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龙门伊阙
三
“有什么讲究吗？”
可是“神逝”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呀！这几天一直下雨呢，伊水水位也涨了很多，我们这里虽说不常发洪水，可是风俗就是要去伊水边祭神呢！身上还要戴着地黄花。”
伊水奔腾如同巨龙，席卷呼啸而过。
伊水两岸，凡人惶恐不安，纷纷祈祷，究竟如何做才能让天神息怒？
穆棱站在门前，看了许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忽然他绕过了大门，往屋后走去。
老人摇了摇头：“从不曾见到。”
水灾、雕像、地黄……尽管是看上去毫不相关的几件事，可是一直都在经历怪事的两人还是隐隐能察觉到，这里边一定有联系。
客栈的服务生端了两杯橙汁上来，弥川道了声谢谢，一抬眼，看见服务员胸口别着一束粉紫色的小花，忍不住就问：“这是地黄？”
待做完了这件事，水神回到水中，正欲离去，却又回头看了一眼。
水神正看得有趣，忽然见到原本岸边长得好好的一株小花
https://m.hetushu.com.com顷刻间便被涨起的河水淹没了，若是不移开，只怕半日根茎就要泡烂了。息文恻隐之心顿起，他以天神之尊，弯下腰，轻柔地拔起了那株小花，信步走向岸上，重新将小花植入了石壁的缝隙中。
弥川一个激灵醒转过来。刚才借用息文的目光，她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分明就是穆棱啊！
“你们看，伊阙像是一扇门，拦住了水流，所以伊水河很少泛滥成灾。”
“太模糊了……”弥川喃喃地说。
“这里很少发洪水吧？”弥川问。
那个粉衣少女究竟躲在了哪里？这三年间，他甚至让天界谛听以天眼通寻找，却依然觅不到她半分踪影。
“走，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安清夜干脆地站起身，“叫上穆棱。”
踌躇的一瞬过后，水神终于下定决心，快步走向少女。
穆棱丢开了伞，闭目想了片刻，果断地走向右边。
“那祭水神需要用到地黄吗？”
m.hetushu.com.com“您可否看见一位穿着粉色衫子的少女？”
几下擦去了青苔，露出隐约的字迹，弥川和安清夜看到最下边的一行：“……碑成，神逝。唐永隆二年。”
水神心中立誓，定要找到那位少女。三年过去，这人间倒像是故意藏起了他心爱之人，一怒之下，他激起了伊水水患。
那一日，他将这石窟上下找遍，却并未找到少女。
水神息文忽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动的声音，一声急似一声，又仿佛是有人生生地将细针刺进了六脉，心随意动，游走间让人觉得难以平静。
他匆匆赶到了那石壁处，四下张望，却只发现一位年老的婆婆，拄着拐杖，提着竹篮走过，大约是给家里人送饭。
“这也是入了魔障吧？”
水神息文负手站在波涛之间，心底却越发的焦躁难耐。
化身凡人的水神丰神俊朗，却难掩焦急之情。
弥川看着好似灵魂出窍的穆棱，慢慢走上前，在石碑边蹲下，毫不犹豫地伸ｈtｔps://m•ｈetｕsｈｕ•com.ｃoｍ出手，将掌心贴在了碑面上。
“是那里吗？”
可笑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
那一刻，细雨止歇，阳光轻融。
“伊水暴涨……洪水……”弥川忽然站起来，手忙脚乱地从昨天看的一堆资料里找出了一张纸，指给安清夜看，“万佛洞始建于唐永隆元年……是年，洛阳水患，伊水泛滥千里……”
穆棱闻言怔了怔：“这倒不清楚。”
“不知道呢，风俗就是这样啊。”
无数人哭喊奔走着试图攀上两岸香山、龙门山更高的地方。工匠们在凿刻了一半的窟龛中跪下，诚惶诚恐地念着神祇的名字：“水神啊，请息怒……”
神庙是在龙门山山顶，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到了傍晚，天色已经暗下来，雨落如同珠帘，雨伞早就不管用了，弥川身上几乎已经湿透，终于看见了暮色中的一座瓦屋。
是啊，如何才能向世人昭示，他要找的是她呢？
路上荆棘横生，张牙舞爪的，一不留神就会被勾住裤脚。神和图书庙的匾额已经倾颓下一半，字迹不清。
安清夜对着电脑屏幕正在发呆，上面果然是一张观音复原像，不过令两人都十分失望的是，复原图的效果算不上好，依稀可见眉目秀丽，可远远谈不上轮廓清晰。
老婆婆停下脚步：“年轻人，你丢了东西？”
辛苦大半夜的成果就这样付诸流水，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复原图出来了？”弥川一觉睡醒，便急匆匆地赶去露台找安清夜。
“什么在哪里？”安清夜拉着弥川的手，手中的伞根本不管用，他勉强遮住弥川，大声问着。
石壁处站着一个少女，粉色衫子，斜斜坠着发髻，乌鬓如云，雪肤如玉，对他嫣然一笑。那少女并非绝艳，左眼眼角处有一粒小痣，笑容却明媚可喜，无忧无虑。
“永隆二年？那是万佛洞开凿的第二年，也是水患后的第二年。”安清夜轻声说，“这块碑是和雕像同时代的。”
可少女已经不见了。
昨天的细雨蒙蒙，经过夜里的停歇，到了今天已经成了滂沱大雨和-图-书。落雨如倾倒，山下伊水水势亦比昨天汹涌了不少，浪花卷腾往前而去。岸边却聚集着许多人，敲锣打鼓倒像是过什么节日。
“是这块……”穆棱说着停下脚步，蹲下来，伸手去擦地上的一块大石头。
穆棱冒着大雨赶来，听安清夜说完，若有所思：“他们的祭神仪式就在前边，倒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我听这里的一位老人说起过，前边有一个神庙，废弃很久了，那时候是用来祭水神的。”
若是一时兴之所至也就罢了，却偏偏三年间，每一晚都会有故人入梦来。少女嫣然一笑间，他伸手去挽留，待到醒转，身边却空空如也。
水神徘徊在伊水边，不经意地往水面看了一眼——
旧庙后边是一片竹林。脚下泥泞不堪，穆棱却走得又急又快，直到竹林深处才停下来四顾，喃喃地说：“在哪里呢？”
年轻的水神忆起那一日，他乘兴游历至此，那正是春日，细雨蒙蒙间，工匠们乒乒乓乓地在石壁上开凿佛像。他驻足，脚下伊水便顺势涨起了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