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乌云
第二十七节
从门后敌人弹无虚发的表现看，他当然最有可能是名狙击手，可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的狙击手装备了如此高射速而容弹量至少为十二发的狙击步枪？再说，那也不像是步枪的射击声啊？
朝鲜营一连驻防航空总队队部后，又加固了防御工事，并将航空总队队部原本因为兵力不足而收缩的防线延伸到了大门外。光大门的第一道警戒防线就有两个班防守。
他的话音刚落，在前方不远处就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攻击队员中间爆炸的手榴弹杀伤效率惊人的高，有一段手臂甚至被炸飞落在中山丰都身边。
看着从距电报电话局后门大约二十米处往外呈一道奇异的弧线排列的十二具姿态各异的尸体，中山攻击队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就是发自内心的恐惧——门后究竟是什么人？
说着，赵槐生不无得意地举起自己手中的快慢机，冲王殿富摆了摆。
中山丰的额头不禁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见此情景，吴润清果断站起，一样手中的驳壳枪，大声说到：“同志们，跟我上！”
他的进攻计划，也经过了精心设计：攻击队对电报电话局大楼发起进攻的时间，并不是暴动开始的四点整，而是四点十分。在中山丰想来，当暴动开始，全市都是枪声时，电报电话局大楼却平安无事，守卫的民主联军，即使不放松警惕，也肯定会惊惶失措，从而打乱他们原本的防御布署，这样一来，将大大减小攻击队进攻时的阻力，而且，全市的枪声还给攻击队接近电报电话局大楼提供了极好的掩护。此外，进攻的方向，也不是电报电话局不利于防守的宽敞正门，而是不利于进攻的狭窄后门。城里的民主联军兵力本就不多，能够被派来防守电报电话局大楼的兵力想来也多不到哪里去，而这些不多的兵力专门配置在后门的，就更有限了！面对着有限兵力的薄弱防守，攻击队出其不意的进攻必将起到绝佳的效果。
这时，通岭市电报电话大楼前却还是一片宁静。
可惜，中山丰的提醒还是迟了。
中山丰立刻大声叫道：“有地雷，找掩护！”
大院中的混乱仍在继续，在第八颗诡雷爆炸后，还活着的人终于夺路而逃，用比冲锋时还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只不过，中山丰攻击队最终成功逃走的还不足十人！
王殿富迅速来到赵槐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情况？”
紧接着，第二道防线上一连二排的三挺轻机枪和二三十支步枪也跟着开火。
原来，驻守航空总队队部的和-图-书朝鲜营一连连长郑东华在发现当面之敌竟然愚蠢到向自己的防线发动孤注一掷的正面进攻后，立刻果断地将原本作为预备队的三排和一排的一个班再加上航空总队队部原本的警卫部队全部投入战斗，全力阻击当面之敌！
第二攻击波的四十来名队员在愣了一会儿后，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呐喊着冲向电报电话局后门——反正都已经暴露了，还不如从气势上压倒对手！
航空总队队部大门外是一片足有两百米无遮无拦的开阔地，这样的距离，正是各种轻武器发挥最大火力效能的射程，再加上良好的射界，暴乱分子几乎平均每前进十米就要付出超过十人伤亡的代价！但是，狂热的暴乱分子还是不顾一切地在往前冲。
躲在一堆暴乱分子后“督战”的黑田和野村两人见状，立刻大声喊道：“帝国的勇士们，往前冲啊！支那人就要顶不住了！”
暗号发出后不久，后勤处所在的街道上就出现了四五十个人影。
眼看着第二攻击波的队员们冲过第一攻击波队员的尸体还没有遭到攻击，中山丰的心跳越来越快，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这么多人，这么快的速度，但愿门后的那个“狙击手”来不及开枪！
在中山丰看来，有了这样完美的一个进攻计划，自己的攻击队顺利占领电报电话局大楼简直就是天经地义！所以当攻击队第一攻击波的十二名队员刚刚接近看似没人防守的电报电话局后门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击倒一人时，中山丰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很快，中山丰就目瞪口呆了，因为黑暗中射来的子弹仍然在收割着远说不上训练有素的中山攻击队队员的生命！
赵槐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
在门岗附近的黑暗中，立刻传来一个声音：“报告队长，一切正常！”
中山丰很郁闷。
虽然藤田实彦所能给予中山攻击队的兵力只有区区不足百人，而武器更是少得可怜，但重新拿起武器的中山丰对于自己的攻击队将顺利占领电话电报局大楼却没有丝毫怀疑！
所以当通岭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的暴乱信号发出后，由前关东军军官黑田和野村两人率领的攻击队刚刚出现在航空总队队部大门外约两百米处时，就遭到了警戒防线上两挺轻机枪和十几支步枪的射击。
这些暴乱分子浑不知死期已到，还以为内应已经得手干掉了岗哨，所以一路走过来都有些不紧不慢。
暴乱分子对航空总队队部的进攻，就这样被戏剧性地粉碎了。
而到现在为止，中山丰甚至连自hｔtｐs://ｍ.hetｕshu•ｃｏｍ.ｃoｍ己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让中山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是，这回的枪声竟然不是单发，而是连发！而且至少有一挺轻机枪！
进了大院没走出几步，中山丰就觉得脚下似乎被什么一绊，中山丰用力将脚抬起，脚下立刻感觉一松，但他的心中却立刻一紧——地雷！
在击退暴乱分子这次进攻后，王殿富立刻一挥手，低声说道：“布诡雷，撤进大楼里！”
这时，突然有人大声说道：“进攻失败了！黑田和野村两位长官都战死了！”
第二攻击波冲在前面的几名队员迎头撞上了密集的子弹，子弹的动能和他们奔跑的冲力相遇，立刻使得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奇特的扭曲，他们的生命，就在这扭曲中失去。
随后转身下了楼顶。
顿时，轻机枪、步枪、手枪、手榴弹一齐向这些倒霉的暴乱分子招呼了过去。
中山丰仅仅来得及倒吸一口冷气，攻击队的第一次进攻就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
说完，立刻将手中提着的快慢机接上枪套（快慢机的枪套可以接在枪后当枪托）。他带来的三名队员也放低身形，其中两名队员将手中的快慢机接上了枪套，另一名机枪手则拉动枪栓上膛。
这时，前方的枪声突然更加激烈起来，而火力密度，也足足超过原来的火力密度一倍有余！
中山丰忍不住喊了出来：“快！再快点！”
说完，立刻就地卧倒。
四名队员立刻收起手中的快慢机，各掏出两颗日制“九一式”手榴弹，一边后退，一边动作娴熟地拔出手榴弹保险插销，用随身携带的细绳制作了八颗绊发雷。最后，五人一起退入了电报电话局大楼里，继续监视着后门。
上了楼顶后，王殿富猫腰躲在楼顶的矮墙后，侧耳倾听。就听见行署、航空总队队部、后勤处、机炮连驻地几个地方枪声异常激烈，几乎分不出枪声具体来自何方！
黑暗中的声音回道：“明白！”
终于，暴乱分子再次爆发出一阵喊叫，只不过这回，却是绝望的喊叫。在喊叫之后，跑在最前面的暴乱分子掉头就开始往回跑。
中山丰一贯瞧不起中国军队，在他眼中，所有的中国军队都缺乏训练、毫无斗志、一触即退，大陆战争天平的倾斜，乃至日本的战败，根本就不是因为中国的持久抗战，而是因为美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家的加入！所以当天皇的诏令下达，中国境内的帝国军队竟然要向他眼中的劣等人种中国人投降时，中山丰心中的愤怒简直要让他整个人燃烧起来！虽然作为天皇陛下忠和*图*书实的子民，中山丰不得不服从天皇陛下的诏令，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放下了武器。但他对中国人的仇恨不但没有因此而消减，反而越来越强烈。终于，在放下武器三个多月后，曾经的上司，藤田实彦大佐找到了他。仅仅在藤田实彦对他的第一次试探时，中山丰就迫不及待地表达了自己愿为帝国粉身碎骨的强烈愿望，而在幸运地躲过了民主联军前几天对战犯的全城大搜捕后，中山丰也如愿以偿成为了一支攻击队的队长，他的任务，就是占领通岭市电报电话局大楼。
赵槐生则迅速退下那个还剩八发子弹的弹匣，换上了一个二十发的满弹匣，随后将早已接上的枪套轻轻抵肩。
赵槐生分辨道：“队长，俺可没想显摆……”
在此之前，后勤处在内部整肃中发现了一个内应分子，根据内应分子的交代，他和暴乱分子约定的暗号是手电正反各摇晃一次。所以，吴润清决定将计就计！
暴乱分子爆发出一阵喊叫，不知从哪又来了力气，奔跑的速度立刻加快了。
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暴乱分子对航空总队队部的第一次进攻就被打退，为此，暴乱分子共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伤亡！而在这唯一的一次进攻之后，暴乱分子再也没有勇气组织起新的进攻！他们都停留在集结地，惊惶地观望着。
“难道是狙击手？”中山丰疑惑地问自己。
顿时，暴乱分子起了一阵骚动。
由于得知日本人要发动暴乱的情报比较早，航空总队内部事先就加强了戒备，控制住了可疑人员，并对日本飞行员实行了集中管理，从而在根本上杜绝了暴乱分子内外勾结的可能性。
这时，第二攻击波的第一名队员离电报电话局后门已经不到五米了！
这时，从大楼后方突然传来枪声——暴乱分子对电报电话大楼的进攻开始了！
王殿富淡淡地说道：“只不过杀了十二头猪，有什么好显摆的？”
黑暗中传来的枪声很特别，明明是单发射击，却既不同于步枪，也不同于中山丰所知的手枪，而且射击间隔时间极短。每一声枪声响起，必定有一名攻击队队员倒下，在连续响起的单发射击声中，第一攻击波的十二名队员几乎就像是点名一样，一个接一个被击倒！
在通岭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后，吴润清立刻示意一个战士向外发出了那个约定的暗号。
中山丰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好一挥手，命令第二攻击波上。
毫无准备的暴乱分子遭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立刻慌作一团。
带头第一个冲了出去。后勤处二十多名干部战士立刻端起
和*图*书上了刺刀的步枪，紧跟在他身后，冲向暴乱分子。
第二攻击队的队员们自然明白速度越快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暴露在刚刚那神秘人枪口下的时间越短，所以，不用中山丰喊话，每个人都是拼了命往前奔跑，而他们的努力，似乎也得到了回报，至少，第二攻击波第一名队员离电报电话局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米了！
正在这时，门后突然传来了射击声！
等这些暴乱分子快到门口时，吴润清大喊一声：“开火！”
而朝鲜营一连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三人重伤，十多人轻伤！
当王殿富带着三名队员赶到后门时，后门潜伏哨赵槐生立刻向他们招了招手。
第一次进攻惨败，伤亡过半，长官阵亡，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这一切，都不是这些仅仅在日本战败前几天才被征召入伍，只穿过几天军装的前关东军士兵所能承受的。又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首先说道：“我们还是回家吧……”
快速奔跑的惯性甚至使得第二攻击波跑在最前面的那名队员的尸体继续前进了数米，最终，才似乎极不情愿地倒在了距电报电话局后门仅有数寸之遥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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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士官生，中山丰对美国这样的庞大工业国家怀有天然的认同感和敬畏感；而对中国这样的落后大国，中山丰却只有鄙视；对于同为黄皮肤的中国人，中山丰除了鄙视外，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
人群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就有人开始偷偷离开，到了后来，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了十几个死硬的暴乱分子，这十几人相互看了几眼，最终也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耳听着全城响起的呐喊声和枪声，王殿富立刻加快了脚步，摸黑赶到一楼正门的门岗处。
中山丰是昭和十三年（1938）入伍的老兵，日本战败前，他是关东军的一名中尉。
突然增强一倍有余的阻击火力，立刻在暴乱分子面前编织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火网。每一个被这道火网网中的人，都没有一丝存活的可能！
王殿富“呸”了一声，说：“你小子什么德性俺会不知道？”
赵槐生低声说道：“队长，后门外有鬼子，看样子不到一百人。刚刚有十二个鬼子摸过来，全被俺报销了！”
最终，手榴弹在中山丰身前爆炸，这回，他真是为他的天皇粉身碎骨了！
中山丰松了口气，跟着冲进了大院。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队部位于通岭市区原伪法院大院。
这时，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呐喊，王殿富迅速探头瞄了一眼，见一群暴乱分子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立刻和图书沉声说道：“准备战斗！”
中山丰呆立片刻，终于一咬牙，狠狠地说道：“冲锋，投掷手榴弹！”
在武士道精神的支撑下，装备简陋又极度缺乏训练的五百多暴乱分子不顾密集的弹雨，大声呐喊着一窝蜂地涌向航空总队队部。
王殿富又来到后门和西门的潜伏哨处，确认一切正常后，这才返回楼上，爬上楼顶。
※※※
在手榴弹的掩护下，攻击队的第三次进攻异常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攻击就接近了电报电话局后门。终于，有攻击队员冲进了电报电话局大院。
这些暴乱分子被后勤处干部战士们一通伏击，不但损失惨重，更失了锐气，此刻见到门里冲出的“无数民主联军”，哪里还敢恋战？腿快的慌不择路逃了；腿慢的，干脆扔了手中武器，双手高举，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投降了。这摆出的俘虏姿势，怎么看都让人觉着专业！
暴乱开始前，通岭民主联军后勤处所有工作人员和机关干部早已武装完毕，在兵工部部长吴润清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王殿富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注意敌情！”
就这样，还是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仅有十几人拿着步枪，大多数人只拿着军刀、斧头甚至棍棒的中山攻击队第二攻击波，在付出了近三十人的伤亡后，被击退了！
近了，更近了……
门岗处看不见哨兵，但王殿富却沉声说道：“有情况没有？”
在攻击队伤亡一百多人的时候，暴乱分子终于进入了航空总队队部大门五十米内的距离。
当通岭全市电一灭一亮三次时，驻守市电报电话大楼的特战队第四分队分队长王殿富正从楼上往下走，当全市电最后全灭时，王殿富正好走到楼梯中间。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中山丰愤怒异常，怒吼着从胸前取下一颗手榴弹，拔下保险插销，扬起右手，正要将手中的手榴弹向大楼掷出，突然，在一声熟悉的步枪枪声后，中山丰觉得自己左胸一痛，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右手的手榴弹也轻轻滑落在地。
黑田和野村两人一边大骂一边朝往回跑的暴乱分子开枪，连续打死五六个人，也没能阻止这道败退的人流。很快，前方的火力网开始延伸，逃跑不及的暴乱分子都被毫不留情地打倒，黑田和野村两人也不例外！
爆炸一开始，暴乱分子就慌乱了起来，随后，大楼里又响起了熟悉的枪声，不断有人被击倒。局势一片混乱。而混乱的人群引爆的新的诡雷又加剧了混乱的程度。
王殿富低声骂了句：“奶奶的，小鬼子就是欠揍！”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