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久别重逢
“这也算过分的要求？”沈清耀实在是对她彻底服气了。
“你收下，我就当你答应了。”沈清耀望着她愣怔的眼神说道。
“沈清耀，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只是在我的人生中可耻地作弊了而已。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孩子，可我遇到的是你……无论谁遇到你，都能取得我现在的成绩，不是吗？”顾萤说完就感到一阵窒闷难忍，她起身重新穿上鞋，又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草萤有耀终非火，我也从来都没想做‘火’。”
“其实我……我还是想问一下那道题……”顾萤低着头不敢看他，乌黑的长发垂落，刚刚遮住了她透红的脸颊。
“我是认真的。我醒来之后一心只想回国来找你，我很想你。”沈清耀不解地望着她不断退缩的模样，“既然许愿，为什么不期待实现？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渴望得到回应？既然提要求，为什么不彻底一点，说要做我女朋友？”
“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的，”沈清耀眼神探究，温柔地看着她笑，“怎么这副表情？”
“对不起。”顾萤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
“顾萤，我喜欢你。”沈清耀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足够了，“我也十分了解你。我并不是第一次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吗？每一次我都是认真的。”
她消化了几分钟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钢琴。
“那道题很重要吗？”沈清耀随手往她的杯子里倒上清酒。
沈清耀怔了几秒，而后莞尔，低头，举起自己的https://www.hetushu.com.com酒杯在顾萤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肝胆一古剑，波涛两浮萍。”
“你又在捉弄我，对不对？”顾萤向后挪了一下，或许是清酒作祟，她目眩神迷，无力站起身。
“嗯……”顾萤其实有很多很多疑问，包括沈清耀演奏的旋律是从何而来，但她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顾萤当即泄气地脸一垮，若是她早一点知道这辈子有机会和男神共进晚餐，她必然先去把头发做一做，再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就算不精心打扮，也至少换一双完好无损的袜子。如今她束手束脚地坐在沈清耀的对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给人留下更加糟糕的印象，偶尔抬头觑他一眼便又做贼心虚似的赶紧转移视线。
“我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但你不相信，还警告我不准再冒犯你男神的名讳。”沈清耀表情无辜地看着她，“后来就觉得，也不重要，反正我是我，我是你的‘虫老师’，和你心目中想象的那个沈清耀关系也不太大。”
一切质问都显得突兀而无理。
“好。”顾萤几乎是本能地就同意了，说完又忍不住在内心嘲笑自己：还真是……只要沈清耀开口，就什么要求都拒绝不了啊。
“好啊。还有吗？”
顾萤呼吸一滞，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我……我回去了。”顾萤脑子里一团糨糊，多待一秒她都担心自己会做出更加不合时宜的事。
“我收。还有吗？”
“送你一样东西。”沈清耀也没有过多解ｍ•ｈｅtushｕ.cｏm•ｃom释。
店内回荡着尺八清冽萧索的旋律，是日式古典音乐特有的不和谐音程。
“嗯……我喜欢你。”
顾萤从来都没设想过这样一种情景，哪怕是做梦她都不会梦到有一天沈清耀会送她礼物，一时间不知如何做出反应，只能愣愣地接过了那枚平安扣，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句感谢的话都忘了说。
艺术家。
晚餐的地点是一家高端日式料理店，环境清幽，食材精致。
“因为它是礼物。”顾萤认为它或许更像一把钥匙，她不知道这把钥匙能不能打开锁，但她不能不试，“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礼物。他已经走了，我就只有这些了……所以这道题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顾萤受宠若惊，讷讷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眼前展开，掌心是他经常戴着的那枚翡翠平安扣。
“我就是想当面告诉你，你能听到我就很开心了。”顾萤不自在地坐在榻榻米上，嘴角第一次浮现了笑意。
她下意识地把平安扣攥在手中，感到他掌心残存的温度几乎要把她灼伤。
“我……我现在头脑非常不清醒，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清楚，怕继续待在这儿会显得自己很蠢什么的……”顾萤索性实话实说，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你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顾萤听着听着，仿佛感到整个世界都在依次塌陷，唯独他伸出的手那样真实。
“啊……那个，能把你之前弹的那首曲子的乐谱给我一份吗？”顾萤鼓起勇气问道。
“我记得你和图书说过想要。”沈清耀笑得别有深意，“全世界没有任何一枚平安扣比它好，不是吗？”
“对不起……”顾萤一时感到非常难堪，仿佛这些时日以来她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一场笑话。她一想到自己种种比“袜子破了个洞”严重得多的糗事都被男神看在眼里，瞬间委屈得想哭。
“为什么？”沈清耀微微挑眉，笑得格外温柔。
“你能不能先坐下？”沈清耀温和地笑了笑，“不然我跟你说话就只能仰视。”
“从小到大有很多……怕你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还是算了，我自己可能都不太好意思回头看……”
顾萤猛地站了起来，膝盖不小心磕在了桌角都不觉得疼：“你……你……你是……”
顾萤一进门就被告知要脱鞋，当即窘迫得不行——因为她用来打底的肤色丝|袜在拇指处破了一个小洞，而她太专注于解决难题，也就没太在意这种小事，毕竟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在男神面前万一丢这种脸真的不能忍……不过，好在沈清耀从她走进来开始一直低头安静地在看菜单，并没有注意到她迅速盘腿而坐，并把双脚隐藏在裙子底下的小动作。
“嗯，我知道，你说过无数遍了。”沈清耀无奈地笑了笑，眼神温柔得像是春日里的第一抹朝阳。
一切都虚幻得毫无实干。
“是啊。”沈清耀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得人畜无害，“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醒了……本来想早点来找你的，但是你应该有这样的常识，昏迷太久的人需要一定时间的复健才能
https://www.hetushu.com.com正常生活。”沈清耀……
顾萤隐约想起很久以前他也这么反问过她。
国际竞赛。
沈清耀一下子被她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签名有什么用？”
顾萤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被这样一个答案震撼得无以复加，而当她回想种种细节，偏偏又觉得这一切是在情理之中。
“定情信物啊。”沈清耀的语气理所当然。
老天像是跟她玩了一个天大的填字游戏，给了她一个触手可及却难以相信的谜底。
她突然开始想，她是谁？沈清耀又是谁？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
她渐渐舒展开的笑容甜美得宛如一片悄悄消融的雪花。
“有没有更过分一点的要求？”沈清耀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起了一点逗她玩的心思。
“那……那能合影吗？”
海外华裔。
“但事实上你没有不配任何东西，你做得很好，不是吗？”沈清耀心中柔软地陷下去一块，他迫切地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音乐。
“什么？”顾萤感觉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数学。
一分一秒都好似被无限拉长，又迅速压缩，回忆和现实不断撕扯，最终交织成一片离奇而荒诞的梦境。
“什么意思？”沈清耀困惑地蹙眉。
“那你不希望这个愿望变成真的吗？”沈清耀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的要求。
“你能不能收下我给你写的信？”
“欸？大概就像许愿一样，把硬币投到池底才算，把蜡烛吹灭才算，我告诉你，你听到了，才算。”顾萤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这一hｔｔｐs://m.ｈｅtusｈu•cｏm.ｃｏm刻她已经什么都忘了，似乎一切也都不那么重要了，“还有，你要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会支持你！”
“我真的、真的发自内心地希望……你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女朋友。”顾萤的眼泪顺着她的话音坠落，然后顺着她流畅的下颌线滴在桌上。
“你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那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呢？”顾萤的声音越来越弱。
“可以。还有吗？”沈清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可爱又精致的小脸渐渐红得像一个水润的番茄。
“啊？”顾萤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
顾萤一怔，好一会儿才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逐渐演化成了惊慌失措。
9月22日。
“沈清耀，我求你了，你明知道……明知道你说什么我都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可是你对于我而言，遥远得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没有人会蠢到去把月亮摘下来。”顾萤越说越难过，眼泪不可控制地决堤，“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配。我不配做我爸妈的女儿，我不配做顾泽的姐姐，我不配做顾明的妹妹，我不配做辛静的闺密，我不配待在培优班，我不配学理科，我不配学数竞，我不配考明华，我不配选基础数学，我什么都不配！我顾萤这辈子已经不想继续再‘不配’下去了！”
“你可真是越来越像数学家了。”沈清耀头也没抬地揶揄道，明显意指她不修边幅的做派。
沈清耀眼神微微一闪：“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为什么？”沈清耀茫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