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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心宜摘2

作者:风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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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来试镜(二)

第十一章 我来试镜(二)

居然是来劝和的?
卫碧淡然道:“是。”
“卫碧,如果你不能胜任,你一开始就不该试镜。”
这已经几乎是在强买强卖了。
陆筝:“林矜会入组做女二号,未来的日子你可不轻松。”
“我那时候对你只剩下愧疚,哪里开得了口?”宋承明呼吸顿了顿,轻道,“反正已是绝境,那时候的我不怕雪上加霜,那一刀对于我来说就像买一张高回报的抽奖券,最坏不过‘谢谢惠顾’,如果赢了,那就是赢了。高风险,高收益,反正我也输得起,大不了死了,反正我孤身一人,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而他毫不知情。
……是的,卫碧。刚才的氛围实在是太和谐,和谐到所有人几乎都快忘记她了。然而显然江宁没有忘记她。他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来到卫碧面前,笑容少了些。
“陶可?”
卫碧支着下巴问江宁:“所以说,江导怕了,打算抛弃我?”
“宋大哥……”
“秦先生。”卫碧笑了,“虽然我很高兴赴约,不过秦先生如果再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恐怕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秦先生在这里喝茶聊天了。”秦家人似乎都有这样一个通病,讲话喜欢绕八百个弯儿,层层铺垫,最后等到真正意图说出来的时候可能听的人已经莫名其妙踩进了陷阱。当年她喜欢秦则宁这样温和的说话方式,现在却心有余悸。
“……”
卫碧透过前座的反光镜,看见陆筝镜片下的眼神淡淡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是,秦总。”
老头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深处像是噙着一盏灯,仿佛能够滤尽灵魂的浑浊。
出声的人面色顿时红了,良久,挤出一句话来:“是不是还要请、请秦总审核……”
“这是我的工作。”
林衿一步踏进21-B,目光先是落在了秦则宁身上,朝他微微一笑,目光掠过卫碧时则有小小的惊诧,紧接着与其他人打招呼:“江导您好,各位好。”
卫碧挂断电话,眯眼望向不远处喝茶的秦伯远。也许很多年后她会后悔现在这样的不计代价的报复,只不过此时此刻,她甘之如饴。
单独见秦家人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然而卫碧已经是光了脚,自然是不怕他们穿鞋的。
“我是《娱论》主编木月君,很冒昧直接打电话给您,主要是怕通过层层策划与助理歪曲了访谈的主旨,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们会涉及的几个敏感点包括,您的艳照事件,您当年的意外火灾,还有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她的声音温文尔雅,“曲小姐,我只想与您确认一件事,您准备好坦然地接受我们的专访了吗?”
陶可叹息:“没有啊,听说是内定了秦家小姐。”
……
江老头儿笑了:“那带这只猫出来是因为……”
……陆筝?
十五分钟后,卫碧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
“……是。”
“简单说来,就是环球重新在考虑注资的事。”
而今天,眼睛已经肿了起来。
秦则宁沉默,缓慢移开了视线。
……
“……嗯?”
“为什么不去市二院?”
“对啊对啊,我就猜陆筝那死人妖还来不及跟你讲。”电话那头,陶可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卫碧的心脏激烈跃动了几下,很快归于平静。她镇定回答:“早晨醒来眼睛不太舒服,之后就去配了些眼药水。”
“如果江老您不担心,那急匆匆约见我是为什么呢?”
“去山上。”她看了看时间。
“宋大哥,今天下午三点,我去秋山医院。”
“……是。”Mako欲哭无泪。
只要他愿意,林衿就能成为“带资入组”的女一号,这一点就算是江宁也无法改变,他只是聘请的导演,而并非本子的原创作者。就算他是个艺术家又如何?在这个圈子里,最没用的莫过于才气。
一辆白色的车子缓缓停靠在卫碧的身边,车窗摇下,露出陆筝含笑的脸。
陆筝有着自己的计划。
合情合理的解释。秦则宁仔细看着卫碧的眼睛——她的目光模糊,眼里血丝密布,眼圈周围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浮肿……她用化妆品遮得很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如果不是曾经朝夕相处,他甚至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尴尬处境。
秦则宁的目光很坚定。
宋承明的指尖落在卫碧的头上:“生命与人生都是捡来的,挥霍只赌输赢,不论取舍。小衡,这是我们的通病。每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因为被人放弃过一次,就一辈子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样东西,一张抽奖券,从来不怕满盘皆输。”
这就是送客了。
宋承明开了灯,背过身去轻道:“可是小衡,生命还很长,活着,是在保本的基础上一点点为自己去争取更好的。”
“小衡!你被选中了江宁的女主角!”
卫碧见到他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他正闲适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看上去依旧非常年轻,鬓角有微微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却少得几乎可以忽略,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半张桌子,勾勒出他年轻的脸庞,有一种根骨中的优雅。显而易见的秦家人渣气质。
卫碧微微低头:“是。”
卫碧把伞的边沿又压低了一点点:“秦总的‘饭局’既然已经结束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我们签约仪式见。”
卫碧沉默,低头看着依旧温热的小米粥,打开盖子舀了一勺。
卫碧怒了:“嘿,你拍偶像剧啊!”
卫碧皱眉,取出手机拨通陆筝的电话,像秦伯远稍稍颔首致歉之后拿着手机稍稍走远了一些。等她走到另一侧窗边时,电话刚刚接通。
“……嗯。”
卫碧拉开后座车门,刚落座,就听见轻微的车锁声。她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来的并不是司机,而是秦则宁。
卫碧摘下眼镜,朝门卫露了个脸,歉意道:“对不起,我忘带了,不过我是这里的注册用户,你可以现在去查。”
秦则宁的脸已经黑得如同暴雨之前,他道:“我会斟酌。”
卫碧即便撑着伞依旧睁不开眼睛,时间久了,她看见的所有景物都带了一点点氤氲。她很想回车上滴一点眼药水,可是脑袋却也像是灌了一桶糨糊似的,做不了任何决定。
卫碧笑了:“秦总似乎记性不太好啊,你之前已经斩断了我所有出路,我要想有一线生存空间,只能浑水摸鱼。”
化妆技术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了一门神奇的易容术,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几乎可以遮去所有的瑕疵,更何况只是红肿。没有隐形眼镜的后果是只能贴着镜子去上粉底,画眼线的时候歪七扭八,到最后不得已,又擦了卸妆油重来……等到妆容勉强过得去,她的眼白也已经红了。
那只没有脚的猫却在林衿的怀里用力挣扎起来,挣脱了林衿怀抱的束缚,用力一跃——跌落在地上。它其实会走路,只不过走得摇摇晃晃,就像一个喝醉了的胖子,走一步,摇三摇,直勾勾地朝股东方向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秦则宁的身前。
卫碧坐在后座上不着痕迹打开手机,给陆筝发了一条信息,告知他现在的情况——她虽然不知道秦伯远到底约了哪儿的饭局,不过肯定不会是在郊外,而现在秦则宁的车子却显然是在向郊外行驶。漫长而又寂静的一路上,她脑补了许多杀人碎尸的桥段,直到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她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
秦则宁独自站在路上,整个身体都投进了暗影里。
当年红极一时的卫碧都无法抓住一次机会,如今的曲欣衡竟然有这样的机遇吗?
“我在车里就好。”卫碧皱眉,“外面有些晒,会变黑。”外头的阳光太刺眼了,她不想把眼睛浪费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卫碧心思纷乱,不知不觉脸上的妆容上得过浓,她盯了镜子半晌,索性全部卸了。
……不明物体,还挺好吃。
江老头儿笑眯眯:“林小姐选了这只猫?”
楼下静静停着一辆白色的车。
林衿。
卫碧想了想,轻道:“我猜这是你的一次机遇。”
“嗯?”
可那是什么东西,她还猜不透。
“没关系。”
保姆车渐渐驶离秋山医院。
“Mahttps://www•hetushu.com•comko。”
寂静中,饥饿的声音如同雷鸣。
“小姐!请问您有贵宾卡吗?”尽责的门卫伸手阻拦。
卫碧迟疑接通,听见电话那头的一个温柔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曲欣衡小姐吗?”
黑暗中,白色的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寂静的路上。
卫碧心知肚明,镇定地下车,步行进入度假山庄门口。
江老头大笑:“难得年轻人中有林小姐这样的欣赏老头儿拙作的人,希望签约仪式的时候,林小姐可要赏光。”
监视器里,房间已经被还原成原来的模样。温文尔雅的林衿走进了房间,先是有些迷茫,然后,她很快地发现了沙发上的猫,还有猫身下的任务卡,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小金人,没有拿;路过鱼缸,笑眯眯逗了逗鱼;在整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把猫轻轻抱了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抱着它离开了21-A。
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带着血淋淋的狰狞。
秦伯远在狱中待了十几年,对娱乐圈的了解也停滞在十几年前,他就像一个懵懂而又充满好奇心的长者,时不时提出一些简单的问题。
秦则宁倏地冷笑:“你最近两个月,‘就近’了五次?”
卫碧步入山庄大厅,直接来到洗手间,这才从包里取出了眼药水,朝疼痛难忍的眼睛里滴了几滴。她等了约莫十五分钟,确保秦则宁已经离开,才走出度假山庄,朝山脚下走去。
秦伯远看卫碧:“听说曲小姐对江导也是仰慕已久?”
卫碧揉了揉太阳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打电话给秦伯远,就说我身体不适,晚上不赴约了。”
“抱歉,我明晚有通告。”
林衿挽着秦伯远的手腕,笑得眼睫弯翘起好看的弧度。她说:“欣衡,白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离开娱乐圈?卫碧冷笑:“那你以为我这十年是在做什么?”
“对。演艺圈青春饭而已,我不得不防。”卫碧勾勾嘴角,“而且我的早有防备其实挺有必要的,不是吗?”
卫碧一时没听清,却不想追问,只好沉默。
卫碧麻木地听着,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对他完全没有再沟通的欲望。
“怎么,你们有意见?”江老头回头。
“秦伯远已经联系你了吗?”陆筝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小衡,秦伯远与秦则宁的势力还在博弈之中,江老头的这个剧是他们的博弈场。你想要让秦则宁付出代价的话,秦伯远在短时间内将会是你非常好的盟友,他安排你与秦则宁见面你就去吧。”
满堂静默。
也许和江宁有关,也许和秦伯远有关,又或许是陆筝对他做了什么。
卫碧摸索着睁开眼睛,被强光一照,眼泪就落了下来。
纯情高学历美颜商务壮男风情万种挑眉。
陆筝一时反应不过来,被狠狠一口咬住,顿时号叫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卫碧笑了:“秦总你当然是运筹帷幄英明神武,可是能不能别当所有人都智商下线?我参演江宁的片子,究竟有什么让你害怕的地方?”她虽然并不是完全了解他,却终归相处了十年,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如果说之前的纷乱不过是他的一局棋,那么自从秦伯远出狱开始,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劲,简直是阴晴不定。他的种种手忙脚乱,种种不择手段的冒失行径,就好像是一个初涉职场的新丁似的……各种迹象都表明,他在害怕。
女特工Mako在楼梯口瞄了一眼信息,简直想叉腰冷笑:去医院做什么,不是看病就是探病呗!临时向江宁施压,又把人家的去向摸个底朝天,《总裁的落跑娇妻》也不是这么演的吧?大BOSS都是鬼畜啊鬼畜!
“杀人放火”的事情,卫碧其实也做过不少。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开始乱下一盘棋呢?
她从来没有担心过未来,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未来。
“小衡,你不想让他付出代价吗?”
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宋承明口中听到,早在眼睛出状况的最初,他就已经挑明过。那时的宋承明气得发抖,她却还有些迷惘,到今天情况一步步变得更加糟糕,她已经越来越坦然。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值得与不值得?要是人人都规划着值得与不值得,恐怕早就变成了毫无瑕疵的机器人。人生在世,只有想做与不想做,敢做与不敢做,后悔与不后悔,没有值得与不值得。
年少时她努力往上爬,因为有着环球这个助力,没少当空降兵。有些剧组明明已经有了合适的主演,却因为环球追加了投资而不得不临时撤换女主角,换上她这个“后台大的花瓶”,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受,资本这东西真是天堂和地狱,一念之差,全看你站在哪一方。
“对啊对啊,我这不是要挤破脑袋想进去捞个女二吗,然后我经纪人就去打听消息了,今天早上刚刚出来的消息!”陶可的声音激动得冒泡,“听说是江导不顾董事会的争议,钦定了你做女一号!”
卫碧懒洋洋坐起身,才发现外头已经艳阳高照了。
“好,我现在就打……你、你还好吗?嘴唇都白了……”
“……饿。”卫女王直抒胸臆。刚才压根没吃饱啊没吃饱。
“眼睛还好。”她轻道,“至少拍完《为帝》不成问题。”
电话铃响起。
林衿说:“江老就别捧我啦,我不过是一个圈外人,对江老的作品只有敬畏,还不敢说理解。”
秦伯远笑道:“曲小姐不必紧张,曲小姐作为圈中人,生活基本上是透明的。秦某并不想派人去调查曲小姐的事情,也并没有针对曲小姐的意思。恰恰相反,秦某很欣赏曲小姐,也相信陆筝选出来的人会是十分出色的演员。只不过则宁似乎对曲小姐颇有微词,秦某希望曲小姐能够看在江老与秦某这张老脸的面子上,与则宁化干戈为玉帛,让江老的新剧得以顺利开拍。”
卫碧了解她的担忧,娱乐圈就像一艘开往远方的大船,年年有新人上船,总有老人被挤下去。有时候,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尤其是像陶可这样有着明确人物设定的人。呆萌五好青年打架斗殴,纯洁少女陪酒,正能量青年吸毒,一旦爆料与人设冲突,很有可能一败涂地,甚至没有任何过错,就被瞬息万变的市场淘汰了。
卫碧疑惑回头,发现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正装助理。他规规矩矩鞠了个躬:“不知道曲小姐是否有空,秦先生想请曲小姐喝一杯茶。”
那一天,卫碧其实有些混乱。
“去医院做什么?”
是巧合,还是一开始就有所计划?
秦伯远微笑:“上菜吧。”
卫碧终于心慌起来,压低伞沿,用力拽回手,镇定地答:“昨天睡晚了,早上起来眼睛肿了,所以没戴隐形眼镜。”
合作始终是卫碧的死穴,她没有办法抗拒,因为那是属于“卫碧”的机会,很可能仅此一次。
“不吃辣。”卫碧想了想答。眼睛早上还不舒服,还是吃清淡些更加稳妥。
也对,艺术无价。
卫碧:“……”
“天色不早,曲小姐对菜肴的口味可有讲究?”
“宋大哥,我快到了。”她在山道上把包顶在脑袋上,对着手机那端谄媚,“最多二十分钟!绝对!”
卫碧喷笑出声。
秦则宁沉默,他只是皱眉看着她的眼。
江老头一瞬间黑了脸。静默片刻,他看卫碧,又回头看了环球高层一眼:“我只是一个导演,一部好电影需要优秀的剧本,能拓展剧本并且保留剧本精髓的导演,还必须有充足的资金。我没有拿电影当过艺术,向来只想把它的观赏体验与经济效应提升到极致,换取更大的名和利。”他的目光移向秦则宁,冷笑,“我还以为只有哪个凑数的小制片方才有‘带资入组’推荐人的习惯,原来环球也不过如此。”
江老头儿冷笑:“又不是我投资,整个剧组拖一天就是一天的成本,环球都不怕,我怕什么?”
“不知道秦先生所谓的过节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秦伯远的“面子”不仅仅只是面子那么简单,它背后牵扯https://www.hetushu.com•com的是秦氏叔辈手里的资本与权限,还有早年积攒下的人脉,他如果有心使绊子,就算秦则宁掌权,照样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如今他已经摆明了提出要求,秦则宁就算想要推脱,也不容易了。
秦则宁的气息有些凌乱,却始终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地站在桥上,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秦伯远如果不姓秦,倒是一个温和的长者。
陆筝抽了一口烟,望着远去的车辆说:“不去只会垮得更快。”
那些过往已经很模糊了。他和卫碧有过无数次默契相投的合作,在环球最艰难的岁月里把脊背要害暴露给对方。他们做过许多次孤注一掷的豪赌,都因为对方的信任与坚守而获得了最终胜利。直到十年之后他给了她鲜血淋漓的一刀。
“谈合作条款。”
“啊啊啊——”
他说:“天色晚了,我送你。”
卫碧纷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许多疑惑一点一点在她的脑海里形成思路。
卫碧笑问:“那你的女二捞到了吗?”
“……”
“不用了,秦总自便就好。”卫碧干笑,“我的朋友就在城郊,正好小聚,多谢秦总捎我一程。”
卫碧一一解答,心中的疑虑也暂时放下,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完全西沉。虽然不合时宜,不过老实说秦伯远的这一顿茶喝得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艰涩,除了一开始别有意味的几句撩拨,之后的秦伯远堪称一个和蔼的长者。他说话不像秦则宁那样带着让人舒坦得过分又忐忑的春风化雨,也许是因为岁月沉淀,与秦伯远谈话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就算她心里充满了戒备,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陆筝一脚踩下了油门。
“……”
秦伯远端茶的手停顿了一下:“曲小姐倒是圈中少有的简单人,今日秦某请曲小姐过来,一则是想托曲小姐向我当年旧友陆筝问好,二则……是想询问下曲小姐与则宁是否有过过节?”
“她说她是因为替自己留后路,才不去与公司有合作的医院,你怎么看?”
秦则宁不接话,只是顺手启动了车子,慢慢滑出公寓大门,向远方驶去。
陆筝似乎是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酥软。
“林小姐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秦伯远和蔼道:“明晚我约则宁用餐,曲小姐如果肯赏光,会是秦某的荣幸。”
卫碧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时分。
秦则宁低下头:“她不会为自己留后路,她……不是那样的人。”他见过她当年的模样,毛躁而又火爆,像一只随时奓毛的麻雀。十年光景,小女孩出落成了性感果敢的女人,可是其实骨子里的东西一直没有变过,她依旧是卫碧,热烈如同干枯的草原上点燃的熊熊火焰,不燃烧殆尽就不会止歇,从不会为自己留半分余地。这样的卫碧根本不会像她所说是防着公司一手才临时换的医院。
死贵死贵的那种无价。
“我去什么医院,看什么医生,这些都不关秦总事吧?”他靠得有些太近了,安全距离被侵犯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卫碧连退了好几步,“一年前开始我就不是环球员工了,秦总是不是贵人多忘事?”
“Mako。”久久,秦则宁出声。
她揉揉太阳穴,提起精神与他对视:“秦则宁。”她放缓语气,“我是公众人物,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两年前我烧伤宣称毫发无损出院,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身体是本钱,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怕影响到我下一份合约。万一环球把我当弃子了,我需要再一次择木而栖,到时候体检报告将直接影响到我的价格。所以我不想去市二院。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陆筝,SE王牌经纪人,这大半年来她的日子十分狼狈,恐怕并不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是他运筹帷幄,在费尽心机孵化一场蜕变。而如今,丑闻绯闻暂时告一段落,江宁新戏敲定,时机已经成熟了吗?
卫碧倒并不是十分担心,因为担心了也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其实这基本上是资产与资源的再配置,陆筝的作用大致会在这几天发挥到极限。她乐得轻松,提上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那个令人焦躁的房间。
休憩室转角处,一个修长的女人身影闪了闪,摇曳着婀娜的步伐出了休憩室。
卫碧现在其实有些心虚,不是来源于秦则宁,而是来源于眼睛。她看不清秦则宁的神情,看不清马路上的台阶,看不清远处的路边亭究竟是不是公交车站……看不清,什么都免谈。但凡近视眼被摘了眼睛,都是一秒钟老虎变大喵,她半辈子修来的锐气现在就像一个肥皂泡。
……
卫碧窘然:“我是一个演员,江导是知名的导演,他的新戏不出意外会名留青史,我为什么不争取?”
“一个青楼名妓,一直暗恋着你家的男人,最后为了救你挂了。”陶可声音贱贱的,“老娘终于终于终于可以不束胸了,等着被闪瞎吧,那群天天骂我飞机场的小婊砸们!”
Mako:“……”
江老头儿噎了口气,神情古怪,到末了,他愤愤不平嘟囔:“还不是你取消和秦伯远的约会,我又不是艺术家,我只是个讲艺术的商人。”
“有一点,昨天晚上用错了眼药水。”
“你去秋山医院做什么?”寂静中,秦则宁开了口。
她不太记得陆筝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吃完那奇怪的菜后又躺回了床上,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秦则宁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你愿意坐在这里与我好好谈谈。”他看着卫碧的动作,眼底滑过一丝难以言说的疑惑,“阿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今天的行为有多不妥他十分清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路上被激烈反抗、被言语攻击的准备,甚至做好了打算假如卫碧报警……然而这一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卫碧她正坐在他的车后座上,几乎是心平气和地喝那一碗小米粥——这样的反常让他不安得难以忍耐。
“陆筝,你明知道我……”
咖啡厅中,江宁大导演抿一口咖啡,神情嘲讽。
……
卫碧把电话开成扬声,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把镜片放进眼睛里。一瞬间,冰凉的镜片贴上微红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感。
H城,郊外,揽江大桥。
“都过去了……”
周礼是什么时候来的,卫碧不太清楚,她只依稀感觉到有人在推她的肩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头杏色的小短毛。
“《娱论》?”
秦则宁淡然道:“是。”
卫碧还没想到安慰的话,却听见陶可的画风一转,沮丧一扫而空。她在电话那头娇笑:“不过我捞到了女三号呢,又能和你在一起了啊,其实比起那种大坏女二号,我更喜欢女三呢。”
她手里的手机屏幕还没有暗,上头是一条短信:“她去了秋山医院。”
秦伯远微笑道:“好看。”
《娱论》,娱乐圈堪称清流的访谈月刊,以深度访谈为主,姿态之高,历来被圈中人鄙夷。然而鄙夷归鄙夷,《娱论》始终是娱乐圈的一块金字招牌,如果说谁能收到《娱论》一份邀约,那真是身份与专业的象征。不久之前,《娱论》的访谈人物是退圈已久的歌后,现环球运营部总监宁洛桑,如此高度之下,下期人物成了热门话题,而陆筝竟然争取到了这样的机会!
“很晚了。”
秦伯远的约见地点并不是环球,而是环球大厦附近的咖啡厅中。
骄阳如火。
卫碧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其实她并不会紧张,年轻一辈的演员中演技过得去的寥寥无几,江老头的选择也在陆筝的预料之中。只是……看到江老头那样的目光,忽然有一种被沐礼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虔诚起来。
“我送你过去。”
僵持的结果,是令人尴尬的“搁置”。
时间仿佛静止。
“当然,如果你不想去,我也……”陆筝的声音稍稍停顿,良久,才轻飘飘接,“我也并不会勉强你。”
夜风中,秦则宁的身形其实看起来有些单薄。
“出来透透气吧。”秦则宁语结了片刻,沉道。
秦则宁站在车旁,眼神温和:“我打赌,秦伯远今天怕是没有空www.hetushu.com.com赴约了,这很有可能将会是你的早餐兼午餐,如果不巧,说不定还兼下午茶。”
脑补了刚才陶可那一声“死人妖”,卫碧情不自禁笑了,拿出隐形眼镜盒,单手开盖:“无所谓轻松不轻松,不过是工作而已。”
“中午我有约,下午三点过去。”
“……”
“伯父今天不会赴约了。”他淡然道,“我送你回住处。”
仿佛是有所感知,秦则宁抬起了头,目光淡淡投到卫碧的脸上,微微的晦涩。
这倒也不意外。
Mako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BOSS,只好陪在他身旁,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见惯了他冷静冷血的样子,也见过他笑靥春风的时光,可是现在的秦则宁却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点点彷徨无助。也许是因为夜色太重,又或者是错觉?Mako心想,他怎么看起来像是被甩的那一个啊。
卫碧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局外人,江老头儿与林衿的对话好像与她的完全不同,就像那真正是一场心理测验似的。善良单纯的林衿笑得甜美,仿佛初阳一般照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却独独没有照到她这阴暗角落里来。
“嗯?”
Mako已经在外等候许久,领着她进入了21-B。
“碧姐,碧姐——你还好吗?”
秦则宁冷眼。
她匆匆拿了药,打电话给周礼,然后缩在医院的休憩室里发呆。一面等一面忍不住去回忆宋承明的话。这是宋承明第一次没有声泪俱下地指责她,也没有暴跳如雷地斥责,他说的话每一个句子她都懂,组合在一起她却听得不是很明白。
“……”
……
它仿佛熟门熟路似的,在他的腿上转了一个圈儿,最后盘起了身体趴了下来,圆圆的一团,扬起小脑袋迎接秦则宁轻轻落下的指尖。
林衿?
现在的状况还真是奇特,她到底中了什么彩,居然拉到了秦伯远这个队友?
“江导,为了您的艺术得以展现,请您综合考虑。”董事会中又有人出声。
卫碧眯眼笑笑,坐到了客座上。
卫碧不会垮。
陆筝的声音懒洋洋传来:“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知道了吗?”
“饿了吗?”终于,秦则宁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发现我老了?”宋承明关上了室内的灯,在一片漆黑中换了一支光笔。
是一个陌生号码。
“啊……”
周礼却支支吾吾,最后唯唯诺诺坐到了她身旁,小声说:“碧姐,江导刚才来电话说……说项目可能延期……”
“秦总谈完了吗?”
卫碧的手抖了抖,险些失态。
秦伯远把他们的目光尽收眼底,放眼望向秦则宁:“其实我今天来,与其说是私事借公事为由,不如说是公事寻私事解决方法。则宁,曲小姐不论是演技还是外貌都是如今圈内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你说对不对?”
她的声音带着担忧,说到后面气息奄奄。
“江老……您……”终于,股东中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江老头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打林衿的脸,打秦家的脸啊!秦则宁可还坐在席上呢!
“曲小姐。”秦伯远笑着站起身来,引卫碧入座,“听周先生说曲小姐身体有些不适,辛苦曲小姐操劳一趟了。”
卫碧抖了抖,惊讶得无以复加。她从来没有听宋承明说过上学时的事儿,她只知道有两年院里经济状况非常差,宋承明是靠自己的努力支撑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卫碧坐到他对面,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划过小小的诧异。不得不说这个秦家二哥比那个秦季仁实在年轻太多了,监狱的伙食那么好吗?
林衿说:“我喜欢它,它不会走路,挺可怜的。那些鱼在水里自由地游动,而它却连走路都艰难……我其实不知道带它会不会影响您对我的评价,不过……我实在没有办法把这样弱小的动物留在那里。所以没有想太多,就把它带出来了。”
纯情壮男推了推眼镜,目光瞄准了阳台上的……一盆芦荟。
“对,《娱论》。”陆筝轻笑起来,尾音拖长,带着浓浓的玩味。
“碧姐、碧姐??”
远处,飞机掠过云际,碧蓝的天空绵延到无穷无尽的远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取出了框架眼镜戴上,发现不太看得清墙壁上的挂钟,顿时心慌得茫然无措。不过很快地,挂钟上的数字就渐渐清晰了起来,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她却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不敢多耽搁了。她飞快地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的阳光洒入窗户,她在迷蒙中睁开眼睛,才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昨天滴的并不是药用的眼药水,而是隐形眼镜的润滑液。
“卫碧。”
卫碧在镜子前呆坐了许久,随后如同行尸走肉似的取过了遮瑕粉,一点一点在红肿的眼睛上涂抹。
秦伯远道:“对你们年轻人的是是非非,这几天来我不想听也听说了一些。”他低笑,“年轻的时候,总是爱恨如狂风暴雨,其实等到事过境迁了,也没什么,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嘛,再商应该言商。今天这一宴,我也是受了江老头之托,不知道则宁肯不肯卖我这一个面子?”
卫碧松了一口气,在秦则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麻利地关上了车窗。她现在很累,如果面前站的不是秦则宁,她恐怕早就佝偻起了背一步一摇晃了。
宋承明笑了,笑声里透着无奈。他说:“老了很正常的,我四岁被人遗弃,之后念书也一直断断续续,走到今天,其实也少有几个安稳觉。早年的时候,是怕吃不饱,后来怕上不了学,上学的时候怕毕业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后……是怕你和大家记恨我。”
秦则宁轻道:“如果你愿意从此离开,我会负责你出国所需的一切费用。阿碧,十年已经过去,你不该为过去的错误牺牲未来的生命。你一直很聪明,为什么现在却没有办法分析利弊?”
秦则宁握紧拳头:“不管用什么方法,取到秋山医院的病例资料。”
秋山医院的诊室向来病人是不多的,卫碧在门外稍稍等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了宋承明的诊室门,附赠一记讨好的笑:“宋大哥……”
大江对岸是规划中的山林,根本没有车辆会从这座桥上经过。十点整的阳光洒落在江面上,金鳞波光。
“不骂你,哭什么。”宋承明叹息。
卫碧一时间以为看错了,宋承明才三十岁呀……她眨眨眼,伸手拨动了几缕,终于确定那真的是白发。
从十七岁到二十六岁。
“马上过来。”
陶可个子矮,身材矮小,一张脸蛋清纯可人,SE给陶可的定位是青春派教主玉女,玉女怎么可以有某些傲人的资本呢?应该坦坦荡荡清清纯纯,穿着背带裙露出光洁的锁骨和白皙的小腿肚才是王道。SE对陶可有严格的穿衣要求,就连日常衣着都逼她穿遮掩身材的宽松款式,上戏更是会用上束胸,好把她的36D的胸给遮起来。估计陶可的怨念已经变成诅咒了。
“来嘛……英雄……”
“等拍完这部片子……”陆筝的声音渐渐正经,却迟迟没有下文。
“欣衡,向秦总道谢。”陆筝的声音平缓。
卫碧移开了视线,发现林衿已经来到江老头身旁,眼眸中笑意盈盈。她说:“我从小就崇拜江老先生您的作品,知道这一次我父亲与则宁投资了江老的戏,我很荣幸。”
人生中有多少个这样的十年?
“说。”电话那头,狂炫酷转总裁言简意赅。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那时候,她明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歌星了啊。
卫碧小小愣了片刻,笑着合上了手机。
偷窥已久的Mako:“……”
卫碧索性掉头就走,手腕却被秦则宁拽在了手里。
江老头儿问:“能告诉我们,为什么选了这只猫,而没有拿其他的东西吗?比如小金。?”
夜色渐渐深沉。
“则宁……”林衿强扯出一分笑来,“没有关系,我……我原本就不是科班出身,这一次能见江老一面已经十分满足了。各位股东也不要当真了,我这性子,哪里吃得了当演员的苦呢?”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你之所以那么执着江宁的戏……是为什么?”
咕咕——
卫碧面无表情和-图-书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口咬下。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陆筝叹息:“有泡面吗?”
陆筝叹了一口气,在空荡荡的公寓里面转了一圈,又回到沙发前,撸起袖子:“纯情高学历美颜商务壮男的肱二头肌,咬一口垫补垫补?”
我怎么知道啊!!Mako温柔道,“卫小姐在圈中已经多年,待人处事稍有防备也是正常的,这无伤大雅。”
她沉默地跟在秦则宁的身后,沿着会所寂静的小道曲折行走,抵达地下车库,最后,她见秦则宁并没有掏出车钥匙。
卫碧低声说:“江宁的剧可遇不可求,你的人设并不是负面新闻,如果操作得当还能成为反差话题。而且……SE既然接下了这个case,陶可,你要为未来努力了。”玉女之路又能走多远呢?恐怕SE是对陶可已经开始没有耐心,不成功便要成仁了吧。
“接了我老头儿的戏,我希望你在戏上映前,都不会有什么不入流的花边。我的主角是个公主,生来高贵,就算是国破家亡,金枝玉叶始终是金枝玉叶。你接下我的戏,你就是她,我不希望你做出辱没她的事。”
“你……”
艰涩的路程起了奇异的效果,让她能够收起那些多余的烦乱与暴躁,一心一意地去完成最近的目标。
她本来已经忘记了这些不太光鲜的过往,可偏偏,被江宁江大导演挖了出来。
林衿拉秦伯远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裁缝?”
也许好消息来得总比坏消息要晚一些,第二天,卫碧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手机铃声疯狂地响了起来。她昏昏沉沉接起电话,差点被电话那头的声音震聋了耳朵。
项目延期她并不意外。资本市场,江宁并不是这剧的投资人,要想违背东家的意思开拍,谈何容易?
他说:“卫碧,是吗?”
“江老的时间宝贵。”
秦则宁沉默。
宋承明轻叹:“大学毕业前夕,福利院无法支撑我的生活所需,我勤工俭学的钱也不够,一天深夜,我遇上几个歹徒抢劫一个女孩子,我用身体挡了歹徒一刀……其实当时我身上带着手术刀,我也学过一些简单的跆拳道,但是……我赌那个女孩子会感激我。果然,她后来支付了我最后一年急需的费用。”
Mako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秋山医院,轻轻舒了一口气。卫碧这姑娘,上辈子没少杀人放火吧?
助理小姐笑了:“不,是秦老先生。”
“我不这么认为。”
“我冰箱里只有酒。”从不开火的人的冰箱,怎么可能有食材。
“没有。”自从跟了陆筝,偷藏的泡面早就消耗殆尽了。
车门锁开启的声音响起。卫碧警觉地看了秦则宁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下车——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如果秦则宁真打算把她丢进江里……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的意见代表着秦家的意见,更代表着环球投资方的意见。
“你还可以选择离开娱乐圈。”
卫碧一愣,沉默地低头,发现小餐盒里是一盒小米粥,还是温的。不过,她并不想喝。
木月君的声音平稳而又温和,却带着不容分辩的力量。
良久,秦则宁轻轻放下了小猫,缓步到了卫碧面前。
周礼眼看着才刚刚回SE的卫碧又马不停蹄地离开,一时间忍无可忍,找陆筝吐槽:“她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会垮掉的!”
“又恶化了?”
手机久久没有反应,就在卫碧差点以为宋承明已经不再搭理她的时候,手机屏幕幽幽亮了起来:值得吗?
揽江大桥,温暖的阳光洒在江面上。
卫碧微笑:“是,江导的片子不论是市场还是艺术,都口碑极好,江导是我多年的偶像。”
江边的风有些猛烈,吹得裙摆飘摇不定。
“你好,请问您是……”
电话被挂断。
不仅是林衿,场上所有的人都愣了。
身后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卫碧小小诧异,抬眼望向秦伯远:“秦先生想说什么?”
“女一号?”
这模样……是彼此熟悉得很?卫碧皱眉,不得不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久之前,她也曾经遇到过一只被折了脚的猫。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意外之后,她也曾经好几次托人去山中荒宅寻找,差点把那宅子翻得底朝天了,都没有找到小猫的影子。她那时想,它大约是被吓得跑了,或者已经被秦家那老变态杀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只被截去了脚的猫儿?还是说因为秦家不止那个老变态?
木月君说:“曲小姐,实不相瞒,陆先生早在大半年前就向我们讲述了你的故事,我们对你的经历非常的有兴趣。希望有和您合作的机会。”
董事会最终没能挂住面子,既舍不得得罪请了江老头的秦伯远,也不敢与秦则宁正面杠上,窃窃私语商量许久,最终定下了“备用计划”,三天后通知江老头与秦伯远、秦则宁进行“沟通”之后的结果。
“我饿——”
秦伯远点头,朝卫碧温和道:“曲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卫碧静立了片刻,忽然看到一道光划过她的裙摆。
可是这种情况谁想上去当炮灰啊!
卫碧:“……”
这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秦则宁却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车厢里掏出了一把伞,在她面前打开了做了个“请”的姿势。
“善良说不上,只是……我不太喜欢看到残酷的东西,那种晦涩的感觉总让我觉得……有些狼狈。”
“没、没有。”
陆筝:“……”
“宋大哥……”卫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时间真的不经意已经过去很久了,这十年来她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当年的事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正是让他心慌的地方。
卫碧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忽然有一种久违的心绪翻飞。
早晨十点,Mako的短信如约而至:曲小姐,司机已经在您的楼下,您随时可以出发。
秦则宁的手却抓得死死的,一字一句问:“你看不清我,是不是?”
“女三是什么?”
她还来不及回复,电话便响了起来。
秦则宁静待了片刻,然后开了车门,绕到了卫碧的身旁,打开车门递上了一个小餐盒。
“我……有点担心。”
那一餐,大约所有人都食不知味。秦则宁喝了不少酒,等到曲终人散时,居然伸手拦在了卫碧身前。
“谢谢。”卫碧说。
秦则宁。
卫碧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跟着那把伞到了大桥边沿。她踩着细高跟到了江边,看着底下的波光,一时间只觉得这局面有些可笑:这算是秦伯远口中的饭局吗?
卫碧窘然,僵硬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揽江大桥的一端连接着秋山,宋承明的诊所就在秋山脚下。卫碧当然不会指挥着秦则宁往秋山医院去,她指挥着秦则宁抵达秋山山腰的一处度假山庄门口,就干笑道:“我到了,多谢秦总。”
“曲小姐。”秦伯远发现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江老头冷笑:“今天我要定曲欣衡了,要不要老头我,你们看着办。”
我不在啊啊啊——
“我没事。”卫碧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有点困,休息一下……就好了。”用了眼药水,其实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现在她身上剩下的真的只是疲惫而已,不好好休息,恐怕不能及时跟上剧组的行程。
“眼睛干涩难受,就近去了秋山医院,很难理解吗?”
引擎声由远而近。
他轻道:“你想要这个角色?”
“放你半个月假。”
卫碧摇摇头,跟在周礼身后出了医院,一步踏上保姆车,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平了。
“卫……卫碧?”门卫一愣,放行。
卫碧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蔫了,一进房间就甩掉高跟鞋趴到了沙发上。
超级女助理Mako很想消失,为什么,为什么那些腥风血雨的人类的人生可以如此狗血淋漓啊!说好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剧组呢?盒饭还没领,怎么就变成了欧巴再爱我一次呢!冷酷炫大总裁在风雨中立得跟一根树桩一样,领着高薪的特级助理不去关心会不会被踹跑啊啊啊——
“曲小姐——”
卫碧笑了:“秦总这是自己来做司机了?”
卫碧点点头,合上眼睛。
对面的秦则宁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略微诧异。
眼睛酸涩得厉害,她和*图*书揉了揉肿痛的脑袋,卸了隐形眼镜,洗了个热水澡,等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视野似乎比往常要模糊。
秦则宁轻道:“你现在有SE作为后盾,肯定不会缺少片源。为什么明知道我不会那么轻易妥协,却仍执意搅到这一浑摊水中来?”
“……”
他有一张很儒雅的脸,肤色极白,长长的睫毛覆盖在深邃的眼眸上,额前刘海已经有些斑驳。
秦则宁微笑起来,俯身到了她的耳畔,声音低哑:“可是阿碧,我向来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公寓在二十一楼,外头的蓝天白云一览无余,让她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筝一派悠闲站在门口,整张脸上的表情概括来讲是斯文败类:“现在外卖可能已经停业了。”
陆筝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卫碧转了个身压住裙摆,却发现秦则宁的神色堪称落寞,顿时觉着越发莫名其妙。怎么人人都希望她出国?宋承明是因为不想她的眼睛出问题,那秦则宁是为什么?是为了让她这个眼中钉快些消失吗,那还真是要谢谢这位大爱无疆的霸道总裁啊。
殊不知,山庄二楼的玻璃窗前,秦则宁的身影久久伫立。
秦则宁一愣,沉默地关上车门,驱车向山上行驶。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陆筝的声音:
一不小心,原本的休息时间又泡汤了。卫碧直接上了江宁的车。
“我不怕你说我自私,人这一辈子,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可是我怕你过不好,你也是我打算的一部分,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好。”
卫碧被陶可逗乐,伸了个懒腰,光脚走到了落地窗前。
“我答应你。”
秦则宁顺手把它捞了起来,放在了膝盖上。
“坐下吧。”宋承明淡然道。
她正胡思乱想,秦伯远笑着替她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开口:“曲小姐不必多虑,我今天只是作为则宁的叔父,想见一见他极力反对加入拍摄计划的曲小姐。那天晚宴匆匆见了一面,还不曾好好打过招呼。”
卫碧在咖啡厅中喝完了整整一盅茶。
陶可久久没有答话,好久,她才惨兮兮叫:“小衡,我觉得我还没红过啊……”
林衿的目光轻飘飘掠过卫碧,对着秦伯远眼睛笑成了月牙:“则宁是则宁,父亲是父亲,怎么可以为了则宁就忽略父亲呢?”她亲昵地从包里翻出了一小个盒子,在他面前敞开了,“看,这是我给您挑选的袖扣,用来配您这一套衣服特别合适,好看吗?”
她甚至觉得颇有动力。
十年。
卫碧摘下眼镜,看着镜子里朦朦胧胧的自己,叹了口气,死心地去掏隐形眼镜盒。她边走边答:“知道。”
卫碧了然,站起身来告辞:“我也很高兴认识您,秦先生。”
午后时分,陆筝的电话终于姗姗而来。彼时卫碧已经换完衣服准备赴之前谈下的一个通告,一面在镜子前试戴着不同的框架眼镜,一面按下接听键。
江老头显然被拍马屁拍得舒服得很,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哪里哪里,承蒙林小姐喜欢理解,是老头儿的荣幸。”
秦伯远对林衿的亲昵似乎很是包容,他笑道:“怎么,不是说去和则宁逛街吗?怎么有空来探望我这老头子?”
“好的。”Mako扭着细腰到他身后,狗腿地鞠躬退下。
卫碧安静地跟着江宁进了一家私人会所,弯弯绕绕,最后在中式的亭台楼阁中找到了秦伯远,还有他身旁安静地低头坐着的秦则宁。
“林小姐多虑了。”
卫碧一愣,在落地窗前出了神。
卫碧坦然接受了他的目光。她现在已经化了妆,戴好了新买的框架眼镜,那点看不清的心虚早就被赶跑了。
“与其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不如走着看,赌注越大,回报也许更多。”
时间一分分溜走。
“秦总多虑了,我衣不蔽体的照片已经传遍网络,”卫碧冷笑,“这还是托秦总的福。”
“我没有惧怕的东西。”秦则宁面色冷了下来,“十年,卫碧,我只是想给你我留一个完满,不想你到最后输得衣不蔽体。”
“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希望我们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明晚的通告,我已经与陆筝陆先生取得联系,请曲小姐放心。”
陆筝透过镜片朝秦则宁眯眼笑:“秦总,我家欣衡最近运道不好,星途坎坷,好不容易收拾利索了想赚点养老养伤的小钱,往后还希望秦总多多关照。”
“你属狗的吗?”纯情壮男捧胳膊控诉。
“不用了。”
卫碧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破罐子破摔地从包里翻出了八百年前的丑框架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坐进车里。
“我挺好的。”
唉。
“这是当然,我……”林衿的话说到一半,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似乎是秦则宁的坚持,听起来理所应当。
陶可笑完了,声音又发虚:“小衡,你说我这次会玩砸吗?”
陆筝没有声响,良久,他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出声:“没什么,下午三点有个通告,是《娱论》家的访谈,原来的那个通告延后到晚上六点,你注意休息。”
这一次,宋承明真的没有再啰唆。
卫碧微微呆滞,秦家能被叫作秦老先生的,除了已经去牢里的秦季仁就只有秦伯远一个了,可是秦伯远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见她?
“欣衡?”
“没什么。”
“我愿意。”卫碧轻声道。
林衿微笑。
林衿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轻缓:“我从小就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星光下,不过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大的野心,我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我只想把它当作一个有趣的游戏,享受整个过程。所以小金人并不是我所求。比起工作,我更希望拍戏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哪了出了问题?
然而卫碧依旧没有开口。她大概是真的饿了,用小勺一勺一勺舀着小米粥,舀到最后只剩下一点点汤,她才抬起头来。
陶可大概是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含含糊糊问:“你从来没有为未来担心过吗,小衡?”
良久,反应迟缓的人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卫碧。
“我没有担心过。”
江宁是一根倔骨头,这个圈内几乎人尽皆知,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她只好百无聊赖盯着那只猫。
为了一个秦则宁,用自己的光明去赌博,值得吗?
卫碧很想点一支烟,因为她有些暴躁。这种暴躁带来一点点错觉,她觉得又回到了之前争吵的时光。只不过角色对调了一下。
“好,我去。”卫碧了然,笑了。
茶局到终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飘飘然来到咖啡厅,扑倒了秦伯远的身上:“父亲……”
“不出意外是去了眼科,卫碧的眼睛之前在片场起火的时候曾经受过伤,公司的资料上有过记载,之后每隔两月就会去医院复查一次。不过奇怪的是……”Mako迟疑,“卫碧向公司登记的并不是这一家医院。我已经电话咨询了卫碧的医生,据说,卫碧已经一年多没有去复查。”
卫碧懒洋洋躺回沙发里,忽然觉着一早堵在心里那口气终于缓过来了一点点,可怜兮兮抱着肚子缩成一个卷儿。
“这是你要与环球合作的态度?”
卫碧:“……”
“比起出国,我更加好奇的是秦总究竟在害怕什么。”
“Mako。”
“眼睛怎么了?”
“谢谢秦总好意。”卫碧乖乖照办。
“没有。”卫碧轻声回答。
“秦则宁?”
那时卫碧刚刚换好了衣裳,翻箱倒柜找出了很久前用过的有色镜片框架眼镜,远远地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翻查短信,找到宋承明的名字,发去一条短信:
陆筝开冰箱:“有鸡蛋吗?”
“两年前,你就已经在铺设后路?”
这是一种说不清的目光。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想与我扯上关系。”
“陆筝,你是不是把我明晚的通告……”
“不必,我可以叫助理……”
卫碧一直知道这一点,然而像现在这样赤|裸裸地面对陆筝的计划,她却忽然有些不习惯。沉默半晌,她轻道:“陆筝,你在我最困苦的时候出现,我当你是很重要的朋友。你……”
……
“喵。”它扬起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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