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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心宜摘2

作者:风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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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是最好的结局(一)

第十二章 这是最好的结局(一)

于是,卫碧的官方论坛上,几个常驻的黑粉踟蹰徘徊,终于有人忍不住发了个帖子:“老实说,比起现在那堆只会僵着一张无辜假脸还被人叫倾国倾城的,我觉得卫碧也还不错……”
“好啊。”她笑起来。
“很高兴见到你,宋医生。”
周礼抬起头来,眼圈通红:“碧姐,我就是、就是觉得憋屈……我……我难过……”
卫碧摇头,考虑了片刻又点头:“只是在晚上。”
岛上常年海风盛行,临时搭建的房子简陋潮湿,有一些地方已经长出了青苔。房子里的照明设施都是最简单的节能灯,天色一暗,整个公寓阴气森森。好在,很快剧务就挨个房间通知用餐,所有人几乎都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楼下大厅里,围坐成三桌,算是简单的开机宴。
“重来!重来!那边的士兵你是没有吃饭吗?!你手里的是刀不是斧!演不了别演!”整整一个上午,江宁的嗓子已经哑了,浑浊的眼里满是怒火。
没有人会记得那些血腥的过往,没有谁会记起这一段民不聊生的岁月。
卫碧也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气氛,而是这里的灯光太昏暗,她其实有一点点看不清。桌上的饭菜气味芬芳,可是她只能看见眼前的几盘……于是,她就只挑着眼前的菜夹。
“伤及视网膜?”
叛军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愣在当场。
“不用了。”秦则宁收杆,吊钩上空空如也。
SE办公室,秘书小姐小心地在门口探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陆总监的办公室向来是大家最乐意送文件的地方,因为陆筝总是和颜悦色,一双笑眼明媚如暖阳。可是今天陆筝似乎……心情不好?
发布会后是开工宴,陆筝公务繁忙很快就起程回SE,卫碧架不住江宁热情邀约,答应去宴会现场。谁想到江老头儿一出会场跑得比兔子还快,门口只有一辆白色的车静静停着,司机位上坐着的赫然是秦则宁。
究竟有多少事情,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秦则宁的视线扫过女孩手里的工作证,确实,这的确是环球影视的员工证。只不过却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跟踪了他们一路。这圈中人员流通很快,没有人能保证信息的安全性。
“从发布会展厅到这里,步行大约需要三十分钟。”秦则宁的表情随和,声音不急不缓,“阿碧,我送你去宴会,于情于理,这对我们都好。”
被点名的卫碧裹紧了衣裳,心安理得地继续听下去。横竖她已经是被拉来当垫背的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还在跟拍?”
且不说卫碧是否德才兼备,这年头,能唱歌有演技脸还没动过刀子天然美的女演员,能有几个?
江宁大导演在圈内号称屠榜死神,但凡哪年他出山拍戏,那当年的奖项绝大多数将不再具有悬念。相对来说,《为帝》的筹备一直是比较隐蔽的,然而江宁做导演,环球斥资投资,卫碧做女一号,这几者共同作用让它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低调制作。在所有的筹备正式开始之前,狗仔们已经闻风而动,风言风语传遍整个网络。
所有人沉默。
“哪一半?”
卫碧裹着衣裳到船舷边,在秦伯远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做好准备听秦家二叔交代前途的准备。月色下,秦伯远的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白霜,看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凶神恶煞。他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蹲坐在海边,忽地收杆——一条硕大的鱼悬挂在半空,甩下了一串水珠。
之后,车上又是长久的沉默。
“碧姐怕水?”周礼发现了异样。
我的神,快……谁把这个转出去啊,我已经哭了,手抖转不了……
“小衿安排这些是为了你,你却拉了曲欣衡上船,则宁,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秦伯远的声音带了浓浓的调侃。
这圈中人人都是九条尾巴的狐狸,看到林衿眼底一闪而过的抵触,她满意得很。
“卡——”
秦则宁忽然汗如雨下,心慌得无以复加。卫碧拍戏十年,从未喊过痛。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时代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然而盘踞在许多人心底的那一点旧式阴暗不过换上了更为鲜亮的外衣。
“一起去吧。”沉默许久的秦则宁轻道。
片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有的工作停滞,直升机匆匆赶赴位于最近的H市市医院,整个剧组的工作彻底瘫痪。
闪光灯闪得卫碧的眼睛泛花,周礼的帽子被踩在了地上,仍然死死护着卫碧往前走——
重来,代表重跪、场地还原、群演归位,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镜头又一次回到祠堂内。这一次林衿的杯盏没有摔,她僵硬着身体移动到位,举杯对着卫碧行了个宫廷礼,而后是长久的静默。
“衡、衡姐?”离得最近的陶可第一个反应过来。
卫碧居高临下,望得见会场中每一个人的脸。这些人,曾经在她风光时百般恭维只求一个采访,也曾经在她落魄时围追堵截只求一则独家,到现在,他们依旧没有变,只不过攻守又易形了。
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闪现出不久之前卫碧的神情,她说,你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浏览量却已经过万。
“秦则宁!”宋医生的脸原本一派斯文,此时此刻却红了眼,几步上前揪住了秦则宁的衣领,又是重重一拳袭上他的下巴。
所有人窘然。

女帝轰然倒地,阳光直射入眼,露出黄褐色的眼眸,澄如往昔风光霁月的岁月。
在所有人行动之前,秦则宁冲进了片场,脱下衣服盖住了卫碧的头——“直升机!”
对。演技过硬,面容身材俱佳,那又如何?
三个半小时后,秦则宁在医院的会客区见到了行色匆匆的宋医生,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脸就被宋医生重重的一拳击中,整个身体踉跄着退后砸到了墙面上。
圈内最火热的娱乐圈杂志《八卦圈圈圈》刊登了一组照片,是卫碧与江宁导演的偷|拍照。照片中卫碧低调打扮,与江宁面对面坐在咖啡厅中交谈,从侧影中可以看出不苟言笑的江宁导演满脸笑意,俨然已经一副合作愉快的模样。
——三年前火灾,伤势严重,险些失明。
卫碧早就对这样的疑问习以为常,淡淡道:“不知道。”
于是,当夜凌晨三点,一篇关于卫碧的访谈录被转载到了八卦论坛,二十分钟后,微博流量居然创出新高。
顿时,桌上的氛围微微尴尬。
秦伯远慢条斯理,声音也淡:“我记得从前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你非大鱼不钓,多年不见,你倒变了性子,喜欢小鱼小虾了。”
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过往,人们乐于看到骄傲的孔雀被踩在脚下的感觉,在长期的施虐中得到八卦的快|感,后来呢?
林衿眨眨眼,目光投向秦则宁:“则宁与爸爸安排的,我对男人安排惊喜的俗套方式还真是没想法,年年都只有那几样,还自以为别出心裁。”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神已经不复刚才的迷乱。他拿起手机,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拨通。
八卦记者们闻风而动,把卫碧堵在了公寓门口。无数闪光灯对准了卫碧,杂乱无章的话筒带着台标挤压成一团,直戳卫碧的胸口。
房间分配等级分明,导演、制片、男女主演各自一间,女二林矜身份特殊一间,都在二楼,其余人按照职位与需求不同,分别入住三人间与四人间。全员抵达时天色已晚,所有人回房安顿完毕之后,在房间里等候通知。
卫碧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给陆筝打了电话,问他:“所以,这笔钱的投入是你之前就知道的吗?你的计划与这笔钱有关系?”
秦则宁茫然站在原地,直到病床被拖进检查室,他才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
夏禾发现他在走神,难得有一次反应迅速,绕过秦则宁跑到了车边,拉开车门,焦急地拉扯熟睡的卫碧:“碧姐!碧姐——”
卫碧两个字,正在被曲欣衡慢慢取代。
第二天,剧组的所有事宜都暂停,全剧组人员通力合作,在岛上布置了露天的派对会场。美酒与美食一应俱全,主席台上的鲜花是清晨空运来的,布置完毕时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且不说卫碧的演技是否卓越,可人家起码能秒一片木头脸不是?
“因为曲欣衡?”秦伯远问。
医生也脸色不佳,懒得多作纠缠:“去做详细检查。”
“其实我是无意中看到了曲小姐的合同资料。”林衿巧笑,“真是缘分,曲小姐的生和_图_书日与我是同一天。不如我做东,一起庆祝?”
秦则宁低垂下眼睑,低沉道:“你可以尽量发泄你的憎恶,只要你能告诉我卫碧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她的眼疾,究竟是什么时候恶化的。”
她闭眼时,隐形眼镜已经有一点粘连的感觉,现在再去赴宴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
卫碧摇头笑了:“我身份证上的生日只是被孤儿院正式收养的日期,并不是我的生日,我也从来没过过生日。”
是啊。卫碧自嘲地勾勾嘴角:“嗯……最近口味变了。”
片刻后,江宁恶狠狠砸了手里的分镜本。
秦则宁皱起了眉头。
终于,公寓的保安把无数记者拦在了外面。周礼直喘息,喘着喘着,蹲下身把头埋在了膝盖里。过了好久,他终于小心地啜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论做多少努力,他们永远只能看到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真相啊……”
夏禾吓得连退了好几步,好像下一秒就要抱头逃窜。最终,她还是吃力地握住了拳头,颤巍巍开口:“你还有什么坏事没有对她做过吗?”
“没有去查过吗?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总归有些可怜……”
秘书小姐感受到了自己脸上发烧,慌乱答:“在能阻止的时候尽量阻止啊,万一还有机会。”
“把他的电话发我!”
所有剧组人员还来不及消化这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人人都面面相觑,只有江宁一脸凝重地望着秦伯远,似乎别有心事。
——三年病情反复,平均每一周都有半天时间的会诊,却瞒过了所有的媒体。
卫碧住口,眯眼看着秦则宁。她其实也并不舒坦,每次与秦则宁靠近,心中的两个小人总是在激烈地斗殴,一个想要光速逃离,另一个却像要破罐子破摔,到最终,仍然是理智占上风。她叹息轻道:“秦总,我并没有很大的野心,只是想好好拍戏,我自问这些年来也并没有多少对不起你的地方,你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卷进什么?”卫碧敏感地发现了异样。
“……无耻!”宋承明气喘吁吁,眼底仍然猩红一片。
“……啊?有、有啊……”秘书小姐疑惑不已。
这个黑暗而有腐朽的王朝终将成为历史上不堪入目的一笔,为岁月所长埋。
车辆缓慢地驶入宴会场的地下车库时卫碧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意识,她的双眼紧闭,整张脸都带着淡妆无法遮盖的疲乏。
此时,距离《娱论》深度访谈出刊还有一天。
“发布会我看到了。”终于,秦则宁出了声。
卫碧:“……”
卫碧盯着陆筝的眼睛,好久,才心安理得地把他剥好的小龙虾全部揽到了自己面前。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完全看透这个人,他想要什么,他在计划什么,他的心里究竟装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不爱吃小龙虾,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往自己的嘴里放过一颗虾仁。
秦则宁沉默,忽然收了鱼线,拉上来一条手掌大的活蹦乱跳的鱼。他熟练地取下鱼钩,把鱼放入了身边的水桶,又串上鱼饵,抛竿入海。
照片是粉丝拍摄的,被发到了卫碧的论坛上,很快蔓延至微博。路人们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卫碧,她成名太早,并且向来浓妆艳抹,所有人都以为她至少三十多岁,很可能还虚报了几岁,可是这张照片看起来,她似乎年轻了许多。
真的老了吗?卫碧愣了好一会儿,窘脸关上了视频。
“那也是我的隐疾,”很久很久以后,秦则宁才低声开口,“我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我……我有一些……”
十九岁岁初涉影视圈,因秦则宁被卷入挟持事件。为救秦则宁遍体鳞伤,而后被警方救出,拍下所谓“艳照”……
秦则宁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吧主诚心这个点发的吧,大半夜的我在寝室哭出声了……
秦则宁如同雕像,静坐在病房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车辆急停。
卫碧,她曾经在云端,后来被踩进了泥土里,肮脏、泥泞、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
秦则宁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在所有的事情得到验证之前,他不愿意去多想,只是……越是克制,就越是心慌。
“哦?曲小姐竟然和小衿是同一天生日?”秦伯远也回到船舱内,正好听到了后半段对话,颇为诧异。
他说:“不论你信不信,很多事情……我并没有做过。”
曲,取自渠,幼年时是在小渠的边上被发现的,继而被送入福利院;
陶可:“嘿嘿嘿……”
等他的脚步声远去,卫碧才轻手轻脚从船舱侧边走出,小小舒了一口气。作为八卦女主,要是被迎面撞上了,也是不小的尴尬。
为什么,之前并没有发现呢?
月光下,秦伯远那道身影茕茕孑立,说不出的薄凉。
卫碧的确有一点脚软,适应了一小会儿,路过秦则宁身旁,轻道:“谢谢秦总。”
“你是谁?”他停在一辆车面前,眼神温和,语调却并不和善。
“陆总监,营销部今年的企划案,请问您是否批阅完毕了?”
卫碧反应过来,迅速捞过了陆筝面前已经剥完的一小碟小龙虾,不再纠结人气的事儿。只有周礼仍然目不转睛,等待着陆筝给答复,然后,被卫碧塞了一只小龙虾。
卫碧接过药,笑道:“没有,是周礼夸张了。”
“嗯?”陆筝笑眯眯抬头。
“没关系。”卫碧翻了个身,懒洋洋应,“每个人的人生打开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合拍就好。”
“明明以前还说是整的,说是狐狸精脸呢……”同样迷惑不解的还有忠心的小助理周礼。
“你忍一忍,医生马上到了——你忍一忍——”
“生日party?”
“一半是实话。”
女生摇摇头,慌忙地从怀里掏出了工作证:“我不是狗仔!我叫夏禾,咳……虽然曾经做过一阵子,不过我现在在环球的市场部工作,我是宁洛桑宁老师的助手。”
卫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心里的焦躁似乎被抹得无影无踪。秦家人,是不是当他们虚情假意与你相谈甚欢的时候,都有这样的魔力吗?
“曲小姐、曲小姐——”记者们焦急地大声叫嚷,发布会临近尾声一片混乱。
秦则宁定睛看着她,电光石火间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她不是跟拍,只是跟踪,自己的朋友被他这个“前任”外加仇家忽悠上了车,她不放心,于是偷偷跟上来。
秦则宁皱眉:“阿碧,你非得这样吗?”
“我扶你!”夏禾手忙脚乱抱住卫碧的手腕。
“想不当炮灰也难啊。”陶可小声念叨,“你看,秦则宁也来了,听说是担任了执行导演,这剧组以后估计是腥风血雨、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啊……”
“我去给你准备点晕船药,有镇定作用。”周礼匆匆离开。
当武替、接三流广告、酒吧驻唱;
在不远处,一辆隐蔽的车的车灯闪了闪,缓缓跟上了秦则宁的车。
“好。”卫碧想了想,握住了夏禾的手。
最为纯粹的美好是他给予,当真相的伤口被撕裂剥离,终其一生也无药可救。
在她面临着失明的危险咬牙支撑着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秦则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直了身体,朝宋承明伸出手。
卫碧的目光渐渐聚焦,重新锁定到镜头上,在监视器里看起来,就像是她的眼睛从迷蒙逐渐闪出了光辉。
“啊……秦总你发现了啊……”女生满脸尴尬,从脸型到眼睛都圆溜溜的,软糯无比。
终于,镜头第一次移动到了主演场次,卫碧饰演女帝,只露出一个端剑的背影纹丝不动,镜头在她身后移动,逐渐扫过陶可、林衿等人……林衿徐徐站起身,从侍从手中接过杯盏,忽然一个踉跄,杯子跌落在了地上。
不论是卫碧还是曲欣衡,网络上的评价永远是两极分化的,大爱者有之,憎恶者也不少,两方隔三差五混战至胶着,而最近一年卫碧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倒让许多喷子开始漫无目的,反而让越来越多的人反思了起来。
“没有。”卫碧沙哑着声音出声,她勾起嘴角,拔刀出鞘,“孤所作所为,事事真心,步步循性,今时今日入此局,虽死,无悔。”
卫碧的疼痛已经稍稍缓解,她已经又能看清一点点影子,看得见周围晃动的人影,听见在耳旁回荡的心率监视器的声响——这里是医院吗?她想www.hetushu.com.com支起身体,却被一股力道按了回去,只能茫然躺在临时的急诊床上。
这是最好的结局。
卫碧咧嘴笑了:“连自己生日都不知道,我一直挺难过的,所以从来没想过过生日。尤其是身份证上生日那天,特别特别特别难过。”卫碧轻飘飘望向林衿,语调尽量真诚,“林小姐,不会为难我吧?”
“卫碧,曲欣衡?苦尽甘来还是死灰复燃?”
未来的飓风巨浪,只能靠自己。
卫碧心底泛起小小的诧异,虽说江宁的戏向来就是票房大杀器,可是环球家大业大,对《为帝》投入到这份上显然并不符合常理。《为帝》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秦家叔侄与陆筝博弈吗?
十分钟后,零星的回复开始出现。都是寥寥数语,出自一群熬夜的小姑娘。
卫碧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也是,开工宴这种场合,秦则宁这个制片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就努力别当炮灰。”卫碧低笑。
电话那头的陆筝一阵沉默,好久,他的声音才悠悠传来:“小衡,”他轻道,“如果现在要你退出《为帝》剧组,你愿意吗?”
那辆车的玻璃都是特殊材质,从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影,甚至无法确定是否有人。过了许久,车门忽然被推开,从里头钻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性。
且不说卫碧是不是以色上位,可人家起码脸无可挑剔不是?
她是一个有污点的女艺人。
相机里储存着最近小半月的照片,秦则宁一张张看过,表情越来越迷惑。他的预感没有错,这些相片的确是关于卫碧的,相片里的卫碧抱着KFC全家桶夸张地笑着,穿着睡衣在公寓里阳台看太阳坠落在城市的尽头,穿着围裙在烧烤摊上撸袖子刷酱,捧着巨大的澳龙追着她的助理跑……这些并不是娱记的偷|拍,更像是……
游艇内部的休息室,林衿手里拿着一盒药,匆匆上前到了卫碧的跟前,满脸关切。
好在,这一遍一切顺利,镜头终于正对着扫到了女帝的脸上。
帖子一出,迅速传播。
“你说,会下雨吗?”陶可黏在卫碧身后,软绵绵低声细语。
秦伯远把鱼放进水桶里,才终于正眼看卫碧。他说:“曲小姐似乎话不多。”
“Andy……”陆筝答非所问,“你有没有……送上去文件后,又后悔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赶尽杀绝,他只是、只是想要她离开这个圈子,去法国学绘画、去希腊学哲学,又或者只是去做一个漫长的环球旅行,然后……然后再回到最初的地方。
并没有多少煽情的话语,帖子只是上传了《娱论》月刊所有关于卫碧的长篇纪实报道。
卫碧咽下了那口菜,认真道:“我还有一点胸闷,能不能把明天开机时间调整为早上九点?”
一阵漫长的沉默,秦则宁淡淡的声音响起。
沉默良久,秦则宁低声道:“你是卫碧的什么人?”
江宁定定地看了一眼卫碧,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你得问执行导演,毕竟剧组分分秒秒都是投入,我这做导演的倒是不怕浪费点钱。”
十七岁入环球影视,被打造成时尚系歌手,次年斩获金曲奖;
——自去年开始因为巨大的舆论压力更加减少会诊次数,导致眼疾急剧恶化。
在遥远的SE大楼里,陆筝摘下了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摊平挂在了椅子上。
“好。”
卫碧:“……”
“我高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卫碧笑了。
秦则宁一愣,竟然哑口无言。
——走一走吧。
“求同存异。”
好奇的看客们奔走查证,很快,有人晒出了卫碧初中毕业照。有人根据年份推算,得出了一个震惊的事实:混迹娱乐圈十余年的卫碧,最多不过二十六岁!
卫碧干笑:“按照剧情发展,您不是应该掏出支票了吗?”
卫碧好像除了私生活丑闻和出了名的坏脾气,其余似乎……无可挑剔?至少卫碧的粉丝可从来没有出来哭泣过,你知道我家偶像有多努力吗?他们通常更讨厌,喜欢一句话秒杀一片:你家偶像拿什么跟我家卫碧比?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
“碧姐,网上说你的年龄是不是真的啊?”当天晚上,陶可的电话急吼吼报到。
卫碧想了想,不经意瞥见了林衿眼底不易觉察的嘲讽,顿时被唤醒了心底的小恶魔。
真的只有一点点,就像每晚的噩梦那么轻微。
“……对不起。”卫碧理亏,虚弱道。
他说:“这就是你在青城医院治疗的‘小问题’?”
所以说她以妖艳形象出道的时候,甚至未满十八岁?
秦则宁这一趟车开得极其缓慢,快到宴会现场的时候,卫碧已经快要困得睡过去,浑噩间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时时锁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得安眠。在半睡半醒的时候,秦则宁的声音如同黄昏的过江凉风,在她身前响起。
“是啊。”她笑笑,“我看起来一直很老吗?”
夏禾却仍然满脸惊恐,胆怯的目光一直往车里面探望。
宋承明的飞机三个小时后抵达。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卫碧把好奇心咽回了肚子里,向秦伯远告别,往船舱内走。
秦则宁静静地看着卫碧。
“已经查过了,不过宋医生拒绝透露卫小姐的病情。”
卫碧的粉丝群体在经过数轮淘洗之后,已经从沉默寡言的宅男群体变成了网上最为活跃的女性年轻粉丝,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人再沉默。卫碧的官网与论坛迅速成立了民间应急公关,这一次没有人再谩骂,粉丝们井然有序地用事实与过往的例证、奖章,在各大醒目的论坛发布曾经属于卫碧的光辉年代记录。短时间内,争议女性卫碧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有好事者与存心黑者又旧事重提,把当年的艳照事件拉回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他……又做了些什么?
他说:“二叔在的地方,怎么可能只有小鱼小虾。”
“我、我们走吧!”夏禾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
是啊,大陈已经亡了。
良久,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最先拍摄的是本剧最终的镜头,也是本剧声势最为浩大的一个镜头,陈国国破家亡,陈国皇帝带全家老小逃亡至荒郊的行宫,然而仍然被发现了行踪。凛冽的冬日凌晨,叛将踏破荒野宁静。皇帝最后的亲卫与叛军殊死搏斗,然而却最终寡不敌众,被屠戮殆尽。日出时分,叛军带领金戈铁马直入行宫,一路斩杀所见侍从……陈国皇帝手握开国之刀,眼睁睁看着族中亲人齐跪在祖宗祠堂前,一个接着一个饮下鸩酒……
只凭着这一点,就足够让她万劫不复。不论有多少成绩,不论有多么出色的表现,不论她在事业道路上走出多远,性别是她永远的弱点,是她永远都摆脱不了的缺陷。
第一周过去。卫碧的官方论坛与贴吧首先发现了这变化的苗头。小吧主家里是做相关行业的,第一个发现了《娱论》新刊,半夜十二点把关于卫碧的长篇访谈扫描到了网上,附带几句短短的配文:
“你这是忘词了吗?!”
一个热博出现,带来数十万的转发量,帖子以高热度被传播到第二天的清晨。
……这简直是打脸啊。
×××说得对,像他们这种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不仅仅是看客,甚至圈内人也有耐不住性子求证的。
众人:“……”
你还有什么坏事没有对她做过吗?
好心情一扫而空。
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荧荧闪着光,不断切换着的视频画面赫然是陶可+卫碧组合的那一只视频MV。
“没什么。”陆筝轻道,“我等你回来。”
卫碧的目光微微低垂,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几根乱发飘散。停顿了许久,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妙的弧度,和麻木的眼神搭配显得突兀而又诡异——
神马?私生活风评不好?拜托,你参与人家私生活了吗?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
“是不是比则宁的鱼漂亮很多?”秦伯远轻笑。
陆筝的呼吸渐渐急促,他似乎难以找到措辞,最终只挤出一串含混的词语。
所有人都在等待卫碧的答复。
“我的荣幸。”卫碧笑了,透过后视镜看秦则宁温和的脸,“我一定好好演,争取为秦总肝脑涂地。”
卫碧将出演!
二十六岁被爆出与陆雅安争宠,艳照曝光,从此进入旷日持久的沦陷期。
林衿是什么,在片场的身份等同于三个亿。就算是追求艺术如江宁,也并不敢真把三个亿和_图_书踢出剧组。等到午后,太阳已经高升,江导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武替呢?叫武替过来,镜头稍微改改,从侧边切入,不要拍到脸了。”
周礼慌忙擦干眼泪。
“曲小姐,听说你这一次会是江宁导演新戏的女主角,请问制片方是否是环球影视呢?”
发布会就要告一段落,底下一阵骚动,有人推搡着想要往前凑,被保安死死拦下。
“是。”
卫碧目送他离开,心情好得很,正准备回房间,扭头却看见了不速之客——秦则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拐角处,正安静地盯着她的背影。
秦则宁微笑着踩下了油门,驱车缓缓离开。
“《娱论》访谈下周发布。”卫碧道。
卫碧的眼睛有些干涩,小心地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你别惹我哭啊,我眼睛不好,受过伤……”
秦则宁像是被踩了痛处一样浑身僵硬。
宋承明离开时已经是医院快要熄灯的时候。他只在卫碧的房间里停留了半个小时,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临走前路过病房外的座椅,又神色复杂地望了秦则宁一眼。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片场乱成一团。
一个人究竟要经历多少诽谤与非议,才能挺直了脊背站立在所有人面前?
卫碧摇头:“不了,后天就是我的戏份,我不能熬夜。”
卫碧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让人说什么话?卫碧斟酌了好久,干咳道:“我只是在想您哪个口袋里藏着支票。”
如此坦然的答复让秦伯远失笑:“年轻人,我是你的话就设法掩饰一下,”秦伯远收敛笑容,声音低沉,“以免捧杀。”
秦伯远也来了?
“嗯……”
很快,卫碧就收到了陶可发来的一封邮件。邮件附带一个视频链接,里面是粉丝剪辑的一个MV。MV取自卫碧与陶可两部不同的古装片,向来妖艳霸气的卫碧与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陶可居然真的意外和谐。底下评论已经过了五六百,一群小年轻的在底下哭号:霸道御姐与清纯小甜甜,踢了男主百年好合吧!!嗷嗷嗷萌die!!!
林衿眼圈泛红,虽然没有挨骂,不过因为她这一个错误,之前的全部镜头已经作废,现场的目光自然多有异样。
“那要是,已经晚了呢?”
医院急诊室,医生匆匆翻阅资料,用探照灯仔细查看卫碧的眼睛,问她:“有什么病史?”
……
江宁的新戏新闻还在发酵,卫碧与陶可莫名成了CP,所有资讯在网上悄悄传播了开来。自同人圈起步,曲欣衡三个字以另辟蹊径的形式屡屡登上热搜榜,俨然要盖过时下许多一线女星的风头。SE市场运营部新一期的人气统计,曲欣衡的女性粉丝比例正以夸张的速度增长,其中以12—25岁年轻群体为主,正每天以几何比例递增,几乎要血洗卫碧之前的男性粉丝群体……
陶可在电话那头嘿嘿笑:“江导新戏路透社一出,网上有人把咱俩以前的片子剪辑成了一个小片段,还蛮好看的,你看不……我发给你啊。”
“秦总?”电话那头Mako声音温和。
卫碧笑道:“不会。”
“非常出色的演员”卫碧一口菜噎在喉咙底,想了想,干咳开口:“江导,我的房间窗口有大树,我晚上怕虫子……”
周礼挠头:“可是我还是不懂和陶可炒CP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陈年旧伤?”发布会后台,陆筝的眼睛,眼光潋滟。
没过多久,媒体团搭乘轮船来到,长枪短炮对着礼台一字儿排开。秦伯远做了简单的致辞,祝贺林衿生日快乐。紧接着,他的律师手拿公文包上了台,对着诸多摄像机念了一份公文,宣布环球影视将为《为帝》追加三亿投资,待到影片上映时,所有票房都将作为以林衿名字命名的基金会的初始资金,由秦伯远亲自掌舵……
“对不起。”她小声解释,“我太累了……”
卫碧在心底哀叹,考虑半天,答:“不好。”
风评不好,没有做到偶像职业道德?偶像的职业道德难道不是赏心悦目的脸蛋和过硬的演技吗?
……
夜晚的海洋风浪不减,月光洒落在海面上,暗潮汹涌。
“为什么?”卫碧不明所以。
……
江宁新戏开拍的消息,就是在这样的焦灼中走漏的风声。
卫碧道:“你不打算让我们知道你的计划吗?”
“祝林小姐生日快乐。”卫碧笑眯眯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窘起了脸,林矜的神色也微妙起来。
“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卫碧沉默。
“我只是怕二叔不清楚轻重罢了。”
“怎么会,早就听说江导的组是修罗场也是精英集训营,能从江导手里出道,以后会是我的骄傲。”林矜坐在卫碧的对面,从落座开始目光就没有落在卫碧身上过,此时端起酒杯扫过卫碧的眼,笑意盈盈道,“更何况还有非常出色的演员做榜样,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二十岁岁后得秦则宁感恩,从此顺风顺水,一举成为环球“一姐”,从此对当年事件绝口不提;
很快,一串电话号码出现在了秦则宁的手机上。
她是一个有污点的艺人。
解释了,也不过是给他们的访谈多一些谈资而已。娱乐圈真真假假,今天绯闻,明天洗白,后天又是背后故事,谁还分辨清呢?这圈中从来没有真正的洗白,只有这一次是例外,因为卫碧真是被踩到了十八层地狱,纹丝不动,几乎如同尸体,而《娱论》一朝满盘皆翻,就如同早已死了几百年的骸骨忽然长出了翅膀,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凡之前她解释过一点两点,恐怕结局都不会是这样,这道理在场的每一人都明白。
卫碧虚软地躺在床上,感觉到有人推着床走过长长的过道。一路都是细碎的脚步声和凌乱的呼吸,到末了,是秦则宁的颤抖的声音。
“我觉得所有恐怖片和密室杀人片,都是这样开始的……”陶可小声嘀咕,悄悄往卫碧身边缩了缩。
众人哗然,再没有人追问卫碧其他问题,大家难得默契地沉默下来,为卫碧让开了一条道。闪光灯记录下卫碧那一刻的笑容。它坦然又有美丽,是前所未见的静雅。
“嗯!”周礼艰难地把哽咽咽了回去,可是眼圈却更红了。
车辆又缓缓启动,刚才的变故转瞬即逝,也不知道那句“对不起”是为了紧急刹车还是别的。
一时间各大纸媒争相报道:
等到第三天,《为帝》终于正式开拍。
秦家长大的孩子,语言套路是学得滴水不漏,可是面对野路子却并不擅长。卫碧就是那个没脸没皮不按常理出牌的野路子。
“我有点胸闷……”陶可悄悄扯卫碧的手,“你说,我装柔弱晕倒会不会被公主抱?顺便炒个绯闻什么的?”
秦则宁忽然烦躁起来,这种烦躁似乎由来已久,却又无法捉摸:“还是你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
“听说你晕船,好些了吗?”
时间仿佛静止,没人敢呼吸。
很快有人附和泪奔:“是啊是啊,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卫碧其实比很多人好啊!当初到底是谁先开火的?”
秦伯远道:“可是我也记得你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则宁,我赚钱的方法可与你完全是不同的路数。”
医院的走廊夜晚寂静而且寒冷。秦则宁僵坐在病房外,感受着每一秒时间流走带来的凌迟。
后来发生了什么,让她的朋友紧张到就算尾随跟踪,也不愿意放任他在她身边的地步?
“……嗯?”
“那怎么办?”陆筝摘下眼镜,目光微微失神,竟然有一点点无措。
快,看这篇报道……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我已经思维混乱、语无伦次了……我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你们自己看吧,我只能说,不要在公共场合看,我怕你们hold不住……
“已经是三年前的伤?”医生的口气陡然严厉起来,“既然已经是三年前的旧伤,怎么现在还会弄得这么狼狈?年纪轻轻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怎么办?!你是想早早失明吗?!”
《为帝》在万众瞩目中开机。
晕船药?能起作用吗?卫碧目送周礼的背影,一时间忘记了阻止。一直以来,她对水并不太喜欢,倒也不见得是害怕,只是有一点难以言说的焦虑,这种焦虑在白天难以觉察,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会一点一点从心里蔓延开来,静静地流淌进四肢血液里。
“请告诉我……”
秦则宁的话没出口,胸口又被狠狠的一拳击中,https://www.hetushu.com.com撞倒一片桌椅。
“谁不累?!”江宁冷笑。
“诸位,我们的条件比较艰苦,还请大家体谅。”江宁代表导演组笑着举杯,“尤其是林小姐,林小姐第一次进剧组,就进了我们S级生存模式的小团队里,还请多多体谅。”
秦则宁盯着她的睡颜许久,最终没有叫醒她,而是拉开了车门又轻轻关上,直直地朝不远处的车辆走去。
秦则宁的声音一点一点融进夜风里,沁凉无比。
“……痛……”卫碧艰涩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裳,终于出了声。
她想了想,对着所有人轻道:“每个人都有陈年旧伤,照片于我是外伤,经年累月总能痊愈,而我的过往却一直伴我左右,原谅我并不想公开隐疾。”
原来明天是林衿生日,难怪秦伯远也赶到这小小的剧组来凑热闹了。
陆筝所谓的收网战在新的周一打响。
“帮我去查秋山医院,卫碧的主治医师电话。”
一千四百四十分钟。
二十七岁,改名曲欣衡。
“相机和磁卡。”他淡然道。
记者们经过短暂讨论,推举了向来尖锐的《娱乐圈圈圈》名嘴出马。名嘴望着卫碧,忽然满脸尴尬,喃喃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话:“请问曲小姐,如果《娱论》报道属实,您为什么从来没有解释过?如果您解释了,我想……”
“曲小姐,传闻您与环球秦总不合,您接江宁导演新戏,是不是和秦总和好如初了?”
“你是否曾经对她冷语相向?你真的认识卫碧吗?”
秦则宁面色铁青。
秦则宁呆呆地站在原地。
执行导演秦则宁皱起了眉头,犹豫片刻,轻道:“可以,你可以和我换个房间,剧组延后一天开工。”
“我……我只是有点害怕,只有一点点。”
“三年前……眼睛因为火灾,受过伤。刚才起初有点干涩,直视阳光的时间有些久……”
在《娱论》点燃话题风暴之前,风言风语早已经在网上悄悄滋长。
好久,江宁率先反应过来。
“大陈已亡!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镜头外,饰演叛将的中年人扯着嗓子号叫出声。
秦则宁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蛋糕上,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难得的柔软。他说:“从前很少见你吃这些。”
女生犹豫了一小会儿,小脸皱成一团,最后勉勉强强,满脸就义的表情把相机递给了秦则宁。
她是那样一个人,从来不屑于解释。
SE办公室,风口浪尖上的几人叫了一份小龙虾,算是庆祝这些天来的努力。
陶可好久才恢复了冷静,才腻乎乎地喊了一声碧姐。
“……嗯!”场务小哥笑得耳朵咧到了耳后根,像一只兔子一样蹦走了。
天哪……
起初大家并没有认出来,定睛看了许久,才终于发现——这竟然是以美艳成名的卫碧。
消亡殆尽,腐烂为泥。
虽然风言风语传播已久,然而这一组照片正式把所有的小道消息摆在了阳光下。
甚至卫碧的粉丝群体与受众,也正在进行着不露痕迹的更替。
“还有你,你是家属吧?”医生严厉的目光落在秦则宁身上,“她的眼睛受过伤,绝对不能有二次伤害,你们是有多疏于护理,才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子?你们知不知道她随时可能失明?”
而此时,卫碧已经前往江宁新戏的立项现场发布会,在镁光灯下缓步到了女一号位置。她抛去了所有人记忆里的妖娆,一袭长裙,长发及腰,以清新至极的模样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二十四个小时。
卫碧笑了,小心接过蛋糕,叮嘱:“早些休息,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去准备,不用匆忙了。”
秦伯远一愣,放声大笑:“这简单,你娶了小衿,我们即便道不同,总归也能殊途同归。”
卫碧终于从噩梦中挣扎脱身,视线渐渐聚焦,锁在了夏禾的眼睛上。
秦伯远一愣,放声大笑:“曲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难怪则宁不择手段也不想让你卷进来。”
陆筝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小龙虾,抬头看见周礼与卫碧相似的表情,弯起嘴角:“吃吗?”
卫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围堵着的记者,勾勾嘴角,为外面仍然追捕的镜头留了一抹从容的微笑。
林衿说:“那也要后天才拍摄呢。”
“小禾?”
卫碧意识仍然有些模糊,迟疑地看了一圈周遭环境。这里是个地下车库,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到了宴会场的楼底。秦则宁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僵硬。
陆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没什么,快收网了。”
——40%失明率,80%后遗率……
“一切如你预计,何警官。”

她在这其中,恐怕只是SE与环球相连接的一条小鱼。
《娱论》的发行量没有《八卦圈圈圈》那么大,它偏向于业内专业刊物,主要受众群体是业内专业人群——制片、导演等,因而当《娱论》第一时间出刊的时候,并没有在网上引发多大的声响。
卫碧匆匆吃完回房,在自己房门外见到年轻的场务小哥。场务小哥脸红红的,抓耳挠腮,手里抱着一块精致的小蛋糕:“那个……这是大家派我送来的,谢谢你帮我们争取了休息的时间。”
媒体闪光灯一片。
众:“……”
秦则宁缓慢停车,打开空调,让和煦的暖风吹过卫碧的发梢,助她更快入眠。
卫碧的衣衫有些单薄,好在小助理周礼已经是一个初具雏形的绅士,她披着周礼的外衣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离水面远一些。
这可真是一个斯文败类与衣冠禽兽相得益彰的家族。
起因是“路透社”的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年轻的女演员坐在江宁的对面,淡妆,长发,素净的脸上神情很淡,在一片纷纷攘攘中显得别有一番宁静韵味。
在他赶到医院之前,秦则宁已经大致浏览了他的相关履历,不出意外地发现了他的成长地点:仁爱孤儿院。他是卫碧的亲人。
他剥夺她的全部成绩,逼她离开她为之奋斗了十年的环球影视,甚至……甚至在她名誉毁于一旦之际,他都因为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选择冷眼旁观。
“你需要我做的并不止成为这个三亿追加资金投入的女主吧?还包括什么,比如……取得剧组的大致支出预算?”
卫碧没有力气幸灾乐祸,她其实也只不过是勉强支撑。她跪着的姿势正对阳光,太阳直射到眼睛里,刺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晰,可是如果闭上眼,身体就无法保持平衡……她只能尽量眯着眼睛,乞求下一遍千万不要再出状况。
卫碧老实点头,不置可否。
林衿被吓了一跳,望向秦则宁的目光带了埋怨,却没有终止话题。她说:“明天一起庆祝,好不好?”
“没关系的。”她笑着说。
投资方环球影视财大气粗,租下了H城附近海域的一座小岛,专门用于拍摄野外戏份。于是,在一个黄道吉日,全剧组被统一拉到了荒郊野外的临时公寓里,从剧务到演员分别入住。
林衿红了脸,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衿!”秦则宁冷道。
秦则宁显然并没有相信,他自顾自跳过了卫碧敷衍的答复,低垂目光,换了话题:“阿碧,你的眼睛……”
环球影视的市场部电话被媒体打爆。
刀刃锋利,然而女帝却并没有用它自刎,她把那一柄刀刃狠狠摔在了地上,踩在脚下,从怀中取出一柄短短的匕首,直直刺入自己的胸膛。
这个叫夏禾的女生似乎并不拥有足够的情商去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她的BOSS,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卫碧身上,目光胆怯却又足够坚持,见他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能、能带她走吗?”
“则宁!”
卫碧牵着夏禾的手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二十四岁片场意外,为保护当时的新人陶可负伤,住院半月,留下眼睛旧疾却从未和媒体提过……
这种场合显然是准备已久,怎么会忽略天气呢?只不过于一场生日宴会而言,现在的场面似乎太隆重了,就算是秦家宝贵的女儿,也不至于这样吧?
林衿的脸色变了又变:“当然。”
如千万人所见,光芒依旧。
秦则宁冷眼看着她:“哪家媒体的?”
他不敢想象,这一年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保养得当吗?还是整了容?
卫碧发呆的时候,林衿已经走到了秦则宁身旁,亲昵地挽住了秦则宁的手腕,抬眼朝卫碧笑:“卫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听说这一代海域有非常特殊的鱼类,https://www.hetushu.com.com是野钓客的天堂呢。”
她是一个带着情|色意味的女艺人。
秦则宁一动不动,任由宋医生的拳头第三次落在自己的脸上。三拳落下,他的牙齿有些松动,唇齿间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
林衿如释重负:“还好,我还在担心你明天没有办法出席我的生日party呢。”
卫碧昏昏沉沉,强打起精神来却又失败,最终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思绪散了开去。她已经积聚了好久好久的疲乏,就像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从一年多前就开始,直到刚才才落幕。怎能不累呢?
紧接着,速来感性的编剧们纷纷闻风而动,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些对卫碧的嘉奖与意味不明的话。其中以知名女编剧叶紫的一条微博为代表,她说:最丑陋的恶意与最明目张胆的非议,即便遍体鳞伤,她依旧是女王。致卫碧,曲欣衡。
“是。”秦则宁淡然道。
陆筝淡然道:“女性群体的情感要比男性细腻,善良而又敏感,多疑并且胆怯,太过张扬、尖锐的东西容易招致反感,强行灌输优点,不如因势利导,从她们最柔软的地方潜入。”
“屠榜死神碾轧来袭,江宁居然钦点曲欣衡!”
冗长的立项介绍与环球制片方代表致辞之后,江宁走到了卫碧面前,含笑对所有媒体说:“知道各位还有许多问题想要与我们沟通,然而时间有限,我就统一回答。欣衡完全能够符合我对我的主演所有美好的预期,不论是演技还是人品,她都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一号。”
那时卫碧刚刚结束《娱论》的最后一遍对稿摊在床上发呆,被陶可尖细的声音吓得把手机挪远了一点点。
……
“曲小姐……”
卫碧还不算狼狈,她缓缓在周礼面前蹲了下来。
“是外伤。”卫碧把长发扎起来,披上了厚厚的羽绒衣,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低声道,“不过好不了。”
尴尬的沉默在片场蔓延。
《娱论》杂志风格平实,几乎是以冷静得近乎冷血的语言,向不明真相的人们讲述了一个从来没有曝光过的卫碧。它并非街头巷尾的八卦小刊,没有人去质疑《娱论》的权威性,然而越是这样,它所刊登的内容越发刺人眼睛。
“……嗯?”秦伯远似乎疑惑。
卫碧不太懂得运营,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文章,不过确实网络上对她尖锐的苛责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啊啊啊好想嫁给曲哥啊!”“这腿!这腰!这脸!我曲爷不愧是娱乐圈颜值救星嗷嗷嗷!”
“曲小姐想偷偷回去?”秦伯远温和的声音响起。
卫碧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面,一不小心对上了秦则宁的目光。的确,不管顶层权利再更迭,秦则宁他始终姓秦,也是环球影视的实际掌权者,屈尊来当个执行导演,简直是来当佛脚的吧……
整整十分钟,没有一个回帖。
林衿一愣,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伯远却不再回答,他答非所问,仰头看月亮:“后半夜会有大浪,还是早些回去吧。”
“阿碧……阿碧!”秦则宁慌乱的声音近在咫尺。
夕阳洒在车里,一路上车速不快,车里的氛围不算紧张,只是相对沉默。
卫碧微笑着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轻道:“骄傲是自己给自己的,他们只是太笨,跟不上我们的步伐而已。我们再等一等,一切都会好的。”
深夜的医院,地砖的冰凉仿佛能够穿透脊椎,他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扶着椅子缓缓起身,低声道:“现在,你准备好说了吗?”
卫碧挂断电话,远远看着派对会场一派熙熙攘攘。事到如今,她才终于大概明白陆筝在计划的东西。环球对江宁新戏的投资巨大,在投资之初就以设立票房收入为基金会初始资金,这种种行为都不是正常的。陆筝他一开始就以这一笔非同寻常的钱为目标,秦则宁恐怕也知道,秦伯远更加是心知肚明,所有人都在奔波忙碌,只不过是否是同一条船上的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所有人离开,他终于把头埋进了膝盖里,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气。
他静坐在办公桌前,听见声响才恍然回过神来,眼神仍然有些狼狈。
这是一个长达两分钟的长镜头,所有的人各就各位,由一台摄像机铺设漫长的轨道而成。这是非常复杂的拍法,所有人员不能有一个走位错误,否则就得全盘重来。
“那曲小姐的生日是哪天?”林衿问。
卫碧忽然觉得周遭一片安静,混乱的思维最终集结类似荒谬的情绪覆盖全身。秦则宁……秦则宁,今时今日这种结局,我每一步都是清醒着走过,没有后悔过,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只是……只是……
卫碧向来对可爱的女孩子没有抵抗力,被害妄想症顿时发作起来:“什么事?”
卫碧原本已经离席,又被制片方叫了回来,回答记者团最后一个问题。
被放弃,被误解,被逼迫……
秦则宁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把强人所难的事情说得理所当然。
“……也、也不是啦……”陶可似乎在斟酌措辞,“就是想起我高中晚自习的时候,特别喜欢听你的歌入睡,总觉得你是一个长辈……这有点突然……”
“啊……对、对不起!”陶可一阵慌乱。
江宁大导演要出新戏了!
“卡——”江宁气急败坏,看是林衿,活生生把口中的骂声咽了回去,“重来!”
船舱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汇聚到了卫碧身上,只有秦则宁似乎并不意外,自顾自倒了一杯红酒。卫碧与林衿,一个摸爬滚打如今光鲜亮丽,另一个却是生来就拥有许多珍贵的东西,同一天生日,却是南辕北辙的人生吗?
小学到高中成绩优异,大学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美院,然而却因为学费问题,又没有人指点助学贷款通道,被迫辍学;
鲜血终将洗净整个皇族的污秽。
他缓缓收起了鱼竿,头也不回转身回舱。
秘书小姐想了想,答:“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做好时刻补救的准备。”
卫碧裹紧了衣裳,绕过甲板,发现船舷上的秦伯远与秦则宁各自持一根钓竿,叔侄一派和睦。
卫碧啊,呵,艳照女星,秦家“内人”上位。
卫碧徐徐起身,把刀刃举过头顶,目光聚焦在镜头稍上的位置。
所有人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躺在地上的卫碧却忽然捂住了眼睛,痛苦得蜷缩成了一团。
一干主演在最后一个镜头的片场准备,然而前面的群演频频出错,所有人都跪得双腿发软,两眼冒了金星。
卫碧,原名曲欣衡。
“阿碧,我只能豪赌。”
卫碧:“……”
就连秦伯远望向林衿的目光也不太愉悦。
忽然,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林衿像是匆匆来到,朝着秦则宁露出笑意:“父亲的游艇到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他带我们出海夜钓,快走吧。”
这可真是年度大戏啊。
“不、不是……”叫夏禾的女生宛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却仍然努力地想要要回相机。
“……是。”Mako的声音抖了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医院禁止拍戏,她偷偷转院,为了公司的危机硬生生扛着病痛连续参与拍摄。
“昏君!你还不束手投降!”叛将的刀刃发出铮鸣,“昏君!事到如今,你可曾有一分悔悟!”
陆筝闭上了眼。
“朋、朋友……我、我报名了一期人物摄影比赛,拜托碧姐做我的模特……”
“快、快叫直升机!”
……果然是被拉来当炮灰的吗?
被指责,被辱骂,被嘲讽;
当初惹来众怒的一句话,如今再被提起已经别有一番滋味。
楼上别说了,我室友还以为我失恋了……
它是悄无声息的。最开始是某些影评人突然发布了零星的卫碧相关影片赏析,不经意夸赞,排除私生活因素,卫碧真是一个不错的演员。
卫碧眯着眼睛看着他,余光看到远处急匆匆奔跑而来的小刊记者们,略微思索,拉开了他的后座门。这些小刊记者没有资格进入主会场,不知道在外面埋伏了多久,被他们逮住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脱身的。他说得对,于情于理,这样最好。
卫碧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刚才说第一句台词的时候视野就已经不太清晰,等到倒地之后太阳直射,眼前忽然一片血染的红……剧痛从眼球底部直穿向脑后,她痛得连呼吸都零零碎碎,意识开始乱成一团……
宋承明冷笑:“秦则宁,你这时候装什么情圣?”
卫碧:“……什么?”
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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