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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古尼尔

作者:樟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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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万象 第三十一章 暴风雪

卷二 万象

第三十一章 暴风雪

狠狠打个喷嚏,盖瑞小姐往回犹豫地看几眼。马上回到暖和的小房间去,除了整晚不睡听汪汪打鼾,至少没有感冒的危险。刚开始,穿上户外活动的三层衣物让她额头见汗,满以为游逛几小时全无问题,等蹲在冷空气里一刻钟,才体会到低温造成的难挨滋味。
“……望远镜暂时不能工作,”怀特说,“异常气候使对月观测变得相当困难……等天气好转,预计的‘视域盲点’已经脱离了观测范围,只有等待下一次同步……”
“哼哼!”森特先生刚被人消遣,不禁频频冷笑,“鬼才信你!”
杰罗姆再没心情听她鬼扯,摆摆手打发她走开。小姑娘委屈得满眼是泪,从桌子底下把偷听的汪汪拽出来。“我又没撒谎,汪汪可以作证!老头子有个大镜子,对不?还有好大一个妖怪,是不是?”
“也不是没一点好处,至少打打杀杀的新闻少了许多。”
※※※
“阿嚏!”
口齿清晰,脸色也挺红润,盖瑞小姐像个大家闺秀似的,丝毫看不出狡狯、泼辣的影子。听她主动道谢,杰罗姆好像一张嘴吞下个小飞虫,越发感到不解。“最近天气不好,呆在屋里比较无聊,你是不是需要找点事情来做?”
听完这些话,莎乐美仰躺下,把手臂搁在额头上想一会。杰罗姆再给壁炉添两块木炭,只听背后莎乐美问:“‘极光’是什么意思?”
没等小姑娘打定主意,脑袋上方那个短粗的“圆柱”突然射出两道暗蓝冷光,笼罩在偷窥者头上。整个金属平台轻微颤动,黑暗迎面扑来,顷刻将他们逮个正着。
左满舵,“红松鼠”真像只机灵的松鼠滴溜溜划个半圈,堪堪避开视野中冒出来的怪物。右舷的水手探出头,能清楚瞧见大海正中这一古怪玩意——扁圆的纺锤体,露出水面的部分大约两人来高,外观像只巨型陀螺,仓促中瞄一眼,质料仿若不反光的金属。暴风雨影响下视野极差,一道波浪过去,水手才发觉藏在后面的大型障碍。
深深感到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杰罗姆只好狠赔笑脸,顺道占占便宜糊弄过去。艾文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家伙并非理想的邻居,普通人和他打交道、难保不会跟前几任屋主一般下场。
“旅法师”站在船舷一侧,眺望就快熄灭的粼粼波光,海船在夜风中穿梭,只听见水花拍打船身的轻响。
昏暗灯光下密室垂直向上,似有座复式阁楼般的结构,下面堆满黑乎乎的废弃物。隐约传来微弱人声,小姑娘连忙吹灭灯火,半天没敢动弹。等确定自己没被发现,她把煤油灯搁在脚边,摸索中爬上了弃物堆。手指所及处细腻平滑,质地与金属相似,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冰冷。把汪汪也拉上来,盖瑞小姐紧张地发一会儿抖,这才开始往外探头探脑。
“我手麻了,借你用下。”小姑娘把乌鸦比较尖锐的一端冲着墙壁乱敲,惨被当作改锥使用,乌鸦的尖细嘴吻紧闭成一直线,全身僵硬,发出一阵“笃笃”响声。
哼哼着挪到墙边,汪汪舔舔自己鼻尖,左右嗅了一大圈,不太情愿地说:“汪汪!还是回去吧!你着凉,汪汪要挨骂……”
“别这么凶巴巴的,我好害怕呀!”小姑娘脸色大变,可怜兮兮地揪着他衣袖,“哥哥,我真的是个乖小孩,特地跑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相信我,我保证不扯谎就是!”
“汪汪!”小狗附和着叫两声。“不相信,怎么办?”
“天文台不是该建在气候稳定的地点吗?”杰罗姆四下瞧瞧,通往顶楼的梯子已经撤掉,所有透风撒气的缝隙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三小时后,一头成年大须鲸游过暴雨覆盖的海面,十五尺宽的尾鳍近在咫尺,让甲板上的船员惊叫起来。
盖瑞小姐一本正经叹口气。“小孩子不懂事,原先给您添了许多麻烦,以后请期待我的表现吧!”
“算你聪明。”森特先生丢下这句,转身往门边衣架走过去,穿好外套推门离开客厅。
“估计没擦出火花我就会结冰了。”杰罗姆愁眉不展,往大衣里蜷缩着,“当初该找个更往南的地方,不至于有天醒来,发现下巴和前胸冻在一块。”往半空中呵一口气,“瞧,呼出来的水汽都冻住了!不用念咒就能放出‘冰锥术’,我真佩服我自己。”
三言两语间hetushu•com.com,窗外白昼很快过去,暴风雪却没有沉寂的意思。
小姑娘眼神模糊,随着他右手晃荡几秒,突然攥紧拳头锤打桌面、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说嘛!我果然是个天才……嘿嘿嘿,骗到你了吧?你好笨呐!”
厨房碗柜一通乱响,喜欢和玻璃制品呆在一块的乌鸦飞出来盘旋两圈,落在盖瑞小姐的发髻上。“趁主人还在睡觉,咱们玩点什么好呢?”她思量片刻,对汪汪努努嘴说,“小可爱,先帮姐姐找找,奶油点心都藏在哪。到时分你一半怎么样?”
听到锁芯转动的声响,小姑娘不由重新审视落到她掌心里的乌鸦。“你好棒啊!遇到你这么优秀的小可爱,我真的好好幸福哦!”
面面相觑,虽找到了机关,事情还是一筹莫展。“谁会开锁啊?”
背对这边的是塔主人怀特先生。怀特站在半圆小阁楼中央,距离偷窥者还不足十步;四周墙壁嵌满明灭的光斑,似有许多发光的宝石、规则分布在四壁和天花板上,成为半圆房间主要的光源。怀特面对大型落地镜似的淡蓝光幕,其中有人类的影子不时开口说话,形象却“流动”不止,看不清具体样貌。
塔里冷极了,脸颊被冻得生疼,小姑娘嘀嘀咕咕抱怨糟糕的天气,一双手颤巍巍在墙上摸索。汪汪罩着翻毛外套,追逐贴地滑行的金属乌鸦,等乌鸦发条用尽,再扭动前爪为它上足。一对怪家伙乐此不疲,反复演练打猎的场景,倒没有了冻僵的危险。
“其他新闻也一样。”杰罗姆摇头道,“等这边的消息通路完全中断,说明挣扎求生的时候到了,打打杀杀只得推迟到明年春天。唉,早知如此,咱们还不如跟着‘红松鼠’出海呢!走了半个多月,他们应当漂到比较暖和的地方了。”
莎乐美说:“这样啊,我还是换本轻松点的书看看。”
“真的!不骗你哟!怀特老头嘛……其实哪有什么急事啊,不过是看上了新来的保姆,不知道带她跑哪里玩去了。”
她每说一句,汪汪就连连点头,然后两双大眼睛一齐望着森特先生。“真没骗你,怀特老头可了不得啦!他最喜欢吃小孩,有个装满小孩的屋子,里面全是那种厚玻璃瓶……”
眼看乌鸦被捧起来用脸颊摩挲,汪汪不无妒意地把头搁在地板上,打着呵欠闭上眼。耳听暗门滑向一侧、小姑娘悄声迈进去不知所踪,汪汪赌气地暗中数数。只数到十五,它就耐不住四周的静谧和寒意,爬起来摇晃两下、跟着她进入黑洞洞的密室。
“汪!快走吧!这边不安全汪!”
“才没呢!我怎么没见着?”她咯咯笑着刮刮脸颊,“吹牛大王,你只是比较怕冷,过来抱抱就好了啦。”
“峡湾之城”即将迎来一个真正的严冬。
把几块木炭丢进壁炉,杰罗姆裹着厚实冬衣,凝神想一想。“冰川就是小山似的冰块呗。很久以前,气候比现在要冷得多。”
“那小姑娘不是没人照看了?”
“红松鼠”的运气糟糕到头,除了暴风雨和海妖,竟差点在大海中间撞个船毁人亡。来不及惊诧不幸的巧合,又有人竭力叫喊起来。“海妖!追上来了!!!”
“唉!我就没这么好命,昨天一夜没睡,不小心撞到别人搞什么阴谋诡计……你知道不?怀特老头其实是个好可怕的家伙!每天夜里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家里还养了好——大一个吃人的妖怪!”一面说,一面双臂划圈,小姑娘讲得声情并茂,“别提那家伙多大个了!嗯,你这样的英俊小生,装下五六个总没问题……”
揉搓腊白的手指,杰罗姆挤进沙发紧挨着她。“你不都看完了吗?今年冬天确实冷得要命,取暖蒸汽压力不够,原煤又紧张,再加上这倒霉的暴风雪……我也没见过比现在更糟的状况。”
汪汪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瞧着她。小姑娘不紧不慢说:“我要不主动开口,你会不会告密?你告密,他怎可能不信?大人就喜欢打打杀杀,万一老头有个闪失,我晚上到哪玩去?认识的新朋友说不定会被送进马戏团巡回展览,你说是不是?”
海妖张开排满细齿的血盆大口,体形接近上粗下窄的蝌蚪状。生满藤壶的庞大躯体几与水面垂直,立在强健尾鳍上昂然亮相片刻。体腔https://m.hetushu.com.com内的海水因压力骤变喷出一蓬绿雾,空气急骤涌入,巨口大张、发出数万人合唱似的诡异轰鸣。
“红松鼠”像一条小舢板似的上下跳荡,主桅发出断裂前的轰响,甲板上的人随每次波峰到波谷的强烈颠簸被抛飞至半空,只需五指一松,就此没入四周翻腾的泡沫中、再也不见踪影。
“不用这么悲观吧?以我的经验雪灾持续不了几天,很快运输线就会恢复正常。除了无聊点,冬天也没什么不好。”
身前立着个短粗圆柱正好作为掩体,眼光悄悄转动一遭,光怪陆离的景象差点让她叫出声来。
“当我没问。”杰罗姆拽住刚想走人的怀特,“你们家烧穿壶底是常事,这么着急干嘛?我是来看看小姑娘和汪汪,过冬的储备够不够?不行就搬到我家住,三个人还装的下。”
艾傅德恍惚地收回目光,手指前方道:“好像,那边不止是雨水。”
“看来你是巴不得赶我走啊!不过木炭真不多了,我得到下面去找运煤的谈谈。”杰罗姆出神片刻,“其实,本想搬到下城区过冬……你那家店面的空房子就挺合适。”
莎乐美把他冷冰冰的十指拉进毯子下面摩擦着,她看似相当适应严寒气候,即使窗外万物封冻,毯子下面还是透着灼人热力。“要不要过来暖和一下?”怪认真地瞧着杰罗姆,莎乐美的邀请挺倒直接。
“你做了什么呀!我的朋友?!”一脸惊恐地抱住艾傅德,船长连声音都跑了调——“旅法师”双目圆睁,原本乌黑的须发皆已半白,额头新添的皱纹让他像顷刻衰老了好几年。
“保持航向!”克拉克透过轰响的雷声把调门提到最高。“别管那大鱼!”落下一半的主帆吃风横张,整条船往左侧倾斜了四十度。
船长吮一下食指,试试现在的风向。为躲避可能遭遇海盗的水域,他们有意在南向航线上绕一个大圈。看到艾傅德出神的模样,船长走到他身边,眼望夕阳说:“不是好兆头,今晚少不了下场大雨。”
“嗯,有道理。我正考虑,是不是在贵金属新开一个户头,给你存点钱进去?说不定最后我得靠你来养活,先搞点小生意练习下也不错。”语气半真半假,说起话来目光闪烁,杰罗姆倒像是出言试探。
一下来了兴致,盖瑞小姐贴着墙面胡乱敲打。以她喜欢打探秘密的性情,实在应当接受游荡者开锁和侦察的特训,另外两位无聊地梳理毛发,只等她玩腻了乖乖回房睡觉。若非上周三晚间误打误撞,还真给她发现塔主人的鬼祟行径,可能小姑娘就不会如此热衷于半夜乱跑了。
杰罗姆肉麻得打了个寒战,忍不住离她远些,狐疑地问:“你确定一切正常?没觉得哪不舒服?”
等汪汪明白过来,她每问一句,小狗的脑袋就耷拉得越低,这番话说完,汪汪已经趴在地板上不吱声了。
在她对面坐下,杰罗姆呵着气说:“天上带子似的古怪光线吧?这个得请教怀特,听说他整天给保姆讲星座故事。”
“唉,”小姑娘难过地蹲下来,冲汪汪说,“大人怎么就没一点想像力呢?”
同一时间。南部海域。
小姑娘的眼神诡异,盯住汪汪矜持地笑笑。“不相信不是更好么?本来嘛,大人总是越长越多疑,又不是亲眼看见,听我说得这么夸张,会相信才怪。”
敲了没几下,找到宝似的,盖瑞小姐凑近了仔细观察——墙上一小块活板稍稍挪移,手指拨弄片刻,竟然应声滑开露出个锁孔来。
“啊?重要任务?什么意思?”杰罗姆表情古怪地盯着对方,“你不是随便玩玩吗?观测数据还有实际用途?”
莎乐美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什么时候你厌了我,想打发我了,再提钱也不迟。讨人喜欢、安静乖巧的事做起来很容易,我还没到忍不住唠叨的年纪。”点到即止,言外之意却很明白——实话从来不好听,若是喜欢百依百顺的,以后我不开口就是。
“说不定,”莎乐美不以为然地说,“他们早就跑没影了,要不就是在海上搞搞抢劫。像你这么大方的投资人可不多见!不是我说你,怀特的话也能相信?况且他才不会傻到替一帮海盗作担保。别人没理由老实听你摆布,空口无凭的、怎么就拿现钱打水漂呢?”
“来些热茶吗?”https://www.hetushu.com.com杰罗姆神情古怪,总觉得眼前端坐的家伙有点不对劲。“食品就快定量供应,幸好我这还剩几块饼干……”
对鲸群展开无情屠戮,海妖无暇分身照顾“红松鼠”号,船长亲自掌舵,满帆向东南海面驶去。“迎风六度!”海员的惊叫声传来,“礁石?!三百尺不到!要撞了!”
“有汪汪看着,总比怀特让人放心呀。他好像又发明一种新玩意,哪天带你去他的破地方瞧瞧……”
小姑娘郑重点头。“真的!我眼见他吃小孩来着,都活蹦乱跳呢!”
“呱呱!”乌鸦从手套中间挣脱出来,蜂鸟般扇动翅膀,在半空悬停片刻。金属鸟喙精确刺入锁孔,伸出内里生有枝丫的开锁器官。凭借敏锐触觉,开锁器的短枝不断重新组合,只用五秒钟,这个复杂的叶片锁就被无声拨开,远比任何锁匠更加高明。
把盛放镜筒的木箱密封完毕,主人才挤出时间跟杰罗姆说两句。“一夜之间冻成这样,差点毁了我重要的器材。这边没法呆了,什么鬼天气嘛!”
“不了。”怀特想也不想道,“你们家气氛不好,总觉得那屋里有古怪。用不着担心,我们早准备好了,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汪汪小声嘟哝着,总算搞清了自己的处境。此时求助无门,也只能跟在淘气包后头继续捣蛋下去了。
“不用麻烦了,来之前吃过早餐,谢谢。”
找一会没反应,盖瑞小姐无表情地戴上一只手套。汪汪摇摇尾巴,正准备往回走,身边的乌鸦却被一把抄起来。
小姑娘朝手背呵着气。“我记得明明是这里啊!上次……嗯,可能是上上次,老头子就从这面墙一下消失的,是不是?”
※※※
水天相接处,落日映红了一小片天空,半圆穹隆倒扣起大片晚霞,状似上了一半釉彩的瓷碗。后方是半透明的浓烈夕照,前方正驶向缀有初升夜星的、朦胧的浅灰暮霭。
等船员奋力使甲板恢复平衡,确定桅杆安然无恙,船长才松开缆索,快步冲到仓房门口。舱门被猛力推开,来不及抹掉脸上的水珠,他就对艾傅德高声说:“有鲸鱼靠近船舷,情况不妙!”
气得嘴都歪了,杰罗姆举举手,又无奈放下。“你简直——”
顺着螺旋阶梯向上,入目的景象让杰罗姆打个冷战。天文塔未铺设取暖管道的上面几层,天花板和墙壁都蒙上纹路清晰的冰结水汽,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像一步踏进了掏空的冰窖。
莎乐美倒扣书本在胸前,怀疑地望着他。“冷得多?会是个什么样?现在的温度都已经很要命,还是我少见多怪啊?”
杰罗姆听她絮絮叨叨说完,无表情地沉吟片刻,接着对她俩轻轻招手。“镜子,瓶子,还有吃小孩的妖怪……你确定都是真的?”
“北海巨妖,”艾傅德悲哀地瞧着鲸群,“我能感到它们的恐惧。”
杰罗姆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脸上挂着忧虑的表情,止不住低头沉吟一会,“但愿你是对的。”
据老资格的水手说,“北海巨妖”生性贪婪,以鲸群为食,伴随恶劣天气出没无常。海妖泳速极快,捕食固定在圆形“猎场”内展开,“猎场”的直径与其体长成正比。误入其中的海船只要逃出狩猎范围,生还并非毫无可能。
“谁说不是?连续七个冬天的气象资料都在这了。”指指地上的碎纸片,怀特恼火地挥着手,“从没见过今年这么反常的!过几天我还有重要任务呢!真该死……”
森特先生第一百次埋怨自己,不该在她面前提到这桩买卖。自从不小心说漏了嘴,莎乐美就不厌其烦地开导他:生意人情要分清,跳火坑不要紧,至少手续得齐全。违法买卖最好通过中间人,出了事脱身方便。就算海盗讲信用,分成比例也该有字据为证,到时对方翻脸不认账,难道大家武力协商不成?……
沙沙乱响,“镜子”表面起了一阵涟漪。“我们的资源有限,在数据分析完成前,观察哨的工作不能中断……尽量照标准应急程序进行,也许只是个意外,那一带海域曾报告有巨大海洋生物出没。无论如何,深入敌后的工作保密第一,紧急时刻务必销毁一切数据,不能让霍格人得到一丁点存储介质……”
苦笑两声,杰罗姆往窗外瞄一眼,“要是道路状况好一点,和_图_书真想明天就搬到南方小岛上住。熬过这个冬天恐怕不太容易。”表情沉下来,他思索着说,“不光供暖紧张,必须品也不乐观。驿马一停,信件包裹都发不出去,加上水管冻裂了不少,商店停业后物价也涨了,储藏室应当多储备些过冬用品,等雪一停我去看看怀特他们……没法子,接下来几个月只会更糟糕。”
天寒地冻,杰罗姆再没兴趣装腔作势,直望着她说:“如果照实讲,是该提前做好最坏打算。我是个挺糟糕的结婚对象,谁也不愿过朝不保夕的生活,跟着我原本对你不公平。刀尖上的事总也说不准,要是哪天你等不见我,还得继续过日子呢。钱的事我考虑过不止一次,你手里有随时能变现的票据,我出门时会放心许多。两天内我会去存一笔款项,然后慢慢增加数额。”讲到这里,他考虑片刻才开口。“事情总不会尽如人意,我尽力而为,剩下的就由他去吧。”
“话不是这样讲。很久以前……”拉开蒙在窗玻璃上的厚木板,杰罗姆郁闷地发现窗口堆了大量新雪,只剩上方一条白线还能透进些阳光。回到壁炉跟前,检查过为数不多的木炭,他才心不在焉道,“其实也不算太久,极点附近的冰川随气温上升慢慢融化,海水漫过沿岸低地,造成不小的灾害。要能找到一张真正的老地图,会发觉海岸线往前推进了一圈,人们被迫向地势较高处迁移,总之挺倒霉的。”
待它原路跌回水中,众人方才灵魂归位。有些海员吓得瞠目结舌,直接放弃了求生欲望,听凭自身被卷入翻腾的海流。一时间鲸群伴随巨浪卷动不息,大片海水像装进了滚开的汤锅,“红松鼠”号不过是气泡顶端一片甘蓝叶罢了。
汪汪匍匐前进,正准备跃起猛扑,脑袋上挨了她轻轻一巴掌。“喂!我快冻死啦!过来帮忙找下!”盖瑞小姐不客气地提高声线,扯住汪汪的耳朵不放。
森特先生无话可讲,怀特若非脑子冻坏,就一定早留好后路。看他一副笃定的神情,自己估计是搞错了关心的对象。“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好好,只要我下次到这来,你没把汪汪吃掉就行。”
小姑娘认认真真地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吩咐吧。承蒙照顾多日,这都是我应该的。”
“怎么,小姑娘准备待到明年再走?她家里人不会等傻了吧?”
“我说你有完没完?”终于按捺不住,杰罗姆别扭地直摇头。“这么说话很有意思吗?原来不挺好的,难道说……”越想越像,森特先生脸色渐沉,不住追问道,“怀特给你吃什么东西没!?汪汪跑哪去了?看清楚,这是几根手指?”
说着说着,“镜子”里出现另一个身影,这人一开口,陌生的语言再不是偷窥的小孩能够听懂。
带着静电杂音,“镜子”里的人说:“月面修补工作需要观测数据的配合,尽快恢复数据通讯,是优先级最高的任务。”停顿片刻,那人似乎正在阅读某种信息,再开口时,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躁。“控制中枢的新消息,我们设在北海的‘浮标’已于半小时前停止发送讯号,最后的信息还在解码中。既然原定观测任务完成不能,现授权你自主联系波罗的海观察哨,尽快核实发生的状况。”
忍住偷笑的冲动,盖瑞小姐点燃涂黑了一面灯罩的煤油灯,灯是“大眼睛”搬到上层区时发现的,正好用作探险时的照明设备。
“怀特怎么放心让你自己跑来啊?”
船只在体积差不多的成年鲸鱼中间显得十分脆弱。通常这些温和的生物不会太接近人造物,除非一公里以下的海水中、还潜藏着另一种终极掠食者。
虚弱地微笑一下,艾傅德双眼紧闭,很快失去了知觉。
“说的什么呀?老头子果然有古怪!”蹲坐回圆柱后方,盖瑞小姐对汪汪悄悄耳语着。
雨水瀑布般倾洒下来,淹到足踝的水流随船体的偏斜来回荡漾,即便甲板基部被刺穿许多小洞,仍赶不上水位的上升速度。艾傅德眯着眼远远望去,附近徘徊的鲸鱼并非只有一头,或大或小,七、八列载沉载浮的黝黑背脊浮出水面——是个迁徙中的鲸鱼群落。
杰罗姆不禁皱眉。“早找人帮忙送信了,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有什么消息这边也收不到,港口封冻以后想走都难。不开玩笑地说,今年冬天的倒霉事不hetushu.com.com过是刚开个头。究竟要不要搬过来?”
“怀特先生一早有要事出门,因为塔里暂时没人能照料我们,就送到这来打搅一会儿。等他办完琐事会接我们回去了。这期间给您造成诸多不便,实在不好意思……”
小姑娘假模假样地摸摸它脑袋,“这下好了,你要是告密,看他会不会跟怀特老头说。老头吃不吃小孩我不清楚,至于小狗么……呵呵,不好说呀不好说。”
利齿即将撕裂船身,艾傅德分秒不差完成了九级法术“时间停止”。最后一个歇伦字母脱口而出,此时海妖巨口正对船舷,在冲破龙骨前的瞬间、随漫天水花一起嘎然而止。
汪汪呜咽着躲到小姑娘身后,盖瑞小姐勉强笑笑说:“明白了。”
汪汪咕噜着转过脸去。虽然它的小脑袋里记忆着一个开锁用的“敲击术”,但法术效果会破坏锁头结构,留下证据只会造成更多麻烦,让小姑娘知难而退恐怕最好的选择。
天地色变的强大魔力为他争取到额外的施法机会。接下来,一道不曾见诸文字的禁忌法术、将船只被毁的瞬间割裂成无数片断,物理规则在小范围内遭强行扭曲,海妖巨大吨位产生的动能倏忽转化为大量的热,迎风面上散发出一片白炽光芒。“红松鼠”连续漂出几个船位,才避开了熔融金属的高温。张口吞下那陀螺似的怪东西,海妖飞速没入海面以下,入目尽是“淬火”造就的沸腾海水。
※※※
连串追问下,怀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风帽说:“差点忘了!茶壶里没添水,现在一定烧穿了!”
“喝点茶再走吧。你那有足够的燃料吗?”
作为捣蛋组合中最明智的一员,汪汪试图劝阻小姑娘放弃莽撞的冒险。等对方瞪着两个眼睛、把整张脸凑到它跟前,小狗只好呜咽几声,老实拱拱墙面。“汪……是这里,刚进去还不久。”
裹在毛料衣物中,怀特和保姆正收拾最后几件精密光学仪器,整个楼层只剩空荡荡的金属支架,零碎纸屑打着卷儿落到地板上,一眼望去,场面竟有些萧条感觉。
“怀特是坏蛋?早料到了。一边玩去。”
“‘冰川’是什么意思?”慵懒侧卧在沙发上,莎乐美紧紧煨热的毯子,支起面颊问。
后方血腥的水面掀起一道激流,北海巨妖分开血浪衔尾直追,眨眼工夫把距离缩短到十几个船位。再老练的舵手,面对如此迅捷的对手同样无计可施。绕着水中的“陀螺”转上小半圈,血盆大口已近在咫尺,腥臭热风扑面而来,淹没了甲板上惊恐的声浪。
正当自然的伟力任意处置渺小存在时,一道电闪过后,水平面上方骤然立起一座尖山——北海巨妖以四十节的泳速排浪而出,鱼跃挺身声势惊人,留下个足够吞没小型舰队的海水空洞。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这一巨物:
就算是老练的游荡者,面对防撬锁头也会相当头疼,毕竟眼望不到锁孔内的构造,只能由触觉慢慢揣摩,再凭经验使用辅助器材。金属乌鸦的开锁器官相当于最高级的万能钥匙,拐着弯越过防撬叶片,开锁速度快得令人侧目。
怀特考虑片刻说:“虽然‘浮标’拥有一定自卫能力,不过无法排除遭外力破坏的可能。或许协会的‘鱼人’凿沉了‘浮标’,波罗地海观察哨是不是先转移,评估风险后再作决定?”
“该害怕的是咱们!”克拉克大叫道,“伙计们,升帆!”
“鬼天气,去滑冰再合适不过。”杰罗姆讽刺地撇撇嘴,心想从小没句实话,这丫头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害。
杰罗姆伸出手指,在这二位额角上分别狠捅了一下。“再胡说一遍,我就照原话告诉怀特。要是第二天你们给他吃了,你说的就是实话。好了,我有事先走,乖乖坐着不许惹姐姐生气!要不然……”
北海巨妖再次上浮,张口咬住了一头幼鲸。被它大力摇晃榨出的体液马上染红附近的水域,鲸群悲鸣声中,海船趁风浪稍减急速逃离海妖的猎场,空中充斥着星星血点,打在脸上湿热粘稠,生腥味道令人作呕。
借着半遮半掩的光线,密室里的状况同样若隐若现。不大的空间内像布满“货架”,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摆在上头,深色玻璃瓶看起来神秘兮兮。提心吊胆往前一段,盖瑞小姐抑制住呼吸,身后跟着追上来的汪汪,直走到暗室尽头也未见着怀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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