚走出门，就见赵杰等在外面。
冈田也怒道：“我们的军衔都是大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再说我们两人现在都只是别人抛弃的棋子而已！”
松田看向冈田，断然说道：“冈田君，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旁的冈田听到这里，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右手不由自主地在裤子上轻轻蹭了几下。
冈田一呆，虽然依言闭上了嘴，但脸上的愤慨之色却是丝毫未褪。
突然之间发生的变故，立刻把冈田给惊呆了，以至于周卫国将手掌在他眼前来回晃了好几回后他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冈田立刻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松田是柔道高手，竟然被这个民主联军长官一下打晕，他可别给自己也来那么一下！
赵杰说：“刚刚的两声枪声不知团长和政委听到了没有？”
周卫国微笑着说：“我刚刚是不是忘了告诉你，这两支手枪正是在你们两人在澡堂租用的更衣柜中发现的！”
松田立刻哑口无言，众人这才明白周卫国刚刚那看似古怪的一嗅竟是大有深意！
周卫国皱眉道：“这也太巧了吧？”
周卫国却振振有词地对冈田说道：“有日本人主动要做翻译，我总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吧？”
大岛又客气了一番，这才告辞离去，令大岛倍感有面子的是，周卫国和刘远一直把他送出了大门。
刘远轻叹一声，说：“就不知，这戏剧的编剧和导演是谁？”
松田冷冷地说道：“冈田君，请记住，你是一名帝国军人！”
※※※
说到最后一句时，冈田的语声中已经充满了悲愤。
周卫国和刘远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有了这样一个检测，固然可以确定凶器，而凶器既然确定了，那么凶器的主人自然脱不了杀人的嫌疑，https://m.hetushu.com.com也就是说，内海勋被杀案从毫无线索突然之间就变得几乎水落石出了！可问题是，这个破案过程，也实在太……巧了一些吧？
大岛将周卫国的话翻译之后，冈田立刻跳了起来，大声说道：“这不可能！我们明明把枪还给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嘿嘿一笑，赵杰立刻明白，团长政委这是要算计人了，只不知这回倒霉的会是谁？
两人重新回到那会客室后，都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冈田和松田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冈田立刻反唇相讥道：“他们不懂日语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照样有日本人给他们做翻译？给他们做走狗？甚至连出卖我们的也是日本人！”
周卫国和刘远对视一眼后，都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赵杰这时候有事要汇报，自然是急事！
冈田吃吃地说道：“可是……你……翻译……”
松田似乎也有所触动，但还是说道：“即使这次真的是他出卖我们，他肯定也有苦衷的……”
周卫国戴上右手手套取出一支手枪看了一眼后，低声说道：“日制南部十四式手枪，这种手枪配用的正是南部8公厘手枪弹，这和现场发现的弹壳倒是符合！”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被这突然传来的枪声弄得有些异样。
周卫国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说日语了？”
刘远微微一指屋里，低声说道：“事情真相，恐怕还是要着落在里面那两人身上！无论他们是不是真的凶手！”
周卫国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案发前的晚上，你们是否向人打听过内海勋的去向？”
冈田这才不说话了，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
冈田脸色涨得通红，继续说道：“我不甘心被自己人出卖！尤其是被我们一贯信赖尊敬的那个人！”
周卫国眯着眼说道：“这事要不是真有这么巧，就一定是有人在打我们的主意！这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周卫国点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像一幕戏剧！时间、地点、人物、情节，就连高潮和结局都安排好了！堪称完美！”
“你竟然会说日语？！”冈田满脸惊骇地说道。
松田疑惑地看了周卫国一眼，说道：“天皇陛下宣布终战后，我和冈田就退伍了！”
眼前这个民主联军长官竟然会说日语这件事实在已经超过了可怜的冈田的理解和接受能力，所以他现在说话不免有些语无伦次。
周卫国注意到，当说到“大事”这两个字时，无论松田还是冈田脸上都有种油然而生的虔和_图_书诚神情。
冈田立刻说道：“没有！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把那人叫来和我们对质！”
过了好一会儿，冈田已经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又过了一会儿，冈田终于忍不住大声对周卫国和刘远说道：“我们已经认罪了，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周卫国想了想，说：“手枪呢？给我看看。”
松田在一旁冷冷地说道：“冈田君，这些支那人都不懂日语，你跟他们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周卫国微一皱眉，暗暗思索，仅凭他们向人打听内海勋的行踪这一点，当然定不了他们的罪，总不能为了洗清朝鲜营的嫌疑就在还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硬把两人的罪名坐实了吧？
松田皱眉道：“冈田君，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怨天尤人也没用！再说，我们的献身，都是为了成就大事！虽然没能活着看到大事成功，但总也算死得其所！”
这话却明显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松田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恶狠狠地瞪了冈田一眼后，转向周卫国说道：“就算这两支手枪是杀害内海勋的凶器，就算我们手上有火药味，那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我们用这两支手枪向内海勋开的枪？手上的火药味，我昨晚和冈田玩了炮仗烟花不可以吗？”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编剧和导演是谁，恐怕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演员了！”
两人坐下后，周卫国直接就对冈田和松田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们两人来吗？”
松田刚说完这句话，声音就嘎然而止，因为他已经被周卫国一掌劈在颈侧，给劈昏了过去。
“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问题！”刘远正色说道。
刘远皱眉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你们想，我们没有一点线索的时候，线索突然就送上了门；我们没有证据的时候，证据又突然出现了！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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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田冷笑道：“苦衷？恐怕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对！民主联军只不过派人在‘日本人解放联盟’支部门口转了转，就把他吓成这样，我看我们这次真是所托非人！”
松田神情一滞，叹了口气，说：“事情……恐怕未必和他有关……”
松田点头道：“是的。”
周卫国笑笑，说：“如果你们心中没有鬼，为什么我们的人找你们回来协助调查时你们要反抗？”
两名警卫员立刻忍着笑将松田抬了出去——团部警卫排都是由周卫国闲暇时亲自训练的，警卫员们自然领教过周卫国的可怕。
这时，团部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紧接着，又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