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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多少爱

作者: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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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不可战胜、无法挽回的悲伤(一)

Chapter 22 不可战胜、无法挽回的悲伤(一)

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两个跪在地上相互紧偎的人时,他忽然明白,在他们的大脑里,此时只被悲痛占据着,再没有更为清醒的意识。
他始终不敢喊出声来,就连在心里都没有呼唤过离开的亲人,他是那么害怕自己会喊出来,然后成为不可变更的事实。
走出法庭,赵言诚避开了那些采访他的媒体记者,与沈云涛、秦永霖,还有苏茵一同去喝酒庆祝。
他想起结婚那天给母亲敬茶,他们同时望着她身旁空缺着的位子,脸上流露出一模一样的悲伤,大喜的日子,大约没有哪个人能猜出他们在为缺席的父亲难过。
他的眼泪潸然滑落,为世上一切无法挽回的生命。
他们相视一眼,无声地笑了。沈云涛扫了一眼庭下的人,对赵言诚轻松地眨了眨眼,赵言诚也默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开庭这天,有几家媒体守在外面,还吸引了不少律协的人来旁听。对方辩护律师周文朗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表情居于席上,朝沈云涛和秦永霖露出鼓励的微笑。
这位生前可敬的人一生中也许犯过很多小错误,也做了许多值得人崇敬的事;她生下来直至离开都被大小的烦恼困扰着,也被得到过许多欢乐;她结识了不少可以倾心相交的朋友,也因识人不清而被恶人伤害;这一切都因这个人的离去而化作人间的一缕青烟散消,留不下一丝痕迹。
身为儿媳的凌筱得到的却是老https://m•hetushu•com.com人家的一声道歉,陷入巨大哀痛之中的她无暇揣测其意,只感到生命永逝的可怕。就在两个小时前,她还在家里准备着一桌酒菜,庆祝丈夫终于摆脱笼罩头顶的阴云,也要答谢沈云涛的倾力相助。
凌筱也为这事情伤脑筋,父亲一问,她也有些着急。接着,她想到自己让赵言诚养了那么长时间,不妨也让他休息一下,况且,他们的积蓄和她目前的收入,即使赵言诚不上班也能维持好长时间。
他说完走了,赵言诚甚至没有抬头目送他的背影,他依然低着头,与下一个人握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总裁说的话。
怎么这样乱啊?凌筱浑浑噩噩地想,究竟是不是命运让一个人解脱,就必定让更多的人被捆缚?
然而,这样的发泄对于无辜被伤害的人,也未免太过残忍。
父亲的问话她听听就算,再者,回到家面对赵言诚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就打了退堂鼓——不久就要过春节了,干脆等到年后再和他谈。
秦永霖却回他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低头对沈云涛耳语:“他倒是挺自信的。”
他顿时睁开了眼睛,扭开台灯,房里哪个角落都没有人。
他望着刚离开他的母亲,心里仿佛正在作一场激烈的斗争,有个声音逼迫他承认这个事实,已经死了——然而又有另一个声音问:到底是谁死了?
https://www.hetushu.com.com沈云涛得以进入病房的时候,看着小时候教过他的老师,面容依然慈祥,她安静地沉睡着,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惊扰她的长眠,她的灵魂已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得到栖息。
天亮后,他去了医院处理母亲的后事。
法官入席,气氛立刻变得肃穆而沉重。
他搂着的人也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然而那样故作出的坚强却叫他更心碎,他现在只希望有个人支撑着他,可怀里的人却像是更需要安慰呐。
凌筱被他带回父母身边,他自己快步跑出去,保持了一定距离跟着。
落葬那天下着细雨,天气恶劣得叫人穿得再厚实仍然冷得彻骨,北风在沉寂的墓地里咆哮着,那些在严冬挺立的翠柏被刮弯了腰肢,尽管是这种令人望而生畏、顶好蜷在暖气房里的天气,来送葬的人依然不少。
他不便去问女婿,就从女儿那里打听消息,旁敲侧击地提醒凌筱,要鼓励丈夫从伤痛中走出来。
他像那时一样侧着躺在床上,恍惚中看到门开了,黑暗之中,母亲在床头蹲下来,他听到了细微的、夹杂着心疼又悔恨的哭声,大约哭了半个小时,她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白布覆上那张被病魔折磨得枯瘦的面孔,由此这副慈祥的面容将不再被人看见,渐渐地被人遗忘。
她临终前对儿子说:“我不愿你再经历这样丑恶的事,www.hetushu.com.com再目睹这样险恶的人心,我死之后,不会再捆缚着你,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活着!”
凌父起初顾及到女婿的悲伤,认为他应该多休息一阵子,然而都快过年了,赵言诚仍是无所事事,东游西晃,看不出一点要回公司上班的意思,他开始急了。
言诚和凌筱他们该有多难过?他们如何去承受这巨大的悲痛?
一整夜眼前都影影憧憧,他想起了那么多发生过的事,而感受又是那样的真切,他都疑心晚上的悲痛只是一个梦,天一亮,母亲还好好地躺在医院里,等着他送早餐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沈云涛急时走到他身后扶住他,却被他挥开了,他依然以那副像喝醉了酒的姿势走了出去,凌筱跟在后面跑了出来,被沈云涛制止住,他用手势叫她明白:我会照看好他。
“等我们把他的算盘珠子一颗颗地拆下来,才叫他知道厉害。”秦永霖说着别有意味地看了沈云涛一眼,“碰上你这么个对手,我挺同情他的。”
但凡婚姻避免不了摩擦,凌筱耐心再好总不是超人,白天里应付林慕平那个脾气怪异的人就够耗费心力了,回到家还要给老公做饭,收拾屋子,谁在晚上八九点钟不是闲适地看书看电视,而是拖地抹桌脾气都好不到哪儿去。
起先是周文朗冗长的陈述,在沈云涛看来,他的确有做律师的非凡之处——能淬取案子的精要之处,逻辑周密,证据翔实地攻hetushu.com.com击企业管理层疏忽大意:明知道机器施备存在着损害工人身体的隐患,仍放任这种损害发生,故此致使工人身体伤残,精神受到了重创,生活不能自理,企业应该负全责。
张老师教过的那几班学生全到齐了,胸前戴着小白花,稚嫩纯真的脸上流淌着泪水,墓碑上那张照片温柔地凝视着他们,似乎还在教导他们要诚实,正直,孝顺。
“休息几天了来我办公室,我等你!”
赵言诚偶尔还是会去医院探望苏斌,苏斌出院后,他便去他家里,两人常常一聊便是一整天。
现在他们都齐聚到了病房外,沈云涛和其他人甚至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着凌筱和赵言诚,看着他们悲伤留恋的神情,看着他们流尽眼泪,也无法挽留住亲人。
他想起到另一个城市上大学,母亲给他买了好多水果,沉甸甸的,他嫌太重,一上火车就扔进了垃圾筒。
赵言诚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已是弥留之际,当晚,老人家在医院里对闻迅赶来的儿子留下临终的遗言后,还没来得及抚摸儿子的脸,便匆匆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满以为这个案子会赢嘛,法庭即使判企业赔给工人一笔少得可怜的精神损害赔偿金,他也算是胜诉,出尽风头了。”沈云涛笑着说。
企业方呈上的证据真实全面,给两个家庭造成严重困扰的案件在这个下午结案,法官当庭裁定企业方无责。
赵言诚比任何时候都沉静,他像个雕塑和_图_书似地跪在那里,当他抬起脸,他的面容也是惨白的石膏色,他望着刚离开他的母亲,心里仿佛正在作一场激烈的斗争,有个声音逼迫他承认这个事实,已经死了——然而又有另一个声音问:到底是谁死了?
葬礼完成,他和凌筱逐一接受众人的慰问。总裁握住他的手,表达了慰问的同时,也向他道了歉。
走出医院的赵言诚一迳往前走着,直到走回家,他把出生到现在的事都在大脑里快速地过了一遍。儿时母亲把他按在床上,用鞋底抽他的屁股。晚上他痛得只敢侧身睡。
轮到被告方律师辩护时,秦永霖也不相遑让,那条理明晰的供述本已让周文朗侧目,随后又当庭提出反诉,控告工人李洪洲由于赌六合彩欠下巨债,又自行绞断小指、诈骗等行为来达到谋取利益的目的。
除了学校的师生,赵言诚的公司也来了不少人,除了总裁以外,均是他以前的下属。
一会儿他又迷糊起来,他想起了母亲逼他背诵课文,背不下来手心就要挨鸡毛掸子,现在,他苦思恶想起背过的那些课文,到了背不出来的地方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发抖。
法庭为这突然的转机一片哗然,均对这次审理的结果抱着拭目以待的态度。
第二天,赵言诚沉冤得雪,有小部份错怪他的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而当中那一大部份曾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过他的人都销声匿迹。还能对那些乌合之众抱什么希望?他们只需要发泄,不需要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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