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乌云
第十一节
这些日本人的发言，以前跟周卫国学过不短时间日语的特战队一分队长柱子倒是听了个大概，听那翻译胡诌，本想指出他的错误，但见了周卫国脸色，明白周卫国根本就不把这些日本人的话放在心上，便立刻打消了这念头。
赵杰正色说道：“团长，您说过的，凡事要谋定而后动。您和政委一起参加日本人的会议，固然是向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表明我们民主政府的诚意，但保卫措施却一点也不能马虎！日本人要是敢动歪念头，保证让他们后悔！”
说这话时，翻译手心里都是汗，生怕被周卫国看出破绽。
周卫国假装疑惑地看向翻译，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日本人解放联盟”的支部长小野赶紧大声说道：“‘日本人解放联盟’以前配合共产党政府的做法，是迫不得已的，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藤田实彦扫视了一遍台下的日本人，又向周卫国和刘远微一躬身，表达了他的敬意，随后大声说道：“在当前的环境下，诸位的一些过激言辞藤田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天皇陛下的御诏敕被出示之后，我们一定要忍住难以忍受的困难。日本战败的责任当然应该由军部来负，但现在并不是指责他人的时候，而是诸君承担起自己应尽责任的时候！我作为战败前为防卫通岭市而驻屯的部队的领导人，在大家面前，心中有无数的感慨——感叹在混乱的异国，战败民族在悲哀中度日！但是，今后各位要依靠民主联军的力量，尽快恢复居留区的治安，稳步而顺利地实现解放，即使我们作为日本人，也要在这种治安条件下受到保护，这也是协力民主联军的义务！日本的再建应该依靠和中国人合作进行。同时，日本人更应该依靠日本人的自立把日本的复兴放在第一位！我今天作为煤矿夫，要鞭策自己为日本的复兴尽微薄之力，希望今后和诸君共同努力，能够为各民族的安息和社会的建设而尽力！”
说着，一指台上贴着的那张“打倒天皇制度”的标语，继续说道：“自从神武天皇开始，有谁说过这种无法无天、大逆不道的话？在座的诸君是不是都忘记了，在近代，是谁带领贫弱的日本走向富强道路的？难道不是我们伟大的明治天皇陛下吗？又是谁，实现了日本经济工业的大发展？难道不是大正天皇陛下吗？甚至直到现在，我们所受的教育，还告诉我们，天皇陛下，是至高无上的！天皇陛下，是我们日本国体的中心！可是，战败以后，政府就想把责任全部推到天皇身上，这是绝对无理的，是非国民的行为！这说明，现在的政府，都是国贼！”
刘远也脸色凝重地说：“我看你在会场的表现就明白不对劲了，今天日本人究竟在会上说了什么？”
这样有气无力反击的话自然立刻招来了一阵哄笑声。
说着，向台下连连鞠躬。
周卫国的话讲完后，大会继续进行，通过当场选举产生主持这次大会的议长，结果一个叫井手俊什么（周卫国没兴趣知道那人具体叫什么名字，刘远又不大懂日语）wｗw.hｅｔｕshu.ｃom.cｏｍ的前“满洲国”官员当选为议长。
翻译低声向周卫国介绍道：“这位先生是通岭铁路砟子车站的站长山口君，他有动议。”
周卫国对翻译的这个解释似乎不是很满意，嘀咕道：“我看这字写得也不算难看啊，至少比我的字要好看！”
周卫国轻蔑地一笑，说：“反省战争？谁能指望这班矮子真正反省战争？他们只不过是懂得做狗的道理罢了！胜了，趾高气扬；败了，摇尾乞怜。不外如是！”
周卫国笑道：“那就更好了！说不定还有我们认识的人呢！”
王七斤应了一声后，王杰也知机地向周卫国和刘远致谢告辞，随后带着林小英离开了会客室。
翻译巴不得周卫国和刘远快点走，赶紧说道：“两位长官公务繁忙，鄙人不敢强留！今日两位长官拨亢前来参加我们这个会议，我们所有日本居留民都是感激不尽！招待不周，还请长官谅解！”
周卫国随口道：“女干部，姓陈？”
会议开到一半时，一个老头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议长，动议！”
赵杰“哦”了一声，又看了眼王杰，才说道：“团长、政委，你们忘了，‘日本人解放联盟’下午三点半要在通岭市剧场召开‘在通岭日本居留民大会’的，他们昨天邀请了你们出席，你们也答应过的……？”
当周卫国、刘远在特战队第一分队的护卫下出现在通岭市剧场“在通岭日本居留民大会”会场时，会场里立刻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台下的日本人看向周卫国和刘远两人的眼神很是复杂，有畏惧、有仇恨、有漠然……
隐藏在台下人群中的藤田实彦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周卫国和刘远的反应，见两人对目前的发言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翻译犹豫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这个……他们……是……嫌这张标语的字……写得太难看，准备……换一张写得好点的！”
刘远哈哈大笑，用力一拍周卫国肩膀，说：“这才叫千里姻缘啊！还不快去迎接人家？”
这些话，翻译自然不敢翻译，只有用别的话搪塞。
说完，翻译立刻发现不妥，有些心虚地看向周卫国。
台下立刻静了下来。说几句牢骚话众人都不当回事，可面朝东方遥拜，这个动静似乎闹得大了些吧？会不会引起中国军队长官的反感？
周卫国又对翻译“谆谆告诫”了一番，这才和刘远大大方方离开会场。
翻译松了口气，陪笑道：“这个，长官见笑！长官见笑！”
周卫国随口道：“不知这位山口先生有什么动议？”
周卫国见到赵杰，心情平静下来，问道：“什么事？”
台下的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站了起来，说道：“我赞成！”
这位山口站长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简直有些歇斯底里。
周卫国大喜，说：“太好了！这段时间通岭的行政工作可把我们这些大兵给忙坏了！终于有专门的干部管了！”
山口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看https://www.hetushu.com.com见台上贴的标语了吗？”
刘远也喜道：“走，我们迎他们去！”
刘远笑了，说：“参谋长，你说的陈副专员就是涞阳的那位陈县长吧？”
刘远赞道：“赵参谋长说得对，我们的保卫工作就是要外松内紧，既不能刺|激日本人，又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关东军这个团体，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想到这里，周卫国立刻温言对翻译说道：“我看你们今天的会也开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就先告辞吧？”
这时，藤田实彦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上了台。
听着周卫国言不由衷的话，刘远心里暗笑不已。
这时，就听井手俊大声说道：“赞成山口君动议的人，请站起来！”
周卫国点了点头，由衷地说道：“没想到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中还有这样一个非凡的人物！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大会刚开始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停有人站起来，呈痛心疾首状反省战争，只不过他们反省的重点，不是日本军国主义加诸于中国人民的苦难，而是这场战争如何如何使得日本人民承受了重重灾难，似乎这场战争日本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中国人民在他们治下，都像生活在天堂里！这样的瞎话连负责翻译的一个“日本人解放联盟”干部都听得脸红，只好选择性地翻译了一些不太刺耳的内容给周卫国和刘远听。
翻译有些紧张地说：“他们在进行一项宗教仪式。”
台下众人一会儿看看提议的山口，一会儿看看议长井手俊，一会儿又看看神色自若的周卫国和刘远，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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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杰脸色更是古怪，说：“团长，还真让您说对了！这批干部里面就有我们认识的人！”
说完，又对王七斤说道：“七斤，我和政委有事，你让人送送王杰和他表妹。”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今天这个会来看，解决通岭日本人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周卫国拍了拍翻译的肩膀，说：“对于日本人民，我们还是有信心的！你们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期望啊！”
等王杰等人走后，赵杰才说道：“团长、政委，你们的贴身保卫工作我安排了团直属队一分队，外围还有警卫排和机炮连的一个排，因为怕日本人有过激反应，朝鲜营的两个连安排在剧场附近，只要枪响，他们五分钟内就能赶到剧场。团直属队、机炮连和朝鲜营剩下的部队还有工人纠察队都随时待命！”
那几个撕掉标语的日本人还不满意，口中大声喊着：“打死这帮非国民！”
刘远皱眉看了眼台上台下乱糟糟的秩序，说：“私人恩怨？”
这人开了头后，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台下的所有日本人竟然都站了起来！
台下的一些日本人立刻跟着起哄道：“打死这帮非国民！”
台下的日本人几乎都跟着唱了起来。
赵杰推开会客室门走进来时，正看见吃完馒头的王杰和林小英在喝水。
刘远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在通岭日本人中的威望这么高，如果被不满的日本人利用，肯定要出大乱和-图-书子！所以为防患于未然，必须先控制住他！”
会议开始，“日本人解放联盟”的干部首先邀请周卫国讲话，周卫国倒也忍着恶心对着台下狗一般温顺的日本人似模似样地讲了一通话，不外是一些安抚和鼓励的话。
他出现在台上后，台上台下的日本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当台下最后一名日本人站起后，山口立刻开始兴奋地指挥着众人搬开椅子，面朝东方，开始遥拜。
翻译偷偷抹了把汗，不由颇为自己的急智而自得。
周卫国说：“没事，说吧，他叫王杰，是我们团部的新文书。这是他表妹林小英。”
周卫国说：“我也是这意思。”
突然，周卫国愣住了，眼前也浮现出陈怡娇俏可人的身影。
刘远笑道：“他们懂得做狗的道理，倒也未必是坏事！上级派来的通岭行署党政干部今天恐怕就要到了，为了便于行署今后开展工作，我们安抚一下通岭的日本人也是应该的。”
周卫国假装愕然地问翻译：“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激动过头的日本人甚至跑到台上，将那张“打倒天皇制度”的标语给撕了下来。
日本人的嘴脸，周卫国早已熟得不能再熟，此刻听着他们嘴里不停地喷粪，干脆假装不懂日语，随那日本翻译信口发挥，甚至时不时还对翻译的话随声附和，让翻译大大地松了口气。
另一个跑上台的日本人指着台上“日本人解放联盟”的几个干部大声说道：“我们真的被解放了吗？日常时间只能在指定的区域活动，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能随处走动，这叫解放吗？吃不饱、穿不暖，这叫解放吗？生命安全时时遭到手上沾满日本人鲜血的朝鲜人的威胁，这叫解放吗？……”
刘远本有很多疑惑之处想问问周卫国的，但听了周卫国的话，又见周卫国脸上神色淡定自若，心中一动，也就压下了好奇心。
冲过去就将几个平素和民主联军保持合作的“日本人解放联盟”干部推倒在地，那几个干部自然拼命反抗，又引来更多的人冲上台。十来个人在台上扭打着，再加上台下许多看热闹的日本人的哄笑声，情形更显混乱。
周卫国和刘远在台上的贵宾席就座后，见主席台上贴着“打倒天皇制度”、“反省侵略战争”、“中日友好”等标语，不由心中暗笑，这些日本人拍马屁的本事倒学得不错。
周卫国点头道：“政委说得是。我们一会儿就去剧场。”
赵杰明显愣了愣，随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卫国和刘远。
周卫国这才将下午会上日本人说的话从头到尾翻译了一遍，到最后，周卫国作出了自己的结论：“这个叫藤田实彦的前关东军参谋长绝对不简单！”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去！这些矮子也是，开自己的会就是了，还请我们干什么？这次会议的议题定了没有？”
周卫国说：“哦，谁啊？”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赵杰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向两人敬礼后汇报道：“团长政委，上级派来主持通岭工作的党政干部已经到了。”
周卫国听得和_图_书暗暗好笑，但表面却赞叹地说道：“看来这位山口先生的身体很不错，这么大年纪说话声音还能这么响亮！”
赵杰看了眼王杰和林小英，欲言又止。
周卫国不动声色地说道：“哦，我说这位藤田先生的话怎么如此有见地，原来曾是参谋军官出身！”
刘远就算不懂日语，这时也已看出不对劲了，忍不住看向周卫国，想看看他的反应，就见周卫国脸一沉，对翻译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卫国立刻心中一动，这个日本人身份不简单！
翻译陪笑道：“长官太谦虚了，您的字肯定比这个写得好！”
翻译呆了呆，才想起自己刚刚“私人恩怨”的托辞，不由尴尬地说道：“周长官教导的是！我们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这歌现在虽然是日本的国歌，但最初却是为了歌颂明治天皇而做，所以一个平素与民主联军合作密切而又因为战败思想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日本人解放联盟”干部忍不住吼道：“你们怎么能够面朝宫城遥拜天皇呢？怎么能够指责‘日本人解放联盟’所做的工作呢？怎么能和民主政府对抗呢？难道你们睡觉都睡迷糊了吗？你们这些顽固透顶的家伙的发言，是根本忘却了现在日本人的立场！”
藤田实彦说的这些话，翻译倒是难得地一一如实向周卫国和刘远翻译了，译完后，翻译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就激动了起来。
山口顿了顿，大声说道：“现在我提议，所有还当自己是天皇臣子的国民，面朝宫城所在的方向东方遥拜，三唱天皇陛下万岁！”
台下的日本人遥拜时，台上几个“日本人解放联盟”的官员气急败坏地不停大吼大叫意图阻止他们，当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心中却暗自警惕。看得出来，通岭的日本人对于他们的现状很不满意，而这位藤田大佐在他们中又有足够的威望，眼下藤田的话虽然使这些日本人好像冷静了些，可难保这些日本人不再狂热起来。在通岭居留的日本人大多是前日本关东军军人，在关东军这个素有“下克上”传统的集团中，仅凭藤田的个人威望难道就能镇得住他们吗？反过来想，如果藤田火上浇油，也说出一些激愤的话，那么凭他的威望，加上失控的狂热日本人，情况又会是怎样的呢？想到这，周卫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一直以来，因为苏联红军的存在，而关东军又早已投降，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也一贯表现得比较温顺，他对这些日本人都没有投入足够多的重视，如今苏联人走了，他才突然发现，通岭日本人的问题，已经不是小问题了！
台下不知谁唱起了日本国歌《君之代》：“君主御世，千秋万代永存，犹如小石成岩，岩上生苔，永无止境……”。
刘远虽不大懂日语，但听台下的日本人往往神色激动地说了一大通话，翻译却只不痛不痒地翻译了几句，就明白翻译一定截留了不少内容，但看周卫国神色，却也明白这些日本人说的话肯定都没什么实际意义，所以倒也不怎么在意。
翻译脱口而出：“这位藤田实彦先生以前是位大佐，是驻屯在通ht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ushu.ｃｏｍ.ｃom岭的关东军125师团参谋长……”
赵杰似笑非笑地说道：“新任的通岭行署副专员是位女干部，姓陈！”
又一个日本人跳上台喊道：“在通岭的日本人现在都一无所有，难道这就是你们‘日本人解放联盟’的职责？你们这群非国民，竟然帮着支那人对付日本人！大和民族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这个会议如果要有议题，那么第一个我就要求批判你们‘日本人解放联盟’！你们这群罪该万死的家伙，竟然还敢喊出‘打倒天皇制度’这种大逆不道的狗屁话！在天皇治下的日本本来就是一个民主的国家，人人沐浴在皇恩教化之下，谁敢批判天皇，谁就罪该万死！”
周卫国微笑着说：“政委，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也不方便管啊。”
赵杰微笑着点头道：“正是！”
周卫国摆了摆手，说：“哪里有什么招待不周？不过你们日本人还是应该团结一些的，不要动不动就因为私人恩怨打起来！”
翻译尴尬地说道：“周长官言之有理。”
只见周卫国“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日本人真可爱，开会的时候还搞宗教仪式！”
藤田实彦说完后，台上台下一时鸦雀无声，大部分的日本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他们平素敬重的藤田竟然会说出这些话，这不是公开承认日本战败、顺从共产党领导吗？
两人回到团部后，周卫国立刻郑重地对刘远说道：“阿远，通岭的日本人恐怕要闹事了！”
说完，翻译就开始不停地擦额头的汗珠，心里忍不住咒骂道：“这群混蛋，难道不会等这几个支那人走后再搞遥拜，再撕标语吗？”
赵杰却没有动身的意思，而是说道：“团长，这批来通岭的干部大多都是从山东军区抽调来的。”
翻译自然是忙不迭地拍胸脯保证。
翻译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情急智生，说：“长官，非常抱歉，他们因为私人恩怨打起来了，为了长官的安全，请长官们暂时离开可好？”
心中却开始有些鄙视这个“肯定没读过多少书”的“共产党团长”了。
周卫国和刘远对视一眼后，都想了起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日本人跑上了台，对着台下的日本人大声说道：“战败民族的日本人如今在通岭过着这样非人的生活，是东北民主联军的罪恶！所有在通岭的日本人都应该联合起来，反对共产党政府！”
刘远会意，假装叹了口气，说：“唉，可千万别伤了人才好。”
赵杰说：“‘日本人解放联盟’的支部长小野说，他们本次会议议题是反省战争、反对天皇制度以及目前居留在通岭的日本人如何在民主政府的领导下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有意无意地，却挡住了翻译的视线，对刘远微微摆了摆手。
※※※
说话间，山口已被那井手俊什么请上了台讲话。
听着周卫国说出这么假的话，刘远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
遥拜结束后，井手俊又大声说道：“如果还有人想发言，请上台来！”
周卫国失笑道：“不就是参加一次日本人的会议吗？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