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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听我心动的声音

作者: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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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想要触碰的过去

第五章 想要触碰的过去

这种情况,在他十三岁那一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也终于不再按照偶像剧的套路成长。
提起孟汀洲,江锦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因为被阻挠,中年男人的怒火更盛,旁边就是一个垃圾桶,里面装满了肮脏不堪的干湿垃圾,男人一手钩起那个垃圾桶,就往男孩儿的身上砸去,顿时男孩儿的身上便沾满了秽物。
“程暖阳,我的好朋友。我之前尝试过找她,可是除了在我自己的手机里发现过一条她留给我,说她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要我找她的短信以外,这两年间再无音信。但是我始终觉得奇怪,我们是彼此的好友,哪怕她真的有什么不方便为外人道的事,也不可能一直不跟我联系。”
江锦将手里的抹布一摔,扬声说:“你还有完没完?我说了,红茶喝完了,只有白开水要不要?”
他抬起头来,看见江锦和沈辛安并不意外,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两张椅子:“坐。”
很好,在平静了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又度过了波澜壮阔的一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锦的话镇住了对面的男人,他沉默了下来,倒是没再说要赶他们走的话了。
这只能称得上是沈公子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不过几日就忘到了脑后。
沈辛安瑟缩了一下,被江锦连忙拽走了。
“第二次我为了保护你受了伤,你可能会感激我,但是这种感激之情,很容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被遗忘。
哪有正常人会把茶饼和揉在一起的领带扔进衣柜的?
“你们俩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沈辛安面无表情地说:“你是在跟我炫耀什么吗?”
沈辛安闷闷不乐地住了嘴,终是一扭头离开了。
明明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可是沈辛安无端觉得这一眼,成熟稳重,而且极具领导力,不愧是他的兄弟——粉丝十八层滤镜之后的视角。
这就是再也不想沟通的意思了。
程朝阳耸耸肩:“我那个时候就跟你说过了,宋敏雅曾是我的病人,告诉你六爻系统研究的近况,也是征得她同意的。”
沈辛安顾不得自己红肿的嘴角,开口问周围的人:“人呢?”
“我在抗议的人群中,曾经见到一张酷似程暖阳的脸,想来那个人应该是你。程暖阳从来没有提起过你,虽然你们长得相像,但我还心存犹疑。”江锦笑了一下,“但是看到你说话,我信你们是亲兄妹了。暖阳对于不想见的人,表情跟你现在一模一样,敷衍的谎话张口就来的习惯也是一模一样。”
“真希望哪天一觉醒来,这两年的记忆又能回来,缺失的这部分记忆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不把它打开,我永远不能确定里面是毁灭还是希望。
程朝阳看了她几秒,忽然露出了一抹笃定的神色:“你就是江锦吧?”
“程暖阳说,只有江锦离开欧博,才是告诉江锦的好时机,她还有一句话——”
他的眼神涌动着她看不明朗的情愫。
本来绑匪计划着,等到沈辛安的家人发现他不见了,慌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再开出条件,索要巨额赎金。可是没料到两个人刚优哉游哉地回到一旁临时的小窝棚时,没有一丝丝防备地,就被警察逮了个正着。
开口回答的是沈辛安:“还有三个多小时吧。咱们不进服务区,还能再快点。”
只有寥寥几句话,每个字江锦都认识,可是偏偏组合在一起,她却什么也看不懂了。
“只是在其位谋其政,每一天会有新的案子占据我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我辞职了。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关注欧博科技和你的近况,这些事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就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我为什么还要一遍一遍地提醒你那些惨痛的事实呢?”
如果你对现在的生活存有疑惑,对旧日的苦痛记忆意图探究,你首先要记得,不要找我。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如果你不知道我在哪里,那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帮助。
那天的事情,他回想起来,至今历历在目,甚至可以精确到每一帧画面。
“没事了没事了,摸摸毛吓不着。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怕火,丢不丢人啊。你这么怕火,平时抽什么烟?”
沈辛安觉得自己才不是傻白甜,他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
这时外间又传来了肖澹的声音:“江锦,你找到没有啊?”
江锦坐在衣柜前的小矮凳上,视线从辞职报告上抬起来,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辛安。”
肖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绑匪诡秘地笑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况一个阅人无数的心理医生,肖澹不想探究,探究也未必能得到结果。
他的声音顿住了。
于是那路人就不敢再劝了。
“你听说过我?是暖阳跟你说过?”
有路人实在看不下去,过来劝阻,结果被男人一通骂:“老子教训儿子,用得着你们多嘴!再说一句,连你一起打。”
程暖阳的字迹一如往常般秀丽,信的内容也很简短: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肖澹才起身告辞。
她还想说得更详细一点,却见肖澹摇了摇头,语出惊人:“我知道她,跟你念一个大学,心理学的高才生。如果我帮你找到她,你要怎么报答我?”
沈辛安往外走了两步,不大放心,又扭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江锦:“小锦,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误解肖澹,他对你真的……”
程朝阳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在身旁的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抽出了一个信封。
她伸手一抽,随着茶饼一起带出来的还有几本翻倒的书……衣柜里真的是什么都可以装。
肖澹皱着眉头,半大的少年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成熟的轮廓:
水珠滴落在犹有余温的煤气灶上发出“刺啦”一声响,江锦猛然惊醒,尴尬地松开了手,却被肖澹反手用力握住。
江锦没有说出口的是,不管她怎么保证,或者怎么说服自己的心,她现在唯一完全能够信任的,只有一个程暖阳。
肖澹诧异地一扬眉,旋即想到对方的职业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交叠双腿,说道:“我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要让我骗江锦说,现在才找到你。”
难道是富二代的光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时浓郁的油画色彩蔓延开来,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
只是后来到了北城,她也逐渐融入了那里的生活,渐渐忘掉了小时候的事情,再加上昏倒之后,过去的记忆就变得更加不完整,一连串童年时光也开始模糊不清。
这是肖澹的辞职报告?
江锦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锦条件反射性地伸手拉他:“别走。”
昨天他走的时候,江锦的火气分明是对着肖澹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她刀似的目光全都割在了自己身上?
忽然间,巷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手里拎着一袋面包,神色默然地看着这群人。
于是就跟恶俗的电视剧里出现的情节一样,沈小公子开始变得高贵冷艳起来。
“没有了。”
沈辛安不耐烦地摆摆手:“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刚才和我一起挨揍的那个男孩儿。”
在外人看来,除了肖澹的养母,唯有一个沈辛安可以靠近他——为此,沈辛安还被沈母旁敲侧击问了好几遍是不是性取向真的没有问题。
沈辛安降下了窗子,好奇地打量着他。
沈辛安于是就听明白了,这大概又是哪个远房兄弟姐妹明面上讨好他,暗地里却恨不得将他踩在脚底下。
可是他还是来和-图-书了,并且在跳下窗子的时候落了个骨折。
然后……然后沈辛安就从一个人被揍,变成了他和男孩儿一起,两个人被揍。
江锦突然间觉得自己找回了几份职场上的杀伐果断,她弯下腰,唇凑了过去:“帮我找一个人。”
肖澹睁开眼,两个人的视线透过后视镜交汇,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又闭上眼,换了个姿势靠着。
“可是——”
“墙都烧黑了,买点油漆刷一下吧。”
那里,一个中年男人狠狠地踢着蜷缩在地上的男孩儿,男孩儿不哭也不闹,仅仅是双手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
忽然——火苗顿起,油点子噼里啪啦地溅出来,顷刻间整个锅都仿佛陷入了火海,并且有蔓延的趋势。
“你和肖澹,关系很好?”
为沈辛安松了绑,肖澹说:“好了,我们快走。”
程朝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愉快的表情:“嗯,见过,在一个垃圾箱旁边……这些不提也罢。”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细细地研究结绳的解法。
江锦的话刚刚说出口,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儿。这场谈话最开始的中心是什么来着?怎么就发展成她要跟他道谢了?
“澹泊的澹。”
沈辛安陪着肖澹走过了他的少年时光,包括他养母去世的那两年。
可是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也不知道是他平常嘴上就没有把门儿的,还是唯独对她这样,沈辛安,真的敢。
“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她在哪儿,你们快走吧。”
“谢谢……”
“好吧……”
沈辛安发誓,他原本只是想看场热闹。毕竟是人家父亲管教儿子,虽然过分了点儿,可是终究与他无关,可是他的目光就是无法从那个男孩儿身上移开。
他一下子望向声源处——仓库的铁窗边。
“还有什么是你在斟酌着,应不应该告诉我的?”
可是话再说回来,他为什么要问那穷小子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走后,男孩儿动了动,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弹了弹身上的垃圾,露出了他一直护在怀里的东西——竟然仅仅是几袋子一看就很廉价的面包。
车辆龟速前行。
“他爸和他妈都特别有钱,虽然这对夫妻关系不怎么好,但是就这么一个儿子,至少得要个几千万。”
从那天起,肖澹除了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之外,还多了一个恨不得跟他形影不离的……兄弟。
闲暇时,为了洗刷自己只会煮泡面的污名,沈辛安信誓旦旦要露一手,可是找了一圈火在哪儿开都不知道,还把油碟打洒了。为了能准时吃到午饭,江锦不得不临时接替。可是两个人似乎都高估了自己的厨艺。江锦直到被沈辛安塞了一把铲子,站在灶台前,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行。
“你知道肖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沈辛安问江锦。
作为一名需要跟各类病人打交道的心理医生,程朝阳长了一张十分俊美的脸,五官柔和,下颌轮廓棱角分明,却不过于锋利,颇有些雌雄莫辩的意味,若是单看脸,的确跟程暖阳有七分相似。
肖澹观察着程朝阳的神色,又说:“你和欧博科技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江锦不然,她又是你妹妹的好友,除了传递消息是你妹妹的意愿之外,我不认为你会这么热心肠。”
肖澹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傻,竟没想到你还是傻子里的终极傻白甜,我盯着,你——”
两个绑匪闻言对视一眼,轻松了不少,顺手又拿出了两条绳子,将两个少年捆了起来。
沈辛安沉默了片刻,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突然涌起泪花:“肖哥,我是真的有点感动,你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我们见面的每一次……没关系,因为你的心告诉我,我都看到了你的付出。”
“你个小白眼狼,敢拿老子的钱,信不信老子踢死你!”
“从小到大,父母就觉得我心思难测,明明我和程暖阳两个人都对心理学感兴趣,他们却不许我攻读心理学,就像是怕我这个潜在的反社会人格有了知识之后走上不归路。”程朝阳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一个略带欣赏的笑容,“可他们一定没想到,程暖阳却比我还要疯。”
“你想了解他吗?”沈辛安突然神色诡秘地笑了一下,“对一个男人感到好奇可是动心的前兆啊。”
司机百般不情愿地将那个满身都是异味的男孩儿领过来。
出门之际,程朝阳突然出声叫住了肖澹:“还有……以后别让我再看见沈辛安。”
为了显示亲民,沈辛安一直都是在公立学校念书的。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并没有心机深藏,懂得审时度势的成人思想,所以大部分人不将他“有钱人家的儿子”这个身份放在心上,也不会因他平时的吃穿用度和大家不是一个档次而仇视他,仅有一小部分人暗戳戳地给他找麻烦。
丰盛的午饭自然泡汤了,幸亏有上次沈辛安买来的方便面救了场。
沈辛安四岁开始朦朦胧胧记事的时候,隐隐知道家里似乎有很多亲戚,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有些孩子比自己还小,但是那些亲戚似乎都格外喜欢他,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一堆好吃的、好玩的,任由他们自己的孩子哭号不止,也要把他抱进怀里,但凡他开口说了句什么,势必引来纷纷称赞。
小锦,如果你相信我,就回到欧博科技,那里才是能解决所有疑问的根源之地,我在那里给你留了东西。另,这封信委托家兄转交,阅后销毁,不要告诉任何人。
沈辛安十岁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一幕——他所谓的远房舅舅的老婆抱着一个所谓的“比沈公子差远了”的远房表哥,慈爱地安慰那个男孩儿:“不哭不哭哦,你要知道,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就是你,等到你爸爸从沈氏集团手里拿下了那个案子,咱们就再也不理沈辛安那个小子了……不过现在还要委屈你陪他玩一会儿,让他帮咱们说说话。”
她还有很多想问的。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肯帮忙传话。”
沈辛安摸着后脑勺冷笑一声:“我敢说,就怕你不敢听。”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为了贯彻落实“一个没有被绑架过的富家子弟绝对不是一个真正的富家子弟”这句“至理名言”,在某一天,他坐上回家的车时,家里已经雇用了四五年的司机,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抽出了一方白手帕捂在他的口鼻上。
他顿了一下,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总之,他找了许多办法联系程暖阳,最近也有了进展,有消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等我确认下来再告诉你。”
其中一个小混混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就这么个弱鸡似的小子,还有人出钱收拾他?自己来不就行了?”
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肖澹的本性竟然这么懒,这几天跟沈辛安两个人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也就罢了,还以平均十分钟就叫她一次名字的频率,将她指使得团团转,差点让她以为他是一个离开她就不能生活自理的幼儿。
“第一次见面,我没有向你开口,是因为我知道,你当时只是在施舍给我,顶多给我一些钱,可是并不能从本质上改变我的遭遇。
不过现在想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程暖阳对她一直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关怀备至,却也很少提到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走廊长而深幽,她慢慢走到尽头一扇紧闭的门前,盯着门上“心理咨询室”五个宋体小字,跟沈辛安对视一眼,https://www•hetushu•com•com才伸手敲开了门。
江锦眼中的探究一点一点地收敛起来,她成熟、稳重的好闺密,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或已经遗忘的情况下,看上了这么一个……二货。
“走吧。”
肖澹不察,被她拉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坐在了矮凳上。
“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程朝阳端起茶喝了一口,视线透过袅袅茶气被模糊。
“你是沈家的那块金疙瘩。”
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程暖阳也是学心理学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可为什么没有找到程暖阳,只找到了另一个人?江锦的心跳有些加速,问题到嘴边,却隐隐有些惧怕。
下了电梯,肖澹就停下了脚步。
江锦问:“你没有其他的事瞒着我了吗?”
一次两次的见面,已经让沈辛安觉得,他和那个少年冥冥之中有注定的缘分,可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份缘分来得那样汹涌。
“学校里还挂着你的照片。得感谢你的出生,我才能去上学。”
不对,他说……初恋。
“肖澹。”
“想说你就说,别卖关子。”
他呼吸急促,眼神还定在被扑灭了火的灶台上,明显是真的被吓到了。
男孩儿看了他一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两个人隔空也能拌起嘴,沈辛安也是服气了。
可问题是,江锦从未听说过程暖阳有哥哥。
这时,肖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成功引起贵公子注意的,并不是某个积极努力阳光向上的草根女孩儿,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冰块脸小子。
程朝阳伸手将肖澹面前的茶杯倒满,茶水几乎要溢出来。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耐烦的情绪:“你们找程暖阳做什么?她死了。”
勉强填饱了肚子,太阳光一晒,江锦便懒懒的不想动弹,她瞥了一眼肖澹。
“知道了。”
“你父母没有其他的遗物吗?”
王总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言出必行,从欧博集团选择推广试点的场地到装修、宣传等,大大小小使了不少绊子。
“啊?”
她恼恨地斜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专注,她曾经多次瞥见过这样的注视。
小男孩儿的友谊简单,小总裁和小面瘫亦然,在这一瞬间,沈辛安就有了同甘共苦的感觉。他冲到那个男孩儿身边,鼻青脸肿的他抱着男孩儿的大腿不松手。
即便事务繁忙,孟汀洲也没有停止过寻找江锦,为了避免麻烦,江锦他们回北城自然也是低调行事。
别看肖澹一直淡定得要命,可是他的脚却是真真切切地骨折了。
一阵穿堂风从她身后扫过,白色的窗帘猛地飞舞起来,傍晚的阳光带着油画般的浓烈色彩,将屋外的树影横斜尽数映在昏暗的室内,昭示着不安的因子。
自从知道沈辛安对程暖阳有非分之想后,江锦就看他不大顺眼,当即想也不想地怼了回去:“你怕不是对逆来顺受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嗯。”
“哦哦。”
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有力、温热,却微微颤抖,如同他此刻上下轻颤着的睫毛。
“一个心理医生,他或许知道程暖阳在哪里。”这算是个好消息,可是肖澹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这就是沈家的那个?咱们得要多少钱?”
“嗯……”
她显得十分苦恼,可是肖澹禁不住眉头舒展开来:“我明白,你能像现在这样坦诚地对我,我已经觉得很荣幸了。”
语气之严肃,没有一丝玩笑成分。
“现场太干净了,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它都仅仅是一场意外而已。可是就像我跟你说的,我并不相信你的父母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撂下手机,肖澹看了一眼沈辛安:“你……不对,是你们要找的人可能有消息了。”
“一见钟情。”
她表情惊讶,还透着点惶恐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却又怕得到笃定的回答。
肖澹顿了一下:“有……据我了解,你的父母在这里有一间实验室,我怀疑里面可能会有一些线索。”
“嗯……好,知道了,谢谢。”
“好。”
肖澹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语气暗含几分警告。
“是你?”
只是沈辛安毕竟是个大男人,两个人僵持不下,程朝阳臭着一张脸:“从你们一进门我就想问了,你盯着我做什么?”
江锦匆匆收起信纸,从后视镜里看,男人犹闭着眼,夜色衬着脸色显出几分疲惫,但依旧英俊。
肖澹沉吟着,没有直接提,而是说:“其实有个人一直在找她,也找了两年了。”
第二天,沈辛安中午照例过来串门兼蹭一顿午饭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儿。
男人的惊叫声几乎震聋了江锦的耳朵,肖澹身手利落地后退,江锦抱了个空。
沈辛安突然有了兴趣,对前面的司机说:“停车,去把那个男孩儿叫过来。”
也算合情合理。
“也罢,既然你都找上门来了……这是程暖阳留下的,应该是给你的,拿走。”
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之后,外面的人径直开门走了进去,程朝阳像是早有预料,伸手拿了两个茶杯,倒了水。
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沈辛安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睁着晶亮晶亮的大眼睛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肖澹决定豁出性命救他的时候,并没有后招。只是一念之间,从此,也将两个人的命运线相交在一起。
肖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几个人:“这里是一处走私窝点,警方调查了很久,被我无意中发现了。”
江锦回过神来,抄起锅盖将锅罩住,然后伸手拧死了煤气阀门。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江锦总算能腾出精力扭头安慰肖澹。
沈辛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又悄悄地出去了。
江锦忍不住扭捏地低下了头:“你总是这样……明明是玩笑,却开得这么认真。”
“我沈辛安认你这个兄弟了!”
“肖蛋?是因为你家穷,吃不起鸡蛋,你妈妈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吗?”
用一句恶俗的话来表明心态——肖澹跳进来的时候,落在了沈辛安的心底。
“我印象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父母一起来了北城……但我们确实不是北城人。只是关于实验室我确实没有任何印象了,如果这里真的有,凭你的能力会找不到吗?”
这一段话听起来滴水不漏。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司机的话打断了沈辛安的顾影自怜:“咳咳,辛安啊,前面有点堵车,今天回家可能会晚一些了,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
“直到你被绑架,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这个时候我才有资格跟你,跟你的家人平等地坐在一起。而我要的,你也已经还给我了,所以我们两不相欠。你未来的路光芒万丈,没有必要为了恩情跟着我。”
炫耀?江锦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遍,认定是沈辛安的诽谤。但是后者一脸的“这不是我认识的肖澹”的表情,还是让她产生了丝丝好奇。
“话虽如此,可你是个好哥哥,她想做的事,你都会帮忙。”
江锦除了点头,也就只能点头了。
“喂。”
幸好,两三分钟之后,迟到的司机诚惶诚恐地带来了一队保镖,强弱形势瞬间颠倒过来。
身上很疼,可是沈辛安却抚上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的伤口才最严重。
为了确保他们家小公子没事儿,沈家甚至出动了一辆救护车,沈小公子处理完伤口之后左顾右盼,才发现那个男孩儿不在了,地上那袋面包也没有了。
信的事,没有人再提起了。这段时间https://m•hetushu•com•com以来,肖澹重新整理了一元县的地图,让沈辛安再查一遍实验室的方位。对于肖澹的做法,江锦也深以为然,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实验室,怎么会没有秘密呢?
沈辛安好半天才消化了他话里的信息,结结巴巴地问:“所以……我们现在要冲过去,把他们抓给警察吗?”
保镖恍然大悟:“他已经走了,给了他五千块钱,算是奖励他及时向我们提供您的消息,但是……他没要。”
沈辛安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卖火柴的小女孩,面前点燃了一根火柴,从微弱却温暖的光芒中走来了一个救他的人。
肖澹漆黑的双眼看着他,缓缓开口:“如果你很想报答我的话,就帮我一个忙吧。”
那个男孩儿见他看过来了,于是掩饰性地直起身子假装站稳了。方才因为落地的疼痛而拧起的眉头抚平,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抄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辛安。
江锦意识到,肖澹已经彻底摆脱了被火惊到的困扰,又恢复成了那个高冷毒舌的男人。
她闺密的新恋情,她竟然一点也没听过。
“这里?一元县?”
“你去洗碗吧。”
沈辛安一周岁的时候,嘴里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妈妈”,尽管只是个拟声词,高贵动人的沈母已经喜极而泣。沈小公子周岁生日当天,母亲家族那边所有旗下的员工都获得了一笔奖金。
“洗耳恭听。”
“好了好了,我记得,你家里不是还有一块普洱?”
他是孤儿院的孩子,被养母领养,可养母遇人不淑,养父指着养母挣钱,却对他们动辄打骂。事情曝光后,已经被抓的养父迫于压力,也同时因为自顾不暇,终于同意跟养母离婚,自此销声匿迹。
“哎?”
后来,许多公安人员都知道,闻名遐迩的肖澹肖警官在十三岁那年,就因给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而被媒体当作天才少年来大肆报道。人们顺藤摸瓜,挖出天才少年的家境异常贫困。
沈辛安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随父母出席过各种慈善场合,这种施舍的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遇到一个让自己颇感兴趣的人,自然出手大方。
“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锦愣了一下,而后突然伸手一巴掌打在沈辛安的后脑勺上,力道大得将他的脸都按在了桌面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了上百次那般自然而又毫不做作。
又过了五分钟,他才停下笔抬起头:“你们刚才说什么?”
江锦一边想着,一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扫把放了回去。虽然肖澹什么也没说,但是住在他的家里,霸占了他的卧室,吃着他做的饭,江锦觉得自己也要付出一定的劳动,于是便自觉承担了日常卫生的清扫工作。
江锦讷讷地问:“什么怎么办?”
“半年前,你通过小夏联系到我,告诉我关于六爻系统的研发近况,你就该知道,我会查出你和程暖阳的关系。”
沈辛安像根柱子似的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程朝阳一眼,才低下头,半晌说道:“你和你妹妹长得真像。”
狡诈如狐的肖澹!
“我当你助理的时候,三明治咖啡,哪样少了你的?”
此时的肖澹衣衫褴褛,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手上还攥着半个面包。说他是流浪儿,绝对不会有人不信。
沈辛安坐在车后排座,无聊地跷着二郎腿,随意地望向窗外,窗外人流熙熙攘攘,却都与他无关。
沈辛安先沉不住气,往前走了一步:“您好,我想找程暖阳。”
到这里的时候,江锦还想着,既然肖澹能和沈辛安成为好友至交,那就是说对对方的人品有最起码的认识,沈辛安应当知道,关于肖澹的隐私,什么能跟外人说,什么不能。
肖澹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拉江锦起来,却被后者下意识地避开了。
两个人被程朝阳赶到了办公室门口,程朝阳将江锦推了出去之后,又开始推沈辛安。
肖澹咕哝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字,但语气分明就是抱怨。
沈辛安抬起头,神色里多了几分追忆:“那怎么能说很好,我们是经历过生死的兄弟。”
“我们的寻找如果给你造成了麻烦我很抱歉,但是如果你真的知道暖阳在哪儿,请你告诉我们,我现在……很需要她。”毫不夸张地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记忆里一直可以依靠的程暖阳就是江锦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
“程暖阳说,不要相信江锦。”
“现在,我也不知道能相信谁。但可笑的是,我除了信你,又没有别的办法。”
沈辛安身为富二代,也有自己的优点,他随遇而安,一袋什么也不加的方便面也能吃出享受的表情来。
虽然意外,但江锦还是走过去,伸手顺着他的背抚了抚。
沈辛安被噎住了,竟然从面前疑似表情瘫痪的男孩儿脸上,看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沈辛安只好可怜巴巴地穿着围裙,去厨房用开水冲泡方便面。
江锦将信将疑:“你说!”
两本书中间夹着几张纸。
“谁让你们给钱的,你们不会把人留下来啊……你们真俗,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会做好事不留名。”
肖澹将抄好的字条递给江锦。
江锦知道肖澹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这是他的私人物件,她不应该看,可是女孩儿终究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向那些字上瞟了一眼。
江锦点了点头。
“我……”一开口,肖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清了清嗓子,“我并不是刻意想要瞒你,我……”
从进门到被赶出来不过二十来分钟,肖澹看见他们出来,掐灭了烟。
肖澹这么一提起,江锦也不由得开始怀疑。
“啊!”
夜晚,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间仓库里。大门锁着,他又被绑了手脚,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劫匪看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干脆去一旁的小窝棚休息了。
一进6月,天气陡然之间热了起来,今年的盛夏来得格外早。樱花的残蕊还没有完全衰败,其余姹紫嫣红已然竞相绽开。
“不用跟我套近乎,也别试探我,直说吧,还有什么想问的。”
“加油,只要能吃就行!”说完,沈辛安心虚地一溜烟儿跑回了客厅。
“嗯……”
肖澹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叩了叩:“江锦,我们得回一趟北城了。”
比如程暖阳这两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让他给她东西,而不是亲手给她?甚至,她脑海中还有一个疯狂的想法,程朝阳出现在抗议六爻系统上市的人群中,或许不是偶然……
“就为了几袋面包,挨这么一顿打值得吗?”
“没什么,我说,在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地跟在我旁边,不要关心我,不要再做出让我……”
在估量了一下这扇窗离地面的距离之后,那人有些笨手笨脚地跳了下来。
“需要多少钱跟我说,我可以给你。”
肖澹又说了句什么之后,提高了音量:“江锦,卧室的衣柜子里应该有普洱茶饼,你好好找一找。”
“是有一些,可是我在医院醒过来,回家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值得仔细检查的东西。”
雨点似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窗外隐隐地响起了几声欢快的鸟叫。
江锦没等他说完,便兔子似的跳开了。后面的话,她不敢听,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而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
肖澹看了他一眼。
肖澹讲自己讲得工于心计,可是十三岁的他到底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和沈辛安瞬间像是天塌下来一般的震惊模样不同,江锦只看了和*图*书程朝阳一眼就摇了摇头:“你在骗人。”
他看着她,却又似乎在两个人中间竖起了一道屏障。
那是一栋办公大楼,里面大大小小的公司林立,电梯也老旧,人站进去半天,才像是行动迟缓的老人一样,合上了电梯门。
看着肖澹往厨房走的背影,沈辛安啧啧称奇:“肖澹原来可不是这么逆来顺受的人啊。”
“这附近有个工厂,老板偶尔会给我点活儿做,我在这里看到了你家的那辆车,觉得奇怪,就过来看看。”
屋内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身形清瘦,正伏案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也不曾抬头。
见江锦脸色不对,肖澹一脸警惕:“我事先说明,我不知道你突然要找那个程暖阳,这可不算我隐瞒你,你不能生气——这个就是我的条件。”
“这是?”单看名字,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隐秘的联系。
江锦俯视着他,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错愕的表情,以及因为动作而微微敞开的领口。
“谁需要那么多信任?”话虽如此,肖澹还是欣然道,“说说看。”他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沈辛安找暖阳干什么?”
肖澹回答得很快:“没有。”
沈辛安张嘴欲言。
她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两个月前,你是不是去过北城大学?”
“很抱歉,你的友谊是我经过计算得来的。”
“我失忆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孟汀洲,我信任他,将我从父母那里了解的所有关于六爻的核心机密全盘托出,但是现在证明了这是一个错误。
过了一会儿,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她以为是程暖阳的线索,可纸上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程朝阳”,以及一个地址。
这个程朝阳,看起来很不好招惹,却和同样不好招惹的肖澹是完全两个不同的类型。如果一定要加以比较的话,肖澹是游离于社会之外,俯视着芸芸众生的傲慢,程朝阳则是站在了众生的对立面,一个不爽就想要毁灭世界的反派角色。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沈辛安百无聊赖,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处巷口吸引了。
保镖急忙上前说道:“请放心,人我们已经抓起来了,马上就送到公安局,一定让他们供出到底是谁在背后……”
本来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是关键时刻,沈辛安因养尊处优而四肢不勤,加上肖澹翻窗进来时伤了脚,这导致两个人翻窗的时候弄出了很大的动静,惊醒了绑匪。
他瞪了司机一眼,而后身子往后一倒:“随便吧。”
沈辛安刚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由于太过开怀,大手一挥,就在贫困山区捐了一百所希望小学,名字统统起为“辛安小学”。这件事情当时在国内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一下子就将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子架在了一个万众瞩目的高度。
沈辛安端得高贵冷艳:“你知道我是谁吗,拒绝我你会后悔的。”
神情追忆,还有几分可怜。
卧室朝南,下午的阳光斜射进来,应该是很舒服的温度。
他看向肖澹,可后者摸了摸鼻尖,表示爱莫能助,顺便指了指自己的胃,示意两个人已经吃完了饭。
沈辛安这才知道,司机、保镖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这儿来,也是托了那位少年的福。
刚下了一楼,肖澹忽然伸手摸了摸兜:“刚才把打火机忘在楼上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肖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愕然的表情。
沈辛安想明白就更不会反抗了,他甚至分心去想,别人家的小孩子是不是不会这样?他们与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好吗?会互相关心吗?
“不用。”男孩儿轻巧地回答,他满身狼狈,却像身在殿堂一般淡定。
心理咨询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进来找我的。”
她虽然是北城人,但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她五岁以前,正是脑激光图刚刚投入应用的时间,于是她的父母带着她四处奔走,说不定就是那时在一元县停留了一段时间。
江锦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认命地打开柜子漫无目的地翻找,十分钟后,她已经把肖澹的衣柜和杂物间画上了等号。
肖澹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却是也再没提过让沈辛安离他远点儿的话了。
男人迈着一听就十分慵懒的脚步,慢吞吞地走到了卧室门口:“找不到就算了,给我烧壶白开水也……”
“是,你很早就去了北城,可能不会记得,你父母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元县待了一阵子。”
沈辛安是幺子,上头有四个姐姐。
沈公子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钱他不在乎,因此极为配合地将钱包扔了出去,谁知,那些人拿了钱包,还推搡他,出言侮辱。
他是孤独的、寂寞的、与众不同的,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沈辛安只觉得肖澹简直就是,老天爷给自己的兄弟!
“生死?”联想到肖澹原来的工作,江锦忍不住脑补了一些惊心动魄的情节。
肖澹,堂堂肖澹,竟然怕火。
肖澹睁着大眼睛,竟然有一种无辜的意味:“我平时都是在这个废弃仓库睡觉的,可是今天晚上大门被锁了,我只能从窗户进来,一进来就看见他了,见他被绑着可怜,我就……”
本以为是一个富家公子闲来无事的消遣,沈辛安却足足纠缠了他好几年都没有腻歪,这几年里,肖澹发挥聪明才智,替他处理的麻烦不止一件两件。
他的手伸出,又放下,就像有什么从眼中一下子涌了出来,却又被他狠狠地按下来:“如果我说我就是认真的呢?”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
但是这并不代表,肖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指使她!
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沈辛安想,这个胆敢拒绝他的男孩儿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小变态。话说回来,他竟然忘记了问男孩儿叫什么名字。
江锦被迫上阵,手忙脚乱,一时发现锅冒烟了赶紧倒油,一时发现菜只是洗完了放着还没切,全身心投入了这场比研究更艰难的项目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菜扔了反而将盆里的水倒入油锅里。
“请问,这里是程医生的办公室吗?”
沈辛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了手脚,关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越远离都市,越远离那些高档的住宅和商业街,季节的更迭就越加明显。
沈辛安通身气派,和对面的男孩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是男孩儿丝毫没有羞愧之情,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和我妈没钱吃饭,她在外面打工,好不容易挣了一个月的工资,就都被那个男人拿走了,我如果不偷出来买吃的,我们俩都会饿死。”
为了避免被孟汀洲发觉行踪,三个人连夜就回了一元县。尊贵的富二代充当了“车夫”,肖澹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江锦独自坐在后座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抽出信封打开,借着窗外偶尔晃过的灯光和霓虹看了起来。
对于半夜凭空出现了这么一个少年,两个绑匪吃了一惊,拿着棍子,神色紧张地逼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肖澹的手机号少有人知,江锦不免多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上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惊讶,然后他扯了一张纸记了起来。
一根铁棍,一条结实的带子,绕成麻花状,拧了十来分钟,终于成功地将那带着锈迹的铁窗弄断。
“辞职报告”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下午就去。”
从那时起,沈小公子终于有和_图_书了一个清醒的认知,那就是他的家里实在是很有钱,所有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都会在他面前戴上虚伪的面具,冲着他笑。而他不管做什么,他们也都会笑着称赞,因为只要他高兴,那些人就会得到数不清的好处。
看着他又返回去的背影,江锦咕哝了一句:“这个人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
程朝阳完全不为所动,表情更加冷漠:“你再看,我就弄瞎你的眼睛。”
“肖澹,你从没有告诉我,你辞职的原因,是因为我父母的死。”
沈辛安这回是真真正正地惊讶了:“你知道我?”
“肖澹,帮我做一件事,我就赌上我全部的信任配合你。”
沈辛安如果有一条尾巴,此时此刻,一定欢快地摇动着。
肖澹简明扼要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看见江锦的脸色更差。
“你们之前见过?”
她喃喃地说:“肖澹,你就是欺负我都不记得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毕竟也曾经顶着孟汀洲的未婚妻这个名头,此前她一直将他定位为好的事业伙伴,可是一年多的相处,她根本没有窥见过孟汀洲真正的内心。
“我们想找程暖阳。”
养母癌症晚期,所幸最后的时光都有肖澹陪伴,走得并不痛苦。她走的时候,肖澹还没有成年,沈辛安提出可以由沈氏资助他完成学业,可是他拒绝了,并晒出自己五位数的存款来安抚这个总觉得自己会饿死的好兄弟。
沈辛安的表情有些与有荣焉,共同挨过打的交情,怎么能用五千块钱来抹平?
小锦,见字如面。
江锦手里被他不耐烦地塞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那是一个平凡的傍晚。
永远不要在尘埃落定之前,走入温柔的陷阱。
沈辛安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正要挡在肖澹前面大喊一声“这是我兄弟,别动他”,就被肖澹偷偷按住了。
“即便是有,一早就被孟汀洲处理干净了。”肖澹对孟汀洲的不屑与敌意,从来都这么直白。
之后,中间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没有任何动静,那是肖澹在思量。他一定知道,自己弄出的动静有可能会惊动劫匪,报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完全没有必要跑进来犯险。
话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几近自言自语。
她像是陡然之间卸了力,朝外的刺卷了起来,头微微低着。
不过半个小时,从一扇毫不起眼的门里,陆续走出了三四个男人,沈辛安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他第一次见到肖澹时打骂肖澹的那个中年男人。
忽然,前排传来了肖澹的声音:“看完了?”
小夏他们也各自想了办法,写了无数篇专业的学术性文章公开发表,希望让人们了解到现在的六爻系统是存在隐患的。可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无知者无畏,小夏他们收获甚微,大部分人还觉得他们太过敏感,固执地不肯接受一项新的科技。
“顺便把灶台清理干净。”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江锦抚在肖澹背上的手却轻柔得很。肖澹转身,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沈辛安降下车窗,男人的喝骂声随即飘来。
不知道是不是江锦的错觉,自从从程朝阳那里出来,沈辛安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江锦也不是很懂他的脑回路。
江锦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谁?”
“你都敢八卦他,为什么我不敢听?”
“不,你联系媒体。”
“反正我要谢谢你的事情太多了,以后再想。”
被纠缠得最不耐烦的时候,肖澹干脆摊手,将当年的事件原原本本地还原出来——
两个人逐渐平静下来。
江锦认真地想了想:“自傲,谁也不关心,偶尔毒舌起来能把人气死。”
这是沈辛安度过的最漫长最寒冷的一个夜晚。他一边害怕,一边又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朦朦胧胧之间就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肖澹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也还小啊,再加上你父母在来到欧博科技之前,曾经被一家国外科技机构纠缠,因此他们的行踪十分小心,刻意隐藏行踪的话,不管对谁来说都不好找。我们已经将一元县整个翻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一点踪影。”
“我报警!”
“沈辛安。”
在自以为是霸道总裁、实际上是个“中二”少年的沈辛安看来,那个男孩儿仿佛乘着五色祥云而来,背后有万丈霞光。
“为什么我感觉你比我还要倒霉?”
“可是只有一本笔记,我都已经可以背下来了,依旧没有任何疑点。”
而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见他醒了,像看着一件货物一样打量着他,旁若无人地交流:
于是,在一次司机迟到的时候,沈辛安被一群十七八岁的小混混围住了。
“怎么办?”
江锦闭上眼睛,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忍住了冲出房门揪他头发的冲动。
“两年前局里接到了一起报案,欧博科技名下的一间实验室电路短路,导致大火,致使两名研究人员丧生,死者就是你的父母。
那扇铁窗被弄断,实际已经发出了一些动静。
程朝阳更加不耐烦:“没有。”
可即便沈辛安再不识人间疾苦也知道,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要怎么照顾自己长大成人呢?
男人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带着几分捉摸不定的温柔:“我知道的已经全部给你了,究竟能不能找出你父母死亡的疑点,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
“这怎么能叫甩?我们俩这明明是假的,你——”
沈辛安提着他人生中第一次亲自买的果篮,坐在了病床前:“肖澹,你要不要吃点儿苹果,我找人给你……哦不,我亲自给你削。”
“你现在就可以回报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的眼神闪了闪。
唯一与之不匹配的便是那一双淡漠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渲染出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没有拉近关系的嘘寒问暖,他用冷冰冰的态度告诉你,他并不像他的妹妹一般随和。
江锦愣住了。
肖澹伤好之后,带着沈辛安去了一条破烂不堪的巷子,两个人在巷口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蹲下。
跟孟汀洲原来的计划相比,现在的进度已然拖慢了不少。可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呸,只会浪费粮食的人,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外间传来了肖澹的声音:“江锦,帮我泡一杯红茶来。”
肖澹浅浅地呼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我是说,我该怎么办……等我们分手以后,每次被火吓到,我都能想起今天是你安慰了我。然后想到,啊,我的初恋甩了我。”
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几分探究,却终究少了几分温度。
为了避免肖澹再问,江锦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我有点困了。”
“啊!”江锦惊叫起来,余光里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在身后,她条件反射性地扭过头想要抱住他,谁料——
肖澹抬手拦住了他:“辛安,今天你先走吧。”
沈辛安是有点害怕的,脑海里还存留着被司机背叛的不可置信。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父母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出事了,更不知道这次他还有没有命回到家里。
第二天下午,刚到北城地界,三人就直奔字条上的地址。
沈辛安一边被松绑,一边无比叹服地看着两个年轻的警察表扬肖澹,说他是块当警察的料子。
“你们俩在卧室里背着我干什么呢?”沈辛安也走了过来,看气氛不对,他纳闷地看了一眼江锦,自然也就发现了她拿在手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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