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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岁

作者: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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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身高线

第十章 身高线

关于学习,行骋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那块料,当初为了宁玺非要转文科也不是一时脑热,理科也就那样。
行骋两眼一闭,请个饭局。
行骋有点上火:“大晚上的应与臣给你打什么电话?”
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发问:“为什么要买护腕?因为之前我也送了你一个?”
宁玺拿着课本盘腿坐在床上,手敲了敲床沿,点点头,说:“记承天寺夜游,背吧。”
中午放学吃饭,宁玺都不出教室,行骋打了一份抄手饺子过去。
但是护犊子的习惯宁玺还是改不了,面色阴沉,吃了没几口就忍不住问他:“跟哪一群打的,下手这么黑。”
行骋能做的,只有陪伴,守护,以及用自己的力量去让宁玺过得更好一点。
在石中读了两年,行骋家里零花钱给得多,平时消费出手算阔绰,自然也有不少外债。
行骋翻身下床就跑去扯卫生纸,宁玺还是醒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半睁着眼问:“几点了?”
——永远罩着你,也永远保护着你。
昨晚打街球赢了钱,上场自己打得太野受了点伤,回家光顾着止血去了,护腕沾没沾到血都没注意……
他看见比宁玺高了一截的行骋拿着瓶易拉罐饮料,放在宁玺头上,后者一把抓下来,行骋夺过去单手拉开了罐子,指尖捻起易拉罐铁环,往自己小拇指套上去。
一听这话,行骋迅速坐直,两眼发光:“倒背如流!”
小傻子长大了,也还是大傻子。
学校里,高三四班的同学们见行骋的次数也多了,有事没事送点零食上来,宁玺也不客气,一下课拆了包装就吃,吃得肚子圆圆的,一两个星期下来还长了几斤。
应与臣一听就郁闷了:“你的声音哑成这样了?”
宁玺皱眉:“背。”
宁玺本来还在想,这小子是不打算好好读书想去卖二手房了吗,琢磨了一下应该是说以后的意思,不免有些触动,回了句:“有就成。”
行骋吃过晚饭又骑车跑了一趟府南河,一个人站在河边上盯着河对岸的廊桥灯火,霓虹招牌,满眼都是寂静的河面与闹市繁华形成的强烈对比,一时间有些恍惚。
照片是宁玺偷偷|拍下来的,拿去打印店印出来,剪了六张一寸的,前面五张都扔了,就剩这一张,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玻璃下。
行骋绕到售楼部去看了下价格,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想,先立个目标吧。
行骋比画了几下,笑宁玺矮,讨了一支铅笔过来,拿笔把自己的补上。再依照记忆,把被忘记的那几年,一点一点地补上去。
他现在算是不管跟宁玺说什么,都会有回应了。
宁玺面上还是冷冷的,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却出卖了他。
行骋从卫生间出来,宁玺就把那护腕又摆回原处。
那天冬至扑了个空的事,行骋没去问过宁玺。
这句话说给应与臣,更是www.hetushu.com.com说给行骋,行骋这会儿拧着被子不作声。
宁玺侧过脸,对着行骋有些尖的耳郭吹了口气:“好了。”
除了偶尔必要性的耍流氓被他哥冷眼相对,行骋过得还挺滋润。
这些钱,行骋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挪,打算以后每周存几百,给宁玺备用。
一群高二的男孩子,刚刚摸清了学校的套路,没有高三的紧张感,比高一的更踩熟了这一块地皮,正好是最浪最管不住的时候。
宁玺握着手机小声问:“你哥怎么了?”
为了这么厚的墙,他也得努把力。
想远了。
周三下午一放学,行骋约着那几个人,带着兄弟,到校门口小餐馆搓了一顿,一个二个都把钱给还了,行骋点了一下,差不多一共一千八九元。
宁玺提醒他:“记承天寺夜游,就是怀民……”
记得小时候,行骋才刚刚会说话就只认识挖掘机,买玩具都只要挖掘机,家里横竖摆放着十几台模型,他爸还笑他以后怕是要当全四川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
行骋知道应与将这事,不表态,宁玺还有点蒙,问他:“不是跟你起过冲突吗?”
行骋觉得自己头顶像长了一块帆,顺风顺水,万事大吉。
这条路,行骋认定了,哪怕是再难再苦,要拿挖掘机开路,一点点地挖,都得弄一条路出来。
玻璃板下压了一张行骋的证件照,跟行骋校卡上的一样。
成都进入寒冬,各单位公司举办的篮球赛少了,街上打街球的人也少了,行骋一到周末就闲得不行,下周还有一次在西南交大打球的活动,宁玺说要给他补课,还没法去。
宁玺还专门给行骋整理了一大本英文笔记,怎么就背了大半个月,连个be动词都搞不清楚?
应与臣说:“我哥跟之前跟我起冲突的那个做汽车生意的小老板,好像快在一起了?还是在一起了,我都不清楚……”
他有时候觉得,他跟他哥在家庭上,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
但他恰巧是在那一年,真真正正地成长起来。
应与臣一听行骋说这事,笑得不行,就你们这小孩子还流行欠钱不还了?
睡着之前,行骋算了一下兜里的钱,周末还真能去吃鱼头火锅。
行骋满脑子就记得一个词语了:“解衣欲睡……睡,睡……”
行骋说完,踢了放在鞋柜边的篮球。那颗篮球滚到行骋的脚边,宁玺背靠着墙,扶着行骋的肩膀,踩上去。
到了吃夜宵的广场,行骋一把车停下来就给宁玺发消息,脑子里的思绪压根控制不住,问他哥,以后买二手房吗?
行骋拿着成绩单给宁玺吊过一次,看得宁玺直皱眉头,转身就找打火机。
宁玺把脸埋进被窝里崩溃一阵,揉了揉脸,叹一口气:“电话给我吧。”
岁月的车轮翻过一山又一山,带着行骋进入了青春的迷茫期,打得他措手不hetushu.com.com及。
行骋要去洗身上的饮料,手上的护腕就得取下来,随意取了就往旁边柜子上一搭。
行骋每次一站在高三四班门口,满脑子都是宁玺一边抽烟一边做数学题的样子,表情恹恹的,盯着眼前半大的男人。
行骋有点激动,一张嘴,那话就收不回来,听得宁玺一巴掌招呼上去:“别贫!”
行骋还没成年,银行户头还没,找了应与臣要了个号,全存了进去,加上杂七杂八的钱,刚好两千二百元。
宁玺手里的小戒尺打床沿打得哗啦啦的,一边翻页一边说:“潭中鱼可百许头……”
行骋特别喜欢浣花的房子,独栋别墅,闹市深处,静谧优雅,米杏色的外墙,方方正正,大气又古朴,肯定特别符合他哥的审美。
“最后一个,小石潭记。”
行骋笑得不行,在窗外冬日阳光的照耀下,高大的身影就那么摇曳在宁玺身边,挺拔而坚定。
应与臣翻白眼:“凭你这江湖地位,还愁谁敢不还你钱啊?”
“尊重他的选择就好。”宁玺回答。
行骋决定请个客吃饭后,心里琢磨,这还得找个有取款机的地方吃饭。
全市的高三学生在高考前,都会进行三次全市的诊断性考试,直接出全市排名,包括周边所属的卫星城等等,能看出来自己的成绩在整个市的水平。
石中的文科是全市最好的,宁玺的成绩在年级上又排名靠前,这次考试的排名对他影响颇深,重要性自然不在话下。
宁玺的指尖点了几下,行骋的脸庞逐渐清晰,叹了口气。
行骋盯着写满漂亮英文的纸看了一会儿,实在不行了,让他盯着看不懂的东西最容易想睡觉,等会儿要是看着宁玺的笔记睡着,他就凉了。
往后还是每一年都有,直到宁玺妈妈改嫁,铅笔印停止了,小小的宁玺好像就真的停留在那一年。
再后来,等行骋明白了钱有多重要,能给他重要的人带来什么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了生活给予的疲惫。
至于行骋身上的味,让他滚一边想办法,上卫生间去洗!
宁玺说话的声都带着浓浓的鼻腔:“嗯……怎么了?”
长大些之后,大人们再谈起这个事都乐不可支,行骋酷酷地想,这太暴发户了,他要去做一些更帅气的工作。
“be动词!我知道!一般完成时,现在将来时,吃完火锅时,偶遇我哥时……”
行骋说完就编不下去了,让他在宁玺面前撒谎简直要命。
算了,就给他哥添一份。
宁玺试图安慰行骋,轻声对应与臣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给我听。”
宁玺坐小桌子边在往米粉里面放醋,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那护腕里圈有些不自然的红,他拿起来一看,挨着皮肤的那一层,有一些浅浅的血迹。
他的成绩又下来了,总分刚刚四百,离四川省去年的文科本科线还差了七和*图*书八十,更别说能赶得上宁玺,考一个北方的好大学了。
古蜀城的五分之三都在青羊区,将军街、东城根街,这些地段都是行骋追着宁玺骑车遛弯过的地方,宽窄巷子旁天桥下有家炒货特别出名,每年过春节的时候,片区里的小孩,都要兜着袋子来装货的。
宁玺的喉咙一梗,有点来气,直接换了一个:“巴东三峡巫峡长。”
一两千元对于应与臣来说就是四个阿拉伯数字,没多少概念,他不太了解宁玺的事,也不知道这钱对于这两个要过日子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他这会儿天天为了他哥勒紧裤腰带,回家一阵倒腾才把课本里压的欠条找出来,还有些微信转账记录,总共算下来,那得有一两千元。
趁宁玺忙着的这几天,行骋完全忘了等一月初自己也要期末考试了,晚上一下晚自习就骑上自行车出去野。
这周六高二依旧不上课,高三中午休息的时间稍微长些,行骋从球场上下来就去宁玺家吃饭了。
应与臣在走廊上碰到过行骋好几次,有一天没忍住,下了课出教室偷偷站老远看着高三四班的后门。
宁玺连笑都懒得笑他,拿抹布给地板擦干净了,扔碗池子里洗。
行骋打牌厉害得很,这几天小赌怡情,揣着钱在桌上叱咤风云,赢了小三四百,任眉一群人都喊着要行骋开个培训班,跨完年没多久要过春节了,这不得学一身本事回去宰亲戚吗?
算了,感情他就记得情诗。
他知道行骋容易多疑,也不怪他什么,直接开了扩音把手机扔到枕头上,接过来那边的声音也挺安静的,应与臣开场白就是一句话:“我……我心情有点不好,想找你聊聊。”
——永远罩着你。
每个月也没给多少,攒得下来?
这儿以前叫什么山庄,现在换了个名字还更好听了。
宁玺有些怀疑是打架还是别的原因,但是看了一下行骋身上好像也没多大问题,逼着行骋把衣服撩起来了才作罢。
宁玺说他:“幼稚。”
行骋领着一大群男生骑车从府南河边过,夜晚的灯光暗暗的,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一拐弯,行骋又看到了旁边从小对他来说就特别神秘的住宅区。
行骋还挺得意,一笑:“这不是等你虐我吗?”
“幼稚。”
行骋的脸色一垮,宁玺下意识地遮了一下手机,下一秒就被行骋推了一把,宁玺一惊,吓得应与臣在那边说:“怎么了?”
应与臣那边传来叹息:“我总感觉我哥,我哥跟……唉。”
“就校队里齐鸣他们一起的另外几个人,估计没来区里打过街球,比较没路子。”
这晚上睡到一半,宁玺的电话响了。
行骋这下暗自叫苦不迭,要是随便说几个人,下回给他哥碰到了,不得给人在场上对付一把?
应与臣一个北京来的小孩,今年零诊的时候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这种喊法是说和_图_书的体检,还紧张了好一会儿:“玺啊,怎么你们这儿体检还重重关卡,招飞行员呢?”
行骋特意去校门口打了两份牛肉米粉,拐进超市搞了两瓶红石榴汽水出来,一晃一晃的,一回到宁玺家,拧开瓶盖,全给喷身上了。
他估计在床上寂寞地翻滚着,听筒里还不时传来被褥的摩挲声:“我觉得那个小老板很善良……但是,可能跟我有点不对盘,我也不知道。”
宁玺咬着嘴唇说:“希望你哥哥的对象能对你很好。”
一听这两个字,行骋还是比较敏感,他挺在乎他哥对这些的态度,挺直了背脊,量了一下自己一米八几的身高,暗自决定,得哪一天要跟他哥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跳什么级啊!跳楼吧?
那时候,市里驻地都位于辖区内,行骋家里分的房子,工作,也几乎都在这一块地方。
明天早的碗里也能多添两份牛肉。
他看了看宁玺的脸色,决定转移话题:“哥,你四五百给我买个护腕,哪儿来的钱啊?”
行骋一拍大腿:“两个男的晚上不睡觉出来聊天那个,那不是你跟我吗?”
行骋把振动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这谁?应与臣?
两个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某一年的一个交会处,行骋的身高渐渐超过了宁玺的,永远在他的上面。
宁玺这边吃完米粉,拿过纸巾一擦嘴巴,懒得说话,弹了他一个脑蹦。
感情有了回应,生活也变得更加默契。
行骋被问得一愣,迅速反应过来。
听初中的同学说,里面配套的还有独立藏书房、私人花园,清风绿意,治安也特好,那墙都得有一米厚……
算了,球可以少打,但是宁玺给他讲课的机会就很宝贵,不能缺了。
行骋一哽咽:“哥,我没吃晚饭。”
他握起手机,又慢慢地打字。
应与臣又叹气:“我倒不是觉得这样不行,只是我觉得我哥这次跟栽进去了一样,我有点落差感吧,我哥的精力都不怎么放在我身上了。”
宁玺天天一放学就在家里头悬梁锥刺股,行骋这一紧张起来,体验了一把三过兄门而不入,压根不敢去招惹宁玺。
这回换行骋不相信了:“真的?”
宁玺有点心软,他也不太想逼着行骋去学他不喜欢的东西,但是看着成绩又着急,说:“之前我说的语文你有好好背吗?”
宁玺一边找一边给行骋发消息:“考成这样?不如我给你烧了。”
深红而腥黏,他绝对不会认错。
行骋一边撸串一边连家里沙发要什么料子都快琢磨好了……
手机的振动闹得宁玺有点烦躁,他挣扎着一转过身来,无意识地说了句:“好热。”
宁玺那边慢吞吞地回:“不是这意思。”
宁玺家里面有一堵墙,量身高的,专门记录每一年有多高。长一截,就拿铅笔去画一个横杠,然后在旁边写一排小小的铅笔字,比如“2004.8https://m.hetushu.com.com.12”这样……
青羊区很大,是中心城区,往上推几辈,行骋和宁玺都算是土生土长的,身份证都是“510105”开头,那会儿行骋家里还算队伍上的。
他虽然内向,但性格也是直爽,抬起眼,问行骋:“护腕里面怎么有血?”
“呃……”
行骋眼看着楼底下伸出一只手,拿着打火机要烧他的成绩单,吓得赶紧拉回绳子,换了身衣服翻窗户就下去了。
应与臣真的是受刺|激了,小孩的失落感一上来,那简直就是天都塌了。
宁玺“啪”的一声,把书本合上了,冷静道:“行了,睡觉。”
行骋把方便筷子给拆了,一边加辣椒一边认真地答:“昨天打球伤了。”
身高这个问题,行骋还是很满意的。
光说宁玺那气质,那身段,大白短袖往身侧一捋,偶尔瞟到那截侧腰,应与臣都觉得是羊脂玉做的……
以后肯定都没新楼盘了,这是个问题。
行骋接得顺溜:“云雨巫山枉断肠!”
宁玺看行骋怒目圆瞪的样子,放软了语气:“还不晚,是我们睡得早。”
“来,写一下be动词的所有用法。”
宁玺低下头,对着玻璃轻轻哈了口气,桌面泛起了些白雾。
宁玺瞄了行骋一眼:“攒的。”
到了某一年,笔迹变得温婉了一些,力度没那么大,行骋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年份,猜了猜,应该就是宁叔叔去世之后的那一年,来帮宁玺记录身高的,变成了宁玺妈妈。
行骋伸手碰了碰那一处深灰色的铅笔印,说:“我长大了,就永远比你高五厘米。”
行骋声音大胆子更大:“九眼桥开了家谭鱼头,下周我带你去。”
行骋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迷迷糊糊地睡着,他太热,宁玺的背都有点汗湿,碎发贴着鬓角,不长的头发软塌塌的,蹭得他的鼻尖都是洗发水的香味。
他还是先回答了宁玺的问题:“十二点了。”
宁玺捡了把尺子拿在手里,看他那样对着脑袋就来了两下,他一个激灵把目光收回来,咳嗽两声:“不是说一首吗?应该是古诗啊。”
清汤拌点小米辣,宁玺一口汤喝下去差点儿呛到,一双眼被辣得红红的,泪溢了出来,躲开行骋探过来的指尖,凶巴巴地骂:“欠虐。”
宁玺把题本翻了个面,夜风卷起窗帘的一角,悄悄吹开了宁玺数学本上的橡皮碎屑,再吹开,下面是那种老式书桌,木桌面上还垫了块玻璃板。
行骋骑车绕路从那儿过了好几次,背枕琴台路,面朝府南河的,旁边百花潭公园,老了还能遛弯!
行骋闷闷地说:“明天就月考了,我临时抱佛脚实在没有天赋。”
十二月初,高三全体又进入备战状态,即将迎来一月初的一诊考试。
行骋把烧烤打包,回他:“别墅的话,其实二手房也还好。”
一进了宁玺的房间,行骋就被宁玺摁在书桌旁边,扯了一个草稿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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