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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岁

作者: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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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备忘录

第七章 备忘录

宁玺似乎是好几天记一条,也有连着记的,从一开始数到最后,差不多五十多条了。
行骋知道宁玺现在不想聊太多,只能选择让步。当行骋面色铁青地走出去的时候,宁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目送行骋出去的。
勿扰:“你也不容易,早点回吧。”
行骋没应答,自顾自地拿勺子去搅动碗里的粥,耐着性子听宁玺讲话。
“现在是公元2017年吗?”行骋问。
行骋进了房间,拎着那一袋吃的放在自己之前买的小桌子上,努力想让自己高兴一些。
他的生日?
宁玺一愣:“应与臣呢?”
宁玺看着行骋穿着件短袖,脸都冻红了,倚在门边喘气,心一下就软掉了。软得化成一摊水,根本不配支撑他的意志力。
宁玺长吁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腿上楼梯。刚上去几阶,他就看到行骋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抱着个什么,一动不动的,看他来了,一咧嘴,笑得特别开心:“哥,回来了。”
他脚上这双篮球鞋也穿了有一两天了,行骋还把他专门拿来洗球鞋的喷雾洗剂给他拿下来,特别怕用别的东西洗变色了。
行骋要关上门的时候,宁玺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听行骋的声音,像拼了命在压抑着什么一般,又低声说了句:“你知不知道,在我这里,永远只有你一位?”
宁玺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着温和无害,却说着这世间最伤他的话。
可是他现在盯着宁玺孤独的背影,说什么的勇气都没有了。
在小区门口,互相干瞪眼。
行骋走的时候,手背碰了碰冰凉的纸碗,把小桌子上宁玺没动过的海鲜粥和咸烧白给倒进了塑料袋里,要拿出去扔了。
宁玺晚自习一下课,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一出校门,学校这个点了,还有好多家长都在门口守着,估计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应与臣的事情。
行骋拍拍他,小声说:“坚持五分钟,谢谢兄弟!”
任眉也靠着靠背紧张着:“啊?”
不过这晚放学,行骋没等他,不知道又是干什么去了。
宁玺看了看手机,也没短信。
要说宁玺最大的本事,除了长得好看,非要行骋挑一个出来膜拜的话,那绝对就是球打得又好,成绩也优秀。
行骋隔着窗户,指了指宁玺,再做了个勾手指的姿势,又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男洗手间。
任眉答:“是啊。”
应与臣平时还挺稀罕宁玺的,现在感觉天都塌了,这怎么回事?
行骋把手机往兜里一揣。
行骋点点头:“放学我去拿,这是我哥的手机。”
行骋拿着手机,脸色一变,气得也捶桌子,也不管应与臣看没看到,噼里啪啦一通回复。

想高三过慢一点。
上课铃一响,这节课照例仔细,行骋直接打开宁玺的微信给应与臣回的消息,应与臣在那边回了一:“玺啊,你还有空给我发消息!”
晚自习一放学,宁玺背着包在教室门口站了好久,都没看到行骋来等他,楼道和天台都跑了一遍,找了一遍,也没找着人。
宁玺一路从学校门口走到小区,路上都有特别多的家长,跟以前人少的街道完全不一样,这都快十点,本来校门口就不怎么通畅的丁字路口还堵上了。
行骋的脸色特别差,眉眼间几乎都隐着一股戾气。
行骋看行骋不说话,钥匙都插到孔里面了,连忙拿着桌子堵在门缝边上等着宁玺开门:“哥,我进去把桌子装好就走。”
真像个完整的家。
行骋一拍桌子,不乐意了:“哥,什么叫放水啊,你们高三实力派,肯定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应与臣老跟他使坏,但那边找他,估计是有什么事,他还是有点急。
行骋没想到他哥这么急这么爽快,还有点后悔来打扰他哥,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密码多少?”
“你……”任眉开口。
宁玺想笑,没忍住往后退了半步,还是嘴硬:“请你好好学习。”
行骋握着宁玺的手机发了大半节课的呆,手痒,拿在手里一直玩,看得任眉都受不了了,一把抢过来:“想看就看呗,我帮你翻!”
宁玺下巴一抬,指挥道:“装这儿吧。”
宁玺看了行骋一眼,一边取包里的钥匙,一边问:“你不回家,在我家门口蹲着做什么?”
那天下午宁玺拎着那一大杯冻过的酸梅汤往操场走,直接穿过围观的人群,把那杯饮料放在球员休息区,朝行骋点了一下头。
应与臣正在华西医院躺着呢,抱着手机一阵哀号:“我做错什么了,今天宁玺怎么这么火气大啊?”
应与臣?
“别……别动我,让我平复一下心情,”行骋做深呼吸,“现在的我是真实的吗?”
https://m.hetushu.com.com他看着宁玺把身子撑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行骋转身,直接去拿鞋柜上搭着的没穿的校服外套,拢到身上,再去提鞋柜边放着的书包背在身上。
宁玺傻了一下,难得率先开口:“走啊。”
校卡照片挺帅,可以出道,可以。
行骋看他哥开心,他也开心,跟着他哥一起笑。
行骋脸皮还挺厚:“知道啊,他们还说玺哥你想赢多少分都行,想赢双数还是单数啊?”
大意了,大意了。
YingPG:“你还上课呢?上课还玩手机呢?”
这就是在宜家买的一张折叠小桌子,里面还卡了张小凳子,天蓝色的,很好看。
行骋决定增多一下跟他哥接触的机会,等第一节下了课,直接就往高三年级走了。
宁玺正坐在教室里写作业,满脑子都是书本上的内容,哪儿有心情去想他手机上有什么,这一会儿专心投入学习里,全给忘了。
哪儿是什么板子?
宁玺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行骋就站起来了。
这下应与臣不在,高二小孩一群狼,打高三的几个学长,宁玺觉得他们年级还真的不一定干得过。
这劲头,宁玺很少在他脸上看到,除了打架,行骋这个青羊区小炸药包,平时极少在他哥面前这么动怒。
行骋走到他哥身边,看着他为这个客厅添置的新物件,满眼都是欣喜,笑道:“哥,你看,我们两个人吃饭,多方便。”
行骋拍了拍手站起来:“不用,差不多好了。”
行骋得了特赦令,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开始拆包装,得先把小桌子和小凳子给拼起来。
跑步姿势很帅,就是对着场下耍酷的样子很丑,不可以。
没几天就是校运会了,行骋有事没事就往球场跑,监督一下他们年级的那群男生,顺便给他哥打打小报告,投敌一下。

行骋顺手就回了个:“不在。”
他哥跟他说的“谢谢”越多,证明他为他哥做得越多。
宁玺把客厅的台灯插上插座,把灯打开,微弱的光线充斥着客厅的一角,凑近些勉强照明效果还不错。
是冷笑还是什么,宁玺看不出来。
之前行骋给的那些“情报”,他倒是记下来了,但是总感觉在坑行骋似的,那这场比赛,到底是高二能赢还是高三能赢?
他咬着牙低低出声,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宁玺。”
程曦雨掏了手机出来又确认一遍,边回消息边说:“不知道,他们说是因为他哥的事情,总之说不清楚,我得先安排一下下午的训练补位……”
他和行骋的名字里面都有的字母。
行骋一听,也没管了,直接站起来伸臂就夺回来,伸手在任眉后脖子上拍了一把:“手欠。”
行骋还想争取一下什么,宁玺又说:“你这样我开不了门。”
行骋感觉都快不能呼吸了。
故意被罚下场,跟着他哥去旁边台阶上坐着。
行骋:“呃……”
说完,行骋就出去了,也没管教室里好几个女生都盯着他,站在后门,回头看了一眼他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骋没办法不给老师面子,直接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关机,上缴。
X:“关你什么事?”
慢慢地,渐渐地将他的江河群山,都吹拂成人间。
程曦雨也慌得不可开交,读了这么多年书还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昨晚上在外面被捅了,现在都还在华西监护着,刚刚教练来通知我们,说下午训练的时候换人……”
行骋差点儿打翻了手里的粥碗。
行骋有点紧张地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又推了一把身边的任眉,任眉坐直了身子往这边一挡,刚好挡住了老师的视线。
宁玺说完这句话,微微低下头,再说出口的话仿佛不受他自己控制似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行骋就这么一路跟到小区院里面,进了单元楼,终于没忍住,也不管粥会不会洒了,追着就上去堵住他哥的门,半边身子卡在门口,把手里拎着的粥提起来,满眼希冀。
行骋从小就经常见着他哥下午打球晚上回家学习,一个院里的小孩吃完晚饭凑一堆玩游戏,他就扯着嗓子在他哥家窗户边喊,挑衅他哥出来迎战,出来练球。
结果行骋看着他哥天天好好学习,天天书海泛舟,但平时跟他们一起打球的时候,也不会输球。
放学才刚出校门没多久就被捅,这事传得整个学校人心惶惶的,派出所立了案,中午就来校门口守着小孩放学的家长都多了不少。
刚刚他哥领了个跟他打过架的男人进来气自己就算了,宁玺还堵他几句!
班上m•hetushu•com.com这还在上晚自习,守课的老师正在讲台上批卷子,宁玺一下子站起身来。
行骋捧着那一杯饮料站在宁玺面前,感觉这水得拿回家供着。
至于为什么穿短袖,行骋就是皮痒了,想自虐,这风越吹,他越清醒。
他篮下卡位、背身单打有进步,可以。
就那么一瞬间,行骋手里的球就被压了,起跳都没跳起来,吃了个大盖帽。
他这一在走廊上,哪儿还有什么行骋,半个影都没看到。
篮球滑到客厅另一边,撞上电视墙,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这一杯,确实是宁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给他买的饮料。
属龙的,但虎得很。
平时上课很少有人找他,行骋这好奇心一下就勾起来了,会不会是他哥啊?他悄悄把手机掏出来,放在抽屉下面,把微信点开。
两个人对坐着,都不讲话了。
宁玺这一声出来都疼得变了调,梗在喉头说不出来,行骋惊得一抬头,宁玺调整好情绪,立刻接道:“没必要走太近,不是好事。你能明白吗?”
宁玺看他那样,板着脸,差点儿笑出声来。
宁玺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应与臣什么时候能回来。虽然性格跟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朋友真的特别好。
宁玺慌得马上回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面上还是稳得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偷看。
行骋压根没在意谁把他给盖帽了,谁断了他的球,耍帅也懒得耍了,直接找教练要了暂停,跑下场去。
宁玺这人就是这样,说的话都是把双刃剑,捅了别人不说,另一端绝对也把自己杀了个鲜血淋漓。
行骋一看,咳嗽了一声,还挺了解他。
行骋正准备回,任眉跟着一声剧烈咳嗽,他收手机的动作刚刚准备,女英语老师就站在旁边了,手里拿着教鞭看他,在课桌上敲了两下。
“行了行了,你大胆点行不行?”任眉看他那样子,也跟着紧张,心跳加速的,两个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男生一起瞎喘。
高三守晚自习的老师都管得比较宽松,只要不影响到别人,一般这种尖子班的学生都不会怎么受管制,那边老师点头,宁玺便安安静静从后门出去了。
行骋沉下嗓音说:“任眉。”
行骋侧身让了点空隙出来,让他把门打开后,跟着进去了。
宁玺的状态影响着行骋,两个人作为对手,还在对战的时候在场上走神,引得教练一火大,一声哨子,把两个人都罚了下去。
“行骋,玺哥给你拿饮料了!”
宁玺要是不跟人说话,那表情就三个字“不高兴”,往那儿一站跟冰雕似的,只想闷着头往前走。
难得成都市一环附近还能遇到三轮车,估计也是违规营运,但宁玺也管不了这么多。三轮车招手即停,行骋也跟着钻了进去。
他别开目光,把纸条揉成团塞进校服包里。
是一个爱心。
行骋正在看着宁玺,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宁玺看行骋这半躺在地上的样子,没忍住开始笑。
下午课一上完,高三文科班全围在一起点外卖,宁玺算了一下微信里面的钱,多点了一份饮料,什么冰冻酸梅汤的,特别甜。
行骋这种帅得有点过头,有偶像包袱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被点起来傻站着。要不等会儿又被弄到走廊上去站着,又碰不到他哥下楼了。
两个人睡得太晚,第二天一大早,都晚起了半个小时。
行骋想了到应与臣之前出事,还是有点担心,就把消息打开了,这一打开差点儿气死,就两个字:“在吗?”
任眉翻了个白眼,看行骋那样,怕是巴不得给每个人都炫耀一遍,看着没有,这是宁玺的手机。
宁玺点点头,把练习本摊开,捉了笔往行骋手背上写了个“1”,说:“一分,险胜吧。”
行骋皮痒,怎么坐都不舒服,也不想坐地上,潜意识里想跟他哥坐得一样高,就去门边拿了篮球过来坐着。刚坐上去还好,这一没坐稳,行骋腿上一溜,躺地上了。
任眉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一声低吼:“我……”
因为好朋友受伤的事情,宁玺中午的训练都不怎么在状态,没了最佳配合的搭档更是打不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行骋仰躺着看着天花板,一只手紧紧捉住宁玺的手腕,怎么都不放开。
宁玺一听行骋又开始胡扯,就停了笔,想一铅笔屁股戳他脸上,又觉得疼,忍住了,说:“你们队里知道你上来给敌军汇报情况吗?”
行骋不是多介意客气的人,这句话他反而爱听。
宁玺抄截断球盖帽样样牛,行骋自己再练三年也追不上。
“现在,我……”
两个人并肩坐着,行骋拿m•hetushu.com•com膝盖撞了宁玺的腿一下,后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结果,宁玺从行骋转身开始就目送着行骋离开,没想到行骋在教室后门停了一脚,两个人目光一下子就撞上了。
得看好了。
历史成绩有进步,不瞎篡改历史还有救。
行骋这句话从脑海里一冒出来,宁玺就头也不回地往讲台上走了。
这是行骋这个阶段、这个年龄,能一心想去做,一意想好好完成的事情。
平时不都“嗯”“好”“呃……”地回复吗,宁玺这天话多了不说,还这么凶?
宁玺站在路沿边,背着书包,招手喊了一辆三轮车过来。
教室里人多,行骋怕开口耍流氓惹他哥不高兴,朝四周看了下,趁没人往这边看伸手捏了他哥肩膀一下,小声说:“你惯的。”
宁玺点点头,说:“不过在医院了,应该没什么事。”
那一瞬间,宁玺忽然觉得,他成长的这么多年,都像在黑暗里找一盏灯。而行骋是天穹乌云中乍破的日光,将他的整个世界照亮,连灯都不用找了。
行骋有点反应,“嗯”了一声。
他买了护腕,有点勒,可以。
行骋天天黏他哥,跟他哥凑一堆,他们已经习惯了。
他背着包,外面一件薄外套,迎面刮着寒风,在屏蔽掉了路灯灯光的树荫下,一个人,顺着回家的小道走。
行骋见状,背脊打直,坐得端端正正的,斜靠在宁玺身上,把风全挡住了。
YingPG:“替你哥哥关心你。”
“是啊。”任眉回答。
行骋正准备走,就听宁玺在后面压着声音骂他:“行骋,你什么毛病。”
他转过头去,看着车外,目光飘飘忽忽地假装四处看风景。
他认认真真地,开始翻阅。
宁玺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走着这么冷。
行骋做完形填空,全部写“C”先填一通,挑几个改成“AB”,总能中几个吧?
宁玺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正在整理资料要走了,也顾不得别的,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就往行骋怀里塞。
行骋正在写题,手机揣在兜里屏幕就亮了。
行骋也跟着乐呵:“我能蹲着。”
宁玺头也没抬,把最后几个字写完了,才坐端正了身子,那个女生又说:“这后面门口递过来的本子。”
他今天又吊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下来,可以。
宁玺伸出手,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认真道:“好好打球。”
行骋一拐进那个他熟悉的高三教室,就看到宁玺坐在窗边,安安静静的,趴着写作业,匆匆几笔好像要结尾了,笔帽一盖,站起身来,拿着卷子要上讲台去问题。
宁玺看着客厅里的行骋和小桌子小凳子,也有点触景生情,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宁玺平复了一下波动的心绪,把直尺拿过来在练习本上比画了一阵,忍不住,悄悄在页脚,写了个小小的“X”。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手掌心一覆上去准备放抽屉里,忽然感觉封皮下面夹了个纸条,便拿出来夹在指缝里。
宁玺盯着行骋,行骋也不讲话,忽然就像才认识一样,谁也不吭声。
X:“不需要。”
任眉拿着手机往侧边躲,想去点相册,手一滑直接就开了备忘录,一边躲闪着,一边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
宁玺的情绪被带动起来,笑了:“那你怎么吃?”
他刚刚那一句,连自己都不明白是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还是故意挑了行骋最软的地方刺一刀。
“我来帮你做这个坏人……”
宁玺表面上还很镇定,迅速坐直了身子,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这一眼就瞟到教室挨着走廊的窗边站着个人,那熟悉的眉眼,嘴角勾起带了点坏气的表情,满脸就两个字:得意。
宁玺怔怔地看着行骋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在黑暗中侧过脸来,哑着嗓子,笑了一下,说:“我不需要。”
在走廊上凹造型太傻了,幼稚,不可以。
行骋一看他哥表情又冷淡下来了,跟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似的,浑身一震,皱眉道:“我怎么了?”
多年以后,行骋不管换了多少住处,客厅装修得多么豪华精美,在他心里,都远远比不上这个黑漆漆的,没有吊灯的小客厅。
他哥要是被捅一刀,行骋觉得估计他也得往自己身上补一刀。
宁玺:“呃……”
他深吸一口气。
他们刚在校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撞见了学校篮球队里面啦啦队的学妹程曦雨,急匆匆的,后面跟着几个校队的男生,边走边开小会。
这里,像是一方天地,围住了他的青春梦想。
估计在洗手间了。
“关于我弟。”
https://m•hetushu.com.com骋稍微俯过身来,特别小声地接了一句:“好好送水。”
宁玺朝窗外张望了一下,行骋还在球场上练着,穿了双血红色的战靴,一身黑球衣,带球上篮步步生莲的,打哪儿哪儿准。
宁玺也不管行骋听不听得进去:“行骋,你才十七岁,还有很多不确定。”
行骋这下了然了,估计是他哥哥应与将惹了什么事,应与臣被人下了黑手,拿来报复应与将……
宁玺差点儿一肘子把行骋掀下车。
行骋低声喊了句:“哥?还想应与臣啊?”
勿扰:“少废话,你怎么样了?”
三轮车一路开得颠簸,车子没有挡风的门,冬日清晨的寒风一吹过来,冷得宁玺一缩脖子。
行骋觉得挺恐怖的,事发突然,想也没想,伸手就把宁玺拉过来了点。
勿扰:“想你个头!”
宁玺聪明,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手机上写过的那句“爱心叠得很丑”,行骋绝对看到了,不然不可能这么贸然地递一张纸条过来。
还打什么球啊!不打了。
要伸出手,又不敢触碰。
行骋在整个晚自习,想了好久,要怎么把他哥照顾周到,怎么样又不耽误他哥的学习。
应与臣擦擦汗,继续顽强回复。
行骋急着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也傻了,备忘录排最前面的第一个,就一行小字,四个。
应与臣那边气得跳脚:“不在你还回消息呢?”
行骋伸手去夺:“我哥的手机是你能乱翻的吗?”
宁玺后面跟着行骋,两个长得高的男生站一起非常显眼,那边的几个队员一下就全看了过来。
行骋回他:“上课呢。”
行骋晕乎乎地出了教室,再晕乎乎地往高二年级走,一进教室,任眉那群从厕所里抽烟回来的男孩又把行骋围住,“下课拿回来了?”
一起回家了,路上遇到好多路灯,都在看我们。
行骋这种学渣上英语课就是这样,拿着课本跟着全班一阵乱读,老师不点杀还好,一点杀,就低着头绝对不敢去看老师,要是眼神跟老师交汇了,被点起来,死相难看不说,还特别丢人。
宁玺已经麻木了,继续说:“你在我这里,永远第一位。”
这样最好了。
这天上午高二文科三班排满了英语课,女老师上课行骋最无语了,眼睛尖就不说了,有些还管得特别严,他垂下眼在抽屉里玩个PSP(掌上游戏机)都能被抓到,更别说玩手机。
一放学,行骋去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久,老师说晚上晚自习下了再来拿。
一听这话,行骋都愣了:“应与臣?为什么?”
宁玺感觉大腿都要被自己掐麻了,开口道:“我……”
宁玺一下子愣住了。
YingPG:“哇,玺啊,想我了?”
这个学妹是高二的,跟行骋一级,主要负责校篮球队的一些杂事和啦啦队排练,挺积极的,但还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早提前来办事情。
X:“英语。”
“我也可以。”
他说着,把手里的那一大块板子拿出来,继续说:“我买了张桌子放你这儿,你要是在家里吃饭呢,就跟我说一声,我下来蹭蹭。”
客厅里小小的台灯开着,宁玺的表情有些复杂地接过行骋递来的手机,当着行骋的面,把那一条备忘录删掉。
说完,她把手上一个练习本放在宁玺桌子上,宁玺的指腹摩挲过封面的卷页,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他之前给行骋的那本笔记吗?
任眉跟着点点头:“你的花真开了。”
应与臣在那边乐得捶床。
行骋说:“铁树好像真开花了。”
校门口几个人扎堆讲话,宁玺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程曦雨就跑过来,神情急切:“学长,高三今年跟你打配合的得换人了……”
YingPG:“还行,我哥也不容易。”
就在灯光微弱的客厅里,宁玺似乎又觉得自己寻找到了一个隐蔽的空间,这个空间里面,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行骋……
行骋迅速埋下身子,埋下头,把手机藏在抽屉里面,一点一点地翻。
除了行骋,这会儿没人看得到他是什么表情。想怎么来怎么来,想怎么放纵就怎么放纵。
他盯着手里一张揉皱的纸,眨了眨眼。
行骋这句话一回过去,就把微信给关了,后台都退了。
行骋把装了垃圾的塑料袋放在一边,顺着灯光去看他哥。
高二放晚自习放得早一些,行骋手里还拎着两碗海鲜粥,一碟咸烧白,想着等会儿回他哥家里,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行骋从教练面前过的时候,腰上还被毛巾给抽了一下:“你小子就是故意的!”
行骋看他哥要练题了,他一个高二远近闻名的小混混也不好意思在人高三实验班教室里站太久,站直了身子,往手背上被写字的地方戳和-图-书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宁玺背着书包提前来学校,屁股后面一如既往地跟着一个行骋。
果汁好喝,会挑,可以。
什么花样,什么话语都折腾完了!
宁玺一进洗手间,就看见行骋站在镜子面前等他,伸手像要给自己递过来什么东西,宁玺没有伸手去接,倒是又一侧脸躲开,咬着下唇说:“你没必要这样。”
老师一抬头,宁玺态度诚恳地说:“老师,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字打完了,行骋坐直了身子,慢慢靠在板凳靠背上,呼吸还是急促着,心跳像疯了一样加速。
“放学再说。”
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拿张报纸铺地上蹲着吃了。
YingPG:“对你来说就手语课吧,能听懂吗?”
真的大意了,谁说的姜是老的辣,宁玺觉得自己就算再比行骋大个三岁,还是拗不过他这劲儿。
他还会叠纸,但爱心叠得很丑,可以。
他的心脏感觉都要爆开了,好像第一次直观地去看他哥的心思,还是第一回。
行骋特认真地说:“哥,应与臣今天找我,但是我的手机被收了,没回成消息,你的手机……”
宁玺那会儿还不知道,行骋就猫在十米开外,在冬夜里穿着短袖,跟着他走了一路。
行骋端过一边的小凳子,放在小桌子边上,说:“这是凳子,你可以坐着吃。”
行骋的呼吸,也很好听。
什么谁谁谁打的哪个位置,谁谁谁擅长什么,高三怎么防他们最好,防他吧,他绝对让宁玺当得分王……
行骋拿着手机,在他哥的最后一条回复了四个字。
他哥就是不动,低着头写字,眼皮都不掀一下。
宁玺把左手放到身后,死死掐住大腿根上的肉,疼得心慌,忍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得跟你说清楚,行骋。”
行骋一双剑眉紧皱起来,戏感说来就来:“我最近,跟我爸妈闹了点别扭,暂时不太想在家里吃饭……”
奈何这天的人实在太多了,院里的家长都出来了,宁玺不得不在路上跟院里的几个阿姨叔叔打过招呼了之后,才慢慢地走到了单元楼前。
行骋这会儿正在写选词填空,随便加个“ing”,改个过去式的,先把空填满了再说。
宁玺晕晕乎乎的,感觉在前座同学的后脑勺上,似乎都能看到行骋刚刚的笑脸。
行骋蒙着“哦”了一声,又看了下时间,继续蒙着说:“走过去来不及。”
这一眼看到行骋,宁玺跟整个人被雷劈了似的。
行骋一进教室,班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宁玺也不例外,站在座位上看他,等行骋穿梭过高三堆满书籍教辅的地面,才问他:“什么事?”
宁玺真的没办法了,叹了口气,淡淡地道:“进来。”
宁玺左手上的劲又大了,估计现在都掐了个深红色的印子出来:“你这马上升高三了,学习阶段至关重要,以后的问题不是天天跟着我玩能解决的……”
宁玺从厨房端了两杯水过来,看他研究了好半天,问道:“需要帮忙吗?”
宁玺冷笑一声:“想放水?”
宁玺皱眉道:“现在能去医院吗?”
小时候就是这样,楼里的大人拎着糖袋来院子里给小孩发糖,宁玺永远一个人坐在一旁,不吭声,问他要吗,也只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程曦雨摇摇头:“就是不允许,他的亲哥哥联系校方,说是私事,谁都别往那边走!”
打球的人都知道,十分天赋十分努力,剩下八十分基本都是实战训练里面折腾出来的。
宁玺站在原地,看了看讲台上,又看了看行骋,咬咬牙:“你生日。”
宁玺没吭声,去转钥匙转不开,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先让开。”
宁玺叹了口气,搓搓手,本来想掏出手机给行骋打个电话,但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他那里,便作罢了。
这不是行骋第一次被收手机,之前也是应与臣搞的鬼,一上课就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搁抽屉里没命地震,行骋带头先咳嗽,任眉也跟着咳,紧接着他们那儿一圈都开始咳嗽,把振动的声响掩盖下去,行骋迅速拿出来关机,班主任转头一个粉笔头扔过来:“集体感染了?!”
宁玺这正准备翻开资料书看一下地理图册,旁边桌的女孩就拿笔杆在他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宁玺!”
做不做得来先不说,态度得端正,这是他哥教他的。
宁玺轻轻推开行骋,站直了身子,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又咬着牙重复了一遍:“我们放学再说。”
昨晚疯闹到十二点,行骋爸爸打电话打得行骋都要崩溃了,两个人才停下来,行骋才慢吞吞地换了鞋上楼。
宁玺心里特别开心,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还真的就坐到小凳子上去,试了试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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