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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迟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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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余音袅袅

第二十章 余音袅袅

什么样的时刻,会比此时的无声更让人感动?
两小家伙立马奔了过去,三小脑袋挤在一起,惊奇地看着毛色未干的小雁。
“没有。达娃措在无人区喜欢过一个男人,后来那个人失踪了,一直都没消息。达娃措就这么一直等着,她说那个男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唉……”风看着远处的湖说,低声说。
公扎再次看了看远处的拉姆,眉头皱了起来。风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轻声说:“去看看贡布好不好?你看他一身沙子的,我怕他把衣服又弄湿了。”
尼若是有些羡慕风的。风的前半生和自己一样,生活在大都市里,只为爱了,就毅然决然地弃高薪、别亲朋,只为荒原上的这个男人跟自己的命运奇迹般的重叠,找到了,便义无反顾,把幸福真真实实地握在手心里。
“不知道。公扎,你知道吗?”
“不是。拉姆的父亲是我们那边的,放羊时雪崩被埋了,她阿妈伤心过度,病死了。达娃措收养了她。”
一堆小小的篝火,照亮的只是周围两三米的距离,围在火边的人扔进去一把干透的灌木枝,方能再亮一些,火光中每个人脸上都是沉醉的表情。
“真不敢相信,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尼若久久才从风讲的故事中回过神来。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鸡蛋香,风打趣地笑,“你那位有厨师的天赋哦。”
“这就是我在大昭寺前碰到的两个小家伙。”陆路转头笑着对好奇的尼若说,“她叫桑桑,他叫贡布。”
“石达现在怎么样?”公扎问尼若。
“真的?”桑桑不信地瞪着圆溜溜的眼珠。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有一对儿女,有他陪着,还养了很多牦牛和绵羊。装了卫星电话,自己发电,有太阳能,有车有房还有帐篷,在上海能享有的物质条件我都有了,而上海没有的爱情我也有了。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风说,看了一眼扛着儿子大步走来的公扎,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眼里亮闪闪的。
“你们就是从藏北来的客人啊?”尼若蹲下,看着姐弟俩,问。
“说定了,等你们啊。”
五一长假,愉快的不只陆路,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这片山水里。美轮美奂的羊湖,见证着他们的快乐。每天清晨,太阳还没钻出云层,其他人还在酣睡,陆路已经在山头上或是湖湾里架好相机,尼若总是披了大衣,含笑立在他旁边,跟他一起迎接羊湖的第一道曙光。傍晚,光线把草地染成温暖的金色,鸟儿们带着孩子陆续回到过夜的湖湾,陆路趴在黑色的碎石岸边,专心地看着镜头里的画面,尼若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拿一本书,有时看有时不看。
“拍水鸟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小家伙出壳了,你看那边,三个小崽崽,跟在大的后面,脚步都一样。像不像下操?”尼若笑着说。
公扎开着他的小货车,带着妻子孩子,尼汪这几天已经跟桑桑和贡布成了好朋友,便也跟着上了车。临走时,风看到尼若的古筝,瞪大了眼,非要带上,说想看尼若在湖边弹琴。尼若还没说话,孩子们早已欢呼雀跃,于是,风指挥公扎把古筝搬到了小货车上。
“喝水吗?”陆路举着水杯,轻声问尼若。
尼若偏着头,故作认真思索的样子,然后说:“你阿爸叫公扎,你阿妈叫风,对不对?”
“将来咱们也生个孩子好不好?”陆路在她耳边轻声说。
有时,看到湖边大片的草地,他们会停下来,帐篷一搭,铺上卡垫,一待就是半天。王锋和拉姆带着孩子们找野兔,有次甚至捉回来一只小狐狸,用哈达拴了腿,三个孩子便带着它在草地上疯玩。
“嗯。”尼若将头和*图*书轻轻靠在他肩上。
当尼汪带着他家两个小客人进来时,陆路正拿着相机对着要出壳的斑头雁猛拍。
羊湖如一条蓝色的丝带,顺着山谷缠缠绕绕,伸向远方。

“伸着长脖子赶的那个肯定是爸爸,前面领路的是妈妈。”风说。
“想想看,你们一个在上海,一个在藏北草原,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却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这不是缘又是什么呢?”
把我的心放在你的手心,请君好好收藏。
有时,风会指挥公扎或是王锋把尼若的古筝搬到湖边,要她来上一曲。尼若总是答应。《高山流水》《渔舟唱晚》《彝族舞曲》……当然,弹得最多的、大伙最爱听的还是《春到拉萨》。尼若弹琴时,大家就围坐在四周,公扎喜欢用手臂围了妻子在怀里,陆路抱着相机,静静地看着沉浸在乐曲中的尼若,心里暖洋洋的。王锋和拉姆在一起,手牵着手站在尼若身后,两人不时会看对方一眼,情意在两人的眼里弥漫。
尼若开心极了,故意带着小家伙屋里屋外的走,有时还在床上铺上纸,把它们抓上去。放假后,尼汪和桑桑、贡布也整天待在尼若这儿,三个小家伙叽咕个不停,小屋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一个女儿?”
陆路的到来,很快就在定居点里传开了,热情的乡人都以为他是尼若的丈夫,特意来探亲的。学生家长三三两两拿着酥油、藏鸡蛋、奶渣、牛羊肉等来看他。尼若上课时,陆路就拿着相机在湖边守水鸟,或是在草地边追拍牛羊。傍晚,两人手拉手去湖边散步,看水鸟起起落落,或是相拥着看窗外的明月星辰,说些不再分开的傻话。
“好。”尼若想也不想地回答。
“放假的时候去我们那儿吧,错鄂湖虽然没羊湖这么秀美,却也是藏北难得一见的大湖了。”风爽朗地笑着,微风拂了她的短发,乱糟糟地飞扬着,公扎便不时给她理一把,不一会儿又乱了。
“看看你那一双儿女,想想你们的生活,该有多少人羡慕你们才是啊。”尼若点头说。
“真巧。”风看着尼若,点了点头。
“我们家湖里夏天也有好多,还有雁妈妈带着。”桑桑轻轻摸了一下小雁的头,比画着说。
“怎么是你们?”陆路站起身来,“桑桑、贡布,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女人终身相托的。
“它们吃什么呢?”桑桑问。
“还有更巧的呢。”尼若苦笑,“你们说的石达,也是我们医院的,只是现在退休了。上次尼汪做完手术后,就是在他家休养的,达娃措也一起去的。”
听到动静,陆路回头,看到两张笑嘻嘻的小脸,瞪大了眼睛。
“你们普通话说得真好。让阿姨猜猜,你们的妈妈肯定是汉族?”
公扎摇了摇头说:“头上都有斑,大小也差不多。分不清。”
月儿挂在山头上。
“哦……”
“今晚月光真美啊!”王锋轻叹,再一次握紧了拉姆的手。
“不像。”
陆路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尼若,心里溢满感动,见她过来,便伸出手去。
也许是有着共同的经历,也许是这片天地拉近了她们的距离。尼若和风,很短的时间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尼若看了陆路一眼,眼波流转。突然想为他弹一曲,只是为他一个人。这样的月光下,这样的心境,她知道他是能听懂的。
羊湖,我终于走近了你。
今天傍晚,王锋骑着摩托车和拉姆一起,居然买回来一筐藏鸡蛋。小孩子们拔了些野葱回来,陆路摊鸡蛋饼,那叫一个香啊,牧归的老百姓都忍不住围了上来。
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风接过,靠在她www.hetushu.com.com男人胳膊上翻了起来,“不错不错,早知道咱们该把一航叫上。我有个好朋友,也是搞摄影的,长年在拉萨鬼混。”
“我朋友小丁写的诗,我觉得很美,就试着谱了曲。”尼若说,站起走到火堆边,“三生、三世,多美的意境啊。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别说三生三世,一生一世能把握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公扎点了点头,“他从考上大学后,就再没回过草原。”
“是啊。我每次回上海看爸妈,都听她说我以前的同事谁又买了大房子,谁又买了豪车。她说我在藏北都快变成野人了。其实她老人家不知道,我这么多年,过得最舒心的日子就是嫁给了公扎以后。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想找个真心疼自己的男人吗?”
鸟儿们已经成功过了孵化期,新出生的小家伙跟在爸爸妈妈后面开始学着觅食,尼若和陆路常带着小雁子去湖边看水鸟,有时,拉姆和她捡回来的王锋也会跟着,还有从藏北草原来的风和公扎及他们那一对可爱的儿女桑桑、贡布。
“难怪他俩的眼睛长得那么像。”尼若摇了摇头,想起春节前在上海火车站分别时,石达看着达娃措慈爱的眼神。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两个血脉相连的人,千里万里,以老乡的身份碰到了一起,骨子里的亲情不因陌生而少了半点。“不过,石达书记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达娃措就是他女儿。”
不知是谁提议转羊湖的,正合了陆路的心思,绕湖一周,从各个角度拍摄羊湖一直是他的心愿。
“阿妈肯定要骂我们。”
二〇〇七年五月五日
公扎和风喜欢坐在湖边的沙石上看风景。他们说羊湖跟藏北的湖太不一样了,特别秀美。当秀美的这个词从风的嘴里说出来时,尼若都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认为羊湖是粗犷的,雪山围绕,怎么会跟秀美沾上边呢?
“所以啊,这世上的人,没有两张脸是一模一样的。你的公扎粗犷豪迈,是佛祖为你量身打造的。我的陆路温文尔雅,是佛祖为我量身定做的。珍惜眼前的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再好,终究不是适合自己的啊。”
尼若没问他关于帆的事,就像陆路从不问她未来有什么打算一样。这个年纪的人,不需要别人指点自己干什么,身前身后事该如何处理,早就有了主意。所有的惊天动地都放在心底,泰然真是时间堆积出来的。
偶尔,陆路会接到帆的电话。他总是不避尼若,只是轻声安抚对方的情绪,淡淡的,如老友。
“我得让公扎跟他学学。”风说,看着正指挥拉姆放作料的陆路,“拉姆这两天的厨艺都大长了。”
三个小孩子已经在帐篷里睡着了。
什么样的天地,会比这一荧光更加宽阔?
“达娃措就没结婚吗?”
两个小家伙也同时惊呼“摄驴叔叔!”扑了过来。
晚上,奶白色的月光铺在草地上,远处的山,近处的帐篷,都变得影影绰绰。牦牛随意地卧在暖暖的沙地上,不时打个喷鼻。湖水轻轻地拍击着沙石岸,哗哗之声如哪家高手打出的节奏,让这大山的夜更显宁静安然。
“看得出,他对你很好。”
“可能是我们一直生活在草原上吧,锻炼得好。”风说,“看到央吉,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她老得太快了。记得那年她离开错鄂湖时,还是个妇女呢。”
“阿妈、尼若阿姨,你们快点把菜拿来。”围在灶边的桑桑突然扯着嗓子大叫。
两个小家伙点着头,“阿姨好!”
火边立着几瓶啤酒,有的空了有的还没开。
陆路看了一下,也笑了,问尼若:“斑头雁怎么分雌www.hetushu.com.com雄?”
纤细的手指在丝弦上滑过,清灵幽远的筝声从低到高挥洒开去,随着羊湖的夜雾迷漫。
“吃青草啊,还有菜。”尼汪说,跑到尼若的菜筐子里翻了起来,找到一颗小白菜,拿在手上送到小雁面前。
牵了她的手,在湖边漫步,看日落月升,真觉得上苍厚待了我,在我快对爱情绝望的时候把她送了来。
“是啊。不过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啊。他只是偶尔会想起措姆,想起他们小时候在草原上一起捡牛粪一起捉狐狸的事,两个孩子,终于让他的生活回到了现在。”
“好可爱。”
风回头看了看她男人,把手塞进他粗糙的大手里,“这世界还真是小啊,转来转去,都没能转出命运这个圈子。”
风捡起小石头扔到跪在水边拍水鸟的陆路身边,喊道:“摄影家,拍到什么了?拿来给我们欣赏一下。”
万物复苏的季节,花草都在拼命地生长,人和动物反而变得懒洋洋的。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像个老人?”风嘿嘿地笑。
王锋一听他们要转羊湖,马上手臂也不疼了,腿也好了,非要骑摩托车跟着去,拉姆无奈,只能依了他。
毛庐空了/结庐的深山还在/深山空了/照见深山的明月还在/劲风过了/经幡梵唱的余音还在/余音渺了/寂然枯坐的石头还在/香雾散了/满座的菩提还在/菩提睡了/拈花的微笑还在/奔腾的金江去了/河滩上静默的流沙还在/流沙尘飞去了/岁月刀刻的河床还在/影子被正午踩在脚下了/投放影子的躯干还在/挺立的躯干倒下了/倒不下的心还在/三生/三世/去去/来来……
“三生,三世,去去,来来……”风喃喃地念着,更紧地靠在男人怀里。公扎只是扯动皮袄,把她更紧地裹在怀里,“尼若,这首歌写得真好。”
转羊湖的那三天,是尼若终生难忘的时光。他们没有时间上的安排,走到哪儿算哪儿,晚上在湖边找片沙地,帐篷一搭就过夜。早餐在车上解决,午饭和晚饭就由陆路主厨,其他人打水的打水,洗菜的洗菜,洗碗的事就归拉姆和王锋。
是在用心感受身边人的呼吸?还是这夜让人沉醉?
最重要的是,这次拍到的片子不仅仅是山水,还有与之相协调的人。我一直认为,美丽的风光如果有了欣赏的眼睛,才是最完美的。穿民族服装的公扎一家,拉姆和王锋、还有尼汪、尼若,是他们让风景变得灵动还是风景让他们变得更美,我说不清楚。
公扎收回目光,笑了笑,“拉姆真是幸运,碰到达娃措。”
“央吉阿妈和石达书记都跟你是小时候的朋友?”尼若吃惊地看着公扎黑红的脸膛儿,真不敢相信他已经年过六十了。
“好啊,放假的时候去你们那儿玩。”尼若笑着,伸手捧了一把湖水,看它从掌心慢慢滑落。
尼若的眼睛闪了闪,抿嘴笑了,并不言语。
带斑头雁散步的事归尼汪。傍晚,他就带着两只大雁和尼若的两只小雁去草地上觅食。有时,大雁飞远了,只要尼汪一声口哨,立马就会飞回来,陆路惊叹不已,举着相机拍了不少人雁在一起的片子。
陆路搂着尼若的腰立在木柱旁,含笑着看着三个孩子。
“让你男人做饭?”尼若看着正陷入臆想的风,想起削生肉吃的公扎,不禁笑了。那么粗糙的一双大手,不知拿上铲子是什么样子。
“要是在草原,像拉姆这么大的姑娘,孩子都有好几个了。”风也笑着说,捅了捅身边发呆的男人,“在想什么呢?也不说话。”
“没什么好片。”陆路笑着起身走过来,坐到尼若身边,hetushu•com•com把相机递给风。
语言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多余。
尼若坐在碎石上,披肩搭在头上,转了头看着风和公扎。听色嘎说过他们的故事,两人纠缠了很多年,终于走到了一起。人这一辈子,有人让你不顾生死地追随,真是莫大的幸福了。公扎,这个不爱说话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对妻子的爱和对家庭的责任都融化在每个细小的动作里了。就像现在,默默地为妻子削好干肉,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玩耍的儿女是否还在视线之内,不再流浪的男人,把生活的重心完全放在了儿女身上。
鸡骨渣,很奇怪的地名。三十来户人家,排列在山崖下,临湖而居。大片的沼泽就在村子边上,水鸟起起落落。我们在对面草地上住了两天,晚上枕着水鸟呱呱的鸣叫声入眠。
陆路只带了尼若,还有一个纸箱——装着两只小斑头雁。
尼若和风并排着,带着两只小斑头雁逆着光从草地上走过,手上拿着洗干净的野菜。三顶红、黄、白的帐篷搭在湖边,不到十步远的羊湖波光潋滟,成群的野鸭和黑颈鹤在湖边觅食。
公扎看了看妻子,感激地点了点头,起身向孩子们走去。
尼若的斑头雁只出了两只,另外一个蛋也坏了。小家伙绒毛干后就能吃能喝,如一团奶黄色的绒球在屋里到处乱窜。
两辆车,一辆摩托车,如闲庭信步一般顺着羊湖边的土公路追着那抹亮丽的蓝往前走。
相伴着便已经很好。
尼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卓麦?你们说的卓一航是不是就是卓麦的儿子?”
尼若看着他,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依着他坐下。
“你说达娃措的阿爸?”风转头问。
尼若答道:“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了。”
“回去后叫阿爸给我们捉两只。”贡布说。
“好像不太可能啊。”风想象着男人戴着狐帽,穿着羊皮袄,脚蹬马靴,拿着铲子立在厨房里,那形象,实在有点过火了。于是她又跟了这么一句,“简直太不可能了。”说完自己先笑了。
“石达。也在上海工作。想当年,我、石达、卓麦,还有央吉和措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现在草原上就只剩我一个了。”
陆路举起相机拍了两张。
来自不同的世界又如何呢?种族不一生活背景不一又如何呢?只要爱了,便死也要在一起。光是这份决绝,就足以让尼若佩服不已。其实仔细想想,这世上除去血缘,有多少的生命是跟别人相关的呢?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契合了,是上天的恩赐。如果自己不加以珍惜,谁还会珍惜你?
什么样的人哪,会有此时的心有灵犀?

小雁偏着脑袋,黑豆子般的眼睛看着尼汪,开始叼了起来。
“对对对,阿姨,你真神了啊,连这个都知道。”贡布拉着尼若的胳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尼若,十分可爱。
“是谁写的?从没听过。”王锋往火上加了把柴。
“啊?”贡布傻傻地望着尼汪,“为什么抓了要死?”
这一刻,仓皇不再。
说走就走,也不需要什么准备。各个村庄都有认识的人,如有什么需求是极好解决的。
“公扎,你说达娃措的阿爸叫什么?”尼若的脑海闪过老领导石达的脸庞,但又不敢确定。
尼若笑了,“不熟。不过他父亲是我读研时的导师。”
“这我相信。”风笑了,不无骄傲地说,“除了措姆,我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
“它才出来,不能玩的。我阿妈说,要明天才能跟人玩。我的雁子小的时候就被阿姐玩死了一只。”
那边,身着红色真丝藏裙的拉姆临水而立,玩着小辫,看着远处的小岛,正跟捣鼓摩托车的王锋说着什么。
陆路揪了一把贡布的小鼻子,笑和_图_书着说:“叔叔来拍照片啊。你阿爸阿妈呢?”
四月底五月初,是羊湖最美丽的季节。湖边的野花成片成片地开着,或红或蓝或紫,爱美的牧羊女常会采下一大把插于衣襟上或是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引得赶马耕地的阿哥频频回头。狗儿似乎也变懒了,不再跑前跑后地追赶牛羊,而是卧在花丛里,头搭在前腿上假寐。
“是啊,”贡布猛点着头,奇怪地问,“阿姨,你怎么知道的?”
尼若笑着说道:“阿姨不但能猜出你妈妈是汉族,还能猜出你阿爸阿妈的名字!”
“达娃措的阿妈为什么不让她阿爸知道呢?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石达肯定也很高兴啊。”听了半天,陆路终于弄清了头绪,问。
天蓝如绸,白云永远慢悠悠地飘着。夕阳的光从云朵的边缘洒下,万道霞光,把湖水映成了一块硕大的玛瑙,深深浅浅的淡黄、金红泛着波光铺了开去。
“拉姆不是达娃措生的孩子吗?”尼若吃惊地问。
“这么说石达见过达娃措了?央吉还一直不让我跟石达说呢。”风问。
风接过她男人削好的干肉放进嘴里,笑着说:“你没去过藏北吧?那里的湖才是粗犷的呢。每个湖就像平铺在荒漠上的一样,周围的山几乎寸草不生,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不过,很美,真的,没有见过,你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这世上会有那么美的地方。”
以前也拍过无数次羊湖了,不过都是在西边,去浪卡子县的公路边,电线很多,要拍张像样的片子,得不停地找地方。东头就不用了,几乎任何一个山坡爬上去,只要光线合适,都能出片子。
“是啊,当初拉姆的阿妈死的时候,我们还为这孩子担心,没想到小丫头跟达娃措有缘,成了她的女儿。”
“是啊,你认识卓一航?”这下轮到风吃惊了。
正趴在筐边看斑头雁出壳的尼汪回头说:“王老师跟拉姆阿姐是好朋友,阿姐肯定跟她说过你们了。桑桑、贡布,过来看,出来一只了。”
少顷,公扎突然说:“不知道石达现在怎么样了?好久没他的电话。”
把你的爱恋放进我的心房,今生不再分开。
“嗯。”尼若点着头。
什么样的画面,会比今晚的月光流淌更美?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他们身上,温暖是从心底渗出来的。
“不能抓,现在不能抓。”尼汪捉住他的手腕,“现在太小了,抓它要死的。”
“在湖边看鸭子。”桑桑笑着说。
桑桑和贡布高兴地笑着,一边一个拉着陆路的衣襟。贡布抬起小脸,漆黑的眼珠看着陆路问:“叔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几天的心情,从未体验过的舒畅。有她陪着,看到成片成片的水鸟,长镜头几乎就没取下来过。
风一直看着公扎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讲起那段尘封的往事。错鄂湖、察加罗雪山、白帐篷、无人区的圣湖,美丽的措姆、坚强的央吉、爽朗的雍西,以及豪爽的色嘎,那些人那些事,随着风的叙述,一点一点地展现在尼若和陆路面前,波澜壮阔。
湖水轻拍沙石岸,发出轻微微的哗哗声。
“啊?”这下轮到公扎和风张大嘴了。
大家不再说话。
“拉姆一直想找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看来这回是有戏了。”尼若含笑说。
“那我们明年捡蛋来自己孵,像尼汪阿哥养的那样,天天跟着我们,嘿嘿……”贡布越说越得意,咯咯地笑,伸手就要向小雁抓去。
风和尼若答应着,加快步子向帐篷走去。
“再来一曲好不好?”风靠在公扎怀里,有些迷离地看着尼若。
风看完片子,把相机还给陆路时,向远处努了努嘴。
所有人都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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