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欢天喜帝

作者:行烟烟
欢天喜帝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卷三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十五

卷三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十五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在心里面藏了些什么,他到底背着她用了什么手段,能将这夺天下之路铺平与她,能让他放心去死……
背着光,她在辇上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只看得见他眸底淡淡一闪,然后见他转身,绕过她,走去另一帝辇。
若非知自己毒伤不愈,他又怎会做这许多事。
他缓缓睁眼,定眸看她半晌,才开口,声音慵哑:“……不是梦。”一弯唇,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原先只道她御驾亲征当咎于他,二军止戈之力只她一人;却不知他重伤在身,日夜转战,为她所恨,又有多痛多难。
他眉宇间淡色沉黯,看着她,未答这话,却道:“……真想能夜夜这般,抱着你睡。”
明明是真的,却偏偏不敢信这是真的。
就连敞域广疆都肯让她。
谢明远随她目光看过去,眼中微变,却垂首道:“上早有将此剑赠与陛下之意……当年杵州初遇,上欲赠剑,却为陛下相拒;此番闻北戬遣使朝献,上令我纂字于刃,意欲再赠陛下。”
谢明远等不到她应,兀自掀甲起身,飞快扫了方恺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出殿。
什么话也不说,就这般望着他。
他笑,他怒,他玄锦挥展,他铁甲硬悍,他纵马昂扬驰骋沙场,他雍华无致肃摄政堂……
他身靠于御座之背,颈首微垂,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负她所信……
……以后,都依你。
一切都是从那一役之后才变了的。
若是如此,当初在开宁行宫那一夜,他又怎会因梁州一事而与她生罅;若是如此,当初知她夺了梁州,他又怎会因不甘心而亲征中宛;若是如此,当初同狄风有约在先,他又怎会临阵变计,只为夺宾州一地!
又有何用!
北戬皇五子进殿,副使随后,手捧已定国书,趋步上前,至御座之下。
……我等不及。
她抬手,轻摸他的脸,一下又一下。
他从后面伸手环上来,圈住她,亲亲她发顶,又亲亲她脸颊,最后贴着她耳朵道:“我遣人将衮衣送来这边?”
……可这才是他的爱。
她点点头,眼底水光寒冽。
他一世坐享明君霸主之称,纵是意欲让她,又有何人知是他意……然死后江山为她所夺,亦损不了他一己英名。
她闻言,置于膝前的手微微一抖。
她浑身骨节都在响,碎的碎断的断,裂骨入肌,刺痛万分,被他凉寒大掌握住的右手已无知感,眼底渐渐腾起血雾。
他坐着,只是看着她笑,眸子里深如千丈渊谭,沉不见底,半晌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巳时,我去迎你。”
……诺大天下,泱泱之世,战且未休,疆尚未定,我不会不在,你身旁。
何事为真何事为伪,此时此刻她都已辨不明,心中唯一只知——
他竟然是要将这江山广疆交付与她。
他身形稍滞,随即展笑,牢牢捉住她的手。
……真想能一直握https://www.hetushu.com.com着你的手,再也不放。
殿中另头软榻之上,青衮金冕熠熠绽光,帝道十足。
心中战鼓之声激擂不止,眼中兵尘马埃纷杳不休,人似寒冰一块,半天动不得。
那时他站在她身前,冷甲泛光,脸上漠无神色,却是一副永远不会倒下的样子。
她推开他,兀自起身,拨散了长发,重新绾起,又去拾衣来穿。
别恨我。
依稀可见胸口微起微伏。
远远成德门处,铁林仗卫分列两侧,苍青甲光映雪折日,一眼扫去,不知尽头何在。
随即晃眉,微微一笑,又道:“去罢。”
思绪滚滚在翻在涌,却抓不住脑中将明将灭的那一抹淡淡幽光。
内外诸卫,二军将校,降臣礼官,北戬使副……千百众人之前,她与他执手共行,玄裘朱衮灼浓刺烈,火一样烧过厚厚积雪,一路燃入殿中。
只是冲她弯了弯唇,看着她离去。
都不再与你分开一刻。
九泉之下,我等你。
脑中刹然间空白,恍惚一片。
“后来大军至阑仓山东面扎营,上在营中曾对我说,”谢明远眼黯声哑,微有哽咽,“……‘当日贪疆婪欲不可收,一方背信以至狄风惨殁,今得毒伤若此,当是天意,绝无怨恼。’”
巳时还差一刻,殿外便起辇落之音。
他心有何愿,她便绝不遂他之愿!
她人如石化,胸口血液崩沸,又冻凝成冰,无法呼吸。
床上之人静静卧着,脸色沉肃,眉峰陡峭如常,纵是不动,亦是一副迫人之姿。

他断无可能做这些事。
语烈声扬,响震一殿人心。
“当时苏院判劝上屯兵养伤,”谢明远垂了眼,继续道:“却闻邰涗东路大军三部合师,欲东进与邺齐为战、报狄将军战殁之仇;其时中宛境中四国重兵根茎相错,上怕有万一,便忍伤率军西进,未过数日,又闻陛下自邰涗京中亲征中宛,于是疾率千骑日夜奔赴,至越州拦陛下御驾之阵……”
泪水合于眼眶之中。
却始终将她攥得紧紧。
以他那般强且无惧的性子,天下和她,恨不能一掌全攥,又怎会无缘无故处处让她……
她摇头,轻声道:“让人瞧见总是不妥,”拨开他的手,下地,“我回去换。”
百人俯伏,额手贴地,青甲苍茫寒冽甚。
她眸光渐散,撑在他身旁的手凉得一塌糊涂。
谢明远兀自立了许久,终是抵不住她这生冷逼人的目光,侧身垂首,冲她道:“……陛下想知何事,但问无妨。”
她左手猛地握剑一收,剑鞘碰座,击起寒战一音。
……若能早些这样,该多好。
她抿唇,点头,披了绒氅之后又转身,看他面现疲色,不由道:“夜里未睡好?”
一路三岔,非但他不知,便是如今看他这样,又有何人能知。
她亦下辇,眼望那边,就见谢明远双手奉剑与他,他hetushu.com.com漠看一眼,接了剑,转身回望向她。
终是未落。
呈国书于二帝王座之上。
后面的事情她全知。
她看着他,心底血凝,复又裂开,滚滚失得激浪铺天盖地朝她压过来,头晕一刹,闭了眼。
谢明远逆颜相视,低声道:“陛下,臣立时去传苏院判入殿,还请陛下于殿中莫慌……”
她开口,浑身冷冰,素齿都在颤。
她看向他,眸子里水光盈寒,心中恨意一点点涌上来。
相斗十年,相缠四年,百河千川万丈广疆,刀光剑影几国征战,终得一日,她与他同着衮冕,执手上殿。
谢明远会意,行了礼,欲退之时又看一眼床榻之上,脸上略显担心,低声道:“苏院判虽退,却在殿外祗候,陛下若有何事,可随时传唤。”
眼底一涩……
不令平身,不犒降使,不摆殿宴,只道退殿……
英欢坐在床边椅上,身上衮衣未换,朱色艳伤,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只黛眉红唇惊目。
步辇忽止,重重一顿。
九天之上,我让你;
一整夜都是同一个姿势,被他紧抱在怀中,身子此刻僵得紧。
她看着苏祥退出去,看着寝殿门板自外被合,才转眼,看向站在床尾的谢明远。
邺齐国中,谁人肯让她一家天下,谁人肯允江山改姓。
才颓然一喘。

于是她便真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倒下。
就在这余音未消之时,手又被他轻攥一下,耳边恍恍传来他低至极致、碎哑不拾的声音——
……别恨我。
心口紧紧一搐。
纵是她兀自想了这许多,又怎知他心中到底盘算了什么。
她微怔,置剑于膝,不解他之意,一切都太快,只见殿外两军将校由祗候舍人引着鱼贯入殿,分列殿中左右两侧。
一薨截断青史笔。
宽肩挺背仍旧宽挺。
倒下,寝疾,薨亡。
不由心颤。
往言排山倒海般朝她扑来,瞬间便将她淹没至溺。
泪水夺眶而出。
那时他旋唇刹笑,眸底亮色一闪而过,她却不解他话中之意。
岢肃生威。
可如今她才知……
无嗣无储,何人能承其统。
她坐着,一言不发,看着殿中错乱之象,眼底血色愈浓。
她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二国军臣,分明都是熟悉的面孔,可却忽然统统变得不真切起来。
她看着他,不等他走近、不等他伸手,便几步上前,仰起下巴对上他的目光,一扬大袖,去握他的掌。
她眼睫淡落,手抖得更厉害。
就算苏祥来……
因为爱她,便让她——
他下辇,双袖一展,挥平衮服浅褶。
她心里忽然有些乱,继而慌,闭了眼又睁开,想笑自己无故生愁,却是无论如何都祛不褪心底那丝惧意。
……至死,都不再与你分开一刻。
如若他没伤,如若他不会倒,如若他一腔铁血凝冷甲——
跪拜百臣,黑压压一殿,却无一人起动,但等她再言。
心底苍凉一片和图书,痛也不知。
冷剑双刃,并纂十四字——
如此这般一想,心底又凉。
她收回手,凝眸看着他,再也不动。
虽不言……
她被他攥着的手微微在抖,随着他一点点冷下去,握着剑的另一手却滚烫滚烫,如火淬铁。
那一日他环着她,在她耳边信誓有言——
下一瞬便被他轻拽回身,落座,衮服鼓张,带起薄风一阵。
……又还有何人有资格掌他天下。
眼底血化成冰。
心却在巨颤。
“别恨我。”
她慢慢翻肘,沿刃看去,两面果然纂刻有字——
一望之下,又不约而同陷眉大惊,叩首之下蓦然起身。
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退殿。”
握着剑柄的手开始发抖,半天才收剑回鞘。
他一撩大衮,拉着她转身,带她跃雪行了几步,送她上辇,抬手扶住一侧龙柱,逆着刺眼阳光,低低道:“坐稳了。”
她复又看向谢明远,终是开了口,声音颤哑得自己都辨不清:“……他一早便知,今日会这般?”
他握着她手的大掌,一点一点硬下去,一点一点冷下去……
字字似箭,直入她心。
耳膜疯狂在颤。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去,待入座前稍稍停了一下,扭头看她,另一手将那冷剑横递过来,低眼哑声道:“……替我拿一下。”
她手指沿剑鞘一路向下,缓缓抚过,长睫颤抖,合掌握住剑,起身,走去床边,挨着坐下。
殿外金阳映雪灿茫落,殿内阴霾逼人戾气扑。
她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崇元殿已在眼前,转头去看另一边,见他辇驾亦停,东面有诸军将校素服在列,但等他二人下辇入殿。
绀青锦幔轻轻晃过她肩头,如水。
高呼三声万岁。
幕幕之象在眼前飞闪而过。
初升红日照洒一地棉雪,刺眼之茫透过窗棱扑入内殿中,划过二人之间,帐幔金花迎着灿阳跳闪了几下,微微一晃。
北戬使副前后立于两面军臣之间,待礼官宣敕毕,便冲上俯伏而跪,行臣子三叩大礼。
上前半步,伸手放进他掌中。
她怔然看着下面这一切,仍旧回不过神来,手忽然被他用力一攥,才陡一抽气,刹那间神回眸转。
殿中俯臣左右两列之首近在御座之下,谢明远同方恺闻此异声,不约而同抬眼,悄然朝上望来。
有中宛降臣礼官在下,依礼审问讫,按旨放罪。
声音荡在这大殿之中,撞击四壁,又震回她耳中。
待谢明远退了出去,殿门关合,脚步声远……
下面百余臣子齐拜二帝、山呼万岁之声恰时响起。
二人对视一眼,疾速分令两军将校退殿,又令阁门使及祗候舍人领北戬使副退下,才回身对座跪下。
撇眼看向身旁案上搁着的那把玄剑。
那一日她见他甲下渗血,收剑之时愤火顿涌,冲他道——
唯独不知他箭毒之伤久久未愈,阵前军中一事逼一事,他处处亲为之下,终是伤成大碍。
hetushu.com.com耳边骤鸣,心口又是脆然一裂。
他定会同从前一样,征伐天下在前,掳她之心在后,天下与她,一个都不会让、一个都不会放。
久久,才起身下地。
耳边一响他此言,心中陡痛,恨火遽窜。
邺齐军中一人出列,疾步而来,待至近处时她才看清,是谢明远。
那边二驾十二个辇官垂首在候,他罔顾众人目光,走至她身前,撩袖伸掌,冲她低声道:“来。”
可到底是在惧什么,她却全然不明。
而今想起只笑如寒。
她心底微颤,每一回听他这般说,都觉踏实万分,仿佛无论怎样,有他撑于她后,无甚可念可担心,只消顺他之意,便好。
耳边传来殿外阁门使高声宣敕北戬使臣朝献拜降之声,又闻他开口准觐,未过多久,便听得殿内众人回身错甲之声。
不论何事都让她。
他眸间忽涌浓情,水光漫漾,却未说话,也未动。
“退殿!”
辇身摇摇在晃,辇官靴底压雪嘎吱之声不休不止。
至死……
她慢慢抽动胳膊,抬手想要触他俊脸,才一挨上他的下巴,手便被他一把攥住,滞在那里。
她蹙眉眯眸,一下醒了过来。
……往事波波翻涌,在眼前骤闪而过,何曾有过一事,是她料定他所思,是她真知他之意的?!
心头大火遽燃——
六座鎏金熏笼暖风袅袅,驱不褪一殿人心潮寒。
他稍一顿,又道:“后与狄风将军约定共伐南岵巍州残部,发兵之晨,上接西北向来报,道燕朗退兵,上决计疾速北克宾州,再日夜奔赴南下与狄将军一部合师伐巍……然当日未料谷蒙山外中宛设伏兵,上领军血战出谷,却于阵前身中淬毒冷箭,恰是旧伤之处。”
他的鼻息轻轻掠过她指尖,暖热,融透了她满心苍寒之冰。

隔了半晌,才伸手,将案上冷剑拿过来。
眸定光凝。
知自己毒伤侵体,知自己会倒会亡,知自己无嗣可继……这世间除了她,他还肯信谁?
实不合礼矩。
那一日越州城外百里处,他率千骑拦她御驾,在十丈坡上,她亲手执剑刃逼他伤,那甲下腐黑之血……
她沉沉一喘,手去扶辇柱,想要探身唤他,却见他已然上辇,未过多久,二辇起驾并行。
熏笼角座其上,雕龙浮螭突棱狰狞,一瀑绀青晕锦床幔高悬未落,粲色也作灰一抹。
她又怎会不明。
她听清方恺之言,浑身巨颤,猛地侧过头,重又朝他看去。
这哪里会是他的性子,又哪里像是他会做的事!
其实早该想到……
她理了理朱衣衮服,披了厚裘,待听见外面有人叩殿请驾,便慢步行了出去,没踝积雪盖过赤舄,冰凉渗心。
她遽然侧头,不顾下面跪着的北戬皇子,不顾其余众数依礼正跪而伏身于下的两军将校们,只看向他。
……想过。
浑身都痛得发麻。
翌日雪止风消。
她忍不住上前,淡吻了他一下。
谢明远和图书摇头,道:“恰恰相反。苏院判人有直言,道上毒伤不养后患无穷,上虽明白,却也不知自己何时会……”咬牙,说不下去。
“……上肩有旧伤,陛下自是知晓,”谢明远声低,主动而道:“当初陛下命狄风将军夺南岵梁州,上于京中时肩伤便发,但心有不甘,仍执意领军亲征中宛……此事也是我自中宁道随军赴云州谒上后才知晓的。”
终此一生,定不再负你所信。
可他欠她十年之怨,又欠她四年之痛,她怎能允许他这么快就死。
为帝十四年,统朝为政、出征在外,以女子之身衔一国之尊、压三军之阵,坐享这天下半壁江山,世间无人比她尊荣更甚……到底还有什么可惧的。
想起那一夜在阑仓山谷中,春风一度,二马并驰,她在马上问他——
满殿寂静无声。
他仍然握着她的手,搁在二座之间合而无缝的雕龙扶手之上。
英欢敛回目光,红唇启颤,却说不出话,半天才小一挥袖,示意他退下去。
方恺亦起,踌躇之下上前两步,立于御座之下,声音压得轻低,禀道:“陛下莫恸,邺齐皇帝陛下他并未……”
她抬眼,就见他仍未醒动,日茫碎丝在他侧脸上镀了一层金,鼻梁下阴影一片,两相对比之下,衬得他面庞愈发陡削。
手指抖得不能自持。
崇元殿中肃冷不已,高位之上二座齐尊。
她亲征,他见她,从此护她,让她,尊她为二军之帅,替她定谋策令,于二军将帅前处处示敬,为她夺重镇,助她斥犯军……无尚荣宠尽付与她,不留一点于己。
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开始痛。
她撇过脸,握过那把玄剑,慢慢抽出来。
她仍是不语,只望着他,眼底寒灭火起。
知自己毒伤之重,终有一日不能得控……却不知会是何时。
血谋江山,情谋天下,他与她的感情,从来都是充满矛盾、进退皆伤,又怎会凭他一心之愿就可这般单纯无杂。
……“陛下。”
也算苍天有眼。
就未想过你百年之后,这江山广疆该要如何?
她仍然僵着,右手指寒,心似遭刃狠划一道,滚血生溅。
眼中湛寒一片。
他从始至终,可有一言是真言?!
她尚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地握住那剑。
……天下苍生万物不扰我心,唯惧一事而已。
他心机满腹不可辨,储谋定略无人及——
他衮冕大服在身,人俊而挺,并未上辇,只是站在一旁,看见她出殿时薄唇弯了一瞬,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他脊骨仍旧直挺,帝气雍容如常,薄唇紧抿,容肃而苍,一双陡闪褐眸……慢慢地阖了下来。
冰融作水。
然后大步走过来。
二人在下不知唤了她多少声,她才略闻一音,神似回转,动眸朝下看去。
静默半天……
外面雪地之上,二辇并列。
利刃冷光突闪,晃花了她的眼。
只是看他那一步步迈出去,竟似踩在她心头上一样。
…………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