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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五擒五纵”后，征贰终于对汉皇心服口服，甚至造了姐姐的反，将她绑到刘秀面前。

“臣听闻，九真、日南本有骆人不服二征，征侧竟令人散播谣言，言汉官欲得九真、日南上贡女子三千名，且无纹面，汝能得不？世人皆知，骆女皆纹其面，雕其额，骆人以为汉官刁难，遂竞相追随征侧，加入叛军。”

交趾的动乱尚未平定，但魏军竟没趁冬天初春南方较冷时进攻。

第五伦令骠骑大将军马援调拨西路军三个师进剿，将动荡局限在武陵一郡，其他布置一切如故。

这便是邓禹的肺腑之言：

就在战争相持之际，臧宫带着汉军舟师从合浦启程，直扑日南郡，解了郡城之围。旋即汉军开始南北对进，征氏姊妹再度退回山林，打算故技重施，拖垮汉军。

可后来事实证明，邓禹才是对的！

邓禹听罢嗟叹：“节者，好廉自克，谨行制度；襄者，辟地有德，甲胄有劳……这说的就是公孙啊。建方面之号，自九江以西，襄阳以南，皆一手降服，又三次救败军以危难之际，自陛下复汉以来，将帅立功名者众矣，但真要论功臣第一，当属冯王！”

但很快，征贰竟被放了回去，刘秀让她给征侧带一句话……

然而珠崖郡也不安生，诸县更叛，连年不定，经历宣帝、元、成三朝，汉廷为了维持珠崖的统治，耗费钱三万万平乱，得不偿失，最后在群臣讨论下，决定彻底弃置珠崖……

而现在的情况，相较于当年又如何呢？

邓禹麾下，连抓丁的民夫算上，也仅能凑出两万人，只希望能拖到刘秀携南征之士及大量受招抚的骆兵归来——那算是征贰的嫁妆罢。

皇帝陛下可比他年长不少，如今四十有五，在某些方面，却依然和老祖宗刘邦一样生猛啊。

“孝武中，灭南越，于海外大岛设儋耳、珠崖，迁汉民官吏入居，然自初为郡县，吏卒多侵凌岛民；孝武末，珠崖太守征调广幅布献之，蛮不堪役，遂攻郡杀官……”

交趾的成功平乱，让汉家社稷好似又有了一丝希望，但邓禹仍久久凝望着地图，他总感觉，还漏了什么www.hetushu.com.com……

至于牂牁那边，有强大的句町国与汉结盟阻挡，料魏军一时半会也走不通。

征侧也终于纳服，稽首曰：“陛下天威也，骆人不复反矣。”

朝廷也曾派去去招抚，岂料征侧竟然大言不惭，说什么：“我曾听过天无二日，土无二主，可现在北方有个魏皇帝，南方有个汉皇帝，骆人感到疑惧，不知该归属哪个。”

若像先前那般一味滥杀，只会让汉骆关系更加糟糕，二征就算败了，也能退入山林，将战争拖下去。只要刘秀被牵制在南方，魏军一进攻，大汉就又要亡了！

“第一路，伏波将军路博德，率兵出荆南桂阳郡，击阳山关。”

邓禹当然不是在劝刘秀放弃交趾，交趾之乱，虽比儋耳、珠崖严重十倍！其对残汉的重要性，也较二郡重要十倍。失去它们，不止是丢掉区区珠犀玳瑁，而是泰半的人口钱粮！

朱祐提及的那场战争，简直是中原攻略岭南的模板。

邓禹闻讯后，立刻修书一封，倒不是劝阻，而是向刘秀陈说自己的平骆方略。

“魏军南侵，仍会效仿孝武灭南越，分五路而来。”

因为兵力不足，过去两年间，他们一步步放弃了东瓯、闽中，占据那儿的，是魏伏波将军张宗部，据说是一支“海上舟师”……

“第五路以驰义侯带巴蜀罪人及夜郎兵，直下牂柯江，当然，这一路尚未走到，南越已亡。”

“如此之快？”邓禹大惊，攻心可是大工程，他以为还要再过半年呢？

再往下的九卿、重号将军，只剩下辅威将军臧宫一人，可他能镇得住交趾大乱么？

战争的天平倾向汉皇，在一场交战中，连征侧的妹妹，征贰也被汉军俘虏！

这下事情大了，交趾不容失的道理，邓禹已数次向刘秀说明，残汉只剩七郡，眨眼间就没了三个，这怎么行？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重拳出击！

在对五岭隘口的控制上，横浦、阳关、湟溪，苍梧谢沐关这四大关城，都在汉军手中，郁林郡灵渠已塞，无法行船。

但刘秀终究力排众议，将兵万余，南出郁林。

皇帝决意亲征，反和*图*书对者不在少数，或以交趾为畏途，生怕刘秀去那后也中瘴疫，或惧刘秀南下，魏军趁机发动进攻，苍梧诸郡不能守……

这场声势浩大的五溪蛮叛乱，拖住了魏国西路、东路二将精力，却给苟延残喘的交州政权，赢得了小半年时间。

邓禹不敢离开南海郡片刻，连冯异的葬礼，也仅能遣长子代自己参加……

或许是汉家命不该绝，交趾的情况，却在一天天变好。

于是东路车骑大将军耿伯昭南下至豫章，中路征南大将军岑彭整兵于零陵、桂阳，经过两年屯田，他们好歹在南方凑出了十万人的军粮。

既然汉骆并无血仇大恨，那就有化解的可能。邓禹觉得，自南越以来，骆将们不过是交趾等地的领主，各自独立，互不统属，如今面临汉兵镇压，短暂联合，其实各有打算。再加上征侧区区女子悍然称王，肯定有人不服，大可进行招抚、分化，甚至让骆人为汉所用。

冯异薨后，该派谁去镇压好呢？大司空侯霸是文臣，擅长治国而不会兵事；大司徒邓禹守南海郡，提防五岭就焦头烂额；刘秀新任命的大司马王霸虽然文武双全，但他得守着西边郁林、苍梧一线，也脱不开身。

“安葬之日，帝车驾再临，朱轮大车载柩，甲士军陈送葬，一如孝宣皇帝办霍光丧事。礼成之后，陛下又亲以太牢祭祀，赠以冯将军诸侯王印绶，王号‘黔中王’，谥为‘节襄’……”

魏军对岭南的总攻，即将开始！

“第三路和第四路，戈船将军、下厉将军，率兵出零陵，戈船走灵渠下漓水，袭郁林，下厉则击谢沐关，直抵苍梧。”

最初骆将们没轻信刘秀的承诺，但随着败仗一场接一场，渐渐有人产生动摇，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交趾叛乱根本瞒不过魏朝，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秋，荆南、豫章的魏军集结，似有进攻五岭之势。

建武十六年，十月初，番禺外海，一支庞大的船队停泊在珠江口洋面，白帆遮天蔽日！

刘秀信守承诺，没有杀死征侧，只令她去王号，封侯，迁往苍梧居住。

“当年孝武征南越，原本还有第和*图*书六路。”

乱世刚开始时，邓禹还只是不到二十的南阳少年，带着梦想追赶刘秀脚步，而现在，他们的儿子，都快赶上当初父亲的年纪了。

而现在，交趾的叛乱，也因汉骆矛盾而发。加上前些年刘秀南迁在即，令官吏加大开发交州，开始对骆将们加征贡赋，推行徭役，官员小吏得了鸡毛就当令箭，索要的钱粮比朝廷征额多出数倍，由此引起反抗。

又过了两个月，捷报突然送回番禺城：“交趾、九真已平！”

秋后，长子邓震回来禀报邓禹，描述这场丧事：“陛下愍悼尤甚，诏遣百官先会于丧所，又诏大长秋、谒者、苍梧尹护丧事，大司农给费。冯大将军棺椁到广信城行那天，车驾素服亲临，远远望见灵柩，陛下便哭泣哀恸。回经城门，阅过丧车，更是涕泣不能自已……”

“大善！”

攻守异势了，二征控制了除两城外的交趾全郡，在魏国间谍煽动下，听闻汉兵败北，南边的九真、日南两郡骆将也纷纷响应。到了晚秋时节，叛军已连下六十三城，面对无穷无尽的骆人，减员严重的刘隆束手无策，只能守住龙编、羸娄二城。

在奏疏中，邓禹认为，今日交趾之乱，与前汉时儋耳、珠崖二郡的动荡颇为相似。

一转眼，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已到。

而后邓禹又嘿然不已，那征贰不知相貌如何，多半也是纹面雕额，甚至染黑牙齿的，加上能上阵征伐，绝对是个难降服的女子。

为避免重蹈弃地覆辙，邓禹认为，南征的方略，得变一变了。

刘秀对邓禹“心战为辅”的提议很赞赏，汉军进入交趾后，一路告捷，很快解除了郡城的围困。搞定前进基地后，刘秀没有急着推平骆部，而是将抓获的俘虏放归，让他们回去宣传汉皇的政策……

朱祐对邓禹的担忧不以为然，自汉灭东越后，就搬光了当地民众，迁于江淮，闽中遂成了一片蛮荒之地，后来渐渐有山里的闽越人、瓯越人迁入，但汉民几乎没有，硕大的瓯闽三千里之地，只有两个临海的县，与南海郡山水阻隔，既无补给，魏军怎么过来？

在这之后，海南岛和-图-书上的两个郡就没太平过，到了汉昭帝时，二十余年间，岛上“蛮夷”已经六次反叛，朝廷不堪其烦，遂撤销了儋耳，并入珠崖，那些容易闹事的地区，就全当域外藩属了。

“汉初时，南越与东越也常于海上相攻伐，如今魏军是否会重施此策，从东海来袭我番禺？”

刘秀决意亲征！

郁林、苍梧有大司马王霸坐镇，迎击疲倦的魏中路军当无问题，因地势难行，魏军的利器石砲无法制造，火炮恐怕也运不上来；而邓禹所守的南海郡必是魏军攻击重点，或有岑、耿六万之众，分别强攻横浦、阳关、湟溪。

“昔日州郡官吏，皆贵编户而贱骆越，故有此乱。然朕却爱之如一，不论汉骆，皆朕之子民也。”

第五皇帝不想错过敌人内乱的大好良机。

这两路，都指向现在的南海郡。

“望陛下以兵战为主，心战为辅！”

然而南方的喜讯，却无法吹散五岭以北的阴霾，建武十六年秋，随着天气渐渐变凉，邓禹越发确信一件事……

但因为情报不足，那支船队究竟有多少船、水手，战力如何，邓禹一无所知，只晓得他们在一点点勘探闽中沿岸，甚至摸到了南海郡揭阳海岸来。

如此，汉骆之间陷入旷日持久的战斗，交趾的气候，比苍梧、南海更加恶劣，尤其是夏天雨季，下潦上雾，毒气重薰，汉兵未战而疾死者三成。士卒劳倦之际，二征又带着骆人出击袭扰，各县汉兵伤亡惨重，不断告急，刘隆手下毕竟只有万余人，左支右绌，有些穷于应付，只好收缩兵力……

随后，征侧就在交趾自立为“骆王”，公开建国，要与大汉分庭抗礼！

政策也不稀奇，无非就是甩锅那位引发叛乱的交趾太守，如今圣明的皇帝来为汝等做主了！贪官苛吏已经惩戒，什么强征女子、珍珠乃是胡扯。而过去追随二征叛乱的骆将，只要重归王化，汉皇既往不咎。

死后封王，是刘秀这边的规矩，只是随着长江以南尽失，这种封赏，更多是面上好看而已。

魏军日益逼近五岭时，刘秀却刚平息交趾之乱，进军到九真郡，距离太远，回师尚有时日，邓禹只能与交hｅtｕsｈｕ.coｍ.ｃｏm州刺史朱祐商量防备对策。

邓禹听说，是武陵郡五溪蛮造反了！原因嘛，魏朝方面声称是“南蛮之人，不服王化”，其实和交州骆人抗赋抗徭差不多。五溪蛮桀骜百年，不缴赋税，每年贡些鸡毛就行。他们对初来乍到的魏军很不服帖，更反感魏官府想将他们纳入编户齐民的举动……

那儿没有县乡，除了山，就是海。

岂料刘秀用的是以骆治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或许又是当初拿下丹阳的“推心置腹”？那些前脚还是二征盟友的骆将，才入汉营几天，就对刘秀俯首帖耳，恨不得将性命交给他。

听报捷使者说，二征最初不理刘秀招抚，继续负隅顽抗，然而自此竟屡战屡败，征贰几度见擒，但刘秀每回都放了她。

邓禹凭战略直觉，感觉到了危险在步步逼近！于是他坚持多征募五千人，就留在看似安全的番禺城，以备不测。

自打冯异染病不能治军，原本一路高歌猛进的汉军，就陷入了麻烦中。骆人放弃县城，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副手辅汉将军刘隆虽屡屡战胜，却难以深入追击，只能留军屯守各县。

五溪蛮让邓禹大失所望了，他们的举事，未能拖住魏军太久。

邓禹光是听着，都忍不住为刘秀的手腕击节赞叹，这简直是最完美的收尾，一场“和亲”，平息了汉骆之争。有了这件皆大欢喜的事，交趾的汉骆两族，暂停了长达一年的相攻仇杀，竟其乐融融起来……

“第二路，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从豫章郡击横浦关。”

就在残汉上下惴惴不安之际，一则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从苍梧传出：

最终，邓禹起身，在南海郡东边，与闽中接壤的地方，重重画了个圈。

当初，盘踞闽中的东越国还在，东越王余善也向汉武帝上书请战，说要派舟师八千，从海上协助汉军攻南越，但只走到半道，就借口遇上风浪而不再前进……

更令人惊愕的消息是，刘秀居然在交趾纳了征贰为妃……号曰“雒妃”！

是啊，冯异堪称复汉第一功臣，连邓禹都心服，他的离开是不可估量的损失，犹如擎天大树倒下后，残汉江山直接塌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