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戏如人生
网络永远是一个夸张化的场所，任何情绪与变化都能在网络上得到渲染过后的结果。陆雅安的粉丝挣扎无果，最终选择了破罐子破摔，以侮辱和谩骂抵御别人的攻势，结果却招来更多的嘲讽……
姜子燃窘脸：“我靠，玩这么真？这不是一档节目吗？”
“曲小姐，您这次是按照之前半年的惯例，来演女一替身吗？”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这里……我们没有来过。”
秦则宁诧异：“戒了？”
陆筝沉道：“你本来就个子高，到时候小心‘咚’一声，然后‘嗷嗷嗷’，嗷呜……”
——据说粉丝的平均智商等于偶像的下限，你家仙女出生在马里亚纳海沟吧？
新的穿衣打扮，新的妆容；
“各演员就位——”
他不是很开心，于是伸出手，拉着她的身体侧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景区内总共有三座连绵的山，山脚下是望不见尽头的树林。每个队都得到了一张残破的地图，被分派到不同的地点出发，不论是汇合还是靠着残破地图共同抵达营地都算赢。看起来很简单的任务，可是走到一半却有人开始掉队——
她草草收拾了随身的包离开座位，手腕却被秦则宁拽住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竞争嘛。
“您对于半年前的事件，是否会召开发布会解释？”
说归说，化妆师还是没经得住沙滩烧烤的诱惑，仔细给卫碧的容貌进行了休整。
她有了新的经纪人，新公司，新朋友；
卫碧晃动手里的酒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老牧，我过不去，真的过不去。”
“这年头，居然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啊……”到最后，导演牧之帆如此总结。
卫碧在人群中草草看了一眼，问：“陆雅安呢？”
怎么看怎么是一出狗血大戏。
最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那如果她不愿意公开呢？”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平安地过一生。”秦则宁的手有些抖，他狠狠握紧了拳头。明知前方是一摊浑水，会让她深陷其中，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夜不能寐，几近疯狂。
卫碧却忽然惊醒：“谁？！”
卫碧呵呵笑：“没关系啊，拍完不搭理她就好了。”
所有有经验的娱记会很乐意帮她解释，为什么一个受害者不愿意公开受害过程。
秦季仁脸色不佳：“卫小姐，秦某真心赏识，以礼相待，为何小姐总是字句带刺？”
陶可咬着果冻沉默。的确，眼前的卫碧与当年荧幕上的很不一样。重新定位之后，她的模样与真实年纪相符了，她的受众群体也因为这次的绯闻大洗牌而变化。她现在的确说不上灰溜溜，应该说是青春焕发……
牧之帆却微笑着晃动酒杯，声音慵懒：“你我之间，还需要说什么客套话。”
“小郑，我们……往回走了有多久？”
果然，陆雅安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牧之帆大笑：“本来我也以为是这样的，不过有次无意中撞见秦则宁身边那个Mako偷偷摸摸拿手机在敲字，秉承着一个导演对每一个文字工作者的好奇心，我就记了下关键词，去网上搜了下。她写的是男男之恋，叫什么耽美，嗯……还蛮好看的。”
一脸高冷的顾少司厌弃地移开了视线。
卫碧：“……”
卫碧：“……所以？”
摄像小郑看看手表，答：“已经有三十分钟了。”
卫碧到得不算晚，她的中性打扮让所有人小小地瞩目了一番，陶可小小“哇”了一声，软绵绵游走到了她身边，声音压低：“喂，你真的没有化妆？”
“卫小姐，请。”又是那个熟悉的墨镜男A。
大约是默认了。
幽幽的火光在丛林里闪了闪，夜风带来一阵阵泥土的味道。过了许久，秦则宁的声音轻飘飘响起：“午后，我与其他人去寻找雅安，送她抵达聚集地后，发现卫星定位仪遗失。而你……也不在营地，于是我折回去沿途找，等再回到营地时，其他人都不见了。”
提问时间，娱记们的问题大同小异。最后一个问题时，一个戴眼镜的娱记冲到了礼台前：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通过这样迂回的方式，去接近秦则宁？
卫碧两个字从巴结秦则宁的艳照花瓶变成了忍辱负重的励志偶像。网络上，一直苦苦支撑抵抗着辱骂的贴吧吧主发了个帖子：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好了，我却委屈得想哭？
月光下，一个树叶织成的环正静静地躺在石头上，周围是空荡荡的矮草。卫碧有些紧张，蹲下身捡起叶环，仔细观察，却发现树叶还很新鲜——这确实是她自己刚才编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把环扔在地上，而这周围根本就没有可以被风吹落的地方……
化妆师冷笑：“要想让所有人认不出你，那不叫化妆，那叫易容。”
如果说陆雅安是如今圈内炙手可热的人物，人人都想攀一攀这高枝的话，那么这一定律在《天生尤|物》剧组并未行通。如果没有陆雅安，《天生尤|物》恐怕早就可以杀青了，剧中人物除了几个年青一代的演员之外都是老戏骨，走的路数也大约会是高大上路线，牧之帆早在立项的时候就已经做了送戛纳的准备……而陆雅安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青春玉女、少男偶像、梦幻系教主……她的存在，让一个剑走偏锋的文艺片变得有些不伦不类。所以在片场里，大部分人对她都怀着一股暴躁的情绪，有人外露，有人内敛，几乎所有人都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秦则宁语结，脸色不太好看。
接下去的事情成功回归了剧本，暴怒的陆雅安一把抓住了卫碧的手腕。卫碧挣脱了几下，一心装出被推下楼梯的模样，这时候陆雅安会扯住她的手——
手表显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除了感觉到坡度上升，他们甚至无法判断是否已经上了山。每个人都饥肠辘辘，水早已经喝完。之前还有闲情逸致的人也开始焦躁起来，姜子燃已经踹了不知道多少块石头，陶可也已经脸色泛白……
片场设在C城滨海森林，卫碧在片场向来开启怪阿姨气场，迅速与工作人员打成一片后，在收工的时候一群小姑娘浩浩荡荡喊着卫碧去逛沙滩。卫碧想了想，假公济私找化妆师求助，能不能把妆化得不好认出来一点？
的确，她才是主角，导演却和替身演员手挽手上台，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卫碧与秦则宁沉默相对，最终秦则宁先开了口：“你不该来这里。”
“你不该来这期节目。”船到湖中央，秦则宁开了口。
《天生尤|物》再一次登上各版头条，只不过这一次攻守易局，所有的文字与画面都别有所指——玉女陆雅安片场高空失足，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卫碧睁开了眼睛。其他人会忽然消失，就代表现在的情况已经并不仅仅是做一个节目那样简单了，的确没有必要继续延续着规则下去。她匆匆在小郑的身上翻找，一遍，两遍，三遍……毫无收获。甚至连他的摄像包，她都已经翻了个底朝天，还是空空如也。
“身体，恢复得怎样了？”沉吟好久，他终于开口。
卫碧做完这一切，才发现秦则宁的脸色有些阴沉。等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那些阴沉悄悄退去，他又换回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牧之帆认真道：“看伦家美吗？能不能傍个狂酷转的霸道总裁？”
越野车已经进入了盘山公路，偶尔有路灯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身上。
卫碧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从包里翻出了一份资料，放到了那个记者的镜头前。
卫碧就趁着这空档离开了酒水台。
“那次……的电话，对不起。”
“我说的不是那一次。”秦则宁忽然打断，神色复杂。
陆筝吊儿郎当地笑：“我跟你说，小爷就没有醉过。”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卫碧：“……”
秦则宁的目光渐渐柔和：“我了解你的，阿碧。只是你不了解我。”
秦则宁静静地看着她。
圈内风向一夕之间发生了逆转。
人人都觉得她会饰演女一替身，因为这半年来卫碧几乎只接武替工作。而就在另一侧，陆雅安在吴中的陪同下缓缓来到。在场的记者小小轰动了下，有一拨人逐渐靠近了新目标陆雅安……
真正开拍的时候其实当初设想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和陆雅安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陆雅安因为日程繁忙，她的戏份会集中在月末拍摄，而其他人的戏份则根据导演的要求随传随到。这是很常见的大牌操作方法，大家司空见惯，却也忍不住悄悄吐槽。
卫碧把包狠狠甩向了他：“秦则宁，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现在很好，心情愉快，生活健康，事业向上，我现在不需要你的怜悯！”
卫碧一愣，忽然发现了她眼底的恶意。陆雅安并没有按照台词来演戏——的确，导演的镜头是从另一座阁楼拍摄，这一幕戏捕捉的是她们的远景，其实就算口型对不上也未必会被发现。
卫碧当时只是笑，摸了摸周礼的脑袋。
卫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装扮，牛仔裤，白衬衫，一条马尾辫，又看看一身西装革履的秦则宁，顿时笑了。
卫碧一行人带着水返回集合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太阳最过猛烈的时候。原地待命的人早已经面色苍白，看她带来了水，眼睛都快发绿了。
已经往回走了三十分钟，回去的速度他们的脚步其实是偏快的，总共才四十五分钟的路程，不论如何……应该出现熟悉的事物了。而现在，她已经走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裸|露的岩石，低矮的草丛——这根本不是他们来时的路。
姜子燃傻眼：“我靠，这就两分？总共有多少分啊？”
“手机……”小郑艰难地支起身子，睁着惺忪的眼睛在包里面翻找，越翻越清醒——“不、不见了……我一直放在包里，为了省电，从来没有拿出来过！我……”
卫碧眯眼望向陆雅安，发现这一朵小白花果然还是那样子。她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她了，只是会陆陆续续听到声音，和顾少司传绯闻，和秦则宁分分合合，受疯狂粉丝骚扰，收了秦则宁香车名表……她
和_图_书总是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所以即使半年不见，她依旧对这位玉女熟稔得很。
终于，卫碧与陆雅安的对手戏部分开拍。
情理之中的事情。
卫碧略略回忆了下剧本，估计着对戏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抓住了陆雅安的手，按照计划露出惊慌的神情：“我从来没有对你做出过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
排除陆雅安的因素不说，这节目本身也是相当不错的资源，难怪她宁可放下《天生尤|物》也要带伤参加。
因为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场好戏。
“哦。”卫碧认真回应。
道具妹子委屈得撇嘴：“可是等下一场就是你和她的对手戏……”
秦则宁沉默。
“嗯。”卫碧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鸡翅，叹口气换了薯条。
卫碧闭着眼睛，耳朵却不能闭上，只能听着秦则宁堪称温和的声音。
呵呵……业内小场记起底某位玉女的成名爬床史。
牧之帆面色冷淡下来：“卫碧，你不需要这样做。资金我会想办法。”
牧之帆冷笑：“卫碧，你不至于这么贱吧？”
秦季仁狞笑：“秦宅重重保卫，就算我有心故地重游，恐怕也是插翅难飞。倒不如这里山清水秀，风景独好，你我叔侄把酒言欢，好好叙一叙旧情，不是更好？”
却也有意料之外。卫碧居然不是武替，而是女二！
“我愿意公开。”牧之帆的声音响起。
“没有啊。”
“可是我们不能……”
他说：“这一次节目，我的确收到过一些消息……所以……”他微合眼睑，却没有说下去。卫碧似乎已经听完了她感兴趣的部分，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卫碧摇头，却没再解释。
卫碧了然，默默为环球点了一盏蜡烛。牧之帆仗着他们的投资，让几个编剧连夜修改，根本是把原本的精髓故事整个儿挖了出去，剩下一个空洞的模子，美其名曰，根据角色特质修改剧本……
陆雅安却迟迟没有动作。
陆雅安身上的衣裳是法国FX.手工定制出品，脖颈上的海蓝坠子是一月前秦则宁拍下的，似乎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也许太贵重，日常出席活动她鲜少佩戴，难为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低胸礼服，那一抹海蓝色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里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能勉强辨认出来声音的主人。她说：“卫碧，我不想和你多作纠缠，你不要逼我。”
“……嗯！”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惨烈，陆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伸出油腻腻的手戳了戳她的脸：“不健康。”
忽然，昏暗的山顶闪起刺眼的灯光，几个暗黑的影子直直地向卫碧扑去！
姜少跳脚，朝主持人喊：“小爷我拒绝和她一组！我带个比基尼大胸妹也比带这货好啊！”
卫碧不太喜欢狗，更加不喜欢被狗咬，于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歇息，看眼前的这一对叔侄温文尔雅地寒暄。
惊天巨雷！那些你以为只能在脑残片里才能听到的女配台词！陆仙女简直是天然黑莲花啊！
他笑了笑，淡然道：“摄像身上有手机。”
陶可红了脸。
挂断电话，卫碧，跑到醉成一摊的剧组中间，找了几个还算清醒的，交代：“我去去就来，如果周礼过来了，请他打我电话。你们留在原地，等其他人来接你们，不要乱走，知道吗？”
卫碧拽回手腕，冷笑：“秦则宁，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必担心我泄了环球什么秘密，秦季仁都没能逼我做的事情，别人更加做不到。更何况陆筝从来没有逼迫过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下作。你尽管放心！”
陆雅安如此看重的真人秀的主题是野外生存，这是一个政府项目，主要是为了推广H市一个正在筹建的还没有开放的4A级景区。这样的项目一般会在央媒投放，特点是不差钱，制作精良，渠道宽广，并且不会有过多的负面炒作，因此受到许多圈内公司与艺人的追捧，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五年前，金曲奖颁奖典礼后第二天，正好与网传的时间符合。
“怎么了？”摄像小哥问。
陆粉打脸陆粉打脸陆粉打脸陆粉打脸陆粉打脸陆粉打脸……
卫碧轻轻抽回了手，专心地划动船桨。她的确不了解秦则宁，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解了。她笑了：“不过秦总如果能给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我倒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或者秦总先把那九千万违约金还给我？陆筝老是用这个来威胁我……”
“为什么把摄像带来？”顾少司轻声问。
卫碧猛然回头看他，却对上了他阴沉的目光。她心中原本还残存的那一点点希望彻底破灭了。
天色终于彻底暗沉。夜晚的丛林要比白天恐怖许多。卫碧不敢多耗费体力，只沿着队员指的方向慢慢行走，一路走，一路摘下沿途的树枝，编成一个又一个的叶环，扎在灌木的顶上。
化淡妆，穿牛仔裤，喝果汁，早晨跑步，黄昏时去湖边小坐一会儿，这是她半年的生活。
寂静的山顶，呼啸的野风中依稀有着一点不属于它的声音。
卫碧失笑：“色相？”
记者骚动起来，几乎要突破保卫圈。
可惜秦则宁最终没有配合，他只是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畔呢喃了几句。顿时，陆雅安就开心地笑了起来，悄悄拿眼角斜睨卫碧。这一次她倒没有再喊累，只是把高跟掰断了，简单制作了一双临时的平跟鞋。
于是就有路人呵呵笑：除了你家仙女粉，其余路过说句公道话的就是卫碧粉？这得多大脸。
剧组所有的拍摄都停滞，只是为了给她开一个接风宴。牧之帆包下了海边的酒店，找了一片沙滩，摆开派队阵仗，可是直到日上三竿，陆雅安仍迟迟没有露面。
她玩性大起，用手机照着沙滩，想要从里面找出贝壳来，一路走一路看，到后来脖子都酸痛无比了，结果半只完整的贝壳都没有找到。
卫碧的脊背出了汗。
海风吹拂。
“我灰溜溜吗？”
秦则宁沉默。
至少她还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在他身旁。
只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内疚？
第一，听从命令；
“我在这里等你们，”他喘息，“反正……反正这里有水渴不死，有树可以躲避野兽，饿了还能抓鱼吃……”
全场静谧。
卫碧独自一人坐在阁楼之上，直面陆雅安。
卫碧此举，大概是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这其中最倒霉的，恐怕就是这位“玉女”了。于是大家望向陆雅安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同情——陆雅安的人气说到底和卫碧是不同的。陆雅安的受众群体是偶像剧人群，卫碧摸爬滚打征战大荧幕的时候她还在穿着轻纱裙吊威亚，而《天生尤|物》是走院线方向，能指望一群喜欢看花花绿绿的衣裳、粉紫色眼影古装片的孩子有多大的院线消费能力？
“啊——”卫碧本能地护住了眼睛。低哑的咆哮就在她的耳侧响彻——
秦则宁轻笑起来，抓过了她的手腕，从湖里舀了一点水，替她清洗手腕上的擦伤。
她冷笑：“我已经很努力了，秦则宁，你不能要求我在经历过这些之后，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做得到不代表我做得到。”
“当然，消息外露的确很难免，不过各位不妨相互看看台标，是不是可以发现，大家都是日常跟SE这支线的同事？你们当中许多人，连我都很面熟。”
有了卫碧的首肯，《天生尤|物》项目有了微妙的变化。牧之帆召集了编剧团队，连夜对剧本进行了修改，半个月后，新版的《天生尤|物》剧本出炉，经过重重审核，最终重启了项目。这一次，牧之帆对环球抛出了橄榄枝，很快得到了环球方简单粗暴的回应：
卫碧已经累得不想解释，拖着疲乏的身子往前走。这一路都没有人说话，小郑不知道什么时候更换了摄像器材的电池，秦则宁一直沉默地跟随。等终于抵达白天的湖边的时候，摄像小郑再也走不动了。
陆雅安淡然道：“昨天晚上，海边，你真以为没有人知道？我那时候正在酒店，则宁是送我来剧组才下榻在那个酒店的。”
这个别扭的宅男梦中小情人刚刚出现在她公寓门口的时候，还臭着一张脸。卫碧尴尬了好一会儿，才草草收拾了发型，问她：“你想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最后一句，成功阻止了秦则宁所有的动作。
卫碧安静下来，听海风从耳边刮过。
娱记们让开了一条道儿，牧之帆换了个姿势，托着卫碧的手去主台落座。顿时，陆雅安的脸色有些不太挂得住。
“笑什么？”秦则宁的声音和缓下来。
无数网友反清洗了陆粉栖居地，更多的是嘲讽——
墨镜男A钳制住了卫碧的动作，浑身紧张，很快他就放下了心。这个女人已经经过了将近一天一夜的跋涉，她的体能已经快要耗尽，身体有微微的烧，再没有水源与食物，恐怕等下就不止没有力气了。而她似乎正在掩饰这一点，不论是肢体还是语言都正常得很。
不相干的卫碧冷眼站在原地。
好在一路寂静，他始终都没有开口。
秦则宁只是微喘，也在她身旁找了个位置，点了一支烟。
他轻声喃喃，也不知道是想告诉卫碧还是告诉自己。他阻止过的，只是……没成功。
牧之帆想跟，被卫碧无情地拒绝。其他人在她身后偷偷笑。二十分钟后，一群年轻人开了保姆车去往沙滩。
秦则宁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却最终没有开口。
夏天来临时，万众瞩目的《天生尤|物》终于开拍。
在她踟蹰的时候，秦则宁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身上已经湿透，白衬衣上留下了好些灌木划过的污渍，脸上的神色堪称慌乱——
微风，树影，白裙子的少女纤细的手。秦则宁站在原地，既不伸手也不走动。特别日漫式的场景，所有人被雷到了。
——听说有人在片场被从那匹马叫到青蛙，有人想听八卦吗？一线小场记向您爆料。
“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秦则宁。”
卫碧吃力地笑了笑，道：“我是个艺人，这一期节目不论投资还是投放频道都很优渥，为什么不参加？和-图-书”
道具小妹打个酒嗝：“我觉得……我觉得他特别有钱还长得特别好看！可是……可是一个男人……如果让女朋友承受……承受那么多，就、就不要了！再好看也不要！”
卫碧被束缚在身后的手一阵阵酸痛，比沉默更加让人煎熬。刚才过湖的时候不慎落水，沾了冷水，她的身体已经渐渐开始发热，就像每一次淋雨之后一样。她极力想要睡过去，扛一扛身体的症状，可是越野车却不断颠簸……
大部分休息时间给了陶可。
的确，经过一天的跋涉，所有人的耐性已经抵达了极限。她不再叫人，独自深入密林，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忽然，摄像一个踉跄，卫碧匆忙去拉，却被他的重量拉扯得自己也滑向了地面。
下午一点，刻碟内容出现在网络上。一时间下载无数，不消几分钟，兴奋的网友就冲破了层层阻碍狂奔在所有主流论坛——
离开的车上，周礼眼圈泛红，一边开车一边问：“碧姐，既然有这种证据，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秦季仁。
卫碧满意微笑，扫视了一圈镜头，不急不缓开口：“《天生尤|物》剧组从立项到现在风波不断，而我作为最初的既定女主角，我最近的遭遇相信也不用向大家细说了。今天我是作为女二号参演，发生这种事，我想我是最尴尬的当事人。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我会一直是女二号，并没有也绝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替代陆小姐成为女一。”
“看来你还有体力。”顾少司冷道。
卫碧却不给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了。的确，下一场戏很微妙。《天生尤|物》讲的是古代教坊中的故事，天生丽质的女一在初入府时，就凭借着天然纯净的气质博得了坊主青睐，而她的好姐妹，长相不佳心眼颇多的女二却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朝上攀登。在教坊选拔入宫的第一次比赛中，坊主为女一特地准备的金缕衣在临上场前被人破坏，女一穿着破烂的衣衫上台，仍然博得了满堂喝彩，下台后，女一找到女二想要问金缕衣的事，却被女二陷害“意外”把她推下了楼……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一期节目做到这样的地步，卫碧尝到了一点点荒诞的滋味。
卫碧默默扯回剧本台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郑——小郑？”她拍打着摄像的脸。
他像是恍然初醒，僵在原地。
卫碧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叹息：“老牧，这一次，你真是被我害惨了。”
是啊，普通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她当初怎么就想不通？
海风吹来，凉得透骨，卫碧不敢多停留，掏出之前就一直没有挂断的手机：“陆筝，我出来了。”
卫碧憋笑，却不小心看到了从保姆车里下来的另一个人，心情顿时阴郁了几分——秦则宁。他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看到她又短得跟汉子似的头发，皱起了眉头。
当天午后，每一家主要圈内杂志与报刊也收到同样的一张刻碟：那是片场拍摄的画面，还附带了唇语专家的解读，精致得简直像一支单行曲大碟。
“卫小姐，刚才是意外还是……”
牧之帆也被雷到了，他一直坐在监视器前面，当然很清楚地知道那几步的交换位置根本就是陆雅安主动的，卫碧不过是变成了戏外的女一，不过这发展真是……
这目光让卫碧有些恶心。
“我……”
“让我猜一猜，你不会是根本就没有——”
陆雅安咬牙：“你为什么总要抢夺别人的东西？你总是这样阴魂不散！”
好久不见，秦则宁。
“我……”
众：“……”
卫碧：“……”
卫碧没有开口。
卫碧不再管他，带着姜子燃与顾少司进入了森林。她的体力要比普通人好上一些，其实这一路跋涉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只不过没有水源与食物确实是很大的问题。荒郊野外，其实找水源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到后来，摄像也已经累趴了，扛着摄像机坐在石头上喘气——终于，一个巨大的湖泊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
“卫碧！”
“现在怎么办？”
“……嗯，没关系，并不严重……”
“走吧。”她说。
牧之帆真诚道：“我每天都在她专栏留‘大大快更新’，昨天还写了个长评。”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可以站在他的身边，陪他出席各种场合了。功成名就之后，她开始提携后辈，只是想要让环球能够在各种场合胜SE一筹，于是卫碧不图名利的名声倒传开了。
她的声音已经含混起来，不一会儿，呼吸渐渐均匀。凌乱的发丝有许多黏着到了两颊边，略显苍白的唇始终紧绷，彰显着主人并不舒适的身体状态。
姜子燃咬牙站起身来，顾少司面无表情地跟随。秦则宁皱起眉头跟着走出几步，却被一个个柔弱的声音阻拦：“则宁……”
——Yoooooooooooo你家大大这么努力我们都造呀，真是拼呀。
陆雅安轻道：“你已经输了，碧姐，何苦再自找羞辱？”
一个全家桶，全部招呼了到了陆筝的脑袋上。
“碧姐！”陆雅安好像刚刚看见卫碧的身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卫碧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抓住了胳膊，亲热地贴近了——
数月不见，牧之帆瘦削许多，年轻的容颜，头发却依稀有了一点点灰白。
“不会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吧？”有人担忧。
秦则宁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伸出手覆盖住了她的额头。
卫碧沉默，不知道从何讲起，只好笑了笑。
“阿碧！”秦则宁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慌乱。
娱记们显然比她更加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好多个人已经退后了几步，拿起相机连连拍了好几张全景——
娱记们面面相觑，每一个人都难掩眼里的激动。
“嗯！”陶可直接翻包，掏出了卸装湿巾。
第二天，当红玉女陆雅安果然顺利入组。
“……鞋子没穿对。”
卫碧揉她的脑袋：“你等节目开始后也可以去卸掉一些，不然等下可能会狼狈。”
爸比说今晚做了大餐，某家仙女粉能支援下吗？听说你家多出了很多餐具和杯具用不完……
卫碧轻笑：“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地接近秦则宁的机会呀。”
“姜子燃。”
秦季仁大笑：“秦某真是越来越钦佩卫小姐的风趣了。”他的目光投向秦则宁，声音慈祥，“则宁，越是与卫小姐相处，我倒可以理解你为什么对她偏偏上心。可惜你终究还是本性难移，辜负了卫小姐，四叔对你很失望。”
陆筝却忽然安静下来。他说：“如果真醉了，就不让你去冒险了。”
“我并不是担心这个。”
第三，全听从教官命令！
“曲小姐，我知道我不该提陈年旧事，不过，相信如今还有许多关注着你，喜欢你的人都有这样的疑问，请原谅，我没有任何不尊重您的意思，我只是想代表喜欢您的人问一句，之前的暴露照片，究竟是不是艳照？”
接《天生尤|物》只是不愉快，不接却是一辈子如影随形的噩梦，权衡之下，她当然想要有仇报仇。
“哦。”卫碧答。
卫碧：“……”
这三条必须严格遵守，不然后果概不负责！
半小时后，每个娱记都领到了一张刻碟。
那时，卫碧正坐在自己公寓的地毯上，抱着陆筝投喂的全家桶啃。
姜子燃又嘀咕了一句“我靠”。
卫碧全身僵硬，咬着牙才忍住不抽回手。
……
也许是没有料到她有这样的反应，秦则宁久久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海风中才响起他的声音：“我来，是因为这里有个滨海项目……就在步行十分钟的地方，去喝一杯？”
卫碧：“……”
卫碧：“……”
卫碧沉默了好久，最终淡然道：“我不记得了。秦总如果找我过来只想说这些的话，那恕我不奉陪了。剧组明天还有早戏，我不便多耽搁，下次聊吧。”
秦则宁点了一杯酒，轻轻推到了卫碧面前。卫碧摇头笑了：“我不喝酒了。”她又推回去，“我的身体这几年来一直不是很好，陆筝已经不许我碰烟酒。”
卫碧借着拉扯的动作悄悄靠近她的耳边，轻道：“你这么恼怒，是不是秦则宁根本就拿你当空气？”
“你……”
青春玉女系偶像陶可抱着她的腰，踮脚在她耳边私语：“小衡，我们等下要不趁乱打断那个渣男三条腿？”
“他们不放心，让我跟上来。”摄像小哥笑得腼腆，“我身上还有手机。而且队长独自去寻找队员，是不错的素材。”
……
“你的手机呢？”
遭遇过这些，装大度放手了，才叫真的贱。
树林遮天盖地，远处的山早已经看不见。
“你……”
娱记面面相觑。
电话那头，陆筝干号：“你要保护好自己啊小白菜！爸比与你隔着千山万水保护不周啊……万一那人渣动手了，你废他三条腿！知道不？！”
卫碧哭笑不得，忽然看到了片场外探班的记者群体，这才明白陆小姐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她不仅是要这个项目暂时停滞，还想往刚刚洗白的“曲欣衡”身上再泼一盆脏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戏里戏外真假难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精彩的？
他很惬意，懒洋洋地倚靠在扶栏边。
之后是一路的颠簸。
“白队，提问请举手，擅自插问，扣两分，上缴一份干粮。”
卫碧笑而不语，转身朝保姆车走去。
卫碧看着那一张木头脸冷笑：“秦老板看起来很缺人啊，每次都是你。”
陶可的眼里满是嫌弃：“你非得那么贱吗？”
漆黑的夜，这样的卫碧，幽闭的空间，像极了许多年前的模样。当年她挡在他的身前，像一只护住自己地盘的小狮子，而现在她却坐在最近的地方，合着眼睛，疏远而又冷漠。
小郑终于也反应过来，震惊得哑口无言。
她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好久不见，秦则宁。”
卫碧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已经长长了的头发，犹豫片刻，拨通了造型师的电话。
“不错。”
小船摇摇晃晃靠了岸。接下去又是漫长无休止的长途跋涉。不过好在有了这一个和-图-书大湖作为明显的地标，那一份残破的地图总算是派上了用场——顺着湖泊再翻过一座山，就是目的地。
陶可瞪圆眼睛：“为什么？”
卫碧想了想，轻声道：“我已经不记得路了，不过记得白天的时候，我们一路能感觉到自下而上的风，出发的时候是迎着风的，应该是在朝山下走；现在是晚上，谷风变成山风，方向会相反，赌一把，继续迎着风走。”
卫碧咬牙：“你的礼是这些猎犬吗？我不吃狗肉，所以无福消受了。”
“嗯，你做得不错。”
最后SE家的假一线真富二代姜子燃从喉咙底挤出了一句：“我靠，谁把这神经病放进来的？！”
可叶环却真实地躺在这里。
“那你想要什么？”
能熟练地摸到SE来而不是去环球围堵执行制片的，都是娱记中十分老道的人员，他们有着比寻常记者多出许多倍的敏锐直觉。而这个直觉现在正在激动地颤抖，因为陆筝的允诺——如果SE愿意公开资料，而陆雅安拒绝，这说明了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自捅一刀，栽赃陷害；当红玉女虚伪阴险——这绝对是猛料啊啊啊！
时间一点点流走，月亮渐渐升上了星空。卫碧的心已经渐渐焦躁起来，然而前路却像是永远走不到头似的。摄像小郑的脊背已经被汗浸湿，粗重的喘息在山谷中一声比一声急促。到后来，连摄像机都已经没电了，路途却依旧遥远。
卫碧的思绪微乱，最终拉起了小郑道：“我们回之前的湖边。”
“你，队长。”教官用笔戳向卫碧鼻尖，“当成员有生命威胁的时候，才能启用摄像的电话。”
卫碧：“……”
忽然，远处亮起了微弱的灯光，卫碧扬声呼喊，那灯光也越来越靠近——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疏远。
陆筝在电话那头轻笑：“小衡，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明天陆雅安会进组，秦则宁如果没有回环球的话，就有好戏了。你要是又吃亏，就别回来见我了，丢人。”
“大家都了解我的遭遇，相信你们也了解，我现在的处境已经无法承受负面新闻。十年圈内生涯，到今天这样的处境，我很珍惜所有人对我的理解，也愿意从跌倒的地方站起来，即使是爬着走也会朝前。”
那时候，卫碧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肩，被陆筝御用的奇葩化妆师与造型师折磨了八百遍后，最终以淡妆清新形象参与了《天生尤|物》重启发布会。
陆雅安脸色一沉，加快了脚步上了主台。
卫碧冷笑：“敢问这里哪座坟是你家？”
他上前两步，柔声道：“四叔从新加坡重回故里，相信爷爷泉下有知也会开怀，怎么不回老宅？”
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卫碧摇头：“不，我这样做不仅仅为了你。”
陆雅安就是被她“提携”的最后一个。
周礼曾经小心表达过：“碧姐，您为什么非要去接《天生尤|物》呢？何必自找不愉快？”
这只能说明今天是有人故意通知，而且是故意通知SE方面，为了撇清关系的人。
“怎么了？”
“阿碧！”
“……我觉得你现在就醉了。”
卫碧笑道：“说不上是戒，并没有很难受。”其实烟酒之类的，难以割舍不过是因为还有钱与健康的身体，一旦你知道真的能危害到你的身体健康乃至性命，任何人都是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类，最大的本能就是生存。
众：“……”
重启的新闻发布会比不得当年的立项酒会那样隆重。几个主演落座，主持人简简单单重新介绍了下主演与剧本改动的事项，宣布了投资人的名字。
“半年没有见，你还好吗？是不是因为休息好了，感觉皮肤也变好了呢。我这半年忙得头晕目眩，感觉都快老了啊……有没有什么秘方？”
卫碧摇摇头，在路边折了一枝树干当拐杖，一点点朝山上攀爬。终于，山顶近在眼前，她精疲力竭地躺倒在草地上，意识差点模糊了过去。
这近一年来，所有人都支撑得不容易。
她轻道：“老牧，你换女主吧，我愿意做女二。”
手电筒的光芒在深夜里有些微不足道，她在丛林中行走，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注意安全。”
“嗯。”
“那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个渣男凑一块儿？他现在春风得意着呢，你何必灰溜溜送上门？”
卫碧笑了：“你猜呢？”
“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人。怎么，我于你，还有没有榨干的利益？”
不过，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秦则宁了。医院那一次，其实算不上相见，她的意识一直没有完全清醒，现在想来，她好像是朝他扔了什么东西，后来呢？
“这次要与环球合作，您是否有压力？”
卫碧摇摇头，走到了记者圈前，扬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想要结果，如果你们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只需用两分钟，我就能给你们满意的答复，可以吗？”
监视器记录的内容并没有立即曝光，网上早已经掀翻了天。经过之前几次翻转，网友们早就已经理性许多，仔细讨论过利弊之后，七成网友偏向了卫碧。陆雅安的粉丝群体年龄偏小，暴跳着：我们雅安已经被那个老女人推下阁楼住了院，还想怎样？某家粉丝不要太无耻！
卫碧迟疑了一会儿，道：“我不记得我在这里放过叶环。”
“让他留下。”秦则宁忽然开口，“留下反而没有危险。”
卫碧嘲讽地勾起嘴角：“秦总还是留在原地吧。”
又过十五分钟，一辆保姆车缓缓停靠。车门打开，里面一抹清亮的白色飘然下了车，露出了妆容精致的脸。
气氛很微妙，这种和睦的氛围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他和卫碧之间了。他想过再见的时候的模样，也许是剑拔弩张，也许是冷言冷语，或者她掉头就走……无数种设想里都没有现在这种情况：她就坐在他的对面，语气温和，面带笑容，却远得好像无法触及。
卫碧笑了：“那就还差陆小姐本人。各位，不妨去医院问一问陆小姐的经纪人，如果他同意公开拍摄内容，相信大家会看到满意的答案。”
卫碧失笑，朝她勾勾手指，等她探过脑袋的时候再一记拍中她的脑门：“你是不是三流泡沫剧看多了？”
这是半年来卫碧第一次出演露脸的角色！
我阻止过的。
陶可叹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奔跑的时候那裙摆撩拨得我都心痒了。”
卫碧：“……”
卫碧并没有多做解释，就如同她之前接受的所有采访一样，既不见人就跑，也不恋战，她有着自己的优雅与骄傲，随着发布后会的结束，她留下了满堂疑问的娱记自行离开。
三天后，一身短发运动装加裸妆的卫碧进入《丛林星野》栏目组，总算明白陆雅安急匆匆威胁她不许参加的原因，不仅仅因为这一档栏目的设备配置，更因为这一次的人员配置——秦则宁，陶可，姜子燃，陆雅安，顾少司，还有一些圈外人。
卫碧憋笑，把这尊大神迎进了门，结果在之后半个月里，她几乎一得空就上门。一周过后，陶可的恶劣性格暴露无遗。她占了她的沙发，抢了她的影碟，吃光了她的零食，最后还打包带走了小周礼煮的口粮！
果然，童话始终是童话，沙滩上根本就没有捡贝壳的小姑娘啊！
“我记得在他环球的休憩室里，有许多你的东西，你是不是觉得已经深入了他的生活呢？”她低笑，“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优越感，才会觉得一个公司休憩室就是他的生活？”
猎犬没有主人的命令不会咬人，它们只围在卫碧的身旁，不断地从喉咙底挤出一两声压低的呜咽。
那时，卫碧正在马不停蹄地奔赴各种片场，当各式各样的替身演员。所谓的武术替身其实并不是真的职业，只不过是给娱记一些爆料的点，她在每个剧组最多只待半个月，马上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渐渐地，武替曲欣衡的名字成了一个剧组的营销点，三个月后，《天生尤|物》终于重新开机。
可惜她被陆雅安气晕了头脑，对这一点只是意外却没有深究，等到不久之前陆雅安失踪，卫星定位仪丢失，路上的叶环被人扔在了南辕北辙的地方，还有小郑的手机也忽然蒸发，她想要逃出这山野已经为时已晚。秦季仁已经准备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按照他的思路翻山越岭，甩脱“跟踪”，最后自投罗网。
卫碧轻道：“但是还有很多事我无法预测，现在的我只能用这种苍白解释的方法来让大家相信。不过监视器还在运作，镜头是最客观的记录。我作为当事人，愿意公开监视器内容。至于最后是否公开，还需征得剧组与陆小姐本人的同意。”
陶可瞪眼：“……可我们才开始。”
温暖的午后，卫碧在公寓的阳台上喝完了一整杯果汁，终于把这一年的遭遇甩在了脑后。她已经不再喝酒，陆筝这厮自己喝着酒抽着烟，却从半年前要求她滴酒不沾。起初，的确有些困难，片场归来身体疲乏，没有什么可以提神醒脑的饮料……到现在，果汁已经完全替代了酒。
发布会定在W市最大的酒店举办，当日，几乎半个C国的主流媒体都赶到了酒店，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这部剧命运多舛，更因为还有个更加多舛的卫碧。卫碧挽着牧之帆入场，周遭的闪光灯以亮瞎人眼的节奏汇聚成海洋，记者们疯狂地围堵住了各个通道，话筒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阁楼不高，它本来只是一个比较高的亭子，被道具组装扮成阁楼的模样，下面是草坪，大约只有两三米的高度。不过当红明星就这样砸下去，场上还是尖叫声一片——
如果说这叶环真的是有人故意调换的，那么能不能行已经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了。
“没有砸中。”小周礼如此概括。
娱记们相互看了看，越发沉默。他们的确是被人通知到今天有新闻，而一个环球投资的剧，出动的确都是跟SE线的人，环球那支线的几乎没有……而且还有许多根本就不是跟访卫碧的！
卫碧听见他怪声怪气的音调喷笑出声：“知道啦，你别担心，我自己有分寸。你又喝和图书酒？”陆筝是个典型的双重标准，不许她喝酒，自己却有收集美酒的癖好，这诡异气场，看样子还是喝了不少……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陆雅安是典型的配音型艺人，如果按照她自己的声音来，演出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在日常的拍摄中，她只要大致记得台词，嘴型基本对得上了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优秀的配音足以挽救她。
秦则宁感染了她的情绪，微笑起来：“没关系，这里不会再有其他客人。”
“秦则宁有轻微的洁癖，你不妨回想一下，你用过的杯子，抱过他的衣裳，喝过的酒水，有没有见过第二次？”
陆筝的预测的确没有出错。
卫碧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对上了秦则宁的眼。
卫碧撑着树干喘息，头晕目眩。
“你能撑吗？”顾少司木着脸问。
“秦总并不了解我，我从前就很追名逐利。”卫碧笑得牵动了身上被荆棘划到的伤口，顿时狼狈得不敢动。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在秦则宁心目中是朵不求名利的白莲花。他可能并不知道，若干年前，她可以为了让他多看一眼，拼着命练习，铆足了劲儿去拜师学演技，只因为每一份名利都能为她带来多见他一次的机会。
突然，巨大的力道把她整个儿从地上拎了起来，拖拽着到了灯光最强烈的地方，又把她狠狠砸下。一个很是耳熟的笑声在她的脑袋顶上响起：“卫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在这荒山野地的，不可能还有另一队人马用相同的方式在相同的路线上做记号吧？这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除非……是有人故意跟在他们的身后，把作为路标的东西都捡了起来，扔到别的地方去。
卫碧皱眉咳嗽了几声，却终究没有醒来。
这种认知让他有些恼火，却又追寻不到恼火的根源。
“你何必反抗。”他想了想，道，“反正也逃不脱。”
“你不是也没有阻止吗。”卫碧冷笑，“如果你真有心阻拦，我未必能加入《丛林星野》。”
秦则宁却收敛了笑容，连呼吸都有些僵滞——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实并不擅长撒谎。十年前的卫碧莽莽撞撞毫无心机，在圈中摸爬滚打十年的卫碧即使喜怒不外露，却依旧无法做得天衣无缝。
卫碧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其实陆雅安不傻。明知道是怎样的节目却穿着不合适的衣裳与鞋子来，自然有更多的镜头，还有更多的话题。对于一个艺人来说，成名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人靠日积月累的演技，有人靠铺天盖地的宣传，有人靠绯闻，有人靠话题度。而现在的陆雅安有着得天独厚的话题度。
“……好。”卫碧轻道，“不过我得知会我的经纪人与公司一声。”
卫碧失笑，揉了揉陶可的脑袋。
卫星定位仪的失踪，她并不意外，陆雅安会出走原本就是在她的计划内。她不会甘于平庸，更加不会满足她带走了摄像，所以借机失踪几乎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计划。但是摄像的手机消失……
四周闪光灯一片。
“阿碧。”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好，碧姐……”
几个年轻娱记想张口，却被老记者扯住了手强行拦下。
秦则宁的手是在身前的，他忽然伸出了手触碰卫碧的额头，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一时间，众生哗然。
陆雅安咬牙切齿：“你清楚我说的是什么！卫碧，我要是你我就退出《丛林星野》，否则小心你的半年经营付诸东流！”
“走吧！”卫碧忍无可忍，把那个大少爷扯回了队伍，率先进入了树林——分组很有意思，娱乐圈的这一拨人被集中到了一个队里，连带着摄像都是娱记里选的，果然是要挖花边挖穿地球的节奏。
“阿碧！”
“你少挑拨离间！”
她始终无法理解的是秦家人的做事风格。这一家人似乎不论做什么都迂回婉转，说什么话都是话里藏话，就连如今在这样的场合下，秦季仁和秦则宁依旧是谦恭有礼，好似久别重逢叔侄情深似海一般。可惜秦季仁的脸上满脸褶印，不然她大概能看到一个老年版的秦则宁。
为什么通知？
她已经在他身边十年，十年里，她的圈子里所有人他都认识，她的每一件衣裳，每一次片约，都经过他的手。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休息吗？”秦则宁沉静开口。
这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秦则宁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她的睡颜，许久，才伸出指尖碰了碰她毛躁齐短的发丝。
“丢啊。”
“你在发烧。”
陆粉顿时席卷了每一个讨论剖析这一个事件的论坛、贴吧、博客，无数的谩骂与诅咒如影随形，一字一句不堪入目的文字攻击所有的质疑人。他们就像蝗虫一样过境，激进的已经从卫碧的粉丝聚集地向外延展攻击，甚至与卫碧合作过的艺人都受到牵连……
陆雅安一愣，咬牙：“卫碧，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人。”
卫碧站在酒水吧门口咧嘴：“我今天的打扮好像不太适合这里。”不仅不适合这里，还不适合秦则宁，简直是奇形怪状。
不是吗？
“是不是你？”她靠近卫碧，声音颤抖。
这几天混得烂熟的道具小妹醉醺醺问：“衡姐，你和秦则宁真的有过关系吗？”
“不高兴，说出来。”
那边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卫碧微微一笑，按照剧本要求伸出手挑起陆雅安的下巴：“你指的是什么？秦则宁，还是《天生尤|物》？”
不过，这样也不错。
那就是想的意思。
“啊啊啊——”姜子燃兴奋地叫了起来，拼上了最后的力气冲到了湖边，小心用手舀了一点点。
等待《天生尤|物》开机的日子里，陆筝停了所有的替身通告。卫碧有了近半个月的假期。这半个月里，她依照陆筝的要求出入各种美容场所，把之前当汉子的粗糙稍稍收敛了一点点，剩下的就完全是她自己的休息时间了。
“那是……”
等待的时候，她抱着果汁去海边。
卫碧喘息笑：“为了好好表现呀，让更多的观众认识我，嗯……洗白之前的很多事情，然后……”
栏目组的主持在一片乱七八糟中宣布节目开始。节目最初是有主摄像负责全场拍摄，简单的热场活动之后，跟拍正式开始。
“卫小姐，听说您这次是主动让位？”
牧之帆笑得很没节操：“这是环球要的《天生尤|物》。”
陶可说：“哼。”
120在十分钟后就赶到，陆雅安被送往医院。
少了一个人，大队当然不敢再继续前行，只好就地扎营。有了充足的水源，干粮也变得容易下咽，黄昏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基本上恢复了体力。然而出去找寻公主的勇士队伍却依旧没有回来。
概括得好。
所有民工打扮的众人：“……”
卫碧一愣，笑了：“没有关系，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多亏你的电话，我才能那么快脱险。不过那时候我的神智并不清楚，若有有冲撞的地方，还请秦总见谅，我并不是有意的。原本想要登门道歉……”
“我脚疼。”陆雅安红了眼睛。她穿了一双高跟鞋，漂亮的水晶鞋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陶可翻了个白眼，答：“刚才和秦则宁争执了几句，不知道又是哪一出狗血剧，后来就跑了。现在剩下的人分为两组，男人全部去找她了。卫星定位仪在她身上，我们不敢动，不然指不定就是十年后发现的荒山枯骨了。”
卫碧拍了拍躺在地上的小郑，却发现他已经叫不醒了，只有急促而又凌乱的呼吸打在她的手上。她也几乎耗尽了体力，在他身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闭了一会儿眼睛感觉还是不够歇息，干脆躺下了。
她眨着漂亮的眼睛扫视一圈，俏生生道：“对不住大家，路上比较拥堵，来迟了。”阳光下，她的白色连衣裙轻盈飘逸，露出细长白皙的双腿，一双松糕鞋俏皮可爱。她的肩上挂着某家大牌新出的锁链小包，手上是同品牌的当季手环……
卫碧的头发长到齐肩的时候，做了一次小小的发型，在黄昏时赶到了世嘉会所，见到了久违的牧之帆。
秦季仁笑着摇头：“则宁，卫小姐虽然与你生疏，却是我的贵客。好不容易齐聚一堂，自然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卫碧勾起嘴角，照着剧本中的模样稍稍交换了位置：“你猜！”
卫碧笑了，举起酒杯轻轻碰牧之帆的杯壁。的确，她与牧之帆，年少时相识，在最艰难的岁月相互扶持着走来，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没有男女之情，却有手足之谊，虽然没有说破过什么事情，却总能在最艰难的时候保持当年的姿态。
牧之帆趁着这空档浅笑：“快看小白花。”
卫碧学着她小声答：“化了呀。”只有一点点打底，在这圈内，的确算不上“化过妆。”
……他居然有脸讲健康。
陆筝默默取了一包番茄酱，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胖了。”
陆雅安的妆容依旧是清纯系的，她站在阁楼上，破碎的裙子中露出一点点白皙的皮肤。灯光师的光打在了她的眼睫上。明亮的眼眸中噙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仿佛一合上，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卫碧在当下被雷得不轻，哆哆嗦嗦下了阁楼。
她扫视一圈，问：“为了拍摄秩序，剧组一般是清场的，而今天陆小姐入组更是很隐秘，各位是否是接到线报，才如此默契地来到这里？”
陆筝大大咧咧躺在她的沙发上抱着上网本，操作了一会儿，伸出爪子抢了一只鸡翅：“真人秀入组事宜已经帮你安排妥当，拍摄会在三天后开始。”
第二，听从教官命令；
为什么不愿意公开？
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少，剧组圈着的那片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倒了一片。唯一没喝酒的卫碧在一旁叹息，打了个电话给周礼，让他喊上剧组的男人们过来把这一地醉鬼弄回酒店。
卫碧在交换的一瞬间出了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清纯可爱的小玉女已经扯着她的手高喊了一句“不要”，直直地朝阁楼下摔去！
“听说你接了《天生尤|物》女二？”
“我叫曲欣衡。”
娱记们好久没有声音。
道具妹子满脸担忧，欲言又止。
卫碧震惊地看着m.hｅｔushu.ｃｏm.cｏｍ这一幕，原本有机会拉住她的，不过看她满眼决绝，她愣是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阁楼上。
“有。”牧之帆眯眼，“等哪天我想通了，去卖个色相，资金就能到位了。”
《丛林星野》是一档比较残酷的节目，为了推广4A级景区，全程不许携带通信工具、金钱，每一个人只得到了一个水杯、一小份干粮、刀、火柴，还有一个睡袋。队员被分为四队，每一队分派一个联络器、一个摄像师，队长身上绑定卫星定位仪——热身后，教官代替主持人，宣布这一次节目的规则：
真是戏如人生啊！
卫碧不再扭捏，径直在露台上选了一个靠海的位置坐下来。
“……小爷不去。”姜少暴躁，“那货自己跑的，为什么要小爷们埋单？！不去！不去！老子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嗷——”
头晕目眩。
秦则宁身旁已经围满了保镖，他的身上脏乱泥泞，微笑却已经从容。
原本只是简单的一期求生节目，忽然变得险象环生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参加这类节目？”如果是一期节目，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如果只是一期普通节目，秦则宁也不可能参与拍摄。这一期节目究竟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海边只剩下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声，卫碧悄悄攥紧了拳头，阻止自己离开的念头，静静等候着好久不见的故人。
夜色深沉。
卫碧的眼睛被忽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得刺痛不已，好不容易缓解了症状，睁开眼第一幕跃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苍老得沟壑纵横的脸。
陆雅安。
卫碧了然，微笑道：“谢谢关心，我明白。”
秦则宁沉声道：“比那早一个月，那次你打我电话，是不是……”是不是正在危险的路上？
卫碧一愣，脊背都有些僵硬。远处的灯光太昏暗，她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听见他低缓的声音：“好久不见。”
艳照竟然只是伤照，而环球方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要澄清？
卫碧勾勾嘴角：“有啊。你想知道，等下我私下告诉你。”
陆雅安偷偷望了一直沉默跟随的秦则宁一眼：“则宁……”她伸出了手，瘦削的小身子楚楚可怜。
“白队，私自议论，扣两分。”教官面无表情地宣布。
卫碧沉静下来，苦笑：“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没有卫星定位仪，没有手机。”
陆雅安一直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一次她不再腆着脸过来叫“碧姐姐”了，而是脸色冰冷，一脸的高高在上。
夜色渐深。
卫碧在片场向来混得开，闲暇时，她的爱好是混在人群中调戏小姑娘，一窝人从美容讲到男星八卦，几次让牧之帆抓狂得喊“你们搞小团体瞧不上男人啊”？
“四叔说得有理。”秦则宁淡然道，“不如把不相干的人先打发走，我们再叙旧？”
他急匆匆抓住了卫碧的手腕：“你怎么样？”
卫碧：“……”
车子在寂静的山地里行走。
秦季仁笑得斯文无比：“本来不想叨扰卫小姐，不过这一次似乎是缘分。小姐临门，蓬荜生辉。”
“你会后悔的！”
卫碧学着他的模样靠在他身旁，淡然道：“《天生尤|物》还有回转的可能性吗？”
卫碧在距离入组三天的时候接到了陆雅安的电话。
小郑抱着摄像机，怎么都站不起来了，他大口喘着气，不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
墨镜男A不再说话，他用一个手铐把卫碧的双手束缚到了身后，连同秦则宁一起，押送到了一辆越野车上。
秦则宁轻轻颔首。
湖中有原本剧组准备好的小船，卫碧与秦则宁上了船，轻轻滑动船桨摇着小船前往对面。一路上，秦则宁都没有开口，只是他的目光都跟随着她，带着一点点探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的确不了解秦总。”
“大家原地休息，这样漫无目的走也不是办法。”卫碧道，“姜子燃、顾少司，你们跟我一起去前面找水源，或者找到路也行，其余女同胞留在原地休息，卫星定位仪放在你们这儿，摄像本身有电话，跟我们走。”
“你以前似乎并不是会计较这些名利的人。”
卫碧低垂下眼眸，朝寂静的娱记群鞠了个躬。
记者群霎时安静。
卫碧笑了，抱着电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陆雅安，我哪里逼过你？”她从来没有追着她纠缠过什么，倒是她一次次送上门来。
卫碧顿时窘脸：“我以为你应该去勾引个富婆……”
陆雅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用力挣脱了她的手：“胡搅蛮缠，你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一时间，不知道让多少人心酸了。
卫碧当着他的面拨通了陆筝的电话，向他说明缘由。
她的身体仿佛是被粘合剂粘在了阁楼上。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那是一份公安局出示的立案证明。
“我没有要求你回到从前，我只是……”
“曲小姐，您能接受采访吗？”
卫碧轻笑：“大家想听的解释，我想换一种方式与大家讨论。”
网上一片闹腾，在SE高层办公楼里，陆筝正面对着无数的摄像机镜头，托了托他的金丝眼镜微笑。他说：“SE是曲欣衡的经纪公司，公司对艺人的名誉向来十分看重。各位媒体朋友想要的资料，我公司早已与牧之帆牧导协商完毕。相信里面的内容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再碰烟酒。
陆雅安黑了脸。
……猎犬？
好吧，环球的作风向来如此。
要钱？可以，女主定下陆雅安，资金马上到位。
……秦则宁？
后半夜来临的时候，卫碧的头脑有些昏沉。刚才在上船的时候她失足过一次，跌进了水里，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症状，恐怕再过一点时间就会出现眼睛不适和发烧了……
太阳终于落下，晚霞满天，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天黑。
空闲时，道具妹子悄悄在她耳边问：“衡姐，你真打算咽下这口气？要不我们借拍戏的时候失手，假装狠狠揍她？”
马上有人冷笑：“什么意外，不就是耍大牌，爬上秦则宁的床还没多久呢，就这么大的谱儿，也不怕摔下来。”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在逼着自己与他沟通。
陆筝笑道：“我是怕你真人秀熬不住。到时候上山下水，人家是‘啪’掉在地上，然后‘嘤嘤嘤’，我见犹怜。”
剧组所有成员的目光顿时有些微妙。
她终于知道了秦则宁参加这档节目的缘由，也终于开了眼界，什么叫作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世家。
卫碧早在看完剧本时，就窘然问牧之帆：“这真是你打算送戛纳的片子？”
海水正在慢慢退去，沙滩上留下了许多细碎的贝壳碎片。
秦则宁皱起了眉头。
一时间，陆粉犯了众怒。
“曲小姐……”
牧之帆拦住卫碧，轻声问：“老卫，你要不要避一下？”
……
卫碧正懊恼，本能地一拳朝墨镜男A挥去，却只轻飘飘落在了他的胸口。
“什么——”
起初，是因为不想把当年遭绑架的事情公之于众，因为这涉及秦家的狗血争斗；后来是破罐子破摔，几乎有点自我轻贱，不愿意去维护这卑微的自尊；到真正地离开环球后，则是受陆筝阻挠。陆筝的城府极深，运筹帷幄，他从大半年前就开始慢慢铺设着娱论导向，直到合适的契机合适的点才把这个真相公布于众，一挽狂澜。
尴尬的气氛在场上蔓延。
“阿碧？”
的确，她是胖了。陆筝不仅从来不控制她的饮食，反而各种垃圾食品随意投喂，她怎么可能不胖？很久之前，她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纵容她的饮食？那时候陆大魔王的答复是“看你们女艺人平时怪可怜的，心疼”，结果现在他居然嫌弃了！
四十五分钟后，卫碧驻足，开始往回走。但凡在野外，最忌讳的就是一个人去寻找另一个人，然后越走越远，最后自己却成了失踪人口。所以她一开始就只给自己四十五分钟路程的时间与精力，找不到就再折回原地。
“那就找个机会打断渣男的腿。”
小郑迷迷糊糊醒来，声音虚弱：“什——什么事——”
卫碧淡然道：“金玉良言，同样送给你。”
大导演牧之帆笑得前俯后仰，到最后却渐渐带了苦涩，他道：“反正我最近也没有事情做。”
陶可与卫碧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百无聊赖的其余人各自发呆。大概每个艺人都有着自己的高冷，不过十五分钟后，再淡定的人也开始焦躁——剧组约定时间是早晨八点，陆雅安与秦则宁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比她人气高的人多得去了，她耍大牌也该有个度啊。
上面的照片是局部图，鉴定伤级为三级，时间是……五年前。
“卫碧！”
秦则宁并没有撒谎，的确，在距离沙滩不到十分钟路程的地方，有一座假日酒店。酒店的露台是二十四小时服务的酒水吧，那儿已经准备好了红酒与灯光。轻柔的钢琴声与朦胧的灯光，应和着远处的海浪声，美丽而又安详。
然而，陆雅安却忽然与她交换了一个位置。
宫心计啊！甄嬛传啊！金枝欲孽啊！霸道皇帝爱上我啊！陆仙女简直是宫斗女神投胎啊啊啊！
“……湖？为什么？”
“能、能行吗？”
“阿碧？”
时间一丝丝流走，卫碧的呼吸也渐渐平缓，思路也越来越清晰，清晰得恨不得穿越回几天之前，掐死准备参加《丛林星野》的自己——这一档节目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也许是秦季仁，也许是秦则宁，也许是他们在相互设计的过程中共有的默契。不然以秦则宁的身份，参加这样的节目不是个笑话吗？
酒足饭饱，一群人躺在沙滩上聊天。
“……好……”
真到了森林里，大家才发现给的半张地图根本就是个笑话，上面最小的标志物也是以三岔路口为单位的，而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路，更不用说是对应地图上的位置了。
小船在湖面划出一道道波纹，卫碧的心也在浮沉——没有卫星定位仪，没有手机，如果有人要追踪他们的行踪只有通过犬类寻找气味。而水是能够隔绝大部分气味的，现在如果能摸索到河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