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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过来笑道：“相公今天来的凑巧，过会儿天色暗将下来，便有无数灯船出来，船上名士美女，千姿百态，热闹得紧，相公切莫错过这热闹风光。”

刘不取欠身道：“不才燕山刘不取。”

史可法点了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想法，只是难得再去觅个新君。听说七皇子从宫中逃了出来，却不知下落。朝中欲扶植福王，无非是想定下名份，以便号召全国。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也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罢了。”

刘不取冷笑道：“如今江山只剩半壁，何来繁华可言？”

那汉子起身离座，背手站在窗前，道：“在下每年端午时候，都要到这里来观赏灯船，看百姓乐，在下心里更乐。却不知今年如何便有雨了。天不作美，也许这ｍ•hetｕsｈu•com.com是在下最后一次到这里看灯船了。年轻人，听你口音，象是河北下来的？”

而正在此时，满州人在关外“一片石”大败闯军，摄政王多尔衮与吴三桂并肩入关，不久便夺取了北京。李闯溃不成军，仓皇西逃。清顺治皇帝随后移辇入京，不久定都北京，复迎沈阳两宫入京。

那汉子打量了一下他道：“原来刘心水大人便是令尊。刘大人跟在下是崇祯元年同科出身，可惜英年早逝，朝中折了栋梁。在下史可法，如今在留都提举兵部。目下正是国家用人之际，贤侄如何却流落于此，喝着闷酒？”

刘不取知道，明朝的大势已去。一是因为淮海诸镇与左良玉等人，没有趁河北大乱时挥师向北wｗw.hｅｔushu•cｏm.coｍ掩袭，二是满洲人入关后，公开地为崇祯皇帝举丧，赢得北方官民人心。此时留都南京的安危其实并不重要，要紧的是，今后如何去保存东南一隅的繁华富足，以免靼虏铁蹄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他躲在房间里，撰写着救国策论，以便有朝一日，大局初定，达于天听。留都这边，尚未安排好朝序卿班。传说福王朱常洵的长子朱由崧自河南南逃而下后，如今正在风阳总督马士英的幕帐中。马士英挟福王自重，想要入留都拥立福王为帝。江北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四总兵，勾心斗角，互相观望，并无北上略定中原，河北之雄心。左良玉屯兵武昌，号称百万，却也按兵不动。审观留都诸卿士，多是一班无和图书能之辈。国是尚未定议，卿班已分裂成两党。

史可法道：“贤侄何不移案过来，畅叙一番？”刘不取便将酒菜挪了过来。两人喝了几杯酒，史可法笑问道：“贤侄于目下时局有何看法？”

五月之后，江南的梅雨季节开始淅淅沥沥地到来，阴雨绵绵，轻烟如织，南国的暮春一片灰暗。刘不取住在夫子庙边的一个小馆驿中，一个月下来，他除了去过几次叶中和府上，几乎足不出户。

说着，执杯在手，掉眼楼外，长长叹了口气。

忽然，酒楼角落里一人大声问道：“阁下为何发笑？难道这秦淮繁华景象，竟不值得阁下一哂？”

刘不取叹口气道：“不是晚生不知高低，晚生学得一身本事，只可惜报国无门。”史可法道：“不日福王和*图*书便要入留都监国，我定当在他面前鼎力保荐你。”刘不取谢了。

刘不取冷笑一声，顾自饮酒。

两人一直聊到华灯初上，大有相见恨晚之憾。这时一位老苍头匆匆忙忙上楼来，悄声跟史可法道：“老爷，江北那边来人了。”

这天正是端午，细雨如烟。刘不取好长时间没出来散心了，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了一股淡淡的霉味。他信步来到秦淮河边，看了一会景致人物，便找了一家酒楼，喝着闷酒。此时河上画船如梭，人物济济，虽在细雨中，仍是箫鼓声不绝于耳。

刘不取愣了一下，道：“先生所吟这诗，正是先父所作，却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锈剑悬置老雕虫，蓟北东望悲荒阡。”

史可法忙起身跟刘不取道：“贤侄，我有些许公务在身，得m.ｈｅｔushｕ•cｏm.ｃｏm先走了，后日你到敝府见我，这老管家会给你引见。”说着便匆忙下楼去了。那老苍头去结了帐。

刘不取道：“恕晚生斗胆直言，据我所知，那朱由崧是个庸才，又贪恋女色，不足以成大事。只怕到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乱世之中，亟当扶持一位果敢坚毅，才魄兼备的君皇，方能成就大业。福王做和平之君倒也罢了，做乱世之君，只能祸国殃民。”

接着不久之后，河北宣告略定。

刘不取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只见靠窗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一位中年汉子。那人桌上摆着一壶酒，一碟卤笋，此外更无它物，看来这汉子不是来吃酒，而是来观赏河上景致的。那汉子蓄着长须，面目清矍黑瘦，双目炯炯冒光。

那汉子听了，微笑着喝了杯酒，随口高声吟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