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为爱倾轧
的确，这是一场大胜仗。
“……啊？”
“到时候你出面理一理你们的恋情线，既然已经公布于众了，不如好好利用。你本身并没有什么污点，也并非艺人，我们可以把它打造成一个很美的童话，骗骗怀春少女绰绰有余了。”
“啪！”，突然间，灯火通明——那人猛地抬起头来，凉飕飕的目光与她对了个正着。
场记目瞪口呆。
他只是遭遇了一场爱情
夏禾“就是”了半天，依旧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最后只好破罐子破摔：“我明天向SE递交辞呈，你放心，我不会……”
“卫碧姐怎么了？”
顾少司却已经没有耐心，他转身往回走，临到门口才缓缓道：“我退出Zachary选拔，只是通知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禾僵住。
外籍的老人笑了，坐在床边，伸手撩起了她的发丝：“我一直对你的母亲说，不必为你太过担心，你是一个快活坚强的小女孩。不过，你还是瘦了一些。”
“……”姜子燃？
月亮爬上半空，气温已经下降到最低，顾少司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一夕之间，流言翻转。
过道上安静得只剩下低沉的呼吸。
“被绯闻缠身的时候，帮助宁洛桑的时候，被我误解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担心过后果，也从来都没有生过气，是不是？是你够大度，还是根本没有放在过心上？”
她想了想，慢悠悠回：马上回。
夏禾的手上还拿着盒饭，忽然发现后背有点儿灼烧的感觉，本能地看了顾少司一眼，顿时觉得好像更加悲剧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认识？场务面带疑惑，目光顺着Zachary的眼神落在了夏禾身上，犹豫了几秒钟，见夏禾没有反应，顿时否定了心里的猜测皱眉推搡：“你！无关人员留在片场做什么！当助理的都一边站着去！笨手笨脚的！”
“我……”
“噗——”陆筝口中的差喷了出来。
“小学生啊，我和你说……”
半个小时后，夏禾湿漉漉地在酒店地板上翻了半天背包，相当泄气地发现，手机不在包里。可能是落在了顾少司公寓，更有可能是掉在了路上……她在原地抓狂了好久，终于泄了气进了浴室。这些天来已经有太多的倒霉事，也不差这一件了。
她好像什么都不要。
漫长的梦里，男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回荡，以至于她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是有些恍惚的。
“我……”不是因为你才来的。
夏禾已经站起身来，她揉了揉摔疼的胳膊摇头：“没关系。”他固然讨厌，可是她却不想用Zachary的关系做什么。
“可是……”
低血糖并不需要住院，夏禾却被逼着在医院发了两天呆，到了第三天的上午，她终于被允许离开医院。一辆陌生的车停在医院门口，她路过那车的时候，车门忽然打开，高大的外籍男人在拦住了她的去路，礼貌微笑说：“下小姐，Z先生请你过去剧组转一转。”
“你，傻站着做什么？”场务反应过来，皱眉驱赶。
“……”
就这样，不清不楚，不尴不尬地失去联系？
夏禾看到铺天盖地的信息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然而，他的脚步微微停滞，却始终没有回头，缓步走向了电梯。
沈星：你手机没电了？关机？
夏禾扬起笑脸，却发现顾少司戴着墨镜，连头都没有扭转一下，径直路过了她。
“可……”
夏禾点点头。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他，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丝讥讽，眼底的阴霾更甚。
夏禾做了漫长而又疲惫的一个梦。
场务已经面色惨白，手足无措地走到夏禾面前：“对、对不起夏小姐，我……”
“我，我不知道。”夏禾摇了摇头。
Z叹息：“因为环球的建议以及我对演技的考量，男2号已经暂定为顾少司。我听说了你的故事，原本是想与你分享这份喜悦的……管他呢，亲爱的禾苗，你一定要健康得像春天的时候那样啊！”
“对、对不起！Zachary先生，我、我下次一定注意！”
顾少司冷笑，声音喑哑：“既然这是你的决定！”
夏禾闷声应了，犹豫好久，问他：“你难道早就知道我的家庭……”
夏禾冷得哆嗦，一字一句打：知道啦。
夏禾不知道顾少司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他离开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顾少司这样的情绪外露，可是明明昨天她才是最狼狈的人啊！怎么……好像全世界都在控诉她。
夏禾眨眨眼：“我到12时再走。”
夏禾想说，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可事实上他连分手两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过。
“不过，你真的不考虑见一下顾少司么？”沈星皱眉，“他昨夜在病房外简直快上演偶像剧了。今早才离开，去Zachary的剧组报到。”
车辆抵达剧组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外籍男人只是送她到了片场就离开了，剧组正值午间休息，场务和-图-书正在放便当，看到她游手好闲的模样，指着她吆喝：“你，是哪个艺人的助理？能不能过来帮一下忙？”
顾少司一动不动，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欲望。
“你知道，我会尊重你的意见。”Zachary轻道，“你应该要有自己想要的东西，Summer。既然这个项目一开始是你的创意，你就这样放弃它太过残忍，它也会伤心。”
相比较之下，穆秋的表演要好上许多。穆秋表演细致入微，属于临场发挥型艺人，他能够把握人物特性，附加许多肢体语言，让人物在镜头前表现得十分鲜活。
纸媒新闻在第二天曝光，随之曝光的还有广美的录音。
Zachary的情绪还在愤怒中，继续用蹩脚的中文碎碎念：“有人，夏禾不喜欢，我不喜欢。你道歉，否则你将从这个片场消失，不论你是谁，也永远回不来。”
“不知道。”陆筝笑了，“你的事情只是意外，如果没有Zachary，也会有下一个人，只不过少司要卧薪尝胆的时间更长而已。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粉丝经济下明星恋情难以曝光，从粉丝心态上来讲不过她们觉得不匹配。偶像对粉丝的意义很特殊，灰姑娘她们觉得身份地位不匹配，圈中人她们觉得阅历太过复杂不匹配，名门她们还会觉得目的不单纯。而你与少司的经历很有趣，所以你们的恋情曝光反而是人气的增长点。”
沈星：小禾，你今晚回来吗？
“可是、可是是你要和我分手啊。”
第三天的晚上，失落变成了委屈，她把装着顾少司的箱子丢进了储物间，把客厅的飞机模型全部拆开了开来，一点点重新拼。等到飞机模型又一次变成了完整的一个的时候，委屈就变成了怒火。
来人在她的沙发上喝完了一壶茶，唉声叹气：“你们真是一群腥风血雨的人，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少司是这样，你也是，连卫碧都……”
顾少司重重地一拳砸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
夏禾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好久，才糯道：“那个……我没事，我只是低血糖而已，不是因为你。”
“怎么样？这一仗漂亮么？”陆筝手执着一杯红酒，笑眯眯坐到了夏禾身边，“卧薪尝胆，釜底抽薪，大智慧大聪明，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美貌与智慧化身。”
顾少司的目光掠过夏禾落到了陆筝的脸上，声音毫无波澜：“我考虑了几天，决定退出Zachary的选拔。”
“Summer！”Zachary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丢了手里的文件去扶起她，“Are you ok？”
“顾少司！你疯了吗？！”
“你想做什么？”
“少司，你来得正……”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看到那个洋妞没？”姜子燃贼兮兮探头指，“站在少爷身边，也不显得她灰暗，勉强还是配得上少爷我的。”
“小学生！终于把你盼来了！我家老太婆听说这个剧组还塞得下人，死活把我弄进来了，演男NNNN，可这里全是鬼佬，你家主子又不说话，快把我闷死了！我去，叽里咕噜的，少爷明天要带个翻译来！”
“……Z。”
夏禾用力思考着顾少司的话，可是那点可怜贫瘠的中文造诣还是不够用。
“嗯？”夏禾转身。
他不是回美国了吗？怎么……
“你偏向于哪个？”
还有什么比历经波折的爱情更加美好的让人向往的东西吗？
曾经很喜欢李维安，因为EAST事件上他的选择，她选择干脆利落地离开。
……
SE的运营部的电话已经被人打爆。
“我靠！小学生！你你你你——你炸了！！！”姜子燃惊叫出声。
“没事的。”夏禾干涩地笑，“我就是想等一等。”
沈星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公寓里属于顾少司的东西都被收到了一个巨大的收纳箱里，她把它放在客厅的角落里，闲暇的时候在客厅开个动画片，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一不小心就是几个小时。
顾少司勾起嘴角：“也对，反正你根本无所谓，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Zachary扶起夏禾，仔仔细细查看了一圈她的身体，对着场记吃力地用中文说：“她是，女儿，我的家庭成员，并不是‘无关人员’，有权留在这里。就算她不是，你也应该向她致以歉意，因为你的态度非常让人讨厌。”
“小姐，小姐？”保全匆匆来到，尴尬笑，“对不起小姐，您等的顾先生已经回来，我们一般是不允许外人逗留在公寓楼下到12时后的。”
夏禾沉默。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的是，夏禾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在枕边摸索到了笔记本，开机。
“你做事似乎从来不计较后果，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单纯简单。”顾少司缓缓退了回去，声音苦涩，“用仅有的钱买贵重的礼物，为没有干系的人奔波劳碌，甚至不计后果……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是不在乎。你有的东西，从来没打算一直拥有，从来没有想过很久ｈｅｔushｕ•com.ｃoｍ以后的事情。”
沈星：小禾！！你不在顾少司那里？！
“我……”
夏禾低下了头。
“好！”他咬牙。
“……嗯。”
“……是，”小保全红了脸，“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
夏禾咬了咬唇，低头不语。
“……”
“……嗯。”
“我不确定。”
夏禾陡然清醒，吓出了一身冷汗——完蛋了，忘记和沈星报平安了！她该不会是等了一整夜吧？！
网络上永远不缺乏无聊的人，顾少司的新闻一冒头，之前所有的话题又掀开了锅。
三小时后微博头条轮换，顾少司与夏禾在片场遥遥相望的照片被转发了数万次。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许多人影交错着，最后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对着她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戳——“蠢货！手机掉了就算了，你居然会低血糖饿——到——晕！”
炒作吧？没有经纪公司推荐，国内艺人多如牛毛，他顾少司演技再好也不可能一步登天！看那谁谁谁，号称国际咖的，还不是只是在剧中客串了一个十七秒的角色？还是说这个剧顾少司的角色叫男二？姓男名二？
沈星秒回：你丫别给我闹狗血啊，娱乐圈一团脏水，别陷进去。
可是沈星的头像是灰色的。
“你……松开……”
夏禾彻底看不明白他的神色了，她不敢多动，怕再激怒他，可是显然，她这懦弱的举动起了反作用，火上浇油了。
顾少司依旧沉默，只是眼睛里的血丝有些狰狞。
时间一分分溜走，指针终于迈向了12时。电梯一直停留在15层，再也没有动过。
“夏禾，你是不是觉得很多人都亏欠了你，等到你给了所有人想要的，然后就带着全世界的亏欠埋进坟墓里，墓志铭写上‘此人一生良善，无欲无求’？”
忽然，敲门声响起。
“砰！”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摸索着找到了床头的灯。
“我并不知道你和陆筝还有宁洛桑的约定，看到专访的那一刻，我只会认为你早在娱论工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处心积虑，只是为了今天这一出……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误解得更严重呢？”
夏禾还在茫然中，只隐隐约约看着他越走越远，忽然有些难以言喻的心慌。
夏禾伸手拦住了Zachary：“真的没有关系。”
“……谢谢。”
夏禾边发呆边推着小车，忽然间，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嘿，小学生！！”
夏禾原本在发呆，忽然被一推就失去了平衡，踉跄了好几步重重跌倒在地上。
陆筝愣了，笑容还没有落下：“你再说一遍？”
Z匆匆离开，李维安深深看了她一眼，淡道：“但是，如果这就是你在国内的收获，我不会让你继续。”
她眯起眼睛望着外头的顾少司，不确定他是否是因为不想和她再有瓜葛才选择了自我放弃。
“她啊，快把自己弄成瞎子了。”陆筝一副抓狂神色，“这蠢货当年受过伤还不爱惜自己的眼睛，最近又连番意外，她居然还瞒着不说。”
什么？女儿？！
夏禾轻轻摇头，看了一眼时钟，低声说：“现在是11时45分。”
对顾少司，她现在还有一点点的难以取舍，不过难过和伤心似乎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有点失落。这一点点感觉，介于冷静和怯懦之间，她辨别不出种种选择之下是驱使她做出抉择的是什么。
“啊——”
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呼吸，到后来，呼吸也变得很清浅了。
那个“很温柔”的顾少司面无表情进入了陆筝办公室，见到沙发上的夏禾一愣，却马上又恢复了惯有的表情。
因为不想看到顾少司的梦想落空，她就和宁洛桑合作，虽然早就知道会触及他的底线，可是……
顾少司道：“你来做什么？我这里并不……”他说了一半，住了口，眼底有些恼怒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话还是她的到来。
在场的人有很多对夏禾还有印象，现在真用看怪物似的看着夏禾——天哪，娱记行业这是要倒闭了么？Zachary居然有个华裔女儿，而这个女儿居然居然是这阵子与顾少司传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娱记夏禾！这等猛料居然没有人挖出来吗？！
“可你个球啊，你别反驳啊，为了你们的事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Zachary的指尖操作着鼠标换了一个视频，正是第一次试镜的时候拍摄下的。那时候的顾少司穿着日常服装，正对着镜头露出一点点幽深的目光，手上模拟成刀的一卷纸仿佛真正成了一柄刀刃，他用那柄刀刃缓缓割过镜头，目光幽静却不冰冷。
媒体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半小时内，网络上已经出现相关话题。
夏禾吓了一跳，慌忙去看顾少司——果然，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旁灰色的阴霾。
Z慈祥地笑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老师。不过，如果你能叫我一声教父，我想我会更开心。”
所有人内心在咆哮，场上却是一片寂静。
像姜子燃和顾少司这ｈｔtps://m.ｈetusｈｕ.cｏm.ｃoｍ种，自然是不在放饭之列的。不过她心虚得很，畏畏缩缩游走到了他身边，小声问：“你，需要便当吗？”
长久的静默。顾少司忽然冷笑出了声，转身朝楼道的另一侧出口走去。
“喂，你，便当还是没有发放完毕？”场务脸色不佳，抢过了推车。夏禾被他撞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Z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身上。然后，这个大导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夏禾的面前。
夏禾终于跟上了他的步伐。
夏禾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自己的狼狈。她的发丝有一点湿润，脸上还有未落的笑容，轻薄的春装在子夜单薄得让人瑟瑟发抖。整个世界十分安静，安静得所有的窘迫与难堪无所遁形。
一时间话题无数，顾少司从“冲冠一怒为红颜”沦为了“吃软饭抱大腿的小白脸”，更有无数人嘲讽：有些人，戏不好好演，倒是很擅长利用自己的脸，得罪了老东家有什么关系，人家这是想抱着大腿想走向好莱坞了吧。
“顾少司！”
怒气指数+2。
夏禾窘迫地低了头。
在医院的三天，夏禾抱着笔记本边看边笑，记起来他现在已经不想搭理她的时候，又有些复杂。现在到底算什么局面呢？
“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夏禾！”
陆筝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屋内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却没有丝毫减缓他的步伐。
“顾少司……”
夏禾默默想溜，却被一个声音拦住了。
夏禾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痛得两眼发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少司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松开了束缚，静静立在床头。
“可我们……”夏禾红了眼睛，窘迫地抓紧了手中的茶杯，过了好久才轻轻挤出艰涩的几个字来，“我们好像，要分手了啊。”
顾少司。
夏禾眯着眼睛看着顾少司迈入电梯，电梯上的红色数字一个个叠加。
“……不了。”夏禾缩进了被窝中，闭上了眼睛。她并不十分伤心，只是茫然，这一点点茫然就像是发酵的酒，时间越久，越发沉寂。顾少司……其实她现在还不确定对顾少司究竟是心虚居多，还是委屈抱怨居多。不过，其实谁对谁错并不重要了。
顾少司终于停下步伐，居高临下看着夏禾。
“你想要什么？你有过不论如何想要的东西吗？”
夏禾浑身上下笼罩着荒谬的感觉。
夏禾沉默。
这一切夏禾都不知情，他在Zachary的休息室中把头低成了蘑菇。
夏禾扶着墙站直身子，斟酌词汇，在脑海里顺了好几遍中文句子，小心开口：“你，你不用因为我的关系退出选拔，我不会参与Zachary的决定。而且这对你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陆筝计划了那么久，你不能让他的计划落空。否则、否则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夏天长出来的小禾苗。
夏禾在楼下找了一处沙发，把整个人都缩到了柔软的沙发里。手机上，沈星的短信已经来了好几条，一遍遍催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公寓。
办公桌前的陆筝笑得像只狐狸，一派春风得意。
“好！”
“小禾。”Zachary出了声，喊出的是夏禾的中文名字。
“……啊？”
夏禾呆呆接过，朝保全笑了笑，走到公寓门外的时候，落了这些天来第一滴眼泪。
怎么办？
顾少司的贴吧吧主置顶了一篇长长的帖子，把这一桩桩过往整理成简单清新的文章。简单的标题带着一点淡淡的小忧伤：
路上早已经没有了出租车与公交。沈星恐怕也早就已经睡了——难道走回去？
“别啊了，说说你和少司吧。”陆筝笑道，“这一次和宁洛桑合作我们已经是兵行险招，少司那儿，恐怕等下我还得跪着去认错。如果少司能够应聘上Zachary的男二号，再加上你之前的录音，我们可以再打一次翻身仗。”
Zachary最见不惯这些繁文缛节，不过其实不论国内还是国外，片场始终是有阶级的，更何况场记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她虽然被喷了几句，然而真正让她比较灰心的却是顾少司的眼神。他从头到尾一直在围观，却根本没有上前的打算。他真的，已经没有上前帮她的欲望了。
怒气指数+3。
梦中小小的她陪伴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旁，寒来暑往好几年。夏日的夜晚，她缩在男人的怀里，听他用温和的声音讲述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她半知半解，常常追问一两句稚气而又愚蠢的，男人就笑得眼睛都亮了……她于是抱着他的脖颈奶声奶气问，那我从哪里来呀？男人眼底温和得如同初春的湖水——你是夏天长出来的小禾苗呀。
狗血的人生需要许多精力去驰骋，她太懒，太平庸，那些光鲜缠绵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的。
手握资源的报刊整理了顾少司与夏禾的一系列新闻，还原之后以专题的模式进行了全程回顾，第一次照片，写|真集亲密接触，《初恋街道》ｈｔtps://ｍ•ｈｅｔusｈｕ.coｍ.ｃoｍ朝夕相处，绯闻缠身时患难与共，完美打人不计后果，雪藏后同甘共苦……这哪里是小白脸和抱大腿炒作，这是爱啊！
“小禾，唉……”沈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来，只叹了一口气就退出了病房。
顾少司终于有了动作，他几步到了她床前，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血红的眼睛忽然逼近。
Z的EAST她也参与筹备了很久，因为一时迷惘，她选择放弃回国。
“你别担心，少司这个人，”陆筝想了想，笑道，“其实很温柔。”
“见一见？”
夏禾百无聊赖，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夜色已经降临。病房中没有开灯，暗沉的空间中，依稀有一抹黑色的影子倚靠在墙边。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沉默地低着头，把自己曝露在他厌弃的目光下，清楚地感知着身上每一寸发肤上刀割的错觉。
我也会难过的啊。
夏禾在秒针迈向最后一秒的时候站了起来，收拾好情绪朝庭院外走。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
“啊……”
沈星？
“……”
Z不以为然，低声笑道：“比起你的母亲，我想其实更理解你的想法，也理解你不想呆在我和惠楠身边的原因。不过亲爱的禾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童话故事才美好，不是么？”
“小姐……”
……
Z和李维安都匆匆离开后，沈星一脸复杂回到病房中。她没有开口，目光中的疑惑却显而易见。
子夜。
“所以，这就是你要的结局？”
夏禾看着笔记本屏幕上的“EAST”，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有学业没有完成，她也没有打算再去争取学历。
“久经战场的将军在沙场上遇到了自己手下的尸体，需要切开肚腹查看死因，穆秋的表演给我的感觉是将军很痛心，却又很坚毅。”Zachary已经自我放弃选择了用母语来诉说，顺带做了个捅刀的姿势，“不过顾少司却是很安静而麻木，并不悲伤。这样的表现手法很特别。他让我惊艳。”
Zachary叹息：“可是第二次却像换了一个人。”
夏禾抓耳挠腮，急得满头大汗，匆匆忙忙收拾了背包想下楼退房，却不想才刚刚出房门就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Zachary先生来了！”
“小姐，您看，您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顾先生……”年轻的保全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里也有了同情。
“好。”她温顺答。
夏禾艰涩地睁开了眼睛，又发了好久的呆，才迷迷糊糊下了床洗漱。等到洗漱完毕，所有的尴尬记忆就涌入了脑海中。她挣扎半天，打开酒店电脑，登陆了自己的Q。
夏禾摇摇头，茫然朝外眺望——在外头，顾少司与穆秋聚在一起休息，穆秋在笑着说些什么，顾少司却沉默地看着远方山川。试镜画面中的顾少司穿上了戏服，面容隽秀，却显然不在状态。是的，他并不在状态。
Zachary毫无知觉，依旧皱眉：“我的剧组，不喜欢这样，不是因为夏禾，任何一个人在这个地方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作用，你如果喜欢大吼大叫，请离开我的剧组。”
“……”
“顾少司，你明明可以更加厉害，如果我真的只有一点点影响力，那么你更加不应该退出，你可以直接把我忽略啊。反正……”反正你已经打算好放弃我了。
场记已经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这种狼狈夹杂迷惘的感觉，她这辈子还未曾有过。
顾少司，他终于又离远了。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戴着墨镜，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在他的眼里。
夏禾略微诧异。顾少司是典型的单线生物，一旦进入了拍摄状态就基本上能够全身心融入那个角色。他并没有许多灵活的心思，不太会临场发挥，所以反而能够更加完整地展现出那个人物非常表里如一的状态。而现在镜头里那个人却能让人看到些许演技的痕迹，能让人看得出，是“顾少司”在操控着那个角色。这并不是他最好的状态，甚至不是他平均状态。
第四天上午，她骨气勇气去了顾少司的公寓楼下。可是，从午后到黄昏，却始终没有看到顾少司的身影，等到月亮爬上天空，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得猴年马月……而且身上湿哒哒的，不如……先找个住处？
“如果她懂咱天朝话，我早就拿下了，问题是我不会鸟语，刚才我和她笔画了半天，她就挤出一句sorry！”
顾少司的脚步停滞，回过了头。
夏禾一愣，低下了头。拦着他的手却没有放下。
迈开脚步的时候，耳畔却忽然回想起顾少司的声音，你到底想要什么？
保全同情的目光越发沧桑：“好……好吧！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顾少司！”她转过身去，朝他的背影喊。
他冷道：“忽略你？然后你就心安理得，觉得毫无亏欠？”
这个家伙刚刚把广美的录音视频通过公关公司放到了网https://m.hetushu.com.com络上，借着夏禾身份的势头，把沉寂许多的“顾少司打人”事件来了个大反转，一时间激起了无数狂风浪潮——这个许久之前的话题再一次被炒热。娱乐大众惊讶发现之前一直被忽略了的问题：顾少司为什么打人？随着音频曝光，广美的黑历史被人来了个大起底，顾少司打人的相关话题从“耍大牌”变成了英雄救美，而“抱大腿拽裙摆”也变成了“轰轰烈烈的爱恋”。
等到凌晨，连月亮都已经躲进了云层里，空气中传来一点点潮湿的味道。她在楼下小区的树下抬头望，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雨……囧，这也未免太苦情戏，她在原地抓耳挠腮，最终抱着相机朝公寓外走。说来也巧，她才刚刚到公寓区门口，就迎面撞上了晚归的顾少司。
所有人傻眼。
过了好久，顾少司的声音响起：“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
“你知道我和宁洛桑的关系是我的底线，可是你并不害怕去触碰，只是因为你觉得对我有利，你甚至……不怕我误解，不怕我们之间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对不对？”
这句话要是说出来，真是找死了。
手机不在身边，她根本不记得沈星的电话……
保全在门口已经快把自己的脑袋挠秃了，却犹豫着一边上前。
Zachary在笔记本中回放着顾少司与穆秋的试镜，问她：“你看好哪一个？”
姜子燃，真的足够吵。夏禾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快要炸开了，茫然四顾，却发现在剧组的角落里，顾少司正静静地看着她。她瞄了一眼肩膀上姜子燃的胳膊，默默地缩了缩离远了一些，继续为工作人员放饭。
夏禾听见了顾少司凌乱的呼吸，这似乎把她原本就已经乱糟糟的脑袋搅得一团浆糊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很明白，可是被他这样逼问着，却又一次模糊了感觉。她到底想要什么？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她。回国之前，母亲问过，Z问过，同窗的友人也问过，她那时只是想回爸爸住过的城市看一看，然后……然后呢？
她委屈得想哭，咬咬牙终于提高了声音：“你说交往，我答应了；你不想和我继续在一起，我也没有多做纠缠；明明都是你的要求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摆出受害人的脸？我……”
场记事件告一段落，片场中的人打量夏禾的目光却已经大不相同。如果说之前只是用看绯闻女主角的目光悄悄瞄她的话，现在已经是公然议论了——Zachary的“女儿”！顾少司的女朋友！男二到底是谁的还用想么？穆秋估计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陪练炮灰吧！
顾少司已经选上了EAST的男二号，在医院的时候，网上的评论已经漫天。顾少司这几个月来的波折几乎成了一段传奇，从天之骄子变成过街老鼠，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雪藏，结果沉寂了几个月，他居然成了宁洛桑的儿子，并且直接入了EAST剧组！
良久，她道：“每个人都有秘密，等你想告诉我再说吧。”
和顾少司在一起的日子太过开心，她本能地回避着不开心的事儿，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网上的那些腥风血雨了。时隔几个月，她再打开电脑，各大论坛和博客已经风平浪静，之前的硝烟已经消散了。不过，等到中午时分，一则不大不小的新闻冒了头，说是顾少司趁着风头已过偷偷回了住处……
因为姜家二少已经一副“哥俩好”的模式揽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喂，我记得你叽里咕噜挺会讲鸟语，是吧？”
夏禾挠头，越发尴尬：“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骗你，不过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你要分手，我并不生气的……就是、就是……”
“顾少司！”
她抱着相机，截住他的去路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顾、顾少司……”
是啊，顾少司只是遭遇了一场爱情。
保全递上一把伞。
怒气指数+1。
Zachary说：“MR.MU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完整，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而顾少司却有些……”他斟酌了下，给了一个中性的词，“特别。”
下文呢？
夕阳洒落在陆筝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把她的裙子也染成了金色。
Z挤眉弄眼：“你好好养病，我是从片场跑来的，要是被发现导演不见了，制片说不定马上卷铺盖回美国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落在了夏禾身上。
沈星：卧槽，报警要48小时啊！你到底在哪里？！
夏禾在早晨接待了一个客人。
第二天，阳光洒进窗户。
夏禾茫然揉眼睛，忽然看见沈星后面站着李维安，而李维安的身后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外籍老人。她顿时紧张地支撑起身子。
“我不是……”夏禾喃喃反驳，忽然记起来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辞职，其实还算是顾少司的助理，于是乖乖走了过去，接过了场务手里的推车。
夏禾也知道，现在的局面十分好笑。所有人以为顾少司消失了的时候，其实她正和他很开心地在一起，可现在当秘密已经公开，她却……茫然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