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囚笼梦境
“小锦，中午一起吃饭吧，正好关于六爻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那是自然，我和肖澹是多年好友，这点儿小忙还是要帮的。”
“肖澹，你干什么？”
“那请问你有什么值得我指桑骂槐的地方吗？是两周了还没能完成你的工作，还是借工作之便四处招蜂引蝶却死不承认？”
咖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看着自然地伸出手要咖啡的男人，江锦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孟汀洲缓和了脸色，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付言身前：“对不起付教授，我并不是想对你发火。只是最近欧博内部杂事太多，我实在没有心情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孟总，我……”
江锦听得云里雾里，只能说：“哦……”
江锦和肖澹一前一后地往江锦的办公室走去，走廊的转弯处，一个女孩儿跌跌撞撞迎面跑来。
江锦脚下生风，吭哧吭哧扭头就走。宋敏雅抹了抹鼻子刚要跟上，忽然被肖澹叫住了。
徐蕙“哎”了两声，用力跺了跺脚。身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她一回头，脸色不由得一变。
“男色？谁啊？”
这是江锦的幸和不幸，也是孟汀洲的无妄之灾。
江锦皱眉，一声不吭地扭头就往付言办公室的方向走。宋敏雅连忙拉住她，低声哀求：“江特助，别去，求你了，我真的没事。”
再次踏进欧博，望着宽敞的大厅后面的“欧博科技”四个大字，明明已经见过千百次了，可这是第一次，江锦由衷地从心底生出一种陌生感来。
“您也别觉得我不识时务，付教授是公司的元老。江小姐要是为了我去找付教授的麻烦，我倒不怕付教授因此更加针对我，只是江小姐哪怕有孟总护着，她也免不了会受些闲气……没必要。”
肖澹抬头瞥了她一眼，摇头笑了笑：“行了，不说这个，你去找孟汀洲了？”
他顿了一下：“你是六爻系统的总工程师，也是我的未婚妻。这一点，很能稳定人心。小锦，发布会在即，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掀波澜了，你要帮我。”
这是见来硬的没有用，就开始打感情牌？
“不知道。”
“话说，我上来的路上，听见了很多八卦啊。说是江特助和她新来的助理之间……关系匪浅，许多员工都亲眼见到了。江特助是您的未婚妻，您看这事……”
她对自己遗忘了深爱的人也曾经感到费解和怀疑，可是过去他们曾经在公开场合出双入对的情况并不少，随便一问，就有许多“亲眼所见”。
她只好接上先前的话题。
她的父母看着欧博诞生，陪着欧博成长，现在换成了她。欧博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公司，更是承载着她无数美好回忆和未来愿景的地方。可如果现在的欧博已经不再是她心中的圣地，那么勉强留在这里，也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家的红酒品类很全，要不要试试？”
“你觉得她长得好看？”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讨厌付言。”
“公布发布会的日期，就是江锦提出来的。”
“我一个月工资可是很高的，你付得起吗？”
“对不起，我忘记了。”
孟汀洲终于停笔抬头看向付言，眸光淡淡，却如有无形的压迫落下。
正式的签约现场，沈辛安西装笔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人模狗样的。
江锦却不吐不快，语速惊人：“那些股东一个个只知道股价，他们但凡对技术有一点敬畏的心，也不会每次在我们研发部的会议上指手画脚了。这件事的性质严重，这是原则问题啊。你相不相信，如果我们不处理付言，任由他这样生了异心的心继续留在六爻，明天就会有更多付言这样的人，将利益看得重于底线。”
“嗯。”
江锦眼风扫过，恶狠狠地说：“待会儿再找你算账！”她说完，便赶忙上前给宋敏雅解开束缚。由于心急，她被脚下的电线绊了一下，所幸肖澹扶住了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放下咖啡杯，单脚跷起。往日双眼盛满了“与我无关勿扰”的男人，此刻满眼都是对面女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在给助理台阶下，还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江锦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监视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肖澹见状，脚尖轻轻地碰了碰她：“聊会儿，我也困了。”
也是因着这场噩梦，她收拾完来到公司时还不到七点。
上个月她在会上跟付言在隐私系统的问题上有争执，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知肚明那些提议都是孟汀洲默许的，于公于私，她都不太想面对孟汀洲，前几次孟汀洲每每想要找她的时候，她都装作没听见绕开了。
“您还真是什么都会啊。”
看到江锦怪异的目光，肖澹忍住叹气的冲动：“我知道谁是宋敏雅，我没有脸盲症。”
江锦停下脚步，是徐蕙追了出来。
孟汀洲愣了一下，接过纸巾，脸上礼貌却疏离的笑容真挚了些。擦干净手之后，他这才接上了肖澹的话。
江锦再一次被人类惊人的想象力和八卦心理所折服，她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而后“噌”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嘟囔着，提步跟了上去。
人长得挺帅，就是有点自来熟，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不，你在我眼里就是另外的模样。”
这种露脸的事，付言自然心甘情愿地接下了。人一满足了，就免不了要自大，付言的眼神在会议桌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肖澹身上。
孟汀洲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工作，等到说到最关键的推广问题时，吴成光毫不犹豫地建议：“业内最好的宣传推广公司，就是新宇传媒了。”
“小锦——”
终究是个绕不开的话题，江锦沉吟。
江锦两步追上肖澹：“喂，发布会日期按照你的想法定下来了，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见孟汀洲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付言干笑了两声：“您之前说，下午开会要公布发布会日期，这个时候公布，是不是……有点冒险？”
肖澹感觉啼笑皆非，看了一眼江锦，这才扭过头：“我会留心，谢谢你的提醒。”
“我愿你忘记那场意外带来的痛苦……可我不想让你忘记我。”
肖澹想都不想就放弃了这一轮的抬杠环节。
她原本不希望用到这个的，可是她似乎别无选择。
江锦打定了主意要辞职，也不顾秘书室的小姑娘一副快被吓昏过去的表情，逐步开始单方面交接自己手上的工作。她还有别的事想要找孟汀洲，可后者像是躲着她似的，她转了两圈都没能找到他的踪迹，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
“秘书处还有两个女人说你其实是被男色所迷，背叛了欧博，准备带技术出走建立新的基业。”
“医生说你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再休息两天就可以了，你感觉怎么样？”
不管不久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此刻有一个人能站在她的身旁，这种感觉不差。
“我没有变，变的是情势。如果我们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向股东证明六爻的价值，它甚至没有机会面世。是，我知道付言想要动隐私模块的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按照江教授夫妇原来的设计，隐私权是能得到保障了，一年、两年、十年。十年后呢？现在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如果六爻绝了升级的可能性，它早晚会被淘汰。”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此刻“汀洲”两个字却比“孟总”来得更为疏离。
江锦咬牙切齿地低头整理好鞋子，迅速调整好心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付言有问题的？”
“哟，这位是江小姐吧，幸会幸会。”
经过肖澹身侧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像个陀螺似的转了回来。
一点也不漂亮……可他的眼中却沉溺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就仿佛，曾经有一刻，他们曾经这样深沉地、动心地彼此注视过。
“没关系，你可以转告董事会，如果他们不同意付言走……那么我就走。”
“不然呢？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看你这是指桑骂槐吧……”
“我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接手欧博科技，最大的原因就是六爻系统。你坚信它可以成为一项划时代的技术，你希望能跟六爻一起，改变人们的ｈttｐs://ｗｗｗ•hｅtｕshu•ｃoｍ•cｏｍ生活。”
沈辛安谦虚地摆摆手：“业界的吹捧罢了……不过如果我来推广你们的新产品，保证做到尽人皆知。”
“就说，我移情别恋了吧，你可以卖卖惨。反正人都是爱看八卦的，我们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用户都是年轻人，对你这位年轻霸总的感情生活可是好奇得很，还有好多小姑娘觉得你‘英年早婚’未免太可惜。”
“我明白了。”
“我现在不想用那段被你遗忘的感情对我有多么不公这种借口来挽回你。”孟汀洲冷声打断她，“只是你该考虑一下，六爻发布会就在眼前，你跟我分手，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好歹等这段时间过去。”
“那就是我现在想面对你的表情。”
“推广费七位数？”
放下水杯，她说：“汀洲，我们解除婚约吧。”
说完，他掏出江锦惦念了一天的手绢，摊开在她眼前：“今天早上我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宋敏雅刚好从里面出来，撞了我一下把这个手帕偷偷塞给了我。有意思的是，当时付言就在门外等她，看见我之后，还皮笑肉不笑地催我离开。”
“走吧，过去看看我们的付教授这么晚了，又回到公司做什么。”
这个“个性”翻译过来就是——难搞。
她从红色的噩梦中奔逃出来，眼前逐渐从漆黑过渡成一片清明。入眼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伴随逐渐恢复的知觉和神智，更多的却是由内而外涌出的无力感。
肖澹说，他找不出黑客，但可以让对方自己出来。
江锦冷声说：“就凭你做的这些事，你就不配待在欧博科技。”
没有商战片里的刀光剑影，她认输了。
宋敏雅坐在椅子上，头上戴着一个状似头盔形状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许多电线，连接着几台电脑，电脑屏幕上，许多数据飞速掠过。她两只手分别被束缚带固定在两边的扶手上，由于痛苦，嘴角甚至被她自己咬出了殷红的血迹。
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江锦看清了办公室内的情形。
不管孟汀洲是否明白她的用意，但是现下大庭广众之下，尽人皆知她是他的未婚妻，这点儿面子，她还是要给的，毕竟孟汀洲失了颜面，就是欧博科技失了颜面，现场还有许多媒体呢。
“嗯……”
可没想到肖澹比她还疯——
“你是这样以为的？”
徐蕙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一眼肖澹：“肖先生你疯了吗？江特助是欧博科技的高层，还是六爻系统的首席工程师。江特助平日里也教了我很多，我怎么可能希望她离开？”
“啧，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上下级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
肖澹冲宋敏雅点了点头，越过她往江锦的方向走。
“承蒙夸奖，我们毕竟是科技公司，我身为领导人，这方面的技术多少还是要掌握一些的。而且这件事情本身隐秘，也不适合交给旁人来做。像您说的，我们现在公布了发布会日期，如果内鬼再次出现，那么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这话有些犀利，付言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得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可是，哪有那么多核心岗位啊。当时如果不是付言刚好缺一个助手，敏雅根本就留不下来。
“听说你去找了孟总说要开除我。六爻系统的研发也有我的功劳，江特助非要赶尽杀绝吗？”
肖澹放开了手，笑起来有几分意味深长。
肖澹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退开了几步，四处望风景。
孟汀洲笑着看向她：“最近一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等发布会之后，我们俩一起放个假，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公费。”
“说是助手，跟付言的出气筒没什么两样了。敏雅来欧博一年，几乎天天都被付言骂，我跟她提了好几次，让她不行就先去别的部门历练一下，以后有机会我就把她调回来，可是她不愿意，我也不好横加干涉。”
“他这是学术不端！我们应该立刻开除付言！”
“不过我想好晚上吃什么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
“对，七位数。”
江锦抱膝横坐在沙发上，双目无意识地透过窗子落在外面璀璨的城市夜景中。
搅和了一气，江锦的心情美好。
“两到三年。”
室内瞬间寂静。
轻描淡写之间，把原本只有三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宣告于众人。
“你醒了？”
孟汀洲坐在那儿，半天没有动弹。
“我知道你的为难之处，所以我并没有责怪你。”
没得到回应，江锦顿了顿，又说：“这一次的事后处理，我会帮你的。”
江锦联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付言一直想说服孟汀洲改动六爻系统的隐私模块，想必就是这个了——哦，我知道了！所以今天会上，你刻意说我们即将安装监控，就是想逼付言一把。他肯定会趁着安监控前把实验做完。是因为怀疑付言的实验是跟原来的黑客有关系。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过呢。”
宋敏雅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事已至此，你还要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过来跟我说，你会帮我的，你不觉得迟了点儿吗？”
这是一个江锦无法拒绝的要求，她点了点头。
“你的父母死于实验室大火之后，你的精神就一直有些恍惚……可是我没想到，你在昨天昏倒之后，竟然遗忘了一些事。”
从病房出来，江锦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付言。
肖澹点了点头，没什么诚意地敷衍了一句：“嗯，加油。”
孟汀洲从桌子下钻出来，方才一米八多的个子委屈地蜷在桌底半天，此刻活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作为欧博的员工，你不希望，那作为孟汀洲的爱慕者呢？”
她看着那块手帕，手帕上星星点点的淡红并不是什么花纹，而是可疑的血迹。
“……”
肖澹的视线放回了电脑屏幕上，幽幽地说：“欧博上下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偶尔听了几句。说是六爻系统的几项研发专利都属于你，如果你离职了，恐怕这里面会牵涉许多纠纷。”
会客室的气氛果然很古怪。
付言不退反进，酝酿了一下，直接道：“我的意思是，威胁我们的黑客还没有找到，这个时候公布发布会日期，万一到了那天出了什么状况，对江特助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清晨，不出预料地看见镜子里的黑眼圈，江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将遮瑕膏抹得更厚了一些。
“所以，你真的看上宋敏雅了？”
护士给宋敏雅量了体温，嘱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就出去了。
宋敏雅突然又扬声叫住肖澹，紧走两步到他身边，低低地说：“肖先生……小心付言。他一直嫉妒江小姐，他不可能允许六爻这么顺利就发布的。我担心他会针对江小姐做些什么，因为如果江小姐离开六爻研究组，他就是六爻的实际负责人了。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一只手蓦地拍上了她的后脑勺，不疼，但是这个动作带来的挑衅意味让她立刻回神，对身后的男人怒目而视。
这时会议室的灯光大亮起来，签约即将开始，江锦也只得将疑问埋进肚子里。
“江特助，请您等一下。”
他问：“你干什么去？”
在座的研究组成员此刻都恨不得变成聋子瞎子，也好过知道这么一个惊天机密。
“你闭嘴！”
“你以为宋敏雅是个什么好东西？”付言突然莫名地激动起来，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喉咙吞咽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
“别总动手动脚的——你还没睡够？从六点我们俩假装下班你就开始睡，你看看现在都半夜了，你是猪吗？”
肖澹的观点简单粗暴：宋敏雅自己的人生，她的生活和选择都是她自己的事，没有人能替她负责。
“嗤！”
“发布会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4月20日谷雨那天。”
孟汀洲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一把将她拢在怀里，在女孩儿呆滞的目光中，他说：“不要怕，小锦，我会代替你的父母，一直陪着你。”
“今天辛苦了，快下班回家吧。”
徐蕙看着孟汀洲孤孤单单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愤恨。
“人面桃花，情致两饶。”
“这是什么？”
“我已经跟孟总打过申请了，你……你回https://www.hetushu.com.com欧博科技之后，就不用待付言身边了，调去秘书处吧。”
肖澹转身捡起了什么，又走回来：“刚才江特助好威风。”
江锦不耐烦地伸手挡了一下：“醒了？”
江锦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打开咖啡机塞了一把咖啡豆。
“不用！”
纷杂的思绪彻底消失不见，江锦跳了脚：“跟你有什么关系……话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没关系，你的愿望会成真的，发布会一定可以顺利召开。”
肖澹揉揉眼睛“嗯”了一声，嗓音低沉，微微哑着。摸着良心说，很好听。
“徐蕙……”江锦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孟汀洲……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肖澹双手插着兜往电梯门溜达，神态散漫，跟这周围忙碌的精英们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说：“那正好，辞了职，专心给我当助手好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居然强迫敏雅做实验？”
墙上的时钟过了一刻，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嘤咛—— 一声男人初醒的嘤咛，附赠一个手肘不小心打到她的脸。
相比较肖澹不知是冷嘲热讽还是夸奖，江锦就显得有诚意多了。她给孟汀洲递了一张纸巾，示意他擦一擦手上的灰尘。
“你在看什么啊，这么专心？”
天光微亮，路灯熄灭，城市的道路上逐渐汇聚起了车流，空气宁静而清冽，微微的凉意令人的大脑一瞬间清醒起来——哪怕是在熬了一个通宵之后。
“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
肖澹下颌扬起：“这项链是什么，总看着你戴着。”
这时候不抬杠，她就不是她了。
“……所以大家要相信，有我在，发布会一定会顺利推进的！”
江锦吓了一跳：“你早上去哪儿了？”
说到这里，付言眯了眯眼睛。
江锦闻声望过去，是一个不曾在欧博见过面的女孩儿，但又觉得有几分莫名的面熟。
“您……好？”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招了她这么一通抢白，肖澹也不恼，甚至有些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江氏夫妇的骤然离世，他们此时或许已经谈婚论嫁了。
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架势。
“我既不懂得推广，也不负责财务，对我来说，我们团队努力的结果能被更多的人看到，我就很满意了。而且……既然你们想要找人家来做，就直奔主题吧。没听见吗，这位沈总是肖助理的朋友，价格上也一定会有所让步的，不是吗？”
孟汀洲笑了笑，从她身旁走过去。
男人缓缓伸出了修长的手指，短暂地停止了一秒，随后理所当然地指向了自己。
徐蕙咬唇，攥紧了手。
肖澹抽了几下鼻子，别开了脸。
沈辛安委屈地看了一眼江锦身后的男人，仿佛是在疑惑自己怎么突然不被待见了。
肖澹缩回手，懒洋洋地说：“你站在这里好久了，周围人都在看你，跟傻子似的。”
“没问题。”
肖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紧蹙着眉头：“算了，没什么，让我再想想。”
“好好好，江小姐，我经常在肖澹口中听到您的名字，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
“没有，你能直接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而不是私底下跟别人八卦，我觉得很感谢你，但是……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感情问题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单身可惜了。”江锦语重心长地说完，拍了拍徐蕙的肩，离开了。
肖澹眼神放空，转着笔，一副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样子，江锦突然觉得有些碍眼，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付教授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嗯。”
“档案室……”
长条的会议桌两面泾渭分明，新宇传媒的来客脸色严肃，白衬衫黑西装，一看就显得十分专业——除了为首那个将一身紫色休闲装穿出欠揍意味的人以外。更过分的是，他还跷着腿，嘴里“嘎嘣嘎嘣”的，那嗑瓜子的张狂劲头竟然让江锦有一种熟悉感。
从接触到达成合作意向，欧博和新宇传媒仅仅花了三天，双方就进行了签约仪式，对比沈辛安一开始时的狂放不羁和付言的小心谨慎，整个过程顺利得惊人。
“……”
“那……要我帮忙吗？”
“定情信物，别瞎看。”说完，江锦随手把项链往脖子里一藏，白了肖澹一眼。
“孟总，这是下午会上要用的对外宣传资料。”
江锦觉得喉咙有些干，她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也借此避开了孟汀洲专注的眼神。
“好。”孟汀洲话音沉稳，“但不是现在。”
江锦走过去，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楼内监控视频，而是当初为了找出所谓的“黑客”而安装的红外人感监控系统的监控视频。
“孟总，咱们请那肖澹过来是调查黑客威胁的，可是我看再过几天，黑客没找到，咱们的江特助就要跟他跑了。我看这小子，说不定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江锦一把伸手拉住女孩儿的胳膊，声音低了下来：“敏雅，你怎么了？是不是付言又骂你了。”
气氛莫名地僵硬起来，仿佛有什么泡泡被戳破，让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啊，两个人其实也就认识了不过一个来月，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真问不出口。
紫色的身影“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蹿过来，身材颀长的男人微微弯下腰，殷勤地伸出双手：
江锦伸出去的手又默默地缩了回来。
江锦立刻回讽了一句：“哦，对，我差点忘了，在你眼里，女人根本没有美丑之分，都是‘柳叶眉，鹅蛋脸，樱桃小口’。”
签约仪式过后，人还没有散去，孟汀洲径直走到了江锦眼前。
肖澹但笑不语，手上提着她揍付言时踢掉的鞋：“穿上鞋吧，地上凉。”
她低声啜泣着，却因为双手抱着沉重的文件资料，无法腾出手擦眼泪。
孟汀洲有些无奈：“小锦，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似是才从户外进来，肖澹的身上还带着微微凉意。他说：“怎么，开始对我的行踪有控制欲了？”
应该是宋敏雅出事后，付言的新任助理……他这么快就招上了新助理，看来欧博董事会是不会放弃付言了。
散会后，江锦拉住肖澹就将他拖到了背人的地方，秀美的脸上一派气急败坏：“肖澹，你疯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我们的监控系统不是白安了吗？”
“那就找人去跟新宇传媒洽谈合作吧。付教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或许……你很快会需要了。”
江锦之所以能挂上六爻系统总工程师的名头，一半是因为她确实有这个实力，另一半则是因为江氏夫妇的关系。
肖澹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服。
读出了江锦眼中的认真，孟汀洲起身绕过办公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锦，请你理解我的处境。”
肖澹神色一凛，整了整衣衫，满脸正气地走向江锦。
声音莫名刺耳。
“那付教授的意思是？”
“所以说，之前假装黑客想要我们停止发布会进程的人是付言？就为了有时间能让他攻克隐私模块？”
江锦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去撕了他们的嘴！”
孟汀洲苦笑了一下：“但是你的无视远比责怪更让我无法接受，小锦……你毕竟是我的未婚妻。”
意识到自己口误，她不太好意思地又低了低头：“哦不对，在这里应该叫您肖助理。”
“汀洲，我们分手吧……哪怕是名义上的未婚妻，我也不想再背负着这个名号了。”
既然定下了发布会日期，许多宣传和场地等相关工作都要落在实处。欧博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发布会的宣传工作自然要做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小姑娘明显是怕事，她是付言的助手，江锦这会儿找付言为她撑腰，等江锦走了，付言极有可能变本加厉地责骂她。
“听说付教授那边进展得并不顺利，新宇传媒的人来了一上午，还什么也没说呢。”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是上司驭人的常用手段，付言自然也知道，可是看破不等于要说破。说穿了，老孟董渐渐退居幕后，欧博的未来，还不是掌握在眼前这个
和图书年轻人手上？说话的就是沈辛安，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付言，不屑地嗤笑一声：“其实你们这种高风险的宣传，我还真不想接。谁知道你们的产品以后会不会出问题连累到我，如果不是……”话说了一半，沈辛安又收了声，冷笑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锦和肖澹。
他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只维持了三秒，就听见不远处一个女高音带着饥饿感叫着他的名字：“肖澹！”
“……”
午后，隶属于六爻系统研究组的员工们不约而同接到了会议通知，等他们刚将椅子坐稳，就听到了让他们坐不住的消息，他们年轻的掌权人宣布：
“不打不相识吧。”沈辛安的话说得含糊，不大想多提的样子。
她的心跳忍不住紊乱起来。
“嗯？什么样子？”
不得不说，肖澹这一招还是有用的，最起码，两个人又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天了。
孟汀洲的迫切，根本就掩藏不住。江锦十分理解这样的心情，因为她亦是如此。
江锦随手抓起桌面上的本子扔了过去：“翻白眼都不想亲自来，懒得你。”
“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肖澹，走了。”
白色的绢布料子，一角有淡红色的像是花纹，有点像手帕，分明就是女人用的东西。
徐蕙看了一眼肖澹：“肖先生，我想单独跟江特助说两句话，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肖助理，发布会将至，每个人都很忙碌，请问您准备做些什么？”
付言捂着脑袋，有些慌张：“你们怎么过来了！快出去！”
这见鬼的心跳紊乱。
江锦花了两秒钟来反应现在是什么情况，然后蓦地弯腰脱下高跟鞋冲着付言的脸就扔了过去。
付言的脸色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出几分不正常的白。除了付言，办公室内还有另一个人。
“当然。”看到江锦投过来的目光，沈辛安痛快地回答。
大部分人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只有几个知道黑客事件内情的，隐秘地互换了视线，俱是不明所以——没听说黑客找到了啊，带着这个隐患开发布会，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这些事都跟江锦没关系，她自诩技术型人才，从不靠搞面子工程上位，是以在肖澹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谈及付言的困境时，她也能毫不留情地开口讽刺。
肖澹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都一样……不过看来，那位付言付教授的脾气，很不好啊。既然江锦有心帮你，何不让她想想办法？”
她其实隐隐也责怪过自己，是不是自己再细心一点，宋敏雅受到的伤害，就可以避免？可是她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个念头，就被肖澹重重地敲了脑壳。
“在看什么？”
肖澹无语，半晌才说：“你去洗手间照照镜子，顺便翻个白眼——就像你平时经常对我做的那样。”
“正好没事，活动活动腿脚。”
孟汀洲撇开面前的一摊子文件，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
遥远的走廊尽头，再次传来了江锦的呼喊。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江锦端起咖啡当水灌，苦涩的口感令她的脸忍不住皱了皱。
江锦丝毫不意外，这个日期就是她和孟汀洲一起确定下来的。
“付言这些年的形象很好，而且昨天晚上开会的时候他已经说明了，这个实验是宋敏雅心甘情愿配合的，由于操作不当造成的微小损伤，欧博也会出面给予赔偿，董事会不会同意以这个理由将他开除的。”
江锦的手指在叉柄上摩擦了几下：“汀洲，等到发布会之后，我们好好谈谈吧。”
险些被撩到了，真是够了。
这个时候还能以开玩笑般的口吻说出这些话，江锦突然有点佩服自己。
“你把我哄过来给你们欧博工作，现在工资都还没给我结呢，我能去哪儿？”
“小锦，对不起。”
孟汀洲骤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手用力，锢得她有些疼。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蹙着眉头看他。
江锦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不失为一个愉悦身心的好方法，于是干脆利落地关上电脑起身：
“肖先生！”徐蕙惊怒，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隐约松了口气，又皱起眉，“肖先生成天跟在江特助身后转悠，忘记自己该做的事情了吗？”
肖澹回过神，竟然也听清楚了：“哦，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建议。谷雨时节气温偏高，阴雨频繁，易发虫灾……要小心啊。”
孟汀洲显得心情很好，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在一家装修雅致的西餐厅前停了下来。
“还没想好。”
付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天才憋出一句：“江特助，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谈谈吧，毕竟你是六爻的总工程师，宣传的方案，也应该征求你的意见。”
“在想，这个金字招牌能不能永远地在这个领域存在下去——啊！”
比如说“早上你去了哪里”“见了谁”“手上的又是属于谁的东西”。
她原来是这样想的吗？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一大把年纪了，研究员出身不好好做研究，偏偏想要插手管理，整天把这个当竞争对手把那个当竞争对手的……他要是做什么都能顺顺利利，让那些管理岗位的同事怎么想？”
江锦知道周围的员工看着她的目光里都带着深意，经过宋敏雅的事，哪怕是不明详情的员工都知道，她和付言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到了两个人一定要走一个的时候。
孟汀洲提起六爻，江锦反而松了一口气。
肖澹惺忪睡眼一下子睁开了：“定情信物？什么时候有的？”
知道得太多，活不久啊。
宋敏雅慢慢扭过头，像是初次认识般上下打量着江锦，而后缓缓笑道：“帮我？你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帮我。我刚进入欧博科技的时候，你可以提出让我做你的助理，可是你顾忌自己资历尚浅不愿惹人闲话，没有这么做。我在付言手下被骂、被羞辱的时候，你可以站出来向总裁汇报把我调离，可是你不想惹麻烦，视若无睹。最近，因为你一意孤行敲定了发布会的时间，付言为了和你打擂台，威逼我签了参与实验的自愿书，如果你真的把我放在心上，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的异状？”
“不愧是最新型的监控系统，你看这视频上面代表建筑结构的绿色线条和红色的人像，就像是在看3D模型图，还是完全没有死角的模型图。虽然不能准确识别出这上面每个人的面部，但只要这个人身处欧博科技大楼，结合你们大厦内部的监控视频详细地观察之后，每个人都能绘制出他独特的行动轨迹。”
江锦丝毫不为所动：“那我父母一定不知道，当年他们的朋友，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孟汀洲叹息一声：“小锦，你在为付言的事怪我。”
“谁怎么回事，你问宋敏雅？”
“宋助理。”
“付教授是真傻还是装傻，六爻总控室马上就要安装一套红外线人体监控设备，据说这还是你们欧博科技的最新研发成果，后续如果还有人想在发布会前捣乱，找出他轻而易举。”
“您觉得我多管闲事？”
“您是孟总的未婚妻，理应跟其他男人保持合适的距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您这样对孟总并不公平。”
对视了几秒钟，江锦佯装无事地移开了视线。
肖澹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宋敏雅，示意她擦擦：“你还好吗？”
“肖澹走了，万一发布会当真出了什么问题呢？你是想让肖澹走，还是想要江锦走？”孟汀洲冷冷地望向付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小动作，做好你该做的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是该叫你付教授还是付总了。”
付言意外地皱眉，回过神来就看见孟汀洲审视的目光，他心下一凛，挤出抹笑来。
这一次，付言脸上的笑意也自然了些——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肖澹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到底是谁想歪了？
新宇传媒是个老牌传媒公司，也是个家族企业。这一代的掌权人是老董事长的幺子沈辛安，上任后便大刀阔斧地修改公司制度，硬生生将一个靠口碑挣扎求存的广告公司，打造和*图*书成了一个靠个性出圈的传媒集团。
从红日西垂到月上柳梢，室内一片漆黑。
“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是欧博科技总裁孟宪的儿子，可你不是在美国吗？”
孟汀洲自从昨晚收到消息赶来公司，也是一夜未合眼，此刻眼底泛着红，却无损他身上那股子干净而柔和的气质。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又身居高位，温和中又掺杂着凌厉。
江锦摇了摇头：“不，汀洲，我一直将你视作伙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比起实验数据的精确，你更在乎它能不能成为一项有利的指标说服股东；比起它在各个领域可能发挥的作用，你更在乎未来会不会有商业发展前景。我没有说你这样不对，我只是觉得你……你的初心变了。”
“听说沈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见宋敏雅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江锦连忙上前帮她调整了一下病床的高度。
每次提到这个问题，江锦的内心除了别扭，就只剩愧疚。
一丝颜面也无，付言的脸色涨红起来，他的视线突然从江锦的身上移到她身后，泄愤似的大喊：“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我现在还没被扫地出门呢！还不快给我滚过来！回去了！”
付言显然是特意在等她，他径直走向她，在后者戒备的神色中，停在了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看着付言满脸憋屈不甘的表情，江锦摆足了姿态，在首位落座。没有多余的位置，肖澹就站在江锦身后，宛如跟着大佬出街的小弟。
一夜过去。
江锦冷笑一声：“看你说的，最新的监控系统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有没有你在都一样……我是说，要是真有这么一个系统就好了。”
江锦于是深以为然。
可是江锦毕竟太年轻了，核心研发项目组只有十几号人，外围参与六爻各项实验却足有上百人，人一多，需要解决的问题接踵而至，她不得不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工作中，这其中最无聊的就是以各种名目开的会议。直到宋敏雅敲开她办公室的门，告诉她付言等一会儿想要召开一个宣传方向的会，她才突然意识到，肖澹今天还没有来。
“……”
肖澹正对着电脑。为了满足某个人的舒适感，她的办公室近期都是半拉着帘子的。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电脑屏幕反射的光照在他脸上，绿油油的。
“江锦，我是你父母的朋友。要是你父母站在这里，你也是要叫我一声付叔叔的。”
宋敏雅忽地又笑了一下：“不过要是六爻系统能顺利发布就好了，到时候江小姐的名声传出去了，谁也不敢招惹。之后江小姐肯定也需要助手，我就打调职申请，争取调到江小姐手下去！啊……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相比较她的手足无措，孟汀洲显得更淡定，只是这份淡定中多少掺杂着几分认命。
江锦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却挂上标准的笑容：“好……走吧。”
她有些不耐烦了，抿起嘴，撑着身子想要下床。下一秒，她被男人按回了床上。
江锦好奇地看向眼前的女孩儿，徐蕙是秘书处的，平日里经常跟他们跑来跑去，为他们打点琐碎事务，只是脑筋有时候不太灵光，譬如此刻——
看着眼底闪烁着好斗光芒的江锦，肖澹放弃了研究这个深奥的问题。
江锦忍不住离他远了些：“你说今天晚上会有动静，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孟汀洲给她递了一杯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回国一年多了。”
孟汀洲宣布散会后，付言脸色阴沉地走了。
孟汀洲的脸色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他看着她，却又在她对上他目光的时候别开脸。他有几次分明是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气氛有些奇怪。
孟汀洲只堪堪碰到江锦的衣角，江锦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会议室门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追出去。他垂下头，脸陷在阴影里，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
为什么，为什么孟总这样的男人，偏偏要经历这种事情呢，他明明……值得最好的。
孟汀洲英俊的脸上疲惫之色十分明显：“这样吧，付教授的能力我是了解的，我会将我的最高权限授权给你，日后付教授不管想做什么类型的实验研究，都不用经过我和江锦的同意，你可以自行动用欧博旗下的全部资源，你看这样可以吗？”
“江特助心里有数就行，她为六爻付出了这么多，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这一打岔，江锦刚才的愤慨瞬间烟消云散了，转而注意到肖澹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
忽然，肖澹蹲了下来，在江锦不解的目光中，抓住她的脚踝往前一拽——江锦失去平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骤然之间的坠落，令她坐下的一瞬间发出了“啪”的声音。
宋敏雅被立刻送去了医院做全身检查，又过了一个小时，事态闹大，包括孟汀洲在内的高层如数到齐。
江锦早上补了口红，此刻丝毫看不出熬夜的迹象，眸光亮得慑人：“那就让他们闭嘴。”
“敏雅算是我的学妹，她在生物学上很有天分，毕业之后就直接来了欧博。但是欧博归根结底毕竟是个科技公司，除了核心科技‘脑激光图’和它延伸出来的六爻之外，电子、计算机、软件开发这些专业比较吃香，生物学……如果不是核心岗位，其实经常会受到一些……歧视。
还有点不习惯。
也不知道付言是怎么得罪了这个沈总，哪怕欧博开出了高达七位数的合作条件，也没能让沈辛安折腰，最后还是孟汀洲亲自打了电话过去，沈辛安才勉强愿意带人来欧博谈一谈。
江锦胡思乱想地往会议室走的时候，忽然肩膀一沉，一个清冽的气息靠了过来。
“这几天的监控视频。”
江锦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宋敏雅苍白的脸，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她。
江锦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发：“现在已经过了实验期，付言天天还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实验。他老这么折腾你们这些研究人员，孟汀洲怎么也不管管？”
江锦不耐烦地说：“宋敏雅，就是刚才那个苹果脸，眼睛挺大的那个女孩儿，你不是还跟人家热聊来着吗？”
北城神州医院高级病房。
“女洗手间门口……变态啊他。”
肖澹的目光落到宋敏雅的手腕上，一圈红痕，有些刺眼。他若无其事地又移开目光。
江锦听说，付言三顾新宇传媒也没能说动新宇传媒的企划部接下这个策划案，忍不住幸灾乐祸。
宋敏雅像是不敢回话，怀里的文件有些重，她用膝盖抵着，又重新将文件往上抱了抱。用力间，她的衣袖往上蹿了一截儿，露出了手腕。
这时，肖澹踱着步子走过来，貌似好奇：“你是不是很想江锦离开欧博？”
“达到这个效果要多久？”
城市灯火漫射进来，她颈间有小颗粒泛着银白色的光。
“下次吧，你找我什么事？”
江锦笑了一下：“秘密嘛，没关系我知道的，我才不会多问。”
“做什么？”
“既然你这么讨厌付言，不如去看看他被怼得有多惨。”
“我已经辞职了，虽然董事会还没有批复，但是你的劳务费可能要换个人给你结算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该做的事情，就不是围着江锦转悠？”
肖澹笑了笑：“快了。”
有点疼，但又不好意思去揉，就连龇牙咧嘴都会显得不优雅。
江锦打量了他半天：“真是因为你是肖澹的朋友……所以你才答应给欧博的发布会做推广？”
“汀洲？”
肖澹采取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如果黑客一心想要阻止六爻的发布，直接在发布会当天曝光出了差错的实验就可以了。有众多想搞一个大新闻的媒体在，绝对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既然黑客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他别有所求，如果欧博对他的警告无动于衷，依旧按部就班地推进发布会，那个黑客，一定会下达最终警告。
孟汀洲抬起头：“我已经把他调离了研究岗位。”
这时候不是应该问是谁给她的吗？江锦只是短暂地疑惑了一下，注意力就被显示屏上移动的红点转移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付教授怎么还亲自送过来？”
沈辛安突如其来的热络惊呆了https://www.hetushu.com.com一众欧博员工，倒是他自家的员工见怪不怪似的，头也不抬，继续在提案海里共沉沦。
“好了……装完了，这套监控系统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产品，尚在保密测试阶段，通过红外线对人体进行感应，可以监控这一栋楼的人体活动情况。但是也有缺点，它的监控视频图像是3D网状的，看不清人的身形，所以具体的还要肖先生自行判断。”
“嗯……公关部A组的员工说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提出离职，是在借题发挥，归根结底是想威逼小孟董以博上位。”
付言也跟着咳了一声：“没关系，有才能的人总是有些性格的，也正常。”
男人被吼得掏掏耳朵：“我要干什么，你晚上就知道了。”
肖澹耸耸肩：“我没发现，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孟汀洲伏案写着什么，闻言也不抬头，只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面，示意把资料放一边就行。
鼻尖通红的宋敏雅道谢：“谢谢肖先生。”
肖澹端走咖啡，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才悠悠地问：“她怎么回事？”
江锦抬头，认真端详了一下肖澹的脸：“为老不尊，学术不端。”
或许，她曾经真的被他身上这种矛盾而又奇异的气质吸引过，可是现在——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对不起什么？”
“比起变态，他应该是想监控宋敏雅的行踪。我用你的权限调出了这一层楼的监控，虽然发现付言这一段时间一直频频出入实验室，想必是什么实验进行到了紧要的关头，一刻也不能停。”
肖澹伸出手利落地接住，阴阳怪气地说：“呵，恼羞成怒，说不过现在还升级成动手了。”
江锦一脸嫌弃：“你没事开什么黄腔。”
找碴儿？江锦心动了一下，无语地别过了脸。
会议，照例是付言主持，一通令人乏味的发言之后就是展望未来。
欧博科技大楼，越往上走，就越接近核心区域，气氛也就越严肃。付言一路上了顶层，敲开了总裁办的门。
“那个……我刚醒，脑袋不是很清醒。我爸妈呢，让他们过来找我吧。”
江锦沉思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利落地伸腿踹开了门。在肖澹的瞠目结舌中，江锦解释道：“这门早就有点毛病了，但我知道，付言惯会做面子工程，实事不会办一件的。”
别人是甲方挑剔乙方，到他这儿却是不接看不顺眼的客户。但是这个沈辛安确实有狂妄的资本，经他手的推广策划案，总能化腐朽为神奇，掀起全民讨论的热潮。
只要他动，就一定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付言的办公室理所当然地锁着门，乌漆墨黑的，看上去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她伸手就按下了墙上的灯开关，从黑暗到刺眼的光，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付教授，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呢？”
最近频繁地梦见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征兆。江锦想着，等六爻系统发布后，一切走上正轨，她就再找个医生看看。或许，这代表着自己的记忆正逐渐恢复。
孟汀洲曾说，他们从前的感情很好。
鸦雀无声，对面连个眼神都没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来欧博后，不说认真调查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撩拨我们的员工！”
江锦问了吴成光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是孟汀洲发了“绿色通行证”，对新宇传媒提出的条件全盘满足，当然也定下了极高的宣传标准。
江锦点了点头：“那我没什么问题了，我觉得可以。”
对面，欧博企宣部的几个小领导都尴尬地陪坐，仿佛这里不是欧博科技大楼，而是新宇传媒大本营。
江锦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见宋敏雅快要抱不动资料了，她干脆从宋敏雅手中将沉重的文件接了过来：“要送去哪儿？我帮你送过去。”
医生和护士迅速地赶过来，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她脑子很乱，一边任由医生摆弄，一边企图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直到病房内又只剩下她和孟汀洲两个人，她也一无所获。
江锦将昨天晚上的会议记录拍在孟汀洲的办公桌上：“事情的起因经过你们都清楚了，你想怎么处理？”
江锦的态度显而易见地好转：“吃什么？”
“没什么。”
江锦这才觉得脚底有些凉意，才进4月，地面都冒着凉意。地面也并不能因为这里是万众瞩目的欧博科技而纤尘不染，她来回走的这几步，灰尘沾上了她的脚底，再加上头发散乱，神情疲惫，显出几分狼狈之色。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有动静了！是付言实验室的位置！”
“什么？你说谁长得好看？”
“诸位也别怪我们员工不耐烦，被和国外顶级推广公司来回对比了两个多小时，知道的是你们不懂行，想要多问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拿不出我们的推广费，故意找事儿呢。”
话音刚落，她身后几不可察地飘来一声冷哼。她顿了一下，向后望去，只有神情平淡的肖澹和一脸无辜的沈辛安，一时之间也分不出声源来自哪里。
等待紧急会议的间隙，江锦还站在窗边，肖澹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在她转身之际，又塞给她一杯热茶。
见状，宋敏雅冷笑了一下：“怎么，没话说了？”
“孟总，要不然早点儿让肖澹走吧。”
付言总算找到机会插嘴：“就这样了？江特助太草率了吧？”
对视间，男人的眼中瞬间绽放出迫人的神采，她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可她只能问：“你是谁？”
“真的吗？可是黑客的威胁……”宋敏雅说了一半反应过来立刻住嘴，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紧张兮兮地问，“难道肖先生找出黑客了？”
无视孟汀洲的呼喊，江锦走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闻到喜欢的茉莉花茶的味道，江锦放松了一些。
接着，江锦领会到了什么叫作精妙绝伦的变脸绝技。
看见江锦，宋敏雅抱紧了手中的文件，头恨不得埋进文件里：“江特助……是我搞错了实验数据，付教授批评我是应该的。”
听到耳旁的声音，她费力地扭动脖子望过去。
男人陡然皱起了眉头，最终将惊愕的表情压下，对她说：“我是孟汀洲。”
这是大事，意味着多年来努力的成果，此刻终于尘埃落定，要从实验室走向大众生活了，成功还是失败，马上就可见分晓。
企宣部的小职员企图打破僵局：“咳……我们问得详细也是体现合作的诚意嘛，你们也要证明你们的实力，才不枉费我们付教授三顾茅庐啊。”
“哦……那可能是我的消息不太灵通吧。不过我经常听我父母提起你，说你年少有为，虽然学的管理，但是对于计算机、生物科学等等都有涉猎。”
两个人的谈话究竟何时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一个脚步缓缓走过来，最后在她身后停下。
“……”
对七位数的合同款绝口不提，轻描淡写间，就突出了两个人坚固的友情，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从外套兜里掏出早晨就已经准备好的文件：“这是我的辞呈，还希望董事会尽快受理。”
此时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可是话一说出来，江锦却觉得浑身轻松了。
喧闹声很快启动了楼内的安保设施，保安闻声赶了过来。
江锦站起来，脸色淡淡：“敏雅，我说这些不是想要得到你的感谢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可以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这并不代表，如果我没有替你解决所有难题，我就是欠了你的，就是对不起你了。现在的局面不是我造成的，你明白吗？”
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强势地插入了两人的谈话，正是独自走了几步却发现没有人跟上来的江锦：“肖澹，你还走不走了？”
“至今仍是。”
江锦一时失言，嘴里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儿，脸色懊悔。
原来是肖澹的朋友，这就说得通了，都是一副不是正常人类的样子。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前走，只看背影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隔着十几米，肖澹也仿佛能看清江锦脸上那愤怒的表情——之前一个宋敏雅，现在又来一个徐蕙，你还说你来欧博不是为了搭讪女员工？
绿植葱茏，音乐流泻，环境幽雅得不像是一家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