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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

作者:楠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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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不许人间见白头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04 不许人间见白头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我说你们来得也太晚了吧!这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醉汉,你们都搞不定。要真遇到什么事,我看整个广电集团都得完蛋!”朱琳的脸色极其严肃,“等明天我再找你们领导好好谈谈。”
“不是都说不开玩笑了嘛。”我故意瞪她,却也不再追问。
秋天的风,如一万个人喋喋不休的话语。交织、旋转、扭曲成旋涡,将真实吞噬。
果然是她。
朱琳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坐在沙发上摆弄起手机。
“你要……对我干吗?”我紧紧护住衣领。
我清清嗓子,再次打开话筒,发现被她倚着的那一边已经严重半身不遂。
“别说我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晚间节目说不做就不做了?”我问她。

好久不见的“深夜来电”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或者十点差五分的时候,她摇摇晃晃拎着一大袋冒菜丢到我面前:“吃吧。你小子太瘦了,多吃点儿。”
“这段时间节目表现不错。”王总递给我一沓厚厚的《收听率调查报告》。
“这么多年不见,声音变这么磁性啦,不错不错。”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
“哟,这小子?”醉醺醺的男人笑得放肆,“别骗我了,朱琳,就这家伙,他根本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小鲜肉|逼得无路可去了?”她斜睨我一眼,嘴角却禁不住笑意,“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前阵子啊,找了一个地方,去思考人生啦……”
“咳,这地方还能有什么秘密?”小郑继续追根问底,“怎么样?当时你也在?快跟我说说!听说那男的还带刀了?还说要一刀捅死朱琳?”
“朱琳,别以为你逃到直播室就有用。”冲进来的男子,其实身形纤瘦,长相斯文,然而在酒精的加持之下,此刻却脸红脖子粗,“今天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就是,说错话、读错字、掐错歌曲前奏,甚至打个饱嗝打个喷嚏……这些毛病,全都再正常不过。就像你这个人,会有很多缺点,比如懒,比如懦弱,比如不够自信……但你要记得,你一定也有很多优点,那是只属于你的,闪闪发光的所在。”顿了顿,她接着说,“你不是要做一个完美无瑕的偶像,而是要做一个敢于表达真实的自己,一个棱角分明的人。记得,做人也好,做节目也罢,都别强求完美,但一定要足够精彩。那样才够吸引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你这讲话的腔调,要不下次试试用到节目里?”
“天哪,琳哥儿你可真是出口成章啊!”我简直变身迷弟。
“我……不是我……”我试图解释。
“人是会变的,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吧?”朱琳斜睨着他,表情声音都无比冷淡。
“还是蛮羡慕你的,当你在这个世界玩腻了以后,还可以逃到另一个世界去。”朱琳笑着摇头,“我就不行了,离开了这里,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当彼此聊得逐渐深入,便不再感觉遥远。
大学毕业四年后,我选择结束在这座城市的工作和生活,回到自己的家乡。
我心里“咯噔”一下,再怎么亲近,她也算个中层领导,于是连忙试图弥补:“不不不,奖金只是其中一方面,更开心的是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能被广大听众认可……”
“刚刚开车的时候,突然在广播里听到你的声音,吓了一跳,就突然想起你小子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朱琳笑道,“算起来,你还是我半个小徒弟呢。”
我还来不及吭声,直播室隔音门再次被人重重撞开,随即扑面而来的还有股极其浓郁的酒精气味。
似乎被领导表扬了,我有些沾沾自喜。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没有……”
下次下次。
如果我们未曾相遇,我还会不会是此时的这个自己?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https://m.hetushu•com.com每晚两小时的重叠时光,我们或许都不会相遇。
“得了得了,跟我还装什么蒜啊!哎,你跟朱琳进展挺快的嘛!”小郑嘻嘻一笑,“早就听说这个女人专喜欢挑嫩草!怎么样?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熟|女的味道还不错吧?”
十月的最后一个下午,我突然被总监叫去办公室。
朱琳的节目停播没几天,关于她的纷扰流言便再度来袭,一波一浪,此起彼伏。
“你看看你,冷酷绝情无情无义了吧?我好伤心哦!”对方故作痛哭状。
“做人……做自己……”我喃喃念叨,慢慢回味。
“怎么样?开心不?”她把烤得油汪汪的肉串递给我。
我靠!赶忙切换音轨,我摘下耳机,发现闯入者是朱琳,才松了一口气。
唉。那么孱弱,那么无助,原来你是这样的一枚“琳哥儿”。
上直播前,我看到朱琳竟然提早到了。一个人坐在导播室里,对着电脑讷讷发呆。
“我现在是在镇江呢,不过,只是路过而已。”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不少人,闹哄哄的,“我带队去贵州支教,来镇江这边接几个志愿者,一会儿就要去南京赶火车了。”
这也是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原则之一。
唱得High了,自己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只是现在的我,其实常常在想。
“嗯,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啊?”
除此以外,再也无话。
我却再也没能在深夜十点钟的电台直播室,看到那个留着微卷长发,涂着红嘴唇,深陷在黑色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玩《开心消消乐》的“琳哥儿”。
我们交换手机和微信,和普通朋友一样,互相发些表情、段子和外卖红包,偶尔在对方朋友圈点个赞、比个心或者拥个抱。
“哎,我问你啊!”小郑双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听说昨晚,直播室出事了?”
“啊?”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了?你不也开始直播了吗?调音台出状况了?电脑坏掉了……”
或许是我终于看到这夜太黑,水太深,于是我心生忌惮,不寒而栗。
走在午夜清冷的大街,我收到朱琳的微信:“节目做得不错。加油吧,小伙子。”
深吸一口冬夜凛冽的空气,兜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我接过来翻阅,已经连续三个月,《想念电台》处于收听率排行榜前三名的位置。而稳坐头把交椅的,依然是朱琳主持的《音乐星空下》。
“所以我们总监办商量了之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王总清清嗓子,“从明天开始,也就是十一月一号,《想念电台》节目将在城市、文艺两个调频双频同步播出。”
“这就满足了啊?”她“咕咚”灌下一大口啤酒。
“就是啊,我琳哥儿简直天生丽质,就算变老,也是迷死人的天山童姥,我们嫩着呢!”
“可是,朱琳……”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此后我再也没跟朱琳吃过夜宵喝过酒,没在她的朋友圈点过赞,再也没有亲昵自然地拍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唤一声“琳哥儿”。
我抬头一愣,果然似曾相识。然后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膀,女孩在动次打次的节奏和天旋地转的追光中回过头来。
——听说对方是个有妇之夫吧,朱琳骗光了人家钱,就要一脚踹掉,人家气不过才来闹事!
那些因她而起的沸腾喧嚣,有多少言之凿凿?那些关于她的跌宕起伏,又有多少虚拟杜撰?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被办公室的小郑拖到了安全通道里。
没过两天,我又被办公室的小郑在茶水间堵住了。

流言,有一千万分贝

“还真是爱开玩笑啊。”我无奈地摇摇头,“对了,琳哥儿,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今年到底多少岁啦?”
“啊,可是……”可是同时间段的文艺调频,本来播出的www.hetushu.com.com应该是朱琳的《音乐星空下》啊。
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是我俩的直播时间。有时候提前到岗打卡,我们就在导播室随便聊两句。
“你小子,看不出来还真挺有一手的嘛!”他对我挤眉弄眼,“怎么样?东方故事的黑椒肉排好吃吧?”
但她既然不愿多说,我就不会多问。
晚上看到朱琳。
叫她一声姐,不是没有理由。早在我念大学时,作为电视台娱乐主播,她就已经小有名气,属于风头正劲的当家花旦。即便调来电台没两年,也凭借犀利率性的主持风格,占据晚间收听王牌的地位。无比资深,极受欢迎。
“谢谢。”我还是挺高兴的。
背负如此龌龊骂名,当事人该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啊。
“林坚,都跟你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朱琳往我身上轻轻一倚,“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
见我愣愣地看着她,朱琳“扑哧”一笑:“你心里肯定在犯嘀咕吧?有些人啊,明明自己过得并不怎么样,还总爱给你传授人生经验。我要听你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是想要变得像你一样糟糕吗?”
同事休婚假,我连代一周夜间节目,周六零时走出直播室,早已头脑晕眩眼发花。
“琳哥儿。”我上前打招呼,对方却充耳不闻。我又叫了一声,她惊得一抖,仓促转身。
对方还想继续辩解,却被闻讯赶来的保安束缚住手脚,强行带离现场。
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小郑那句话,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亲昵。
“哈哈哈,以我的年纪,你叫我一声小阿姨,也是可以的呢。”说罢,她潇洒地一招手,“老板,买单。”
还有人说,来电台直播室闹事的那个有妇之夫,还是气不过朱琳的始乱终弃,天天在上班时间给集团各个部门打电话:打电台直拨热线、打各个频道办公室、打总编办总监办总务办。电话接通后,那头却悄无声息一言不发。你挂断后没过五分钟,铃声又响起来。如此循环反复,让人不胜其烦。所以,朱琳名义上是休病假,住院了,其实是没脸吧。都闹成这个鬼样子了,谁还好意思再来上班?以“朱琳”为主角的各色故事,花样日日翻新,演绎了无数版本。
“别呀,别说得我好像要去死了一样。”我啃着一串鸡脆骨说道。
“这话是亦舒说的,我借来一用。”她翻我个白眼,“你这个文盲。”
“无论如何,能够选择自己想走的路,都是好事。”她把“冰结”举到我面前碰杯,“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你是……朱琳?”我终于从声线中艰难分辨,“哦,朱琳姐!”
直播的时候,我还是在浏览器里输入了“2500.com”,哆哆嗦嗦地检索起关键词。
“叫什么姐啊,把人叫得老气横秋。”她跟我点头示意,脸颊竟然有笑容,“叫琳哥儿就行,我还是跟你们称兄道弟比较合适。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呃,这家店你们真的都吃过?原来这么有名!”我完全抓错重点。

如果我们从未相遇,人生中会少了许多畅快淋漓

“琳哥儿!”我俩异口同声,然后畅快大笑。
就是这一枚“好哥们儿”,几天后便跟我上演直播室“基情”。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不得而知,也从未有机会听当事人亲口言说。而那个初出茅庐的我,因为流传在外的风风雨雨,对她心生嫌隙。
去夜宵的那家小店就在电台旁边,名叫“东方故事”。店面不大却极有个性,早中晚餐通通不做,刮风下雨必须打烊,只在晴好天气里的每夜十点到凌晨两点限时开放。招牌餐点是黑椒大排。店主精心炮制酱料腌渍排骨,在铁板上煎至吱吱作响,香气四溢。饥肠辘辘时狠狠咬上一口,上至失恋失hetushu.com.com忆,下至失身失业,简直瞬间治愈人生百病。
“啊哈?”其实我想问的是:你谁啊!
“琳哥儿,大家不是都说上晚班太辛苦嘛,你都那么资深了,怎么还愿意在台里熬那么晚?”
“别呀,恩什么师,又把我叫老了不是?”那边有人在叫她“朱老师”,“以后机会多着呢,下次我们再一起喝酒。我先挂了啊,回聊。”
“哪哪哪,又把我给叫老了。”深夜里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充满活力,“以前我怎么跟你说来着?要叫我——”
为什么呢?我们愿意坐在堆满黑色机器布满电磁辐射的空旷房间里,给电波尽头那些不知姓甚名谁的人以温暖和慰藉,却吝于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余温,分享给身边那个冷嘚瑟瑟发抖的人。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那个忙忙碌碌、风风火火的“琳哥儿”。
“你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朱琳将一串牛板筋嚼得噼啪作响。
很多关系或许都遵循这样的一个套路,原本惺惺相惜,突然急转直下,最后尴尬收场。
那个午夜,我播完结束语,播完最后一首情歌,又播完整点报时,打着哈欠晃晃悠悠从直播室出来,只见朱琳正倚着导播室的门框,双手交叉于胸前,笑眯眯地看着我:“听说某人这个月收听率排名第二了哦。怎么样?要不要琳哥儿带你去庆祝一下?”
她应该也是有察觉到吧,却什么都没有说过。每晚见面,她照旧对我笑一下,淡淡打个招呼,然后任瘦小身体深陷在导播室的黑色沙发里,闷头玩手机里的《开心消消乐》。
“朱琳姐,以后请多指教。”
那天以后,我和朱琳很快混熟。
我在对话框里打:“你这家伙,赶紧给我回来!一个人上晚班太无聊了。”然后又逐字删除,只换成客气冷淡的“谢谢”两个字。
朱琳,不,琳哥儿,你可曾看见,那句久久徘徊在我心头的“对方正在输入……”
“好!再好不过呢!”那头的笑,是发自真心的,“只要还有事可以忙,那就好得很呢!”
……
“是……是啊!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家朱琳!”我身体都僵硬了。
“老板,羊肉、脆骨、大排、牛板筋,还有茄子,多加点儿蒜,烤得老一点儿。”朱琳又补充道,“再来两瓶雪花,冰的。”
“还不是因为你嘛,你看这几个月,收听率一直被你压着打。呜呜呜呜……”
……
朋友小K全程没吭声,此刻却在我身后讷讷说道:“天哪,太屌,太有范儿了!”
“来,喝酒!撸串!”见我愣在那里,她举杯邀约,“今天就是今天,绝不等到明天。及时行乐,不要叫我等。”
毕竟,我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熟。
那些年来,我没问她的问题,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我和朱琳熟悉起来,是因为有阵子,我俩都主持电台的深夜档节目。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朱琳站起身,“那些保安,往来的同事,甚至安装在每个角落的摄像头……在这里,会泄露秘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好啦,肉吃光,酒喝完,Party也散场,完美!”朱琳仰头,将易拉罐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回去以后,要好好加油,别让人看扁。不管是写书,做节目,还是做人……”
“就是啊,那你都不给我这个徒儿报效恩师的机会。”我也笑。
“夜晚的声音会发光,欢迎收听《想念电台》,我是蒋雅楠。”我刚打开话筒,直播室的门就被人“哐当”一声推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直闯进来。
“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想回家陪在父母身边,然后好好写书。”我想了想,回答道。
“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做过晚间节目,然而一接手就一直排第一吗?”她似乎说得轻而易举,“做节目,其实就是做人,就是做自己……”
“朱琳姐,今天节目还没备稿,我先进直播室了,m.hetushu.com.com我们有空再聊哦。”我想,那时候我的脸色一定很不自然很难看。
是啊,我知道——
寒凉冬夜,我完成改版后第一期节目,而隔壁直播室已经漆黑一片,只剩下永远不知疲倦的机器,仍在闪烁跳跃着指示光柱。
“你的手……”
那真是一篇曲折离奇的都市情感小网文。什么性感火辣女主播,什么霸道冷酷男总裁,什么情海风波欲海浮沉,黄暴指数简直令人发指。这篇文定是无聊之人随意杜撰的没错,但当我看到“Z姓女主播”“广电大院”“音乐星空下节目”这样熟悉的字眼时,心脏还是不自觉地凛了一下。
入夏的十全街头,霓虹绚烂闪烁,游人穿梭如织。
都敌不过“下次”这两个字。
虽然只有傻子才会信,但是真的人人都爱听。
“你!还!好!吧!”我在她耳边大声咆哮,“我!辞!职!啦!”
“那还不快点儿请你琳哥儿吃顿大餐?哄开心了我就考虑把毕生绝学全都传授给你!”
——这回也真是够夸张的!那男的又是拿刀,又是要杀人的,还在直播室里跟朱琳大打出手,听说把她手背都割破了。要真的闹出人命来,咱们台就扬名全国了……
“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吗?”她低眉一笑,“不是都说,我是被那个有妇之夫给砍伤了,还满直播区地喊救命呢。”
临出发前几晚,我和各路朋友邀约,相聚饭馆酒吧话别。
这时我才发现,她垂在身体那一侧的右手手肘,竟然当真缠绕了好几圈白色绷带。
如果因此错过什么,误解什么,伤害什么,终于无法言说,也无法回头、重新来过。
而你,却一定还是那个风生水起,敢爱敢恨的你吧。
晚上来上班之前,也会突然收到她的信息:“帮我在罗森带包中南海。”
“不相信我的话?不信就去本地论坛2500.com去搜关键词‘女主播和霸道总裁’!拿走不谢哦!”小郑在我身后遥遥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腔调。
我听得头皮发麻,脊背冷汗直冒。我一大学毕业生,职场新鲜人,招谁惹谁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看我,晚睡、抽烟、喝酒,一个都没落下,无所谓了。”
我点点头:“一定尽我所能。”
“要不了三个月,准保跌出前五名。”她立刻补充道。
我只望现在的你,走路依然有风,笑容灿烂无敌。
“哟,怎么了,一脸吃到屎的表情?”她走过来轻拍我的肩膀。
“啊……对对,我看到你朋友圈说了。”想起来,前两天还在她的朋友圈里点过赞。
“呼……”朱琳长吁一口气,彻底瘫软在我身上,一秒钟以后又立刻弹起来,“哎哟我去,隔壁还在直播呢,歌应该快放完了。我先过去,等回头有机会再跟你解释。谢谢你啊,小兄弟。”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不中听啊。天天就知道满嘴跑火车,怪不得收听率怎么都上不去!”
半点广告时,我推上音乐,准备去隔壁看看她。然而隔着导播室的玻璃窗,我看见直播室里漆黑一片。
“对不起,朱总,对不起。”保安一脸讪然,架着不速之客迅速离场。
琳哥儿,无论被流放,或者被关爱——
“这是领导和单位对你的信任,希望你能好好把握。”王总拍拍我的肩膀。
我当然知道,朱琳她撒谎了。
“别问那么多了。”她几步冲到我身边,压低声音,“按照我的路子演,一会儿反应快点儿。”
在我看来,朱琳大大咧咧,容易亲近,随和又开朗,可那个满面泪痕的她呢?那个长吁短叹的她呢?那个满手伤痕的她呢?那个别人口中飘摇浮沉历经沧桑的她呢?
“哪有这么夸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连忙否认。
“嗯。”我低头猛嚼,“名次上升了四名,这个月奖金应该能加不少呢。”

原来你是这样的一枚“琳哥儿”

每一具密不透m.hetushu•com.com风的躯壳下,或许都包裹着单纯柔软的灵魂。而所有的偏见和误解,或许都来自不了解和不懂得。
也有人说,朱琳绝对就是马总背后的那个女人。这么多年来,一路支持着他打拼到现在的位置,可以说是患难与共。可马总上位后,又嫌弃朱琳太张扬,怕她太惹眼太招风,于是不仅不愿给她一个名分,还把她从力捧的娱乐女主播的位置上给拉了下来,硬塞到电台做晚间节目。谁知道这女人在这个岗位上也不安分,还闹出来那么多事。结果大领导发话了,勒令她彻底离开一线岗位,在集团办公室当个副主任。说白了,这个闲职,就是雪藏。
“不过你小子胆子也真够大的,你知道她是谁的人吗?都说她跟咱们集团的大BOSS,也就是马总有一腿,已经好多年了。”小郑继续装神弄鬼,“你就不怕被马总知道了,把你给打入冷宫啊?”
——我看啊,都不是什么好鸟!朱琳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闹了多少幺蛾子。工作也好,感情也好,简直瞎折腾!
我想,朱琳应该听清了吧。
在“下次”里浸泡酥软,灰飞烟灭。
“没事的,不小心摔了一下。”她吸了一下鼻子,“那天真是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喝酒。”
心下一片黯然。
或许我们都已经成功修炼“一人千面”的易容法术,在你面前言笑晏晏,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而留给自己的,可是那一张早已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最真实”的自我?
“妈呀,鬼来电……”我哆哆嗦嗦地按下接听键。
“别闹了,大半夜来电话,就是为了跟我玩‘我猜’啊?”我笑道,“是不是来镇江了?住哪个酒店?我请你喝酒?”
有人说,是听众给纪委写了检举信,揭发朱琳挪用节目赞助,私下贪污奖品,还跟听众借了不少钱,因此被停职了,正要接受相关部门的彻底调查。会不会坐牢还不好说,但肯定是要接受集团处分,说不定工作也会保不住。
“等等!”在她收线前,我问她一句,“你……现在还好吧?”
我和朱琳,还有朋友小K,站在街边抽烟撸串。
那时候,我大学刚刚毕业,在陌生城市中开始为前途打拼。说实话,一开始我是不太敢跟她说话的。她清瘦、冷艳,长发微卷,面容苍白,深夜十点钟也照旧涂着一张炽烈红唇出现。眼波流转,时而一凛,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听琳哥儿一席话,省我读十年书。对于如何做好一档节目,如何成为一个受欢迎的电台主播,我突然在心里有了醍醐灌顶般的通透。
“呃……也不算什么大事。”我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在电脑反射出的微弱光线里,我看见朱琳瑟缩在转椅里,双手抱住脑袋,脸庞清亮一片。
“哦,她啊,她最近身体不好,要休息一阵子。”王总轻描淡写,轻易转移了话题,“片头片花、内容设置都要做一些改动,你好好准备吧。”
很多年不上晚班,熬夜精力早已不济。
那是一串陌生号码,异地。
“噫!我跟你说,女人总是晚睡容易变老哦!”
后来,我又在广电大楼里见到过朱琳几次。她看起来越发清瘦安静,总是戴着一副黑色太阳镜。我们相视一笑,彼此遥遥地招手示意。

其实所有的误解,都是来自陌生和不了解

然而很快便是满城风雨。
在我们的生命里,究竟有多少慢慢疏远的朋友,等待完成的梦想,计划之中的远行……
“无聊,都是空穴来风,没有的事!”我将小郑一把推开,狼狈离场。
“你小子,就变着法子骂我老呗!上晚班不是挺好嘛,见不着那些牛鬼蛇神,多清净啊。”
在那家至潮至炫的“Scarlet”迪吧,朋友小K指着坐在吧台边的暗色背影说:“那个姑娘好像也是你们广电的。以前还挺有名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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