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乌云
第三十八节
刘远一看情形不对，赶紧上前拉住周卫国，对他说道：“卫国，冷静！冷静！”
在战士们押走那二十八名暴乱骨干后，周卫国也和刘远进了团部的审讯室。——自从审讯孙耕晓后，这间临时腾出的审讯室就成了专用审讯室了。
周卫国说：“这次我们的确有没做好的地方，不过有了我们的教训，相信这种事今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周卫国和刘远在审讯桌后坐下后，由周卫国开始审讯。
周卫国说：“你明白就好！撇开道义这顶大帽子，你杀我的人，我就杀你的人，公平得很！”
周卫国问：“籍贯？”
但在签字的时候，藤田实彦突然抬头看向周卫国和刘远，认真地说道：“周团长，刘政委，其实我也是被国民党利用了！我本人并没有要暴乱的意思！”
周卫国笑道：“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那才叫怪事了！”
藤田实彦说：“这些难道不是你们弄清此次‘通岭事件’真相的证据？”
藤田实彦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罪大恶极，就算你们处死我，我也没有怨言。其实我最对不起的，还是那些战殁者，如果不是我，他们本来都可以平安回国的。”
刘远又翻看了包裹里的信件，见这些信件都是国民党辽宁省党部主任委员李光枕和通岭县党部书记长孙耕晓以及临江县党部书记长刘玉清等人给藤田实彦的亲笔信。刚开始信的内容还是一些套近乎和客套勉励的话，之后的信件中就开始出现对国内外形势的分析和对下一步行动的指示命令，最后的信件内容，则集中在对暴乱细节的探讨上。
周卫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说：“用公历！”
刘远摇了摇头，说：“藤田实彦，说实话，我原本还有些佩服你的，可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你说你本人并没有要暴乱的意思，那么为什么参加暴乱的大多数都是日本人？没有你的鼓动，他们会参加暴乱吗？再说，以你在通岭日本居留民中的威望，要是想阻止暴乱发生，他孙耕晓能玩出什么花招来？其实说到底，不是你被国民党利用了，而是你和国民党根本就是在互相利用！你利用国民党为你们的暴乱正名，国民党利用你们打先锋，想要推翻我们通岭的民主政权！你们之间的关系，用我们中国的一个成语来形容最贴切——狼狈为奸！”
藤田实彦赶紧说：“是是！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初，前关东军少尉只友康川给我送来一张委任状，委任状是
m•ｈｅｔｕsｈu.cｏｍ•ｃoｍ中国国民党东北南部先遣军司令莫德惠上将发出的，他委任我为通岭前进区司令官，负责组织通岭附近的前日本军人，对抗你们共产党的武装，并配合国民党军接收地方……”刘远笑骂道：“你这话可不厚道，什么叫‘看起来像’？难道我只是看起来像个好人？实际却是个坏人？”
刘远微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报应？”
周卫国又狠狠瞪了藤田实彦一眼，这才放开他，对刘远说道：“阿远你放心，我要是不够冷静，早一枪毙了这浑蛋！”
要是换了以前，藤田实彦肯定要对周卫国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可现在，还是免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可是明白的。
刘远苦笑着低声说道：“那你就再冷静一点吧，算我求你了！团部那么多人看着你呢，要是传出去影响不好。”
周卫国笑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变着法子批评我以前不够冷静，全局观念不强？”
刘远说：“你放心，暂时你是安全的。”
刘远哈哈大笑，说：“瞧瞧，心虚了不是？”
藤田实彦想了想，说：“昭和二十年……”
两名警卫员立刻上前，将藤田实彦押了出去。
周卫国一摆手，说：“得了，你少在这里假慈悲了！你们发动暴乱，我们平息暴乱，你们死的人罪有应得！我们在战斗中伤亡的人员，也算是尽了军人的本分。但红十字医院的那些伤员，他们没有还手的能力，他们不是战斗人员，他们绝不该牺牲！那是一百多条人命，就是一百多份血债！血债只有用血才能偿还！但就是再死上一千一万个日本人，也不能让他们活过来，所以一千一万条日本人的性命，也比不上我们的一个伤员！”
周卫国突然说道：“原来你早料到你们的暴乱会失败，所以预先就将这些证据替我们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对你的‘弃暗投明’给予奖励？”
周卫国苦笑，说：“我记得我刚刚还说过这话呢！这报应来得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刘远接口道：“你说是国民党先找的你，有没有证据？”
周卫国这话一说出来，剩下的二十八名暴乱骨干心里不由都打了个冷战——对于配合审讯的可以保证不进行打骂和侮辱，那么不配合审讯的呢？这问题简直用脚趾头想都能得到答案了！只要想起这位民主联军团长刚刚所说的侮辱藤田实彦的方法，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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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实彦说：“我担心暴动失败后国民党方面出卖我们，所以就保留了委任状和这些信件，我想，这些证据应该已经足以证明，此次‘通岭事件’真正的幕后指使，是国民党而不是我们日本人！”
刘远见他双手仍然绑着，便对一名警卫员说道：“给他松绑吧，谅他也不敢乱动的！”
藤田实彦黯然道：“我明白。规则是胜利者制定的，公正也是对胜利者而言的！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会在意失败者的命运！”
赵杰说：“刚刚接到二道河子车站的汇报，我们的铁道巡逻队抓住了柴田久！”
刘远说：“卫国，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你了！你不但比以前冷静多了，全局观念也更加强了！”
接下来，藤田实彦就将与国民党通岭县党部勾结的前后经过及暴乱计划详情一五一十地交待清除，最后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刘远明知故问地说：“哦？什么证据？”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这些材料的确是证据，不过除了你说的，至少应该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一旦你们的暴乱成功，这些就是你邀功的证据。你的以防万一不是防止暴乱失败，而是暴乱成功后国民党不兑现诺言！”
刘远说：“是啊，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一团之长，你要知道，全团上下可都看着你呢，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他们……”
藤田实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卫国说：“我原本想，凡是暴乱主犯，都应该公审，公审之后直接枪决！但今天看了藤田实彦的表现，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藤田实彦不自觉地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
那名警卫员应了声“是”后，拔出腰间佩戴的短刀，走到藤田实彦面前，一刀挥出，将绑缚藤田实彦双手的绳索给割断了。随即收起短刀退在一边，监视着藤田实彦。
押走藤田实彦后，周卫国大声用日语向剩下的二十八名暴乱骨干说道：“你们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不是战俘，而是被我们逮捕的战犯！既然是战犯，就要有个战犯的样子！别厚着脸皮要求我们给你们战俘的待遇！我不怕告诉你们，你们就算求我们，我们也绝不会给你们特别的优待！因为你们这些畜生不配！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对于配合我们审讯的战犯，我们可以保证不进行打骂和侮辱！至于不配合我们审讯的战俘……嘿嘿，我倒和图书希望你们不配合我们的审讯！反正我们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你们的口供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刘远仔细看了看那包裹，见外面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打开油布后，里面还包了一层棉布，再打开棉布，里面竟然还包着一层绸布！——看来藤田实彦对这些东西还是很看重的。
那两名警卫员立刻冲了过来将藤田实彦押走了，虽然还说不上“如狼似虎”，但动作毕竟还是比较粗暴的，这不由使得藤田实彦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又多了几分担忧。
刘远看完后，又将委任状递给了周卫国，周卫国看了一遍委任状的内容后，什么也没说。
刘远苦笑道：“算了，说不过你！”
说着，藤田实彦抬起自己被捆住的双手，指了指右边的衣兜。
自从被周卫国和刘远认出后，藤田实彦就明白自己必然要接受审讯。他原本还想在审讯的时候玩点花招的，但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在审讯的时候无论周卫国问什么，都如实回答！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位民主联军团长有时候根本就不讲道理！他要是真发起狠来，直接给自己一枪也不是不可能的！
藤田实彦讪讪地说道：“当然，这些都是证据！”
这些信每看完一封，刘远就递给边上的周卫国。周卫国看过信后，始终一言不发，但脸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
一般项目问完后，周卫国终于切入了正题，问道：“说说你们是怎么和孙耕晓勾结的？”
刘远耐心地打开这层绸布，终于见到里面包着的一叠信。信的最上面是一张折叠着的纸，纸质看来还不错。刘远拿起这张纸展开后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张委任状，上面写着“兹委任前日本关东军第一二五师团参谋长藤田实彦大佐为通岭前进区司令官，负责组织周边溃散之日本军人，对抗共产党武装，并配合国民革命军接收地方。 中国国民党东北南部先遣军司令 莫德惠 上将 民国三十四年十一月廿八日”，看来至少在这一点上，藤田实彦没有撒谎。
但最后，藤田实彦还是忍不住问道：“两位长官，我可以问问你们将会怎么处置我吗？”
藤田实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藤田实彦。”
刘远这一番话立刻让藤田实彦闭上了嘴。
周卫国笑了，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对待藤田实彦和那些日本人很粗暴？”
周卫国嘿嘿一笑，说：“你放心，这个粗暴的度我还是会把握好的。其实我就是为了打击这些日本和-图-书人残存的一点尊严！日本人骨子里就有种犬性，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要他们配合审讯，说一千句好话远不如一个直接威胁管用！我不给他们来硬的，他们会这么老实吗？”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话说回来，威胁也是要有实力的。这次我们要不是用雷霆手段粉碎了他们的暴乱，说再多话也是放屁！双方交锋，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实力！”
……
周卫国看了眼藤田实彦，冷冷地问道：“姓名？”
周卫国继续问道：“年龄？”
周卫国笑笑，突然一字一句说道：“藤田实彦我虽然可以放过，但红十字医院杀害我们伤员的那些日本医务人员，我绝不会放过！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红十字医院的院长，柴田久！”
刘远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有了这么个活着的反面教材，我们肯定可以省不少事。”
刘远点头道：“这次也真是侥幸！要是日本人的战斗力再强点，占领了行署，又或者行署吴书记出了意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周卫国一摆手，大声对战士们命令道：“把这些战犯都关押起来。只要他们有任何危险动作，不必警告，直接开枪击毙！”
藤田实彦说：“四十七。”
刘远“呸”了一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战士们轰然应道：“是！”
周卫国大喜，说：“命令铁道巡逻队，立刻将柴田久押送回通岭！”
周卫国笑道：“瞧瞧，心虚了不是？”
刘远笑道：“什么好消息？”
刀光闪过，藤田实彦不由一惊，随后才发现自己双手已经自由了，不禁又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见到这些信，刘远脑中突然现出四个字——铁证如山！
周卫国一指藤田实彦，对两名警卫员说道：“把他带到审讯室，我和政委要亲自审问他！”
藤田实彦不禁老脸一红，说：“这个，周团长说笑了。我保留这些只是以防万一……”
周卫国说：“我还想办一个有关通岭日本人暴乱的展览。让通岭所有的老百姓都来参观，好让老百姓都明白事实真相。在宣传上，我们一定要把握主动权！”
屋里只剩下周卫国和刘远两人后，刘远叹了口气，说：“卫国，你刚刚在外面可有些不冷静。”
这时，赵杰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满脸笑意地说道：“团长政委，好消息！”
刘远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详细交待你和国民党勾结发动暴乱的情况以及暴乱的详细计划了。”
刘远说https://www.hetushu.com.com：“哦？说来听听。”
藤田实彦赶紧说道：“委任状和一直以来他们和我的联系信件我都保留着，就放在我衣兜里，不信你们自己看！”
这二十八名暴乱骨干里有懂中文的悄悄将周卫国的命令翻译给了其他人听，在明白周卫国这道命令的意思后，每个人在面面相觑之余都是面如土色！
周卫国说：“你这人看起来就像个知书识理的好人。我呢，一看就是一粗人！要我扮白脸，那也要别人相信啊！”
藤田实彦回答：“日本国。”
被说中心事的藤田实彦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心底里不禁涌起一阵寒意——这个周卫国太可怕了！
信件全部看完后，刘远突然笑了，说：“藤田实彦，你还是很细心的嘛，这些材料都还保留着。”
藤田实彦还想再说什么，周卫国已经用力一摆手，对警卫员说道：“把他押出去吧，我见了他就心烦！”
周卫国冷冷地说道：“以防万一？防什么万一？”
周卫国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妈的，看到这些日本畜生我就有砍他们几刀的冲动！要不是穿着这身军装，哼……”
刘远突然说道：“对于藤田实彦的处置，你有什么建议？”
周卫国说：“通岭日本人发动的这次暴乱虽然被我们平息了，但余波未尽。就说日本居留民吧，光通岭市区就超过了一万六千人！但真正参加暴乱的，恐怕一半都不到，而且其中肯定还有不少人并不是死心塌地参加的。对于这些人，我们要加以甄别，不能一概而论。对于其他的日本居留民，我们还要做好解释说服工作，以避免他们恐慌，从而出现新的不稳定因素。藤田实彦在通岭日本居留民中很有威望，如果让这样一个人站出来公开承认他们的错误，并加以反思，我想会比我们单方面的宣传更有效果。要杀死几千个日本人容易，可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就不是杀戮能解决得了的了！至少从这一点上看，藤田实彦活着比死了有用。”
刘远笑道：“我就知道你在玩花招！不过老是你扮黑脸我扮白脸似乎有点不公平啊？”
刘远冲一名警卫员使了个眼色，那警卫员立刻上前，从藤田实彦那衣兜里搜出了一个小包裹，随后将包裹交给了刘远。
藤田实彦听得暗暗心惊，脸上神色不自觉就变得恭顺了。
他脸皮可还没厚到顺着周卫国的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主动与“反动派”做斗争的“革命战士”形象，何况他又不是傻子，哪里会听不出周卫国话里的讥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